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米斐爾剛剛回到元素大陸,就因為空氣中過于充沛的魔力而陷入到一種飄飄然、醉醺醺的狀态。

“是魔力濃度過高導致的暈魔——”陸修把米斐爾放進了龍族宮殿的一個房間裏,“沒辦法,我只好單獨去會會光明神了。”

米斐爾點了點頭。

“我可是要一個人去單挑所有神,很危險的,不給點表示嗎,斐林?”陸修坐在床邊,笑着推了推被窩裏的米斐爾。

米斐爾從被褥裏探出一個金色的腦袋。

“斐林,這次真的很危險。我才22歲,就要面對一群幾萬年的老頭子老奶奶,好可怕的,”陸修的腔調堪稱甜膩,讓米斐爾想起了兒時的羅德,羅德就喜歡用這種黏黏糊糊的語調講話。

“給點獎勵,斐林——”陸修不住地搖着打算睡覺的米斐爾,“斐林,給點獎勵——”

米斐爾坐起身,看着陸修。

陸修被米斐爾暗紅如珊瑚的眼睛盯着看,突然産生了一種緊張的感覺。

米斐爾上半身微微前傾,在陸修的左臉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就如同兒時羅德親自己那樣。

“可以了麽?”米斐爾重新躺了回去,“快滾——”

那個“滾”字還沒有說完全,米斐爾就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滾燙的擁抱。

陸修緊緊地抱着米斐爾,舌頭在米斐爾口腔伸出掃蕩,比起親吻,陸修的動作更像是在啃咬,米斐爾感覺陸修的舌頭伸到了一個恐怖的深度,而陸修親着親着就不願意撒嘴,拽着米斐爾的頭發,不斷地加深這個火熱的親吻。

米斐爾被他親得有些窒息,一瞬間恍惚回到了被陸修支配的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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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隐約約覺得有些奇怪。

陸修好像變了,但是好像沒有變。

“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漫長的好幾分鐘後,陸修終于松開了米斐爾。

他滿意地看着米斐爾被自己啃咬得紅腫不堪的嘴唇,看着米斐爾紅潤的臉色和有些伸不回去的舌頭,眸色加深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合法合情合理地天天補魔——”

米斐爾看着陸修不自覺擴大的瞳孔,他現在已經完全覺醒了龍族的血統,興奮起來時,眼睛會變成一個小小的豎瞳,和蛇類一模一樣。

米斐爾心說他才不想結婚,但是看着陸修興奮的模樣,并不想在戰前掃興,于是沒有說話。

而且,陸修身上散發的過于厚重的神威,讓他有些不安。

米斐爾潛意識覺得,此時拒絕,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而在陸修眼裏,米斐爾此舉,就是妥妥的默認。

他興奮至極,恨不得現在就按着米斐爾來一次酣暢淋漓的補魔,但是想到大戰在即,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陸修雙眼閉上,再睜開,就已經到了神殿門口。

光明神果然派了五位戰神來誅殺自己,可惜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全盛時期的勇者、創世神、混沌神三合一加強版,因此陸修手握至高神權柄,跟切菜一樣大敗五位神祇。

他踏入神殿,看到了端坐在高臺上的光明神。

光明神和十年前一樣,他的臉依舊是被籠罩在一片光暈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又見面了,無臉男。”陸修冷聲道。

“我沒有臉,難道不是你的責任麽?”光明神從高臺上走下來,“你對此心知肚明。”

陸修:“你發現了?”

發現元素大陸,不過是他的造物。連光明神,也不過是他的塗鴉而已。

光明神沒有臉,也是出自于他的設定。

“我是光明神,”光明神高聲道,“即便你是勇者,你殺了我,難道你不怕被千夫所指,萬人唾棄?”

“你是光明神”陸修嘴角微勾,半邊的眉毛擡起,眼裏是純粹的惡意,看着光明神像是看着一個傻子,神情嘲諷至極,“你分明是元素大陸的罪人,我殺了你,那叫為民除害。”

“你胡說!”光明神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我在人間傳播光明,沒有光,萬物都無法生長,我的功績跨越千年,不是你妖言惑衆就可以抹殺的!”

