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宴會四
宴會四
周亦行竟然真的是稷修的血仆?
江骁難以置信地望着周亦行, 看他在江柚面前憨厚拘謹,唯命是從的樣子一張臉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全白了。
怎麽可能!他唯一想要壓過江柚的籌碼竟然那般輕飄飄。
猛然間,他看到江柚正望着他笑, 明銳鳳眼中帶着看穿一切的明銳和譏諷。江骁的臉瞬間又像被燒着一樣羞恥, 仿佛像以往那般他的自豪再一次被江柚踩在腳下。
江骁暗暗緊握雙手, 壓抑不住地怒意沖向周亦行, 說:“既然你是那樣的身份, 怎麽甘願跟着江柚?聽他的差遣?你就不怕丢了血族貴族的臉面?”
江越淮嚴厲地斥責他:“阿骁, 亂說什麽!不可無禮。”
周亦行連忙站過來緩和氣氛, 笑說:“江叔, 沒關系。柚子的弟弟就是我弟弟, 等他異變後我會教導他照顧他。”
到時候, 江骁就知道他為什麽心甘情願聽從江柚差遣的緣故了。
江越淮對周亦行面色極其和藹, 拱手表示歉意:“周公子,我家柚子性格不太好, 要是有得罪之處還望周公子海涵。這次不知道周公子前來參加犬子家宴,多有照顧不周, 我在這裏給周公子道歉了。”
“別別別。”
周亦行連忙扶着他,說:“江叔, 您可別這樣,是我沒有視線通知江家,突然造訪唐突了。”
幾句寒暄之後,他們各自入座。
江越淮壓低聲音問江柚:“你怎麽結識到他的?”
“你兒子長得帥啊, 被周少喜歡。”
江柚忽然說:“你不是看到過我跟他的緋聞才派人來A城抓我的嗎?”
“你……”
江越淮正欲生氣,突然一怔問道:“我什麽時候派人去A城抓你了?”
江柚:“不是你?看來就是小媽了。”
江越淮神色沉了下來, 聲音冷冽:“你想跟我說什麽?不要繞彎子。”
江柚反問:“你真不知道?”
江越淮沉默片刻,冷聲問:“這次回來是因為上次景行襲擊你的事?這件事, 我也在查。你不要插手。”
“晚了,我已經有證據了。我這次回來一定要弄清楚是誰把景行哥弄成了那樣。”
江柚望着江越淮,清眸鋒銳冷寒:“我剛才查了異能局研究院異種研究科的詳細信息,沒有看到景行的資料,也就是說,有人把原本該火化的景行哥的屍/體偷了出來,私下圈養為異種。爸,你應該知道私下圈養異種會受到什麽處罰吧?”
江越淮嗤了一聲:“你懷疑我?”
江柚唇角彎起,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猜,我小媽為何不來宴會了?”
“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聰明。”
江越淮低聲警告他:“別以為你跟血族貴族的血仆攀上了關系,就能為所欲為。異能局各部門關系錯綜複雜,你以為你調查出來那些所謂的證據,就能絆倒葉婉和她的勢力?”
“你和她之間的事這是江家家事。家事就要關起門讓我來解決。傳出去只會兩敗俱傷。你也撈不到一點好處。”
江越淮是想讓江柚回家,但景行事件之後他不希望江柚現在回來。可今天,江柚突然回家一定也是為了這件事。
真是,總給他添麻煩。
江柚打電話跟他說景行成為異種襲擊他時,他猜出是葉婉做的。
柚子離開江家後他故意不去尋找,故意讓葉婉看到江柚不會再對她在江家的地位造成威脅。等到他成功之時,他會重新把江家交給江柚。
沒想到葉婉這般心胸狹隘,陰險歹毒。又一次差點要了他兒子的性命。
雖然他不知道江柚半年裏經歷了什麽樣的生活,但他很慶幸江柚離開他也有自保的能力。還給血族貴族的血仆周亦行結交為朋友。
葉婉手中有他想要東西,但不代表他會繼續放任葉婉害他和傾雅之間的兒子--江柚。但這種事不能讓江柚知道,他只希望江柚能聽他的話,安安穩穩地讓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江越淮望着江柚的眉眼,語重心長地說:“這件事我會解決。你母親為你留下的人我都能幫你保住,這段時間你先跟周公子回去A城玩。還有拍戲那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再做了,容易招惹是非。”
江柚隐約聽出了父親的意思,就是讓他忍。
以往他會心寒,現在他只覺得好笑。
“等你解決,我今天都頭七了,還說什麽家事兩敗俱傷。再說了我不是已經被您踢出家門了,不是江家大少爺了還要什麽臉面。”
“胡鬧,你聽聽你都說了什麽話,再這麽任性胡鬧別指望我能保住你。”
江越淮心中焦躁,無法發洩的怒意摁住又一次響起的手機。
從剛才開始他的私人手機一直收到信息,他沒時間看。現在他看着江柚半小不笑的眼睛,忽然有些慌。他這才想到:難道葉婉被江柚手中的證據脅迫了,才沒來繼續參加宴會?
