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白昙的生物鐘已被調教得無比規律,每天鬧鈴響起前必定會自然醒。醒來後的光亮、溫度以及睡意深淺能讓他感知到離鬧鈴響起大概還有多久,但今天和往常不同,他在黑暗中睜開雙眼,所有感知都成了一片空白。

要上班的念頭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對遲到的擔心讓睡意尚且未完全散去的白昙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手掌觸碰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是手感很好的上下起伏的胸膛。

睡前的記憶徹底驅散睡意,溫熱莫名變得燙手起來。收回手,環顧四周一圈,清晨的光線從遮光窗簾的縫隙中鑽進屋內,看上去時間已經不早。

在床頭櫃摸到一個沒套手機殼的手機——屏保是一張美漫,不屬于白昙,顯然是崔灼的手機,果然已經過了平日裏白昙起床的時間。

還好樓下就是上班地點,省去了通勤的麻煩,也不至于遲到。

白昙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套上衛衣和牛仔褲,最後在沙發的角落裏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怪不得鬧鈴沒響,原來是沒電關機了。他第一時間想到李婉聯系不上他肯定會着急,但這會兒并沒有警察找上門,加上不知哪裏來的對崔灼的信任,他總感覺崔灼肯定用他的手機跟李婉打好了招呼。

悄悄來到衛生間洗漱,連廊燈也沒敢開,白昙小心翼翼地吐掉牙膏的泡沫,結果一擡頭,就從鏡子裏看到崔灼正環抱着雙手,倚在衛生間門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想偷溜?”崔灼問。

一下子被戳穿,白昙尴尬得臉一紅,心想這種時候不是應該默契地放他走嗎?他以為傳說中的一夜情都是這樣的。

“我是怕吵到你睡覺。”白昙心虛地說。

“你上次來叫我起床就不怕吵我。”崔灼懶洋洋地走到白昙身邊,拿過牙刷洗漱了起來。

盡管洗手臺很寬,兩人并排站着完全不顯擁擠,但崔灼沒穿上衣,白昙稍不注意就能看到那晃眼的八塊腹肌,一時間也不知該往哪兒瞟,總之拿過崔灼的護膚品在臉上一頓亂拍。

還記得之前崔灼用的也是這個牌子,清爽不膩,味道好聞,白昙的皮膚也适應良好。

好不容易收拾完,終于得以離開這尴尬地獄,誰知白昙剛一轉身,就被崔灼拉住了兜帽:“別穿這身出去。”

白昙被拉得後退了一步,捂着勒緊的領口問:“為什麽?”

“全酒店都知道我昨晚帶了一只兔子回來。“

低頭看了看衛衣上的胡蘿蔔圖案,白昙意識到崔灼口中的“兔子”是在指自己。他正想說會用大衣遮得嚴嚴實實,卻見鏡子裏的帽子飄帶被綁在了一起,不爽地說:“你把我耳朵系起來幹什麽。”

“礙眼。”崔灼說。

等白昙對着鏡子解開飄帶,崔灼也洗漱完了。他把白昙帶到衣帽間,找了頂棒球帽扣在他頭上,又翻出件寬大的飛行員外套,扔到他身上說:“穿這個。”

白昙需要溜到員工休息室換工裝,即便用大衣把衛衣捂嚴實,也很容易被同事認出來。但換一下穿衣風格,就很難把他和昨晚的兔子聯系在一起了。

崔灼的尺碼比白昙大了兩個號,外套穿在他身上連手都沒法從袖子裏伸出來。他對着穿衣鏡調整起了袖長,誰知崔灼就在他身後脫掉了睡褲。

“你能不能注意點啊。”白昙皺眉看着裹在內褲下的曲線,突然想到上次崔灼對他的揶揄,心想終于有機會反擊回去,說,“你還好意思叫我嫂嫂呢。”

不料這反擊打在崔灼身上不痛不癢,他換上工裝制服,漫不經心地說:“你裏面我都進去過,注意什麽。”

可惡。今早崔灼說話比平時還要毒。

白昙去了衣帽間外面,習慣使然,他打開了緊閉的窗簾,簡單鋪了鋪床,這時崔灼也從衣帽間裏走了出來,扔了一條黑色領帶到白昙懷裏:“要打就趁現在。”

“你自己沒手嗎?”白昙抱怨了一句,深知他要是不打崔灼就懶得打了,而他實在看不慣崔灼不好好穿工裝的樣子,便還是規規矩矩地給崔灼打好了領帶。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出門上班了,白昙去茶幾上拿新口罩,突然發現袋子裏有一盒超大size的安全套。他一邊戴上口罩,一邊回頭看向崔灼:“你昨晚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啊?”