“是嗎?”陸修挽着劍,耍出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在交戰前這樣做,毫無疑問是對敵人的蔑視。

“你放出了惡魔和元素風暴。”陸修收斂了笑意,語氣平淡道。

“你是造成元素大陸兩千年混亂的罪魁禍首。”陸修握緊了劍。

光明神周遭光芒大亮,如同迪廳壞掉的燈球,他沒有臉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表達情緒。

過了好一會,光明神才逐漸平靜下來。

“你沒有證據。“光明神道。

陸修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個白水晶柱體,那個柱體已經支離破碎,正是兩千年前光明神偷走的那一個!

“棱鏡為什麽會在你手裏——”光明神終于維持不住體面的姿态,他大吼一聲,回聲在神殿內不住回蕩。

陸修微笑:“因為棱鏡是我造的,所以我給它們出廠設置為會自動回到主任身邊,不是很正常的麽?”

“我告訴過你,避免你被抹殺的秘密,就藏在這個棱鏡裏,但是如果你捏碎了它,你會給元素大陸帶來滅頂之災。”陸修眼中的嘲諷意味更加深刻,“你明明知道後果,卻還是捏碎了棱鏡。”

“在你眼裏,你的神位比元素大陸更加重要,”陸修道,“你早就喪失了作為神的資格。”

“棱鏡裏封印的是世界最大的災厄——”陸修向光明神走去,每走一步,盔甲就發出碰撞的聲響,落在陸修铿锵有力的話上,讓光明神的神軀忍不住微微顫抖。

“洪水、烈火、惡魔狂潮——”陸修報菜名一樣報出種種災厄,“還有最為恐怖的,元素風暴。”

陸修:“如果你的臣民知道是你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他們還會愛戴你嗎?”

光明神沉默了片刻,驀地大笑起來。

“羅德,我真是看錯你了。”光明神嘆氣,“我不該小瞧你。”

“那些災厄,是你封印在棱鏡裏的,目的就是引誘我去捏碎它,這樣,我就背上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罪名——滅世。”

“只有這樣,你才能名正言順地殺死我這個神階的神明。”

“但是,你又比我好到哪兒去?”光明神的語氣充滿了對陸修的鄙視,“難道你有為元素大陸考慮過麽?在你眼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玩具,元素大陸、白房子、哪怕米斐爾——”

提到米斐爾,陸修游刃有餘的姿态也保持不住,他咬牙道:“你沒資格說起他的名字。”

“我捏碎了棱鏡,只看見了你的塗鴉,”光明神道,“棱鏡裏沒有避免我隕落的方法。你騙了我,羅德。”

“而你之所以要做這一切,難道不就是出于嫉妒麽?”光明神冷笑道,“你嫉妒米斐爾把我當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來敬愛,你仇恨我不讓米斐爾和你交往。所以你要把抹我殺,你甚至利用你的死亡來做局陷害我。現在看來,我沒有做錯。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心理陰暗、內心變态、手段下流的卑鄙小人。”

“你根本配不上米斐爾。”光明神驟然提高了聲調,“難道你敢扪心自問,你對米斐爾沒有半點欺瞞嗎?”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對米斐爾的愛。”陸修仰頭看着無邊的蒼穹,命運女神手裏拿着象征公平的天平,陸修手指微動,讓那天平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傾斜。

“他會在謊言裏感受無盡的幸福,而你,”陸修擡起手臂,“将會在虛無裏陷入永眠。”

“永別了。”純粹的魔力從陸修的手裏迸射,化為無數巨大的光劍,朝着光明神所在的方向轟然飛去。

在創世神的意志下,光明神作為附屬神明,根本無處可避。

直到那巨大的魔力波排山倒海地壓向自己,光明神才悲哀地發現,自己和創世神之間的差距,有如天塹。

陸修拍死他,就跟主廚拍扁面團那樣容易。

在死前的最後一秒,光明神想起了米斐爾。

那個紅瞳金發、流着一半魅魔血脈的小天使。

如果自己對米斐爾溫柔寬容一點,而不是那樣過分的嚴厲,會不會米斐爾就不會認識陸修這個變态,一切都會有轉機?

