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果然是興師問罪的。但，他憑什麽來問罪！他以為跟簡晏寧提親是他的主意？
高玉衡也很憤怒，“我解釋什麽？”
“解釋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你父母已經叫人來提親了！怎麽？你還要裝糊塗嗎？事已成定，你還想狡辯嗎？”簡鴻豫怒氣騰騰地問：“你這是在報複我吧？嗯？是不是？”
“我……”高玉衡剛想說“我沒有”，然而，看到他這副憤懑的樣子，他頓時住了口。他想到他那天晚上在舞廳所受的屈辱。報複？确實，這的确太像報複了。而且，簡鴻豫也真的受到報複了，簡鴻豫這副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樣子。像極了他那天的心情。
他只覺得痛快，他就是想報複他！想到這裏，高玉衡就失去了理智，什麽都顧不得了。
“報複？我為什麽要報複你？”他學着簡鴻豫那天在舞廳裏挑釁他的樣子。
他離不開鄭新朔，鄭新朔也離不開他，他要和他的朋友長長久久。他能傷害他，他不能報複嗎？
“你別明知故問！”簡鴻豫暴跳如雷，“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不知道！”高玉衡輕飄飄地說：“你解釋解釋？”
簡鴻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唇翕動了一下，才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不覺得你這麽做太無恥，太卑鄙了嗎？”
高玉衡忍耐着怒火，故意冷笑了一聲，“我不覺得！我對你妹妹是真心實意的，我并沒有想過報複你，我不知道我無恥在哪裏，也不知道我什麽地方卑鄙。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你自己什麽樣，就覺得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樣？”
“你……”簡鴻豫又瞪大了眼睛，“我不跟你廢話！我也不跟你啰嗦那麽多！你趕緊給我收回這個提議！”
“我為什麽要收回？”高玉衡忿然，“你妹妹已經同意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他就喜歡看他生氣，他就是要讓他生氣！他要氣死他！這是他的報應！
簡鴻豫怔怔地看着他，瞬間平靜了下來，然後，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哀傷。“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了報複我？還是真心喜歡晏寧？”
高玉衡不理他。只是別過臉去不看他。他偏不告訴他。
“你說話呀！”簡鴻豫怒吼，又銳利地瞪着他，“你不敢說？你不敢承認？你口口聲聲說我花心，說我風流，那你呢？你看看你自己在做什麽！不管你是為了報複我，還是真心喜歡晏寧，你這麽做都很卑鄙，很不負責任。你一下傷害了兩個人，你不但傷害了我，也傷害了晏寧！你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你真歹毒！”
“我歹毒？我自私自利？”高玉衡皺眉，“哼！”他又冷笑了一聲，“随便你怎麽想！你覺得我歹毒也好，覺得我自私自利也罷。反正事已成定，你妹妹已經同意這門親事了。你不能阻止她，更不能阻止我。”
簡鴻豫愣了一下，激憤的神色頓時又轉為哀傷。
“玉衡！”他哀切地看着高玉衡，走上前來，兩手握住了高玉衡的兩肩，語重心長地說：“你冷靜一點。”
高玉衡卻猛地打開了他的手。“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好！我不動手動腳。”簡鴻豫頹然地放開了手，又語重心長地說：“玉衡，你難道真要這樣做嗎？你再恨我，也不能這樣開玩笑。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你随便把我怎麽樣都行，可你不能這樣不管不顧！晏寧是我妹妹，她最近跟吃錯藥了一樣，神志不清，她答應你也是一種破罐破摔的态度，她并不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不在乎！”高玉衡脫口就說。他本來就不在乎。
“可是，你們不會幸福的！你想要一輩子都生活在沒有愛情的婚姻裏嗎？”簡鴻豫又曉之以理。
“愛情？”高玉衡不屑地重複着，“愛情？你居然要跟我談愛情？什麽是愛情？愛情有什麽用？能吃還是能喝？讓我來告訴你吧！愛情什麽都不是！連狗屁都不如！愛情只會讓人昏頭脹腦，神識不清！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可惡，也是最最讓人唾棄的東西！愛情只會耽誤人生！你別跟我提什麽狗屁愛情！”
簡鴻豫怔住了，他不可思議地看着高玉衡，良久，他眼神裏又閃過一瞬的黯然。“玉衡！”他又懇求般地喚他，“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你就是在報複我，是不是？”
“你少自作多情了！”高玉衡白了他一眼，“我報複你？我生你的氣？我為什麽要報複你？為什麽要生你的氣？你以為你是誰？以為全天下的人做什麽都是因為你？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不敢高看我自己！”簡鴻豫又憤然地說：“我知道我在你心裏位置。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在乎過我！你為了一個誤會就對我不理不睬，就把我對你的感情看得那麽低賤。我怎麽敢高看我自己！可是，你已經把我看得一文不值，已經傷透了我的心。你為什麽還要去傷我妹妹的心？她是無辜的！”
“我什麽時候傷你妹妹的心了？”高玉衡瞪着眼睛反問他，“我逼你妹妹答應這門親事了嗎？這不是她自己願意的嗎？”
“那是因為她什麽都不知道！”簡鴻豫又突然大吼：“如果她知道我們的事，她不會同意的！她是被騙了！你不能欺騙她！”
