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清早的天空，是彩色的，紅橙黃綠青藍紫，色彩缤紛，絢麗明媚。太陽的紅，天空的藍，生命的綠，青春朝氣的青，紫氣東來的紫……
斑斓豐盈，包羅萬象，多姿多彩。這是個美好的早晨，也是個美好的世界。
睜開眼睛，陽光已經穿透窗簾照到屋裏來，屋子裏很安靜，很平和，高玉衡感覺身心舒泰，他昨晚睡得很好，選擇精神很飽滿，他帶着期待的心情起了床。
走到窗前，他先是拉開窗簾，讓陽光照徹屋內，讓一天的新鮮和明亮都充盈整個房間。
然後，他打開玻璃門，來到陽臺上，深呼吸了一下，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清新的空氣，寧靜而晴好的早晨，他不由得感到神清氣爽，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揚。
但，一想到今天的筵席，他就耷拉下嘴角，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一個筵席，融洽的？還是不愉快的？畢竟去的人有那個鄭新朔。
他默默地想着，就去洗手間洗漱去了。
梳洗好後，從洗手間裏出來，他到衣櫃裏去挑衣服。站在衣櫃前，他這樣挑，那樣挑，挑來挑去，最後挑了一身淺灰色的西裝，一條酒紅色的和白色相間的領帶，一件藏藍色的羊毛大衣。
把衣服穿上之後，他踱到鏡子前打量着自己，鏡子裏的他，眉目清朗，楚楚谡谡，翩翩甚都，十足的一個俊朗公子。
他滿意地笑了。
突然，門被敲響了，他猜是秦媽。果然，門一打開，秦媽正站在門口。
秦媽驚異地打量了他兩眼，“二少爺，你這是要幹什麽去？怎麽穿戴得這麽整齊？你不是放假了嗎？難道還出去辦什麽事？”
高玉衡笑了笑，“秦媽，你覺得這身打扮怎麽樣？”他微微伸展着手臂，期待地看着秦媽。
秦媽又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欣慰地笑着，“我們二少爺是個漂亮的少爺。二少爺穿什麽都好看，今天這一身比平時還要好看。”
高玉衡又滿意地笑了。雖然他不是很确定秦媽的誇贊是真是假，是恭維還是實話，但是他聽着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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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媽卻将話鋒一轉，“二少爺，你是不是要去見哪位姑娘？”
高玉衡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就變成窘迫的笑，“秦媽，你怎麽這麽問？”
秦媽撇撇嘴，打趣他說：“你這兩天可不大對勁，我看你挺高興的，像有什麽喜事似的，今天還穿戴得這樣隆重。你不是看上哪位姑娘你怎麽會這樣？”
高玉衡羞赧地笑了笑，有點局促地轉過身去，又去照鏡子。秦媽真是火眼金睛，看得真準，只不過，秦媽只看準了一半，他看上的不是哪位姑娘，而是一位公子。他在心裏暗暗得意。
他期期艾艾地說：“我……這不就是我平常的打扮嘛，哪裏隆重了？”
“你平常可不會問我老婆子的意見！”說着，秦媽就走到他身後，也從鏡子裏看着他。“你就說，我猜得對不對？你看上哪位姑娘了？”
高玉衡哭笑不得，只是羞臊地垂着頭抻抻衣袖，心虛地說：“我沒看上哪位姑娘，你老別瞎猜好不好？”
秦媽困惑地看着他，“那你這是要幹什麽去？”
“我去……見幾個老同學，跟他們一起吃頓飯。”他随口說。
“哦……”秦媽有點失望，“原來是要見你同學啊。難怪呢！”
“是啊。”高玉衡故作鎮定地對着鏡子調整了一下領帶。
“那有女同學嗎？”秦媽又問。
高玉衡愣了一下，回過頭來看着秦媽，忍不住笑了。“秦媽，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這麽總問這些奇怪的問題？”
“問你有沒有女同學怎麽就奇怪了？是你奇怪而已，我看你這些天跟從前可不一樣，從小到大，我沒見你像這些天那麽高興過。而且，你都放假了，還天天出去那麽早，回來得那麽晚。你不是出去見人，你是幹什麽去了？”秦媽一副看透一切樣子。
高玉衡怔了一下，原來在秦媽的眼中，他才是那個奇怪的人。他很奇怪嗎？
他有點心虛地笑了笑，又繼續亂說一氣，“我……我只是不想呆在家裏而已，我自己到外面，或者見見老同學，吃吃飯，喝喝茶，我能不開心嘛。”
秦媽了然一切似的笑笑，“好好好，你見老同學也好，看上哪位姑娘也罷，我老婆子不問了。我就問問你還吃不吃早飯了？要不要我給你端上來？”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出去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就出發了。
他搭黃包車去的飯店，一到飯店，他就看見簡鴻豫正在門口站着，穿着黑色羊絨的短大衣，裏面是一身棕色的毛呢西裝，西裝內穿着同色的馬甲，最裏面穿着一件黑色豎條紋的襯衫，系了一條也是酒紅色的，格紋的領帶。
遙遙地看過去，就像是畫像上的電影明星，奪人眼目，把周圍古舊的街道都襯得黯淡了。
下了車子，他走過去，簡鴻豫用目光迎接着他，嘴角微微上翹，迎過來幾步，又笑着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就把他拉到一旁，悄悄地說：“看來你很重視今天的酒宴。”