回應他的,是自身意識的潰散。

光明神露出一個無力的微笑,消散在了光塵之中。

那個笑容苦澀而無奈,不知道是在笑被蒙在鼓裏的米斐爾,還是笑被陸修擺了一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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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成功殺死了元素大陸原本的至高神,這下,元素大陸唯一的至高神的桂冠,将無可指摘地落在他的頭上。

但是出乎意料的,陸修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感覺。

随着光明神的隕落,神殿開始崩塌。

光明神的诘問回蕩在陸修腦海裏。

“你真的沒有欺瞞過米斐爾嗎?”——實話實說,他騙了米斐爾。還不止一次。

但是一切都過去了。

陸修知道,他的前路寬廣而坦然。他以後生命的每一天,都會和米斐爾共同度過,他能想象自己的生活有多麽餍足和甜蜜——想必每一天都如同星期日一樣快樂而滿足。

他回到了混沌之地。

剛剛進城堡,就看見了站在門邊的米斐爾。

見他進來,米斐爾急忙走遠了一些,假裝自己只是偶遇陸修,而不是特意站在門邊等待。

米斐爾上下打量了一下陸修,發現他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并沒有缺胳膊少腿或者重傷吐血,這才放下心來。

陸修把米斐爾的神情盡收眼底,他微笑着走過去,抱住了米斐爾,讓他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才把米斐爾放了下來。

“我打了勝仗。”陸修親了親米斐爾粉紅地嘴唇,微笑着道,“神殿現在沒人住了,改天我們可以搬上去。”

“神殿還有幾位神明還活着?”米斐爾問。

“我想想,死了五位,還有五位。”陸修道。

“光明神呢?”

“他在我面前,忏悔了他的罪行。”陸修搖頭嘆氣,很惋惜的樣子,“但是他打開了魔盒,為了鞏固神位加強衆人對他的信仰,居然放出了元素風暴和惡魔狂潮這些災厄,在元素大陸制造混亂。”

“當我指出他的罪名,他就自戕了。”陸修道,“不過他本來也活不久了,自戕忏悔的話,靈魂還可以不用下地獄。”

米斐爾的身體僵了一瞬,被“自戕”兩個字凍了一會兒,陸修揉了揉他的臉,他才反應過來,低低地應了一聲:“哦……”

“所以,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陸修牽着米斐爾的手往卧室走去,“我們下一站去哪兒玩?亞特蘭蒂斯如何?我記得你一直想看海底宮殿——”

“等一下,”米斐爾突然停住了腳步,“我以後,”他頓了頓,“該怎麽稱呼你?”

陸修眼睛一亮。

米斐爾怎麽自覺,這就知道要改口叫老公了?

“我應該叫你‘羅德’,還是‘陸修’?”米斐爾問。

陸修只感覺一盆冰水從天而降,把他澆了一個透心涼。

“叫我羅德吧,”陸修微笑着道,“畢竟,‘陸修’已經死了,不是麽?”

米斐爾低頭,努力思索。

“算了,還是叫你陸修吧。”米斐爾低聲道,“感覺你對這個名字更加熟悉。”

陸修看着米斐爾,只感覺心髒被一種柔軟的東西填滿,愛意幾乎要從胸腔裏溢出來,淹沒整個世界。

他知道,其實米斐爾對于“羅德”這個名字接受度更高。

但是米斐爾為了他的感受,還是選擇稱呼他為并不熟悉的“陸修”。

“沒關系,”陸修握着米斐爾的手,在米斐爾的手背上輕輕印上一吻,“‘羅德’這個名字,你可以在床上叫。”