江越淮壓住心中的怒意,悄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是葉婉給他發來的信息:
【柚子發現了景行了,他要把證據交給異能局。】
【如果不想讓他知道景行是你私下養的異種,阻止他。】
江越淮眼眸隐晦:果然如此。
看得出來,葉婉對江柚做了不止一件事,江柚這次拿着證據回來是想為他自己讨公道的。
葉婉這個女人故意他的私養的異種,害江柚。為的就是事情暴露後他不得不保她。
江越淮極其冷靜,越來越冷寒的光芒。
數秒後,他毫無血色的指尖點着手機給葉婉發出兩條信息。
【周亦行是稷修的血仆,江柚會把證據直接交到血族貴族的手中,我阻止不了他。】
【想讓江骁擁有江家二少爺該有的榮耀和地位,你最好什麽都不準說。】
房間裏。
葉婉收到兩條信息後牙齒緊緊咬着毫無血色的唇,清瘦的肩頭因為憤怒而不住顫抖。
江越淮……竟然用阿骁來威脅她。
阿骁也是他親兒子啊。
葉婉‘啊’地嘶喊一聲,憤怒地扔出手機,重重地砸在牆上挂着昂貴的油畫上,恬靜的風景油畫因為沖擊而墜落,精美的木框和畫布被砸得破碎了一地,像一場破碎的美夢淩亂狼藉地散落在地板上。
宴會這邊。
江越淮整理情緒和藹地望着江骁,說:“阿骁,你十八歲了,我再送你一個成人禮物。西郊研究所的工作以後交給你去做,今天宴會結束就過去吧。”
他對江骁關切又細心:“但是西郊離家遠,你每天來往家裏不方便,就住在研究所裏面的休息室就好了。我的助理會安排照顧你的生活,我的部下會親自教你怎麽做異能研究。”
西郊的研究所,那裏面做的都是江家最核心的産業!
江骁喜出望外,“謝謝父親,我一定好好學,好好做,一定不讓您失望。”
說完,他還不忘向江柚撇向一道驕傲的視線,無聲地炫耀着父親對他的重視和偏愛。
江柚冷嗤,偏過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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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接近尾聲。
親自過來恭喜江骁的客人越來越多,他們都是各界名流顯貴。是平時江骁連靠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的最高階層的人物。
江骁知道這是父親送給他榮耀,他從未這麽幸福開心過。幾乎忘記了周亦行也是稷修血仆的不快。同時又緊張地等待着那位的到來。
因為宴會結束,就是他跟稷修锲下血仆之約的時候。
忽然,一陣無形壓抑的精神力裹着使人戰栗敬畏的氣息吹過豪華的宴會。擁有異能的人被這強大的氣息壓制到窒息顫抖,沒有異能的人本能地垂首戰栗。這是遠古至今,純血貴族對人類血脈壓制的力量
來了。
熱鬧奢華的宴會場上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緊張敬畏地等待着貴族的出現
周亦行反應尤其大,哆哆嗦嗦地去拽江柚的衣袖,求助地說:“……柚子,主人來了。”
血族禁律中有一條,血仆不可在人類面前暴露異能,更不可襲擊人類。
可他昨天跟着江柚打傷了些葉婉的人,今天又用異能踢壞了江家的門,萬一主人追究起來他是要被懲罰的。他只好求江柚替他在主人面前替他解釋開拓。
江柚能感受到來自純血貴族的壓制,他也感受到敬畏但卻沒有害怕,安慰臉色發白的周亦行,說:“他來就來了呗,你怕什麽。”
周亦行嘆息:“……你不懂啊。”
血族隐世。
