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簡太太歉疚地看了看高玉衡，責備地瞪着簡鴻豫，“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麽話！高少爺是客人，人家是有事找你。你也太沒禮貌了！”
高玉衡窘迫地笑笑，掩飾地說：“沒事。”然後，他就冷冷地對簡鴻豫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什麽話？”他防備地問，懷疑地看着他。
高玉衡知道，簡鴻豫肯定以為他是為了簡晏寧而來的。因此，他瞪了簡鴻豫一眼，沒有回答。
簡鴻豫非常有眼色，立刻會意地改了口，“到我房間裏來說吧。”
高玉衡跟簡太太招呼了一下，就跟着簡鴻豫來到了他的房間。
一到房間，簡鴻豫把房門一關，就沒好氣地說：“我告訴過你，我妹妹不在家。”
看吧，簡鴻豫果然懷疑他是為簡晏寧而來的。高玉衡又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來找她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簡鴻豫狐疑地看着他，“找我幹什麽？”
“你要大難臨頭了！”高玉衡白了他一眼。
“什麽意思？”簡鴻豫正色了起來。
“高玉沙要來找你算賬！”高玉衡也沒跟他啰嗦，直截了當地告訴了他。
“高玉沙找我算賬？”簡鴻豫驚駭地皺眉，“他跟我算什麽賬？我跟他之間有什麽恩怨嗎？”他的口氣很無辜，很冤枉。
“你別裝糊塗了。”高玉衡呵斥了他一句，“你忘了你跟翠明之間的事了？”
簡鴻豫愣住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我跟翠明之間根本就沒什麽，也就看過幾次電影，吃過幾頓飯而已。怎麽？她還想訛我嗎？”他忿然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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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衡又白了他一眼，他說得真夠輕巧的！
“那是你自以為是的看法！對于男女之間，看幾次電影，吃幾頓飯，算得上是很親密的關系了，說是交往也沒錯。怎麽能算是訛你呢！”高玉衡糾正他。
“胡說八道！”簡鴻豫憤慨地走開了，“這是什麽封建糟粕！現在是新時代了，不是大清朝了！男女是可以交朋友的，不是過去那種見了面就得結婚的年代了！吃幾頓飯，看幾場電影，本來就是正常的社交！怎麽能算是交往了呢？你還說這不是訛我！”
“聽你這意思，這好像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你是不是跟很多姑娘都看過電影？吃過飯？”高玉衡敏銳地捕捉到他的弦外之音。
他眼神閃爍，張口結舌，接着就嗫嚅地說：“這跟你說的事情無關。我就問你這有什麽不對？”
“這對嗎？”高玉衡瞪着他。
簡鴻豫愈發慌亂了，“這不對嗎？難道你沒有跟哪個姑娘吃過飯？沒跟哪個姑娘看過電影？”
“我……”高玉衡也支吾，“我的确沒有！”也不是沒有，但不像他這麽放浪形骸，縱情恣意。他那都是學習生涯時，正常的同學交往。
簡鴻豫驚訝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接着，就噗嗤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高玉衡生氣地問。因為他笑得實在太輕蔑，太嘲谑，仿佛他做了多麽幼稚而可笑的事。
“你別告訴我你從來沒跟談過戀愛。”簡鴻豫眼神玩味地看着他。
“跟你有什麽關系！”高玉衡大聲嚷。他懶得說這種事，他的戀愛史不提也罷，那都是些情窦初開，青澀天真的瞎胡鬧。
簡鴻豫撇撇嘴，“你們家人怎麽都那麽難纏？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少在這兒跟我嬉皮笑臉的！”高玉衡罵道，緊繃着臉。
簡鴻豫吓了一跳，惶然地看着他，也板起了臉。
“那你想怎麽樣？翠明的事，我都告訴你了。你為什麽不幫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不攔着他們？”
“我憑什麽幫你解釋？憑什麽幫你攔着他們？”高玉衡又罵道。