“我沒有欺騙她!”高玉衡很肯定地說：“我并沒有說是因為愛她才要娶她的。”
“那麽你承認你不愛她了？”簡鴻豫問。
高玉衡沒有作聲。簡鴻豫忽然靠近了他，又急切地說：“她也不愛你，你覺得這樣的婚姻幸福嗎？”
“我說過我不需要愛情。我也不相信愛情！”高玉衡板着臉。
“可是這只是現在，将來呢？萬一有一天你們又想要愛情了呢？萬一你們都後悔了呢？”
“我不會後悔的！”高玉衡還是很堅持。
“可是晏寧有可能是會後悔的！”簡鴻豫又說：“我了解她！她現在就是昏頭昏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她也不是因為愛你才答應你的。你要清醒一點，趁着還來得及，趕緊取消這個婚約！”
高玉衡轉過身去，不想理會。“我不在乎，後悔就後悔，不愛就不愛。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晏寧她很善良！很仁厚！也很善解人意！這麽好的女孩子願意嫁給我，我燒高香都來不及！我不會取消婚姻的！”
簡鴻豫愣住了，他緊緊地注視着高玉衡，滿眼的痛楚。“你真下定決心了是不是？”
“是的！我下定決心了！”高玉衡斬釘截鐵地說。
簡鴻豫的眉頭幾乎擰在了一起，他望着高玉衡好一會兒，下一秒卻又咆哮起來，“你休想！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晏寧她是我妹妹！我不會允許她嫁給你的！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往火坑裏跳！我不會讓她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
“那麽你還來找我幹什麽？”高玉衡回頭瞪着他，“你去找你妹妹說啊！如果你能說服她，你還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簡鴻豫一震，臉色又沉了下去。他轉過身去，扶着路邊的樹幹，頹然地垂下了頭，明顯是在思索着什麽。半晌，他才又擡起頭來，走回來對高玉衡好聲好氣地說：“玉衡。我們和好吧，好不好？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們不要互相折磨了。我承認，我這些天都很痛苦，我根本就忘不了你。”
高玉衡的心立刻抽痛了一下，他這才發現簡鴻豫也瘦了一大圈，似乎更憔悴了。但，舞廳裏的那一幕實在太讓他刻骨銘心了，他忘不了。他忘不了他的挑釁，忘不了鄭新朔的嚣張。他傷害他，他也允許鄭新朔傷害他。他們都不可原諒，也都不可饒恕。
他搖搖頭，忍心地說：“別來跟我假情假意的！我不會上你的當了！你這個三心二意的負心人！你是嘴裏沒有一句實話！你根本不可能愛上任何一個人！”
“不！”簡鴻豫牽過他的一只手，焦灼地解釋，“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只愛你！那天我說的都是氣話！我是被你氣瘋了，所以我才口不擇言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
高玉衡用力甩開了他，“你騙鬼去吧！你去愛鄭新朔去吧！你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你！你們才是天底下最相愛的人！”
“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愛他！”簡鴻豫懇切地解釋：“他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我的那些朋友之間開玩笑是沒有什麽顧忌的，我告訴過你的。”
“你別解釋！我不想聽！”高玉衡冷着臉，“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簡鴻豫愣住了，傻了。他呆呆地注視着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許久之後，他才嗤地一聲笑出來，“我就說嘛！我就說嘛！你只相信你看到的！你……”他咬咬嘴唇，臉頰有些抽動，“你從來都不相信我，你跟別人一樣，都覺得我……很花心。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他痛苦地又皺眉，“也根本就沒有愛過我！根本就沒有！”
“這不是應該的嘛！”高玉衡不留情面地說：“我不可能去愛一個朝三暮四的人，更不可能跟一個浪子談情說愛！我喜歡的是那種簡單正直的人。”
簡鴻豫緊繃的臉一下子破碎了，像冷凍的冰塊，突然有了裂紋。
他發出一聲冷笑，“好！好！”他失望地點點頭，“我不簡單，我不正直！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浪子！我什麽都不是！我什麽都不是！”他咬了咬牙根，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可是，即便我們不再有交集，你也不能娶晏寧，因為她是我的妹妹！我不想看着她糊裏糊塗地走入婚姻！”
高玉衡冷眼看着他，“那麽，你去跟她說去吧。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簡鴻豫強笑了一下，“謝謝你的忠告！我會的！我會跟她說的！等她冷靜了，我就會跟她說，我相信她會反悔的！”
說完，他就去打開車門，鑽進了車內，啓動車子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一瞬間，四周安靜了，整個世界也安靜了，世界也空了，暗了。站在那兒，高玉衡覺得什麽都模糊的，什麽都是假的。他好像做了一個夢，現在夢醒來了，他不知道夢裏的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只記得夢裏那種痛苦的感覺。
他需要冷靜，需要清淨。他想好好地睡一覺，他覺得好累好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