稷修不會親自出現在如此衆多的人類面前,江家早為這位純血貴族安排了會面用的隐秘奢華的房間。
他強大的血脈壓制出現在宴會場上,已經讓江家人有了足夠的面子和榮譽。今天到場的名流貴族們都會記得,世上僅剩下的幾位純血貴族真的親臨江家,是江家的榮耀。
江越淮對稷修遠古強悍的精神力心生畏懼,尤其想到江柚可能會把有關景行的證據交給這個血族貴族手中。
他神色莊嚴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緩聲交待江柚說:“你和吳伯好好送客人離開,我帶阿骁去見那位。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要自以為是。”
說完,他給江柚一個深長警告的眼神。
江柚皺了下眉頭,總覺得父親想要跟他傳遞什麽訊息。
一旁周亦行被主人強勢震撼的精神力壓迫得越來越緊張恐懼,手腳都開始發抖。江柚回頭看到不解問他:“你這麽怕稷修?他不是對你們都挺好的嗎。”
周亦行嘴唇都在抖了:“畢竟,跟,跟着你使用異能打人了,怕他萬一追究。”
“這點小事,他哪有時間跟你追究……”
江柚語調一頓想起了赪珣的對他的語言禁锢,問:“是不是締結血锲關系後都會懼怕他,順從他。”
周亦行:“也不是。主要我沒見過他幾次,也沒跟他說過幾句話,不了解他就會覺得怕。你弟弟的待遇肯定跟我不一樣,主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會對你弟弟特殊照顧。”
他聲音越來越小,江柚竟然從周亦行局促別扭的聲音裏,聽出了些酸酸的感覺。他驚愕地問:“你,羨慕?”
“不是,不是。”
周亦行臉都紅了,“也不是羨慕吧,像我們這種關系當然是跟主人接觸越多越好。”
江柚:“為什麽?”
周亦行小聲跟他解釋:“我們人類主要依靠血族獠齒中的血素才會異變為血族異種,擁有吸食次數越過獲得血素濃度越高,異能等級就會越高。但是……主人對所有血仆都淡淡的,雖然同意锲約但只給我們變為低階E級異種的機會。想要再跟他有多一點的靠近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弟弟的待遇,肯定跟我們其他血仆不一樣,江家在聯盟中的地位高又有你這樣的哥哥。他肯定能異變為B級以上強大的異種。”
江柚:“……被你這麽一說,我又不想讓他跟稷修締結血仆锲約了。”
雖然江骁成為異種後,會像周少,啞妹他們一樣畏懼自己,但一下江骁擁有高階異能後的得瑟模樣,他就想打壓下這個便宜弟弟。
周亦行:“別,別,別,你可別找那位說我說的這些話,萬一讓他知道我挑撥離間惹弄是非的話,我就徹底完了。”
“你哪有挑撥離間?”
江柚眉頭皺起,看着這麽小心的周亦行有些心疼,問他:“所以,你其實想被稷修親自多吸食幾次?”
“當然想啊,但是……”
周亦行不敢跟別人說這些隐晦話題,卻忍不住想跟江柚說:“我們群裏人偷偷交流過,原來所有血仆包括我,都只被他親自吸食過一次,也就是锲約那次。”
“之後是我們每個月抽一次血裝進血袋裏獻給他。他其實不喜歡和人類有親密的皮膚接觸。”
江柚帶入了一下自己。
如果是他,他也不願意天天咬各種人脖子,除非的喜歡的人。
他再一想,赪珣除了跟他結下血锲那次還咬過他第二次,第三次,還有一次咬了一半收回去了。每次都是被他主動糾纏得才咬他。
赪珣是不是也不愛跟人類親密結束,他已經兩個晚上沒來找他,會不會被他糾纏的煩了?
江柚心裏有些悶,低聲問周亦行:“那個,你被稷修吸食那次之後,身體會有什麽反應嗎?”