米斐爾不說話,他看着陸修,眼裏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嫌棄。

他掙脫了陸修的手,獨自朝前走去。

“斐林,走錯了,卧室在左邊。”陸修提醒。

米斐爾的步伐踩了一個急剎車,接着緊急掉頭,改為左轉彎直行。

陸修笑出了聲,笑聲傳到米斐爾的耳朵裏,他的步伐愈發急促。

陸修看着米斐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終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感謝他自己,為自己設計出了一個happy endding。

陸修看向牆上的挂畫。

那是一副相當幼稚的塗鴉,雖然運用了油畫的技法,但是筆觸依舊十分稚嫩。

女神的一只眼睛閉着,一直眼睛睜開,靜靜地俯視着陸修。

她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睛射出耀眼的光芒,造謠者陸修,刺目而聖潔。

全視女神阿卡納,這是陸修以自己的母親為原型設置的女神,她代表了真相。

對着這幅畫像,陸修單膝跪地。

他不是跪神,而是跪自己的母親。

“母親,雖然你不在我的身邊,但是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我找到了可以與之共度一生的愛人。與其說是我找到的,不如說是我為自己創造的愛人。我很愛他,雖然我欺騙了他,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愛。”

“你能夠理解的,母親。就如同你當初欺騙父親一樣,你接近父親,讓他愛上你,你說着‘攻略成功’一類的話,毫不留情地離開的我和父親。你的離開差點擊垮了父親,而我,因為擁有米斐爾,才在那場變故中幸免于難。所以,我不會像你抛棄父親那樣,跑到別的世界那樣,抛棄斐林。”

“我選擇和斐林待在元素大陸,為此,我甚至舍棄了現實裏的自己。”

陸修凝視着女神的第三只眼,從兜裏拿出了一個小冊子。

那是他為元素大陸寫的《福音》。

“我欺騙了米斐爾。在米斐爾和我決裂後,我發現自己只能在地球或者元素大陸二選一,和母親你抛棄我和父親,選擇別的世界不一樣,我選擇回到米斐爾所在的世界。他不是在地球的土壤上開出的花朵,我不能看着他在地球上枯萎。”

“米斐爾對我失望至極,他不可能原諒我過去的行為——既然如此,我只能自己和自己切割。我騙他說,一切的壞事都是現實的畫家陸修幹的,勇者陸修是無辜的。只要他殺死了畫家陸修,他的心結就可以解開,那時候,他就可以接納扮演勇者陸修的我。但是我發現,他居然對畫家陸修下不了手。”

“戲演了一半,如果米斐爾不按照劇本走,還能怎麽收場?于是我又造出了一個贗品米斐爾,加深米斐爾對畫家陸修的仇恨。這一招果然奏效了。米斐爾殺死了畫家陸修,他的心結解開,也接受了我。”

“但是實際上,他殺掉的根本不是真實的陸修,那不過是我制造的一個傀儡。但是沒關系,他永遠都不會發現這個真相,因為我們永遠不會再回到地球。”

“出于對父親的愧疚,我修改了世界線,為父親安排了一個得力能幹的養女,那是我用我和米斐爾的血造出來的孩子,她和你長得很像,也許這就是隔代遺傳吧。雖然她不是完全的人類,但是比普通人更聰明和健康。按照輩分,她應該叫父親爺爺。總之,她能夠繼承父親的事業,而且比我完成得更加出色。”

“祝你在另一個世界一切安好,母親。你會支持我所做的一切,對麽?”

陸修對着畫像忏悔完畢,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福音》掉在了地上,但是陸修不打算去撿起那本磚頭厚的書。

因為比起書裏的福音,他更想聆聽現實的福音。

那是從他的愛人嘴裏奏響的音節,是這個世界上最婉轉、動聽和美妙的音樂。

一陣風拂過福音書的書頁,字符随着微風窸窣作響,跳動在空氣中,在這華美輝煌的城堡裏舞蹈,狂歡,永不停息。

那一頁寫着這樣一段話——

“我将你吞入骨血,直到死亡的盡頭,永不分離。”——《阿卡納:福音:神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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