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063章 第63章
明一不打算主事, 他溜溜達達在老婦人手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降谷零坐了下去,他沒有立即說話,目光落在會議室對面的三個人身上, 三人坐在會議桌對面, 都低着頭不敢與人直視。半晌,沉着臉的公安卧底開口說道:“都自我介紹一下。”
降谷零聲音低沉,又用了幾分喉音, 聽起來頗有壓迫, 沒人應聲, 他說道:“就你,從男的開始。”
中年男人擡起頭,他短促地呼吸了兩口,尴尬地笑了笑:“我叫印東弘通,今天該我上班, 我是這家酒店的保潔員,就……做的是打掃房間衛生的事,”印東左看右看,一臉茫然:“您有什麽問題嗎?”
降谷零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中年男人回答:“49歲。”
降谷零看着眼前這人, 中年男人留着一頭板寸, 這人臉圓圓的,眼睛不大,倒是鼻梁很高, 皮膚黝黑, 他灰色工作服底下穿了件白色T恤衫,長得胖乎, 可以說胖得臃腫,人倒是打理得幹幹淨淨的, 笑起來透着一股憨氣。
說話細聲細氣的,看起來很老實。
“家裏有幾口人?”降谷零又問道。
“早年結過婚,那個時候我太懶,家裏日子太窮,老婆跑了,”降谷零聽這人說話,聲音微沉但聲氣清亮,他說道:“現在家裏只有我一個人。”
降谷零收回視線,看向第二人女人,兩個女人的年齡算起來倒和通緝犯石工美保子的年齡很一致,“你,中間的那個,”降谷零語氣兇狠:“說說你!”
“我?”女人猛地擡頭:“我……我叫池部佳美,今年45歲,”池部面露驚慌,聲音發顫:“今天我休息,我就,也不知……我也是在這家酒店做保潔,和印東君一樣,就負責打掃房間衛生,家裏加我有七口人,老公、公婆還有兩兒一女。”
沒等降谷零提問,池部按着降谷零剛問的問題給出了答案,女人有些驚慌,看得出來并不是做了虧心事,而是今天不該她輪班,被五大三粗的“黑西服”拎到酒店來,到底受了不小驚吓。
這女人雖然是保潔員,但看得出來還是很在意自己的打扮的,頭發染成了栗色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修過眉毛,紋眉,塗着紅色的口紅。
這人受了驚吓,還要這般打扮自己,一面是通過化妝舒緩壓力,一面則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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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降谷零說了聲,他表現得很好,一副和白道扯不上半點關系的兇惡模樣,他轉頭看向第三個人,問道:“那你呢?”
第三個女人一直低着頭,聽着降谷零的問話,也只是從垂落劉海的縫隙間看人,她聲音嘶啞,悶聲悶氣:“我叫栗坂香奈惠,今年42歲,和印東君還有池部君一起,都是做保潔的,清掃房屋,”女人聲音很輕,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她說道:“我們三個人輪班,今天我也要上班,按客房部的安排負責樓層清潔。”
“我二十年前結婚,沒生出孩子,家裏就老公,公婆都死了,”栗坂聲音發悶,性格也悶裏悶氣的,說道:“家裏沒別人了。”
倏忽,降谷零提氣:“擡起頭來!”
栗坂一個激靈,擡起頭來,降谷零看得清楚,在她枯黃的頭發間,脖頸處有一條發紫的淤青。
降谷零看向眼前的女人,女人身材消瘦,頭發幹枯發黃,說話間不自覺環臂抱緊自己,聲音氣息低,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兩個女人年紀雖然和通緝犯大致相似,但模樣卻毫無相似之處,降谷零虛虛握拳擋在唇前,道:“行,我問完了。”
“黑西服”站在田久夫人身邊,聞言低頭看去,田久夫人眉梢一揚,“黑西服”邁出步子,說道:“行了,你們走吧!”
一個結過婚老婆跑了的單身中年男人,一個家庭圓滿頗顧己身的中年婦人,一個無法生育遭受家暴的小家媳婦,這七天以來,只有這三人進過1825號房間,是誰?
三個客房保潔忙不疊跑出會議室,這時,田久夫人站起身,她悠悠瞧了眼降谷零,這才看向明一:“小明,”她喚了聲,明一應了一聲,田久夫人說道:“你們先查着,需要幫忙的時候打我電話,就記着,我的地面上容不得髒玩意。”
“好,您放心。”明一這樣說道。
“這位是近津修,有什麽東西,你們找他要,”老婦人揉了揉腰,說道:“那我先走了,年紀大了,坐久了腰酸。”
人高馬大的“黑西服”剛邁開的步子頓住了,他瞧着自家老夫人擡步就走了,轉頭看向明一,板着臉:“敢問安室先生需要什麽?”
降谷零想了想,說到:“麻煩您先把這三人的家庭住址給我,”降谷零說道:“我還需要這八天以來,這三人進出1825房間的具體時間記錄表,最好包括停留時長和監控備份。”
近津點頭,問道:“還有嗎?”