周亦行:“有啊,四肢充滿力量,只想去運動鍛煉。我就去打拳,打了三天三夜,打爆了三個牛皮沙袋。”
江柚:……
“沒有……那種的嗎?”
周亦行:“那種?”
“就是……”
江柚紅着臉咳了一聲,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周亦行用自己僅有的知識跟他解釋,“我知道異變過程會根據本人想要的東西反應不一樣,我從小喜歡運動,喜歡打拳,想鍛煉出一身肌肉。所以受血素影響異變的過程就會有運動的渴望。”
“像我們群裏還有一位喜歡音樂的,他被锲約之後把自己關在錄音室拉練的三天嗓子,異變之後,嗓音低八度高八度自由切換,現在成了一位國際美聲歌手。”
“還有一位喜歡數學的,異變後悶在房間裏破解了一百多道數學難題,為國際數學界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江柚:……
他越聽越喪氣,怎麽別人的反應都這麽光明磊落高大上,為什麽只有他的反應是那種欲望,他就這點正常的渴求?他不會異變成一只大/色/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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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為稷修的到來準備了一間最大最奢華的客房,并在他來之前的一個月裏對客房重新裝潢布置,從打聽到的血族的喜好的傳聞裏花了數億把房間的每個角落都充滿奢華複古藝術風。僅僅為了江骁和那位完成幾分鐘的血仆锲約。
走在通往锲約房間的走廊裏,江越淮跟緊張的江骁說:“你不要怕,一會兒見了他不要多說話以免失禮。只要順利和那位訂下锲約從此你就擁有異能,再也不用擔心身體舊病複發。”
江骁壓着緊張乖巧地回答父親:“謝謝父親給我這樣的機會和榮耀,如果我擁有了異能,我一定幫助父親做更多的事。”
江越淮:“不,是我虧欠你的,你當時是為了救我損傷了身體,能幫你跟那位牽上線讓他同意跟你契約,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江骁:“爸,您別說這樣的話,都是我應該做的。”
江越淮避開他笑意明亮的眼睛,輕咳一聲說:“你哥要是能跟你一樣懂事就好了。”
葉婉站在走廊那一頭等着他們,臉色有些發白。
江越淮腳步一頓,沉聲說:“不是身體不舒服麽?怎麽出來了?”
葉婉冷笑:“這可是阿骁人生最重要的時刻,我不能不跟着。”
江越淮竟然用江骁威脅她,讓她背下私養異種景行的鍋接受異能局處罰。
她不甘憤怒,對江越淮僅有的那點愛慕也煙消雲散。裝了這麽久,她早就裝夠了。她現在只想報複,報複這位礙眼的父子。
她是阿骁的母親,阿骁只要順利跟血族貴族锲約,就會被血族和異能聯盟保護。無論她做了什麽,血族為了血仆和自身的聲譽也會保護她。
更何況違反禁律做出景行異種的本就是江越淮,她只要把江越淮私養異種的證據交給稷修,江越淮就會被逮捕問罪。讓這對父子倆去死吧,她和阿骁才是江家的主人。
江越淮瞥她一眼,沉聲警告:“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要壞了阿骁的事。”
葉婉冷嗤。
江越淮走到走廊盡頭的房間前,擡手敲了敲厚重的門。
門扉被異能操縱自動朝裏打開,室內寬闊,燈光沉暗,奢華暗紅地毯上擺放着一條複古皮質沙發。一位身穿暗色西服的男人坐在沙發上。
正是稷修。
他百無聊賴地靠着沙發後背,單手撐着半邊英俊的臉,修長的雙腿翹着,這樣慵懶散漫的坐姿依然掩飾不住他一身的優雅和矜貴。
江骁怔在了門口,一時間大腦失去了思考。他無法形容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的心情,無形中像是被一股強大神聖的力量壓制着,他不敢擡頭,不敢直視。
他記得他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父親,當時心中對高大冷酷的父親充滿崇拜敬仰。而這個男人卻讓他敬畏臣服,他想跪在他面前表訴忠心,一生的追随他信仰他。
“進來。”
稷修淡淡地命令着,語調松散低沉。
江骁如夢初醒般回過神色,本能地跟着父親母親的腳步走了進去,門扉在他們身後自動關上,他們被淹沒在沉暗奢華的房間和強大純粹的異能之中。
江越淮鮮有地緊張了,他對男人微微鞠躬,說:“您願為接受江家犬子,江某感激不盡。這位就是犬子江骁,您若不嫌,還請您收下他。”
“嗯。”
稷修打量着他身旁的男孩,問:“你是江柚的弟弟?”
