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于文國武官難當

于文國武官難當

“阿爹,我聽不進那先生講的什麽孔聖人,之乎者也的。我想練劍。”

少時六七歲的葉滿川在一次學堂的教末測試中獲了丙的評分,正與自己的父親交心解釋。

他是家裏的嫡長子,父親自是盼望他能進京趕考奪狀元的,可這丙的評分卻在時時刻刻提醒着葉夫子:他可能不太适合文學。

但他從來不是個腦子裏只有文學筆墨迂腐的人,便擡手讓葉滿川坐下,問道:“那阿饒,你同爹說說,為何會聽不進先生講的課?”

葉滿川便倒起了苦水,苦悶道:“我也不知為何……我就是一逢先生講話便無甚精力。我可能并不所善文學吧……?”

葉夫子心裏着實疑惑。

須知葉家乃是書香門第,雖沒晉升朝堂當文官,卻也在王都設了數十所書堂,連教導葉滿川的先生都是家中人。

葉滿川見葉夫子不言語,還以為是他心中氣自己不好好念書淨想些不該的東西,忙道:“阿爹,我那只是無心之言……”

葉夫子複又笑道:“你且記住,爹從來不是一個愛強人所難的人。你既無心文學,爹便為你尋武學師傅來教你。此後皆看你造化。”

葉滿川高興地站起來道:“謝謝阿爹!”

葉夫子撫了撫他的發頂:“這幾日阿爹替你辭了學堂,你且先待在家中,我去為你尋武學師傅。”

葉滿川便燦笑着離了書房。

葉滿川走了出去之後,葉夫子卻不免惆悵地按了按眉心。

在文國,武人可不好過啊……

且又不知有真才實學的武學師傅會有多難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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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滿川出了書房後,碰巧撞見了來給葉夫子沏茶的葉夫人。

葉夫人是個溫婉有才學的小姐,見葉滿川從書房中出來,便笑着問道:“阿饒,你同阿爹說了什麽啊?”

葉夫人一直是溫柔的,是以葉滿川不會滿着她什麽事。

于是他道:“唔……我同阿爹說了我想習武。他并沒怪罪我,而是說要找個武學師傅教導我。”

葉夫人俯下身子,問他道:“阿饒,你當真要習武?”

l葉滿川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嗯。”

“……”葉夫人複又起身道,“那我便進房尋你阿爹了,你別亂跑。”

葉滿應下後便離開了這片地方。

葉夫人身體羸弱,産下葉滿川後便因種種原因沒再産,葉夫子也一直未立妾室。是以府上便只剩了葉滿川這位公子,夫妻倆都對他看重非常。

葉夫人走進書房後便順帶關上了門,柔柔地喚了聲:“夫君。”

葉夫子擡首,看見葉夫人後忙起身讓葉夫人坐下,問道:“婉然?你尋我為何?”

葉夫人低頭沏起茶,嘆了聲:“我已知阿饒要習武之事了。”

葉夫子略微想了想,道:“是阿饒同你說的?”

葉夫人溫婉地笑道:“嗯。他畢竟是個孩童,瞞不住事。”她複又問道,“你說教導阿饒的武學師傅該如何尋?”

葉夫子長嘆一聲,實話實說道:“不知。不過我想這王都人口衆多,總能尋到一位的。”

葉滿川是他們的獨子,為了他,傾盡葉府也在所不惜。

葉家在文國紮根了數幾十年,也有一定的人脈。天大的網撒下去,直叫夫子尋到了。

一日上午。

“鄙人不才。自遠地見着了貴府正尋武藝精絕之人,特來府上叨擾,望能諒解。”

說話的這人其貌不揚,身形高大,正是遠道而來造訪葉夫子的“武學師傅”。

葉夫子在聽聞此消息後便将人領進書房,此時兩人正對坐交談着。

葉夫子笑道:“能到寒舍來,我心甚喜。若先生真能教導小兒,必有重酬。”

任書上怎麽說錢財散臭、書卷飄香,但誰都不可否認,活着少不了錢。

武學師傅問道:“那夫子是要看看我的武學功底後再做打算?”

葉夫子點了點頭。

他心裏覺着,且不論這師傅功夫如何,光見這段談話便出看出此人懂禮數,且有些才學在身。

但剛相識,這類事情涉及私事,不好過問。

葉夫子應了師傅的話後便起身開了木門,喚了聲:“阿饒!”

卻不見其人。

他自己明白過來了:“又去玩了吧。”便對身旁的丫頭道,“小茹,你去把阿饒喚回來。”

Y頭應道:“是。”

葉夫子又對身後的師傅道:“小兒貪玩,先生見諒。”

師傅道:“無礙。不過貴府可有空院子?”

Y頭在後園裏喚道:“公子,先生尋你呢。別玩了,武學師傅來訪了。”

葉滿川忽一起身,眼底泛光:“小茹姊姊,你所言可真?”

“真。”Y頭領着他往空院子去,“他們此刻估計正侯着你呢。”

葉滿川見了夫子便撲過去道:“阿爹!”