“沒了,”降谷零說道:“麻煩您了。”
“行,你們吃個早飯,最多三十分鐘地址短信發給你們,”近津說道:“其他的,我晚點讓人送到你房裏。”說罷,近津點點頭,加快腳步去追他家老夫人了,老夫人但凡出了一點事,組長能把他生撕了。
他們兩人是沒空查看一整天的監控的,最好的就是循着時間點間斷地查看。
降谷零捏着下巴,他剛擡頭看想明一,明一回望過來,開口就說道:“我仔細觀察過,兩位女士都沒有整容的跡象,都是‘出廠’原貌。”
“那這樣,”降谷零說道:“ 那個池部今天不是不上班嗎?中午我循着地址去她家看看,晚上等其他兩個人下班,你一個我一個,看看情況。我懷疑石工美保子是這三人中其中一個人的家人。這樣安排行嗎?”
明一覺得這樣安排挺好,他說道:“那行,我挑個簡單的,晚上去那個男的家附近去看看。那個男的不是說他老婆跑了,家裏沒人嗎,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
夜色低垂,偏僻的邊陲小鎮不似大都市,過了晚上八點路上就沒有多少人。
明一在居酒屋窗邊的位子坐下,點了一盤燒鳥加一一大杯啤酒,木窗被鐵杆撐着,他能清楚地看到店外往來的行人。
明一身子往裏坐坐,從路上看不到他的身形。居酒屋這位子能夠清楚看到印東弘通的家,這個角度正對他的卧室此時他家的燈黑着,估計家裏沒有人。
八點多,賓館保潔應該下班了,明一耐心等着,也沒等多久,就看見臃胖的中年男人手裏提着兩瓶啤酒,晃悠悠地從小巷那頭走了過來,他身上穿的還是那套灰色的工作服。
明一看着他晃晃悠悠地走着,手裏用塑料袋提着的兩瓶啤酒一晃一蕩,而這人,微擡着頭,正借着身子晃悠的動作左顧右盼。
左顧右盼?
明一心頭一緊,他扯了扯窗簾往前拉了拉,低下頭,側着身子看向店內,手裏撚起一根燒鳥,送進嘴裏,醬香的烤肉香味在舌尖綻放,明一再沒有往路上看一眼,他心裏默數着秒,過了足足七八分鐘,他才微微側身。
簾子半遮着身子,明一目光穿過窗棱往外看去。
明一身子一個激靈,他看到,那個男人蹲坐在公寓門口,仿佛愣怔一般一動不動。
這人,很可疑啊!
明一很自然地轉過頭,男人看不見他,這個位置是他精挑細選過的,不要小看一個狙擊手隐匿的本事。
明一謹慎地往後退了退,他耐心等着,男人說不定在等什麽人,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男人站起身,轉身往公寓裏走去。
過了一會,公寓的燈亮了。
明一慢吞吞吃着燒鳥,一直等到屋裏的燈熄滅,都沒有人再進公寓。
明一低下頭,他掏出手機,他給降谷零發了條短信:
你查的怎麽樣?
降谷零的短信很快發了回來:池部一家七口很正常,至于栗坂,她也如猜測一般遭受家暴,別的沒什麽不對勁的。你那邊呢?
明一手指跳動,發出了一條短信:印東不對勁,家裏只有他一個人,回來的時候一直在看有沒有人,在門口待了十多分鐘才上樓,很可疑。你過來吧。
那邊短信很快就發了回來:好。
夜深了,黑色的SUV停在路邊,明一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降谷零聽着明一的描述,也清楚這個人很不對勁,降谷零打了個哈欠,他忙乎了一下午一無所獲。
明一說道:“你先眯一會,我守前半夜,現在時間敏感,我估計石工就算和這個男人有關系,也不會明目張膽的上門。”
年輕的公安卧底沒客氣,說道:“四五點的時候叫我。”
“行。”明一應聲。降谷零靠在車門上,合上眼睛,也不要幾個呼吸,他就睡了過去。
蹲守總是很難受的,不确定地等着目标,無聊又困倦。
夜色愈黑,居酒屋也收了攤,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了,公寓一直沒有人進出,到了四五點,明一實在掐不出了,他晃醒了降谷零。
降谷零揉着眼睛,明一道:“替替我,我實在困得受不了了。”
“行,你睡。”降谷零說了句,瞧着夥伴放倒座位,閉目就睡了過去。
夏日的日出格外的早,分針剛轉過手表12的标線,一縷橙色的陽光從地平線照射過來,昏暗的光線裏,印東卧室的燈亮了。
降谷零一個激靈,他睜目看向卧室拉緊的窗簾,這麽早?酒店8點才上班,安室透看了手表,現在才早晨5點08分。
一個人影投在窗簾上,這道身影伸出手,手上拿着個東西,隐隐錯錯看不清,左手順着右手臂慢慢擡高,落在右肩處,然後這道身影擡起右手,複又順着左臂擡高,落在左肩處,最後,兩手背在了身後,摸索地動了動。
這個動作!這個動作!
降谷零晃醒了明一,明一揉着眼睛,視線慢慢聚焦,明一瞧着降谷零目光灼熱,降谷零也沒解釋,只是指了指印東窗戶的方向,把他的動作學了一遍。
這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