江骁心中一跳:稷修竟然問江柚?因為和周家血仆是朋友才認識的嗎?
葉婉同樣被稷修的話驚詫到差點失禮,來時路上一味想要報複江越淮的心,忽然不安地跳動了起來。
血族貴族為什麽會提起江柚?他什麽時候認識江柚的。江柚身旁的A級異種是稷修派出來保護他的嗎?
江骁慌忙說:“……是,是,我是江骁。江柚是我哥哥。”
稷修下颌輕擡,聲音短促地命令着:“走近些。”
江骁在江越淮和葉婉緊張的側目視線下,朝着男人走了過去。
他越是接近男人他越是感覺到那種敬畏的氣息,壓得他腿腳發軟。他不敢擡頭,垂着的眼眸看到男人穿着西褲的腿和燈光沉暗中皮鞋尖上的一抹冷寒亮光。
他一直走到那點亮光前面才停住腳步,雙腿肌肉發顫着站在那裏。
“你真是江柚的弟弟?”
稷修不動聲色地嗅着男孩身上發出氣息,皺眉說:“不像啊。”
他還以為江柚的弟弟能跟江柚一樣清香甘甜,可眼前這個孩子什麽味道都沒有,甚至還是有些庸俗。
江越淮,葉婉低垂的眼眸嗖然睜大,震驚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江骁雙腳不穩退後了兩步差點摔倒,他竟然在這樣可以成為他信仰的純血貴族的口中聽到了---失望。
這個人因為他跟江柚不像而失望。
葉婉終于忍不住,輕顫着嗓音問:“您,您認識江柚麽?”
稷修:“哦,見過幾次”
葉婉:“您,他跟您也是契約……”
“不要亂說。”
稷修吓了一跳,趕緊打斷她的話:“會招來禍端。”
葉婉立刻噤聲。
不是血仆關系,那稷修為何如此親切地提及江柚。江柚在這半年裏到底結交到了什麽人?葉婉慌得站不住腳,想要除掉江柚的自信逐漸消失,再想到她的把柄還在江柚手中,她,她……
她該怎麽辦?
江骁急了,單膝在稷修腳邊跪下說:“我願意跟您锲約,我願意為您獻出身體和血液,成為您最忠實的血仆,請您收下我。”
稷修興致恹恹,明明是他吸食江骁的鮮血,卻現在的情形仿佛他是被強扭的瓜一樣心中發苦。尤其想到江骁是江柚的弟弟,他都不好拒絕。
可他真的看不上江骁的血啊。
正當他不情願地招手讓江骁上前時,西服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清脆的鈴聲打破了室內的沉靜,江骁垂下的眼眸微微閃動,像是聽到了不詳的預兆般緊張地望向稷修手中的手機。
電話竟然是江柚打來的。
稷修趕緊接起,急聲問:“出什麽事了?”
“稷修。”
男孩的聲音清透中帶着絲絲甜意,說:“我想問問您,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弟弟锲約?”
稷修頓時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當然可以!”
所謂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隔着手機仿佛都能嗅到江柚清甜醉人的血氣,可再看看同一個父親的親弟弟心裏的落差甭提有多大了。在加上這人是江柚的弟弟,還不能像對待其他血仆那般随意。
“多謝啦!”
江柚很開心,語調輕快地說:“但總不能讓您白跑江家一趟什麽都沒喝到,你今天要吸食的江骁的血我賠給你,一會兒我抽一管血給你喝。”
稷修的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這小孩,是想害死他嗎!
“不要再說這種話,領主會生氣。”
稷修沉着氣說,“我今天來不只是為了你弟弟,是因為領主今天要來。”
“啊?”
江柚驚詫:“他來這幹什麽!”
那語調,好像一點都不希望赪珣過來。
“你!”
