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道光芒閃過,方寸間恍若白晝。
“秦小姐,你與沈賀文什麽關系?”
“秦小姐,你還在上學嗎?為什麽不住到沈府去?”
校園外面被記者堵得水洩不通,見到秦羽織與趙生,紛紛圍上前,二人面面相觑,一時愣在當場。
好在趙生有位大名鼎鼎的叔父,此等場面見過不少,他率先反應過來,拉起秦羽織往前擠,硬是擠出一條通道,一面對記者道:“你們認錯人了。”
記者的問題很尖銳,秦羽織有點理解沈賀文為何非要把相機奪走了。
不必說,定是徐大記者将消息透露給同僚,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真夠奸滑。
她像個木偶,被趙生拉着前進,好在記者并非歹徒,趙生警告會動用關系狀告報社後,紛紛退下陣來。
宿舍樓下,秦羽織很自責,趙生揮揮手道:“不必解釋,這一天我的大腦已經被迫接受了太多震驚的事情,我要睡覺。”
誰說他情商不高?
第二天,張鶴子勸羽織不要離校,說打飯的時候見有記者扮成學生混進來,徐瑩從上鋪扔下張報紙,頭版便是她被趙生拉着逃跑的樣子。
宿舍氣氛嚴肅,紀雯向來樂天,吃着蘋果湊過來:“嘿,秦羽織,你落荒而逃的樣子真美,不知昨夜過後有無電影公司打你的注意。”
“沒正形。”
大家笑了。
其外,新聞标題也很勁爆:沈賀文女友夜會趙衡儒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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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生對外一貫稱趙衡儒為自己的叔叔,手眼通天的報社不會出錯,那麽答案昭然若揭。每個人都有秘密,聰明人會裝作沒有看過這張報紙,不去問趙生什麽,就像宿舍裏的人不來問秦羽織一樣。
不知沈賀文看到今日頭版該當怎樣?他一定會看到報紙的,她想
很快,校方就知道了,叫秦羽織與趙生去訓話,違背校禁這事自然包不住,兩人寫下今後不再夜晚離校的保證書,又被訓斥了陣子。
校方反應非常迅速,臨近黃昏,記者被清散,校園又恢複了往日輕松的氛圍。
聽說就此事,幾位校委以‘大學是否應該有圍牆’展開争論,上升至‘大學是不是社會的大學’,最終由上周新任校監投出決定性一票,才将記者驅之門外
不過這樣一來,秦羽織短期內不能再會梅薔。。
趙生安慰道:“別灰心,也就是暫時的,會想到其他辦法。”
“我更該感謝有人替我解決記者難題。”
這是真心話,很快記者便會發現,從她這裏得不到想要的有關沈賀文的信息,就此放棄還則罷了,若對她挖掘的事情也感興趣,那才糟糕
趙生道:“大人物們多是出于保護學生的目的。”
她點點頭:“只是不知廬山真面目。”
“有何稀奇?許多人做善事,教學樓捐了一棟又一棟,卻不肯露面,仿佛上一次報紙便是圖名圖利。既知有廬山,何必窺真面?”
她深以為然,越來越多人開始做隐士。
本世紀,北方出了位伯苓公,創辦私校,解放人的思想,各界有識之士紛紛效仿,亂世當道,一張船票都有市無價了,募資投入教育行業的,要麽是有實力且肯為民族做些事的大商人,要麽是開荒者、苦行僧。
稀奇的是,治世中裏兩者都不常見,而亂世中,好像這兩類人多得數不清。
不知道那位新校監屬于哪一類。
秦羽織與趙生繼續往圖書館走,一路上頻頻有同學打招呼,他們認得的只是趙生。
“你在這裏,我找你很久。”是教務長。
趙生和秦羽織停下,教務長邁着小碎步從樓梯頂端走來,很是利落:“進去,有人找你。”
“誰?”她道。
教務長責備:“事到臨頭,還不清醒?”
秦羽織被問的一頭霧水。
對方道:“我問你,最近幾天是否經常缺席晚課?夜裏也常常離開校舍?”
原來為這事,原來還沒結束。
教務長道:“好了,別在這裏說了,進去吧,趙生和我走,我找你另有要事。”
趙生身不由己,只能離開。
有人将她指引到二樓的辦公處,到門口這人卻不進去,對她說:“請進。”神神秘秘。
“至少你們先告訴我裏面是誰。”
“進去不就知道了?”
秦羽織固執勁兒也上來了:“你先說。”
這時,裏面有聲音:“人到了?”