簡鴻豫這樣雲心水性，這樣招蜂引蝶，不計後果，又對他充滿敵意，把他看得一文不值，生怕他沾上簡晏寧。這樣一個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人，他憑什麽幫他！
簡鴻豫的臉驀然漲紅了。“那你為什麽又來告訴我呢？為什麽來通知我呢？”
“我……我……”高玉衡吞吞吐吐的，“我是看在晏寧的份上才來提醒你一句！”
簡鴻豫不可思議地瞪着他，“你是為了晏寧？”
“是的！”簡晏寧憤憤地說：“我是為了晏寧，如果單是為了你，我才不會來告訴你。因為這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該！誰讓你整天那麽花心，到處留情的！”
簡鴻豫又難以置信地瞪着他，“我花心？我到處留情？”
高玉衡別過臉去，故意不去看他，鄙夷地問：“難道不是嗎？你先是跟翠明不清不楚，現在又跟翠輝勾勾搭搭。據我所知，你還有一些其他不清不楚的朋友，這難道還不叫花心嗎？”
簡鴻豫瞠目結舌，眼睛裏有種受傷而痛苦的神色。他就這樣注視着高玉衡好半天，許久之後，他才酸楚地笑了笑，有氣無力地問：“你居然這麽看我？”
“你是怎樣的，我就怎樣看你！”高玉衡仍舊十分冷厲。
簡鴻豫臉色灰敗，冷笑了一聲，“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一個不堪的人！我現在終于明白了，終于了解了。”
“你明白什麽了？了解什麽了？”高玉衡看着他。
他的臉色卻轉憂為怒，很不留情面地說：“這不關你的事！你的話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請你趕緊走吧！”
高玉衡的心被刺痛了，他放着班不去上，特地跑來給他通風報信，他非但不領情，反倒還對他下逐客令
他也憤怒了，“你……你簡直是狼心狗肺！”
說完，他打開門就走了。
他氣沖沖地往樓下走去，才走到樓梯口，身後的房門裏就傳來“嘭”地一聲，那是瓷器碎裂的聲音，聲音清脆而尖銳。他愣了一下，猛然止住了腳步。這是簡鴻豫在大發脾氣吧，簡鴻豫還摔了東西。他居然還發脾氣！他有什麽資格發脾氣！
他的手擱在樓梯扶手上，想到這裏，他就緊緊地抓住了扶手，把整張手都抓得青筋凸起，指尖發白。
簡太太慌慌張張地走上樓來，一邊踩着樓梯，一邊惶然地嚷着，“剛才是什麽聲音？怎麽回事？”
高玉衡這才回過神來，立刻迎了下去，卻無言以對，只是對簡太太颔首微笑，跟她打了個招呼，就告辭了。簡太太困惑而驚慌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他只得視而不見，微微一笑，倉皇地逃離了。
從簡家出來，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着，他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他這樣對簡鴻豫很不公平。簡鴻豫現在跟高翠輝往來，還不是因為他的調嗦，還不是因為他在暗中對高翠輝的慫恿。
簡鴻豫這樣朝秦暮楚，也有他的責任。假如高玉沙真要為高翠明打抱不平，來找簡鴻豫算賬，那他肯定脫不了幹系。
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禁瑟縮了一下。現在不是跟簡鴻豫置氣的時候，還是高玉沙那邊比較要緊。他要回家看看，他要穩住高玉沙。
半個小時後，他回到了家，進了客廳。客廳裏空無一人，只有傭人吳媽在打掃。問了吳媽幾句話，他才知道，田成芸、高玉沙和高翠明都不在，也不知去了哪裏。只有蘇寶華在樓上。
說完，吳媽眼巴巴地看着他，驚異地問：“二少爺！您不上班怎麽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沒有。社裏快放假了，沒什麽事了，所以我就休息一天。”他搪塞着。準備等會兒打個電話，跟出版社請一天假。今天不去上班了，他要守在家裏看看田成芸這一夥人要幹什麽。
他上了樓，用二樓客廳的電話給出版社打了電話，告了假。電話才打完，他一轉身，蘇寶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後，跟個鬼一樣，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他吓了一大跳，往後一退，驚魂甫定地摸着胸口，“三姨娘，你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蘇寶華斜睨着他，冷笑了一聲，“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上班了嗎？”