稷修真的覺得自己會被這個小孩害死,咬牙切齒說:“今天是領主恢複真身的日子,他要來親自來接你,你……”
你就不能有點敬畏感。
江柚:“他要來接我?接我去哪?我這邊還沒結束呢。”
江越淮,葉婉,江骁他們不敢打擾稷修打電話,靜候的時候聽到他說的那句‘為了你弟弟’的話,他們再也顧不上敬畏,瞳孔震縮地望向打電話的男人。
難道這位純血貴族在江柚打電話嗎?江柚和這位純血貴族的關系已經這麽親近嗎?
江越淮深眸閃動,陷入冷靜的沉思。
而葉婉的臉色更加發白,穿着一身昂貴優雅禮服的身體站立不穩地晃了晃。
江骁緊抿着唇,聲音輕顫,“請問,您在跟我哥……江柚打電話嗎?”
“是。”
稷修擡眸望向他們,不失優雅威嚴說:“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跟你--江骁締結血仆锲約,今天我來這裏是為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話音未落葉婉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江越淮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跟稷修歉意告辭:“抱歉,我夫人身體不舒服,我先帶她下去。無論您是否願意接受阿骁,您能來江家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稷修:“江夫人保重身體。”
“多謝。”
江越淮抱着昏倒的葉婉離開了沉暗奢華的房間。
他沉穩矯健的腳步帶着歡喜般走在寬敞明亮的走廊中。他的兒子--江柚,何時跟血族貴族有了這麽親密的關系,難怪這般氣勢洶洶地來找他算賬。
真是,太讓他驚喜了。
他必須快些做完那件事才好。
房間裏,江骁跪在稷修面前不肯起來,他用最後的尊嚴請求血族貴族:“您真的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麽,我……我會很聽話的。你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主意啊?”
稷修:“你跟你哥不太一樣。”
“是不是我不如他?”
江骁面色一滞,問:“我……那點不如他呢。”
稷修看到男孩的眼中看了自卑和不甘,出于活了數百年的長輩他願意多說幾句話安慰這個孩子:“有些東西是天生的,不可強求。你有你的優點和長處,不一定非得跟誰比較。”
他說的是江柚特有的香甜血氣,以及和赪珣匹配的血液。
但江骁理解錯了,以為稷修說他天生不如江柚,為什麽,為什麽啊。他比江柚到底差到了哪裏?
稷修看他神色不太對,蹙眉正要解釋,突然察覺到一陣更加強勁壓迫的精神力朝他襲來,他立刻站起來說:“那位來了,我得去迎接。”
他對面色錯愕的江骁說:“再會。”
說完一陣血色薄霧在卷過,稷修消失不見了。
沉暗奢華的客房裏,江骁雙手捂着臉跪坐在深厚暗紅的地毯上,指尖掩蓋下的雙眸越來越陰暗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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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骁的生日宴會已經結束,客人們在互相寒暄中逐漸離開,江柚和老管家優雅地站在會場廳出口處一位位地送別賓客。
賓客們對江柚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恭喜江家二少爺。”
江柚只是含笑點首道謝。
忽然,宴會穹頂奢華水晶暗了幾分,又一陣古老強大的精神力如同看不到重重烏雲一般重重地壓在宴會場上方。比剛才那道精神力更加讓人恐懼敬畏。
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不敢亂動,擁有異能的異種已經虔誠跪在厚重的紅毯上。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心中充滿的敬畏感讓他們虔誠地等待着,像是等待他們的信仰。
就在這時,宴會廳中央出現了一位男人,男人一身優雅的西服,身姿颀長,高貴慵懶,五官容貌美的驚心動魄,讓人不敢直視亵渎。
赪珣!
江柚怔怔地望着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不是睡夢意識中的那位大美人,而是實實在在地站在他有血有肉,可以觸碰到的赪珣,清醒時感受到臣服敬畏感,和意識中感受到的區別竟然如此之大。
江柚的手腳都軟了。
赪珣留在他身體中血素在這剎那間覺醒,翻騰着湧向他的四肢軀幹中成千上萬根神經,血氣如火焰般翻滾,在肌理下肆意燃燒,滾燙的身體渴望着男人身體上的涼意,情不自禁地想要被他擁抱安撫。甚至,想被他的言語控制。
他更想找一張床,把現在的自己蒙進被子裏,不讓任何人看到他控制不住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