多麽熟悉的聲音,她一怔,門開了。
“這位是新的校監,沈先生。”
沈賀文坐在書案前。
竟然是他,好久不見。
門在秦羽織身後閉合,她卻遲遲不肯向前。一切太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早該想到是沈賀文。
沈賀文看她良久,招招手:“羽織,過來一些,離我近一些。”
她站在陽光裏,他何嘗看得清楚,秦羽織卻把他從頭到腳看得真切,一如既往英俊、漠然、只穿經典的顏色。
她緩緩朝前挪動,在距離他一米遠的距離停下,然後看見沈賀文自文件夾中徐徐地拿出書冊、試卷,展開,執筆在其上圈圈點點。
頗像古代的君王批閱奏折。
不,君王尚需安撫百官而盡力做到和藹、胸有成竹,沈賀文的氣勢更壓人。
他低頭歷數:“你的成績很糟,除了英文,各科不及格。”
許久活不見人,再見面卻說這些?
“看來要為你補習。”
她不是沒有羞恥心,成績并非身外物。
秦羽織的臉漲出紅暈,發脹、發燙,就像被人掀起衣裳看到最慘不忍睹的傷疤,不,殘疾,而這人,恰是救過自己無數次的沈賀文。
他将宣布她無藥可救,并且後悔過往多此一舉,秦羽織如此思索着,不知道一顆心早已被幾日來的怨氣與委屈吞噬。
她突然惡向膽邊生:“那麽請問你以什麽身份與我談話?”
他看羽織一眼,目光中只有嚴厲,然後将散落一桌的紙張整理好,放回原本的文件夾中,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
“将每晚六點至八點預留出來補習,一個月應該能見到長進。”
很好,秦羽織繼續說道:“是朋友沈賀文嗎?”那個出差前會問她要不要抱一下、她生日會準備絲絨蛋糕的沈賀文。
可是那個沈賀文不會如此冷漠。
“我想不是的,”她怨怼,“那個沈賀文起碼不會把朋友拒之門外,只令他的秘書出門搪塞,而自己則去別人的舞會快活。”
沈賀文沉默着,他在聽,秦羽織可不會放棄絕佳的進攻機會。
她道:“你可別說是監護人,半年前或許可以,可如今我早已成人。”
她的下巴輕輕上揚,眼角眉梢亦是上揚的,努力做出不畏懼的神态:“那麽只剩下校監先生了,請問,夜出校園的同學數不勝數,為何偏偏與我談話?”
“你指那個叫趙生的男孩?”他突然開口,雙手一撐桌案站了起來,轉瞬,來到她身邊。
他湊近,秦羽織怒目相視,可只有仰頭才能與他對視的姿勢,使她很丢氣勢。羽織固執地堅持了大概三十秒,在他的瞳孔中,一樣看到怒氣燃燒,不禁恍惚,他生氣了。
都是固執且驕傲的人啊。
兀地,沈賀文眼光變了,她尚未來得及識別出危險,他的吻落下。
吻很深很密,太突然,不容人呼吸。
憋到極限,雙手死撐他胸膛,他放開她,看她大口喘息,這下子卻又着了他的道,唇齒碰撞,好不濃烈。
這是秦羽織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與男人接吻,大腦一片空白,只感到被他的氣息包圍着,芬芳、野性,一時又矜持、禁忌,矛盾的令人怦然心動。
她不知沈賀文是怎麽了,像是變了一個人,還是自己從未認識過他?
他的手沿着她的腰向上摸索,溫熱,有力,漫不經心卻真切地掠奪着。
她渾身寒戰。
該感謝沈賀文并不像一般男人那樣急切,他的手最終停在她的臉上,只是臉上。
沈賀文捧着秦羽織的臉摩擦,劃過她的眉她的鼻,停留在她的唇,間隙,羽織向後躲閃去。
沈賀文眼底生出促狹的笑意,溫聲問:“不是成年了嗎?害怕什麽?”
這個人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身,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被逼得退卻至牆角,便只能束手就擒。
沈賀文将她的身體輕盈地提到桌面,校服裙不堪遮體,兩截白襪筒參差不齊地裹着小腿,這樣看來比光腿還要暧昧。
他站她坐,居高臨下。
沈賀文在改變她的談判姿态,好不陰險。
門響了三聲,他也沒有動彈的意思,秦羽織在禁锢中幾乎急出眼淚,最後一刻,他終于轉身開門。
她逃也般地落回地面,整理好制服與頭發,這時候老教授也進來了。
老教授護徒心切,聽說學生被“捉”來這裏,當即趕來,校園太大,還是用了一刻鐘。
他環顧一周,目光落到沈賀文身上,沉聲說:“學生犯錯,何必勞煩沈老板賜教?”
面對這位,許多□□都會氣弱,倒是難為沈賀文不卑不亢地對答如流。
“沈某既領個虛職,當然要盡心盡力。”
“沈老板大忙人,老夫以為你只對鈔票感興趣。”
“強國育民,百年大業。”
“就是不知,是盡心盡力,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有何矛盾?許多官一輩子只燒三把火,時間一久,偃旗息鼓,難為的是百姓。”
教授氣結,對羽織道:“你先回去,這裏有我!”
哈真是威風凜凜老當益壯,她朝教授作個揖,準備逃之夭夭,走到門口,沈賀文喚她:“別忘記六點鐘到八點鐘。”
不敢不記得,身份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