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怪

水怪

早上，夏祁陽來找江柚。

他在外面敲了兩下門，等了一會兒沒人回應，試着推了一下門竟然推開了。

“柚子？”

夏祁陽走進江柚宿舍，試探着喊着他的名字。

房間裏沒有人，行李箱放在過道上，上面搭着一件男款外套，床上被子散亂地放着，中間還橫着一只大大的香蕉抱枕。

江柚不在？

夏祁陽環顧房間，擺設很簡單，一床一桌一椅，靠窗一個小沙發。這裏是五樓，陳舊的推拉窗斑駁生鏽還沒有防護欄，似乎輕輕一推整扇窗戶就能掉在地上。

“江柚？”

他又輕喊了一聲，幾步走到窗前往下望，窗外是一片雜樹林。

這家青年旅館的生意不好，就是因為曾經有人喝醉酒不小心從窗戶上掉落摔死過。

忽然間，他察覺有人正盯着他，扭頭一看，驟然對上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沙發上不知何時竟然窩着一個小女孩。

夏祁陽吓得差點喊出聲，冷汗從背後‘嘩’地冒了出來。

是江柚帶來的啞巴妹妹，可他剛才看到沙發上沒有人啊！

夏祁陽顧不上回憶，他對上女孩那雙黑亮的眼睛一瞬間仿佛他的心思被看穿了一樣，一個成年男人竟在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面前暴露了心慌和狼狽之色。

夏祁陽努力鎮定，扯出笑意問她：“你哥呢？”

啞妹默默指了指浴室方向。

正好江柚從浴室出來，剛剛沖過澡男孩面龐白皙紅潤，唇瓣飽滿嫣紅濕潤，幹淨的發絲上挂着晶瑩剔透水珠，稍微走動水珠落下浸入男孩穿着寬松柔軟的T恤肩頭。

“陽哥？你怎麽在這。”

高挑俊美的男孩看到他微微驚訝，那雙鳳眼水潤清透，整個人漂亮得像朵浸染溫泉水的玫瑰，魅惑誘人。

夏祁陽心裏好嫉妒啊。

他笑着說：“聽導演說今天拍攝只有上午，下午咱們約上劇組的人去唱歌怎麽樣？”

江柚：“陽哥請客麽？”

“啊，我！”

夏祁陽尴尬一笑，劇組十幾位主要演員，加上宣婷至少的消費數萬快。他雖然拍戲賺了些錢，還沒有大方到一晚上拿出數萬快的底氣。

“等拿到片酬，我一定請客。”

江柚：“那算了，我沒錢去。”

夏祁陽：……

窮還窮的這麽理所當然的小明星，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提醒：“柚子現在不是跟周少關系不錯麽？那晚的酒會你砸了他，大家也不歡而散，不如趁着這次機會再聚一次，你請的話，周少應該也很高興。”

這是想讓他請周亦行，給他們當冤大頭呢。

江柚呵呵：“那，我問問他？”

夏祁陽像個溫和的哥哥一樣，又說了幾句讓他跟導演搞好關系的話就離開了。

啞妹眼神暗示他：這個人不懷好意。

江柚警告睨她：“所以呢，你想做什麽？”

可以給他放放血。

啞妹低着頭，心裏默默地說。

這裏不像在山裏到處有熊啊鹿啊。她最喜歡鹿血，血氣濃厚甘甜。

這裏到處都是人，人類的血好像也不錯。江柚雖然不準她傷人，可如果是壞人她就不用客氣。

快來個壞人吧，她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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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拍攝《朝着正午的陽光》開篇戲。

十點鐘太陽升起在半空中，朝氣蓬勃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在陽光明媚的校園中。學子湖倒映着兩岸的垂柳綠樹，湖面上波光粼粼。

岸邊的鵝卵石小徑上走着一對男生女生。女生仰着腦袋開心地跟男生說她今天面試的過程。

男生身材高挑，垂眸望着女生的眼中閃着亮光，如同正午的陽光一樣溫暖包容。

可沒過幾秒女生臉上的笑意凝固，略有些愠怒委屈地睨向男生，男生連忙哄她，但女生還是很生氣，甩開他的手扭頭就要離開，男生為難地追在她身後。

他們是《朝着正午的陽光》中的男女主，夏祁陽和宣婷扮演的張揚和安佳妍。

前前後後攝像機跟着兩人步伐緩緩移動，導演李塵坐在攝像監控前拍攝畫面，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他敲着手指數着時間，低聲指示：“十秒鐘後，‘徐喬’準備。”

負責拍攝江柚的機位立刻進入拍攝區域，等待在另一側的江柚緩緩走近湖邊小徑。

他同樣數着時間，看着攝像師紅燈閃爍了三下後，毫無表情的面容立刻換上校園男生特有純淨無暇的笑容，朝男女主跑去：

“張揚，安佳妍，你們在這呢？”

當跑到兩人身旁時，‘徐喬’明媚的笑容逐漸收起，轉為驚訝：“你們吵架了？怎麽了？”

‘安佳妍’生氣瞪了一眼‘張揚’，壓着唇角扭過頭。

“張揚”面色尴尬：“就，聊了聊找工作的事。你呢，實習定下來了麽？”

“早着呢。”

“徐喬”朝着‘安佳妍’那邊點點下颌，說：“張揚，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能惹我們校花生氣，要是傳出去，全校男生都不樂意。”

他一句話惹的‘安佳妍’噗地笑了。

‘徐喬’回望笑着的‘安佳妍’，清透的眼眸藏着只有他才明白的歡喜，閃閃都發着光芒。

“cut！”

李導喊了一聲。

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出來不滿意。

三個人同時朝他望了過來。

李導皺眉喊來副導演和剪輯師，幾個人湊在一起說，“來，都過來看一下。”