高玉衡會意地笑了，就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地問：“你猜是為了誰。”
簡鴻豫的臉驀然紅了，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用手指了指了他，一副在說“你等着”的樣子。
高玉衡抿着嘴忍住了笑。
簡鴻豫還在笑，他眼睛閃動着激動的光亮。
“我還以為你要遲到了呢。”
“你簡公子請客，我怎麽可能遲到！”高玉衡打趣地說：“再說，現在才十一點啊，時間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簡鴻豫不禁又笑，“我知道啊，所以說，你沒遲到。”
高玉衡也羞赧地笑。然後，就轉而問他，“怎麽？你站在門口是迎客嗎？”
“我迎什麽客！”他說：“誰迎他們，他們找得到的，我是在等你。走吧！”他輕輕拉了一下高玉衡的衣袖，“我們先進屋裏坐着等着。”
高玉衡跟着他朝酒店內走去。然而，剛走了兩步，他就突然止步。
“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他正色起來，仿佛是件很嚴重的事。
“什麽事？”高玉衡不由自主跟着緊張起來。
他遲疑了一下，又把高玉衡拉到門口沒人的地方，才小聲地說：“我今天的朋友大概來了十多個，他們都是些我很熟的朋友，平時說話開玩笑，也沒什麽顧忌，如果他們開什麽玩笑，你千萬別認真。”
高玉衡警惕地打量着他，“什麽玩笑讓你這麽緊張？該不會是一些不正經的玩笑吧？而且還跟那個鄭新朔有關？”
簡鴻豫一震，僵僵地笑了笑，“你為什麽總提鄭新朔？他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只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
“朋友而已？”高玉衡詫異地重複，不禁冷笑了一下，“你上次介紹我認識他的時候，可是說的是‘好朋友’，而我才是‘朋友而已’。”
簡鴻豫有些慌亂，“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高玉衡白了他一眼，想起那個時候，他就生氣。
簡鴻豫沉下了臉，“那個時候你對我愛理不理的，我很傷心，很生氣。我怎麽還敢把你當作是我的好朋友。”他很委屈。
“我什麽時候對你愛理不理的了？”高玉衡莫名，“一直是對我愛理不理的好不好？”
“我有嗎？”簡鴻豫無辜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是一廂情願啊！”
“你簡直是不講道理！”高玉衡又白了他一眼，“那次你帶你妹妹，我帶翠輝，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你忘了你對我的态度了？”
“我……”簡鴻豫啞口無言，卻話鋒一轉，“我那都是被你氣的！”
“我怎麽又氣你了？”高玉衡更加困惑了。
簡鴻豫冷笑了一聲，“你當然不知道了，你是個沒心肝的人。我要送你回家，而你只會讓我去陪你妹妹。你只覺得我應該陪你妹妹。”他咬牙切齒地說。
高玉衡恍然大悟，原來是那次他喝醉酒被他帶去他家裏，不期在他家碰見高翠明和田成芸的事。原來他對他早就有意思了。
高玉衡不禁笑了，“可我那時候什麽都不知道啊。”接着就又得意地笑，“原來那個時候你對我已經動心了？”
簡鴻豫白了他一眼，“那你還倒打一耙，反而還來冤枉我！”
高玉衡卻把臉一板，真的很不高興地說：“可是你跟那個姓鄭的，你們的确太親密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腳踏兩只船。”
簡鴻豫瞠目結舌，指着他，“你……我簡直要被你氣死了！我的好心全被你當成了驢肝肺！”
“本來就是啊！”高玉衡還在說：“你們兩個那麽親密，身體貼着身體，你還想讓我以為你們是清白的！”
說完，他也更生氣了。想起那個畫面，他就來氣！
簡鴻豫谄笑了一下，“那都是誤會。我跟他從來沒有過，大家就是朋友，聊天喝酒，有時候說起話來還勾肩搭背，你應該有過這種經歷的。朋友之間不就是這樣嘛”
高玉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說得也有道理，朋友之間不就是這樣嘛，尤其是很熟悉很親密的朋友之間，有時候開開玩笑，勾一下肩搭一下背，一不小心就失了分寸。
高玉衡姑且相信了他。
“那你說說，你那些朋友都會開些什麽玩笑？我好心裏有個準備。”高玉衡又說。
簡鴻豫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只能告訴你都是玩笑，你別認真。至于是什麽玩笑，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高玉衡默然，認真思索了起來。看簡鴻豫這個心驚膽戰的樣子，諒他也沒膽子欺騙他。況且，簡鴻豫真要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也肯定是偷偷摸摸的，不可能當着他的面。
簡鴻豫又緊張地笑了笑，“反正今天當着大家的面，千萬和氣一點。否則，我面子上過不去。”
高玉衡睨了他一眼，又冷笑了一下，“看你表現！”
然後，他們就進了飯店，來到了二樓的一間包廂，一進去，高玉衡就看見了那張化成灰他也認得的面孔，鄭新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