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簡晏寧啼笑皆非，“我想，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吧，男人是沒有愛情的。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們男人只會欺騙女人，從來都不會真正去愛一個女人。”
“你怎麽了？”他不服地嚷，“就因為一個萬青你就把我們所有男人都一杆子打翻了？我知道有很多男人都是萬青這樣的敗類，但并不代表所有男人都這樣，至少我不是。”
他也只能保證他自己不是。男人何止會欺騙女人，男人也會欺騙男人，不止有女人上男人的當，男人也會上男人的當。他就是那個上男人當的男人。他也想痛罵男人，可他也是男人，他不能罵他自己。
簡晏寧窘迫地笑笑，“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她好像也無法解釋清楚，“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把你看得和那些敗類一樣。我只是覺得，相比較女人，好像你們更抽離一點，把感情也看得更淡一點。”
“那說明你根本不了解男人！”高玉衡有點激動，“男人也一樣看重感情，也一樣會在感情裏受傷。這種事情是不分男女的，關鍵還是在于人。你不能因為一個萬青這樣的敗類，就把所有的男人都否決了。”
至少，不能否決他這樣一個受了男人傷害的男人。雖然他也想否決一些男人，他頭一個想否決的就是簡鴻豫！如果他是個女人，他會跟着簡晏寧一起痛罵男人。但，現在，只因為他是男人，他就不得不為男人們申辯，這幫男人今天全沾了他的光了。
簡晏寧無言以對，看起來很沮喪。
他忍不住又說：“你覺得你哥跟萬青是一樣的嗎？也是會欺騙感情的人嗎？”說完，他就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簡鴻豫怎麽樣，跟他還有什麽關系。
他懊惱地笑笑，連忙又解釋，“我只是随口一問，你就當沒聽見吧。”
“沒關系，你問得很好。”簡晏寧卻不以為忤，“你說得對，我不該因為一個萬青，就把所有的男人就否決了。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像你這樣正直善良的男人，還有我爸我哥，他們也正直善良的男人。”
高玉衡的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了，“你哥？正直善良？”
“怎麽？”簡晏寧驚訝之餘，有些惱了.
高玉衡倉皇地笑笑，“沒有，什麽都沒有。”他不能當面指責她的哥哥啊。
簡晏寧的眼睛裏滿是猶疑和不快。沒再往下問。
氣氛有些凝住了。高玉衡自悔失言，怪自己又說錯了話。
Advertisement
許久，他們就那麽坐着，都不說話。
高玉衡覺得非常尴尬，就故意找話說：“你冷不冷？”
簡晏寧卻像從夢游中醒過來一樣，卻接着剛才的話說：“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麽會那麽想我哥。”
“什麽？”他驚駭，他想她哥？她是怎麽知道的？他連忙否認，“我沒有想你哥。”他面色惶恐。
簡晏寧卻噗嗤一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評價我哥。”
“哦。”原來是他理解錯了。他松了一口氣。
“我哥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簡晏寧自顧說了下去，“只是，大家對他的誤會太多了，都以為他是個花心的浪子，身邊圍着很多姑娘，其實，他只是愛交朋友罷了。他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有時候也不太注意跟朋友保持距離，久而久之，別人難免會誤會，一誤會，就傳得沸沸揚揚。我媽經常讓他收斂一點，讓他不要跟那麽朋友走得那麽近，可他不聽，他就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是嗎？”高玉衡淡淡地問，他并不相信。
“當然了！他是我哥！我了解他！”簡晏寧有點生氣了。“你為什麽對我哥這麽有偏見？你們倆不是玩得很好嗎？”她瞪着高玉衡。
“我……”高玉衡欲言又止。他無法回答。他總不能把那天的“玩笑”告訴簡晏寧吧。
簡晏寧冷笑了一聲，“我以為你們志趣相投，是很談得來的朋友，沒想到你對他的成見這麽深，跟那些人一樣，也把他看得那麽一文不值。”
“你真的了解你哥哥嗎？”高玉衡反問她。“你見過你哥哥所有的面目嗎？你知道他在外面是個什麽樣子嗎？”
“你什麽意思？你見過我哥什麽面目？見過他在外面什麽樣子？”簡晏寧更加生氣了，臉也漲紅了。
他搖搖頭，“算了，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談這個問題了。我們兩個了解的你哥，是不一樣的。”
“那你說清楚，你見過的我哥是什麽樣的？”簡晏寧大聲地問，她越來越氣了。