崔灼瞥了眼安全套,說:“湊單用的。”

至少在下單的時候,他真沒別的想法,但白昙顯然不信。

“我醉了你都不叫醒我。”

“有必要嗎。”崔灼語氣平平地說,“昨晚誰在裝睡你自己心裏清楚。”

白昙一剎那又紅了臉。今天的崔灼真的有點可惡,渾身上下都透着“不慣着你”的氣息。他怎麽能把這種事情都戳穿呢?現在白昙也沒法否認是他對崔灼圖謀不軌了。

不過圖謀不軌也好,迷茫動搖也好,都僅限于昨晚。盡管昨晚在崔灼懷裏睡得無比安穩,但一覺醒來,理智已經驅散了白昙心中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懶得理你。”反正永遠都說不贏崔灼,白昙幹脆先去玄關打開了房門。

兩人一前一後從3905出來,白昙第一時間壓低了帽檐。他做好了可能會碰上客房部PA的心理準備,也不意外走廊上會有其他人走來,但他着實沒有想到,朝兩人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秦涵。

認出自己上司的瞬間,白昙吓得汗毛直立,差點沒原地去世。

他下意識想往回走,但秦涵已經看了過來,他要是太過慌亂反而會顯得很可疑,所以只能強裝鎮定,躲在崔灼身側,埋頭朝電梯走去。

兩兄弟愛答不理地道了聲“早”,來到電梯間一起等電梯。崔灼的表現和往常無異,站在秦涵和白昙中間,阻擋着秦涵的視線,而秦涵對白昙的長相毫不關心,并沒有要窺探的意思,因此直到三人走進電梯,都還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白昙以為可以成功躲過時,秦涵突然開口道:“下次開房去別處,別來自家酒店,員工會議論。”

白昙還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秦涵對崔灼的說教,若是放到之前,他應該不會有任何想法,但在得知這兩兄弟不對付的情況下,他的心裏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崔灼短暫地沉默了一瞬,突然圈住白昙的肩膀把他往前帶了帶,對秦涵說:“給你介紹下,我的乖寶,以後要進我們家門的。”

白昙:“?!”

他可以理解崔灼看不慣秦涵那副說教的模樣,但沒必要拿他當趁手的武器吧?!

盡管白昙平時不說髒話,但此時也有一萬頭草泥馬在他心中狂奔而過。他趕緊往後退了一小步,在秦涵轉頭看過來之前,又躲回了崔灼身旁。

“是嗎。”秦涵掃了眼把臉遮得嚴實的人,淡淡道,“看樣子弟媳不介意你之前那些炮友。”

這下白昙切實體會到了這兩兄弟到底有多不對付。他眼中的秦涵向來待人體面、處事周到,還從沒這麽mean地說過話——明知是“弟媳”,還故意提弟弟的風流史。

電梯裏播放着舒緩優雅的音樂,白昙卻莫名感到火藥味在升級。他只想當一只鴕鳥,安穩地度過這短短的一分鐘,誰知崔灼又把他卷進了暴風中心,問他道:“你介意嗎?”

他的語氣很是輕松,帶着幾分游刃有餘,明顯是篤定白昙會配合他演戲,把秦涵怼得啞口無言。

如果換作其他人,白昙自然會無條件配合崔灼,就像兩人初次見面時那樣,壓根不用崔灼打招呼,他就默契地幫他把人打發走。

但對象換成秦涵,白昙一下就倒戈了百分之二十。再加上是崔灼把他拿出來當槍使,他又跟着倒戈了百分之三十。

現在站在中立的立場上,再回到問題本身,他介意崔灼過去的炮友嗎?

當然介意,介意到百分之兩百,足以讓白昙倒向秦涵的陣營。

白昙估計崔灼只需要他搖搖頭,簡單表個态就好,但他偏不,用手壓在口罩上,用區別于平時的聲音沉悶地說道:“我介意。”

崔灼:“……”

秦涵很輕地用氣聲笑了笑,嘲諷的意味撲面而來。

崔灼猛地圈過白昙,手臂繞過他的側臉,食指插入口罩縫隙之中往下勾,略帶警告意味地在他耳旁低聲道:“你這就不乖了。”

白昙一手死命按住口罩,一手狠狠掐在了崔灼腰上。

是時電梯終于抵達辦公樓層,秦涵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白昙立馬推開崔灼,生氣中帶着點後怕:“我差點就暴露了!”

崔灼收回手,懶懶地揉着被白昙掐痛的地方,說:“你不介意就不會暴露。”

“你自己不檢點還怪我。”白昙抱怨了一句,不一會兒到了員工樓層,他走出電梯,回頭對崔灼說,“幫我看看今天員工餐是什麽,不好吃我就不下去了。”

在通往員工休息室的路上,白昙還是碰到了好幾個同事,大家都如往常般和他打招呼,很明顯沒人認出他就是昨晚崔灼帶回酒店的那只兔子。

換好工裝,拿上手機來到工位充上電,昨晚錯過的消息一股腦地彈了出來。

崔灼果然替他給李婉做了報備,明确這一點就什麽好擔心的了。然而當白昙點開方思源的對話框,看到那句刺眼的【打幾把跟我玩】時,他無語得簡直想把方思源拉黑。

正想着跟崔灼解釋一下,突然有個東西扔到了白昙的辦公桌上。

“最後一個了。”崔灼推着自己的辦公室門,“趕緊吃。”

扔過來的是流心奶黃小豬包,在員工餐裏白昙最喜歡吃的糕點。

看着崔灼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後,白昙有一瞬間後悔,或許他剛才應該無條件地站在崔灼那邊,但還未等他好好反省,秦涵便夾着筆記本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說:“開早會了。”

白昙把小豬包放進抽屜中,帶上筆記本跟在了秦涵身後。離會議室還有一段距離,秦涵一邊往前走,一邊轉頭看向了白昙,用閑聊的語氣問他道:“忘了問你,你跟崔灼是什麽關系?”

白昙心裏一驚,該不會電梯上秦涵把他認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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