不同角度拍攝的兩分鐘看過之後，他們面面相觑，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裏。

攝像機下的江柚太帥了！

仿佛整個人都閃着光，一出場就能壓住夏祁陽的男主光環，讓甚至攝像機老師都忍不住想把鏡頭都放在他身上。

是好事，也是不好事。

畢竟，這部劇夏祁陽才是男主，可現在看來，江柚短短的一分鐘戲份讓他看來更像男主。

宣婷走過來問：“李導，怎麽了？哪點要改？”

“演得都沒問題。”

李塵啧了一聲，喊來化妝師和造型師低聲交待：“給兩人改改服裝和容妝，讓男一的容貌和氣質更凸顯些，同時降低男二的亮度。”

這是讓造型師故意給江柚穿的土氣點，化妝化醜點。

宣婷同情地望向那邊等待江柚。

幾個造型師自然不敢直接說導演的意圖，只跟江柚和夏祁陽說導演讓他們重新換造型。

江柚和夏祁陽也沒有多問，各自坐在一邊換衣服改妝。

半個小時後，拍攝重開。

‘徐喬’跑向男女主時，李導大氣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中江柚和夏祁陽走戲，眉頭擰出幾條深刻的皺紋。

夏祁陽換了更時尚的衣服，臉上打了高光，畫重了眼線，還換了口紅色調，在鏡頭下确實搶眼了許多。

而江柚只穿了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臉上的妝淡的幾乎沒有畫，甚至為了遮擋他那雙過于清透的鳳眼，化妝師還給他眼底打了些陰影。

可是，兩個人依舊是江柚更搶鏡。

江柚并沒有搶戲，走位也是站在男二的攝像機鏡頭下。可到底他哪裏讓他總是不自覺地看向江柚呢。

好像是……氣質。

李塵恍悟，他這才發現江柚帶着一股從骨子裏透出的從容矜貴的氣度，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與生俱來的自信和松弛，惹得人無法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三個人走完了戲，李塵依然皺着眉頭看着拍攝畫面中的江柚。

宣婷沖他招手：“李導，能過嗎？”

“過吧。”

李塵低聲問剪輯師：“後期修片剪輯還能調單人的明暗度吧。”

剪輯師：“……可以是可以。”

準備拍攝下一場戲時，夏祁陽小聲問：“婷姐，李導好像還是不滿意，到底哪裏不行啊？”

宣婷自然不會直接說他被江柚壓住了光環，只是說：“李導可能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夏祁陽連忙問：“是不是導演對柚子的不太滿意，我剛才看他走來時表情太過張揚，跟劇本中感情隐忍的‘徐喬’有些出入。”

宣婷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艱難開口：“……應該不是。”

下一場是女主落水，男一男二紛紛跳進水中救女主，其中包括了男一和女主的水下互動，以及男二在水下奮力想要救下女主，卻只能落寞地看着男主含情脈脈地把女主抱在懷中。

三個演員在水下停留時間都較長，拍攝難度也比較高。幾個攝像師穿着潛水服跳進湖中尋找拍攝位置。

拍攝開始，男主小心拉着女主的手，低聲勸說，女主卻更加生氣，情緒激動地轉身離開走到了湖心橋上。

男主慌忙追去，試圖拉回女主。男二的‘徐喬’看着女主生氣的模樣，腳步猶豫地跟了過去。

走到橋中心時，女主纖細的靠倒在矮矮的橋梁，因為男主的拉扯而重心不穩，‘啊’地一聲從橋上落下墜入湖中。

男主沒有及時拽住女主，驚喊了一聲“佳研！”，也毫不猶疑地縱身跳進湖水。

男二‘徐喬’因為猶豫而慢了一步，但看到不斷在湖中下墜的女主時，他什麽都沒想同樣跳了下去。

接着是水下拍攝。

水中攝像師們緊跟着三位演員，導演組的人全神貫注地看着拍攝監控屏幕中三個人的演繹出來的效果。

忽然，一道黑影在湖中突現，并以極快的速度朝着水中拍攝的演員們飛一半沖去。極快的速度在湖中掀起一陣暗流漩渦，瞬間沖散了攝像師和三個演員。所有人都被能量巨大暗流中沖的無法保持身影，拼命地在水中掙紮。

那道身影的速度絕對不是人能在水中的游動速度，但卻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怪物形态。怪物像是看到美味的獵物，興奮地張開大口面目猙獰地朝着三個演員沖來。

江柚驚慌中看到了那道身影，他來不及逃出水面瞬間怪物抓住胳膊，怪物拖着他的身體以飛魚般的速度朝着湖中更深更遠的地放沖。

湖岸上，導演組的人看到變黑攝像監控屏幕和突然翻起大浪的湖水都大吃一驚：

“怎麽回事！”

“他們被什麽襲擊了！”

“快，快救人！”

片場慌亂一片，救生員紛紛跳入水中營救三個演員和攝像師。

沒有人看到窩在角落地玩手機的啞妹突然消失，手機摔落在地面上，屏幕上游戲畫面還在繼續打鬥。

江柚根本看不到襲擊他的怪物是什麽。他在水中無法呼吸，肺部被憋的發脹，臉和身體更是被湖水的激流沖擊的生疼。

忽然，怪物回頭張開大口朝着江柚的胳膊咬去，就在江柚剛剛感受到一絲疼的時，一道小小的身影以更疾勁的速度他們飛游而來。

竟然是啞妹。

啞妹眨眼間沖到怪物身旁，小手扯着怪物的咬在江柚胳膊上的那張大嘴用力撕開。

水下，怪物發出一聲哀嚎，腥重的血氣在江柚周圍散開。

江柚驚悚地看到，啞妹直接把怪物的嘴巴撕裂了，那張猙獰的臉幾乎被撕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