他平複了一下驚慌的心跳，只好說：“我有點不舒服，所以想回來休息一下。”
他想他剛才跟出版社請假的那些話，肯定被她聽了去。所以，他再說什麽放假不放假的理由，是不能自圓其說了。
“你回來得正好。我有話正要跟你說呢。”蘇寶華悠悠地說。
“什麽話？”他問。
“坐下說吧。”蘇寶華指指他身後的沙發，先坐在了長沙發上，然後，他就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他坐在那兒，寂然不動，默默地看着蘇寶華，等着她開口。
蘇寶華沉吟了半晌，才開了口，“我一直都想問你呢。你為什麽要這麽幫着翠輝？”
他很詫異，“什麽意思？我怎麽幫翠輝了？”
“現在沒有別人，你不用跟我裝糊塗。”蘇寶華不客氣地說：“你為什麽要翠輝去接近簡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麽目的？”
高玉衡冷靜地看着她，她這麽問，他倒不意外。她早該來問他了。他淡然地笑了笑，反問她：“您覺得我有什麽目的？”
她驚訝地看了高玉衡一眼，就冷笑了一聲，“怎麽？你是在跟我打啞謎嗎？”
“我只是覺得您心裏應該很清楚。”他坦白地說。
蘇寶華定定地注視着他，眼睛裏透着鋒利的寒光。“你下一步是不是準備慫恿翠明來跟翠輝争搶簡公子？”
她一語中的。
高玉衡不禁打了個寒噤，今天的蘇寶華實在有些蹊跷，她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犀利直接？難道出什麽事情了？她怎麽有點像高玉沙的口氣？難道他們之間合計過什麽？他警惕地看着蘇寶華，又想到當日他撞見蘇寶華和高玉沙說說笑笑的場景。高玉沙今天早上又來過，也許，她真的受了高玉沙的影響？
他冷笑着遮掩，“簡公子跟翠明早就不來往了，我怎麽慫恿！三姨娘把我當成什麽了？”他又偷眼打量她一眼，試探地問：“是不是大哥跟你說了什麽？”
蘇寶華惶遽地看了他一眼，“這……這跟你大哥有什麽關系？你平白無敵地怎麽扯到你大哥頭上去了？”
看着她支吾的樣子，高玉衡愈發懷疑了。但他卻不動聲色地說：“我就是随便問問。大哥為了翠明，不是要找簡公子算賬呢嘛。”
“他憑什麽找簡公子算賬！”蘇寶華氣憤地說：“他敢！他也就是說說罷了!”
她說得振振有詞，胸有成竹，似乎拿定了高玉沙不會去找簡鴻豫的麻煩。但，她為什麽會這麽篤定？
高玉衡驚訝地打量着她，心裏的疑惑更重了。“你怎麽知道他敢不敢？你怎麽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
“我……”她有點局促地支吾。“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諱莫如深。“我就問你，你是不是準備要翠明跟翠輝鬥起來？然後你好坐收漁翁之利？”
高玉衡不寒而栗，她跟高玉沙一樣，也有一雙巨眼，也把他看個透裏透。這是不是也佐證了他們之間有些什麽？
他狐疑地看着蘇寶華，應付着，強笑着辯解說：“在您眼裏，我就這麽可惡嗎？”
蘇寶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才和顏悅色起來，“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你知道，簡公子跟翠明的的确确有那麽一段。翠明到現在都沒放下簡公子，要是你哪天不小心說漏了嘴，讓翠明知道了。你說她會對翠輝怎麽樣？”
她這話不無道理。
高玉衡默然，思忖了片刻，才說：“你要是怕我說漏了嘴，那你大可放心，我跟太太和翠明幾乎是不說話的。”
“可是你得跟其他人說話吧，家裏的那些老媽子，你總要說的。你萬一說漏了嘴怎麽辦？”蘇寶華還是不放心。
“您說怎麽辦？”高玉衡有點惱了。被人踩到尾巴真難受。
蘇寶華沉吟了一會兒，才笑了笑說：“你別怪我，我也是沒辦法。放着簡公子這樣的人才，誰碰上了不得小心翼翼的。更何況還有個翠明。你要是真心想成全翠輝，那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高玉衡問。
她為難地看了高玉衡一眼，才說：“我想，為了解開眼前的僵局，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做什麽打算？”高玉衡又問。
她遲疑了片刻，才惶惶地說：“你跟簡公子說得上話，你去叫簡公子來給翠輝提親。”
高玉衡震驚，“什麽？叫簡公子來提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