高玉衡卻不語。他覺得他又說錯了話。他怯懦地看着簡晏寧。
但這卻更加激怒了簡晏寧，“我告訴你，我哥就是清白的，跟他有傳言的那些人，我都認識，也很熟悉，他們的關系怎麽樣，我都是看在眼裏的。我可以保證我哥是被冤枉的。他或許有錯的地方，但他絕對沒有像外人傳的那樣花心！”
高玉衡愕然，她說的是真的嗎？難道他真的誤會了簡鴻豫？簡鴻豫跟那個鄭新朔的玩笑，也只是因為朋友之間太熟？失去了分寸？
“怎麽？你還不信嗎？”簡晏寧瞪着他。
“不是。”他說：“我想……可能我真的不了解吧。”他只得妥協地說。
“你何止是不了解，你明明是誤解。”簡晏寧還餘怒未消。“我并不是袒護我哥哥，他的性子，就是太随性了，不懂得跟人家保持距離，難免會讓人誤會。”
高玉衡故作了然地笑笑，沒說什麽。但心裏已經是風起雲湧，久久都無法平靜。
天快黑了，簡晏寧回家了。他也慢慢地踱着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街上十分蕭瑟，沒有什麽車輛和行人。他一個人走着，不禁又想起簡晏寧的那些話。
“誤會”，“簡鴻豫只是太随性，所以才會引來那麽多誤會。”真的是這樣嗎？可就算是這樣，又跟他有什麽關系呢？他和簡鴻豫已經結束了呀。
他長嘆了一聲，逼自己不要再去想。
到了家，家裏正要開飯，但他不想吃了，于是，他就跟田成芸說了一聲，準備上樓去。
田成芸卻叫住他，“怎麽？你跟簡小姐一起吃過了？”
“你怎麽知道我見了簡小姐？”他震驚。
“我從樓上的窗戶裏看見了。”她得意地笑笑，用手往上指指。
高玉衡懶得跟她多說，就轉身往樓梯走去。
“咦？話還沒說完呢！你怎麽走了？”田成芸嚷嚷。
他沒有理會，頭也不回地上了樓。他知道田成芸想說什麽，無非就是打聽他跟簡晏寧的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懶得跟她說。
進了自己的房間，他坐到書桌前，發了一會兒呆，平複了一會兒，就拿出那本《西游記》繼續閱讀。
可是，翻到上次沒看完的地方，他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他覺得有個鬼影子在跟着他，一直在糾纏着他。通往陽臺的玻璃門上，映着黑黢黢的樹杈的影子，風吹着樹枝搖頭擺尾，張牙舞爪，可不就是個鬼影子。而且，還是滿玻璃的鬼影子，像是要闖進來卻進不來。
他煩躁地扔下了書，起身開始在屋裏踱來踱去，然而，也是徒然，反而更加焦躁煩心了。那個鬼影子似乎更加猖狂了，搖擺得更厲害了，一直對他窮追不舍。
他索性又趴在床上，用被褥蓋住了臉，試圖捂死這個鬼影子，可依舊是于事無補。
無法，他又讓樓下燒熱水，他要洗個熱水澡，徹底清洗掉這個陰魂不散的鬼東西。
澡洗好了，但，好像白洗了。那個鬼影子還在那裏癫狂作亂。
最後，他只得穿上厚厚的大衣，踱到陽臺上樓抽煙。站在陽臺上，他像“病去如抽絲”似的抽着煙，要把那鬼影子從他心裏抽出去。
他抽着，眼睛看着樓下的大門口，看着門外那條安靜空曠的馬路，昏暗的街燈，枯萎的樹，街道兩邊莊靜的房屋……好蕭瑟的世界，好冷清的夜晚。
抽完了一根煙，那鬼影子總算縮起來了，他繼續抽第二根，第二根抽完了，鬼影子似乎再也縮不了了，再抽第三根、第四根，那個鬼影子卻突然出現了。
他吓了一跳，呆愣愣地注視着樓下的大門口，那鬼影子穿着一身及膝的大衣站在那兒，正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他的心跳驟然加快，像離開水的魚，不停地在地上翻動着身子。定了定神，他立刻轉身就進了房間，把玻璃門關上了。
背靠在玻璃門上，他的心還在劇烈地跳動着。是真的嗎？是他看錯了吧？那真的是簡鴻豫嗎？不是！肯定不是！他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他們已經徹底分開了。簡鴻豫怎麽可能還會來。不會的！不是他！
他走到茶幾前，把剩下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就坐在沙發上。然而，他還是心神不寧。剛才的那一幕一直揮之不去。他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只覺得不可思議。比還魂詐屍還不可思議。
他想再看一眼，再确定一下。于是，他就關掉了燈，偷偷地打開玻璃門，偷偷地踱到陽臺上來，再偷偷地往大門口看去。但，大門口是空的，他的心頓時也空了。
假的？幻覺？簡鴻豫并沒有來？一切都是他“思念成疾”幻想出來的？他不敢相信。他決定到門口去看看。
穿好衣服，他就走出了房間，來到樓下。接着，他就走出房屋，再穿過院子，打開大門走出來了。
一出來，他就徹底愣住了。
熒熒的街燈下，簡鴻豫正背靠一棵樹幹，靜靜地站着，看着大門的方向，看着他。他想回頭就走，但他沒有，他的腳底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動也動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