葉夫子将他扶好,微一數落道:“我為你尋了師傅,今後切不可再貪玩。要跟着師傅好好學。”

葉滿川看了眼師傅,問道:“師傅……他很厲害麽?”

葉夫子道:“阿爹已見過了,你不必再憂心。”

師傅走上來道:“先生,還允我看看公子資質如何。”

葉夫子便将葉滿川交給了他。

葉夫人站在他身側,默默看着。

半柱香後———

師傅走過來道:“公子資質非常,若好好研習,必有所成。”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更有所甚,得以飛升。

葉夫子喜道:“那便托師傅教導了。”

葉夫人的神情也松了下來。

師傅走向坐在一旁歇息的葉滿川,道:“阿饒,今後我便是你的師傅了。”

葉滿川笑道:“師傅!”

師傅複又道:“但你記着,我不會只教你武術,還會教你些許文學。”

葉滿川臉色竟有些委屈地問道:“為何啊?”

師傅緩緩道:“天下衆生,不論是人或是國家,各方面的知識都需有些。不然……”他眸中神色莫測,“皆會走向滅亡。”

這話對于一個六七歲的孩童來言還是太深奧了,葉滿川聽得摸不着頭腦,只愣愣應道:“我知曉了。”

葉夫子走來,對葉滿川道:“阿饒。你且知,武術并不比文學輕松,你須得有個準備。”

葉滿川依舊笑道:“我知。”

聽完這一段後,傅奕秋對葉滿川的恩師頗有存疑。

……他為何會精确地預料到文國最後的結局?

便問道:“你師傅最後如何了?”

葉滿川笑道:“好得很。文國最後一戰前我去見過他。他說文國已然無力回天,便逃往了他國。成神後我也查過他,不過是一凡人。只是比他人更有遠見罷了。”

既是如此,傅奕秋便也沒有問題了。

複又想到葉滿川的事,不禁感慨教導真的很重要。

葉滿川有師傅和父母教導,尚且算文武雙全。

而他……不提了。

陸錦瀾道:“奕秋,你在想什麽?”

傅奕秋:“……沒什麽。”

不能說。

葉滿川微一擡眸,問道:“呵,還聽不聽啊。”

傅奕秋:“……說。”

炮仗當街炸響,街上圍了一圈人。

文國雖重文學,卻也延續了歷來朝代的制度,設置了武狀元。

但武狀元是遠遠不及文狀元多的。文狀元三年便能出一個,可武狀元卻幾乎是十幾年都沒有一個。

可如今……

衆人七嘴八舌的,一人驚道:“出武狀元了!”

另外幾人忙去看排榜:“讓我看看叫什麽……葉饒?”

“嘿,厲害了。我記得上次出武狀元還是十幾年前呢。”

“……”

已然弱冠的葉滿川坐在院中,與師傅交談着。

師傅道:“你已知你奪得武狀元的消息了吧?”

葉滿川笑着點點頭:“看過排榜了。”

師傅嘆了一聲:“那好。不日後你便要面聖了 。屆時我亦會辭別葉府。”

葉滿川有些感傷:“便讓我送別師傅吧。”

師傅搖搖頭道:“不必。我同你說,你須記住。朝堂水深,伴君如伴虎,切不可疏忽。”

葉滿川垂眸應下:“好。”

葉滿川別了師傅後,遇上了自己的父母。

葉夫子同師傅說的話差不多, 不是要注意朝政雲雲。

葉夫人看向身量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孩兒,只道:“萬事小心。”

文國重文輕武,舉國皆知。

但到朝上任職了之後,葉滿川才深刻領會到。

因文國常年平和,武将就顯得像一空職,當朝就僅有葉滿川一人。

文官都在寫詩贊國奉承皇帝,葉滿川格格不入,幾近如坐針氈。

一日,皇帝在朝上道:“幾許時日後便是朕的誕辰了。朕欲邀你們至宴上一聚,可好?”

官員齊刷刷道:“謝——陛——下。”

皇帝一揮手:“下朝!”

葉滿川神色有些不太好。

又是此類争其文雅,風花雪月的宴會。

師傅和父母雖也教他文學,可拿出來與文官們比較,就似稚子比成人,太自不量力。

葉滿川微嘆一聲,還是覺着不與他們所比更好。

果然,與葉滿川所想一致。宴會上文官們都争相比較起來,各種詩畫書法層不窮,簡直沒停過。

相比之下,葉滿川就安靜許多,他就盼着趕緊散宴然後走人。

卻有人不放過他,對着皇帝道:“陛下,您覺着葉将軍準備了什麽?”

葉滿川微一皺眉,卻又很快就收了回去

他放下酒杯,起身行禮道:“臣乃武将,不善文學。只為陛下備了翡翠龍雕,實在罪重。”

皇帝只噤默了片刻,眼中閃過多種情緒,最後只道:“也是。不過朕看你似乎身有抱恙,先行離去吧。”

葉滿川心中松了一口氣,道:“多謝陛下。”

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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