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身世之謎
田木嬌一路沉默着坐在車裏,直到祈風一将她帶進一家餐廳的包間。
"你還不準備說實話麽?"她淡淡道。
祈風一倒酒的手一抖,繼續倒滿,端起酒杯,唇邊的笑容滿載不安。
"今天是為我慶生,先不說那個好嗎?"
田木嬌與他碰杯,抿了一口紅酒放下,夾菜。
整餐飯沉默得可怕。
祈風一悶頭喝酒,很快一瓶紅酒見底。
他猶豫片刻,擡起頭來,露出燦爛得有些虛假的笑容:"嘿!禮物呢?"
田木嬌從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面無表情得送到他手上。
祈風一見她冷淡的态度,突然興致索然。
又是良久的沉默,直到埋單。
他将田木嬌送到樓下才又開口:"我要回家去了。"
"嗯。生日快樂。"田木嬌打開安全帶。
下車前,她聽到祈風一在他身後無力的辯白:"我以為你會比任何人都了解,不願意提起家事,恨不得與那一切劃清界限的難堪。"
田木嬌身形一滞,還是下了車。
他想要劃清界限可以理解,而她無法理解的是,他竟帶着這樣的秘密,将她送進了他根本不願意染指的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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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逃出了一個火坑,卻被送進一個陷阱。
他把他的難堪全部轉嫁到了她的頭上,讓她身處風暴中心,卻自以為那是萬全之策。
她全不知情,所以無力自保。
她已經入職兩周,期間帶着重重疑慮,屢屢試探,他明明有機會坦白卻顧左右而言他。
若非今天意外的燙傷,他還要瞞她多久?
說什麽一起直面現實,他根本連最基本的知情權都不屑給予。
最重要的是,他非但沒有一絲悔意,還生上了氣!
田木嬌越想越惱火,睡意全無。
她打開電腦,發現一封郵件。
那倒讓她心情好了些——李梅武要回來了。
李梅武這同母異父的弟弟,雖然是導致她家庭地位為零的罪魁禍首,卻從小與她親厚。
現在他正在美國上大學,眼看聖誕節就要到了,也是該放假回來了。
李梅武在郵件裏告訴她抵達時間,欽點要她去接機。
他總是這樣,畢竟回到家裏以後,他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關于田木嬌和梅風華的關系,他也曾千方百計調和,怎奈她倔強起來像頭牛,一言不和便拂袖而去。
久而久之,他也就對家裏的不和睦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12月21日,田木嬌翻了翻日歷,正好又是周六。
回郵件:收到。
想着很快又能與這個弟弟相見,才沖淡了祈風一的罪孽留下的怒火。
她洗了澡躺在床上,萬籁俱寂。
想得最多的,還是以後的日子該如何自處。
她以為找到一個安身之所,誰知那裏暗藏殺機。
從大學起,她一直都在努力稀釋自己的存在,可萬惡的命運偏偏要拿她開無聊的玩笑,又讓她避無可避得成為焦點。
是因為祈風一嗎?
是啊,他不在的時候,一切都風平浪靜。
可是,風波若是因他而來,卻也,并不那麽惹人讨厭了。
田木嬌的情緒更緩和了些,拿出手機給祈風一發微信:"生日快樂。記得拆禮物。"
祈風一原本正在房裏生着悶氣,該死的田木嬌,天知道他頂着多大壓力才将她送進自家公司。
他送她進去,一來因為的确合适。二來,他也希望讓她先給保持中立的喬遠心留個印象。
萬一哪天東窗事發,也好有個願意為他們說話的人。
祈雨雖然倔強,對喬遠心的意見還是願意聽的。
其實祈風一根本無所謂他的家人是不是接受田木嬌。
只是他本能得知道,田木嬌做夢都希望得到一份擁有親人祝福的婚禮。
他這麽煞費苦心,為她步步為營。
她卻冷面如冰,毫不領情。
他收到微信,才想起包裏還有一份禮物。
送禮的人面無表情,禮物再貴重,也變得不值一提。
還以為可以一起許願,誰知鬧得不歡而散。
他郁悶得拿出那個盒子,能看出是自己包的,她的用心讓他心裏暖了些。
拆開彩色的包裝紙,裏面是一個純色的木盒。
再打開,是一個手腕粗的漂流瓶。
彩色的幸運星作為鋪墊,上頭是粉色的紙卷。
他将紙卷抽出,用來固定的不是絲帶,而是兩枚枯黃的草戒。
他一下子紅了眼眶。
那是他們熱戀的時候,他為她編的。
也是他這輩子至今唯一有機會送她的"對戒"。
他小心得取下草戒展開紙卷,裏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跡:"愛,一切都是理由。"
他立刻拿出手機問:"那句話什麽意思?"
田木嬌未蔔先知似的勾起嘴角:"等你娶我的那天,我會解釋給你聽。"
"12點了,我該許願了。"祈風一剛才還滿臉陰沉,見到那句話,頓時眉宇舒展。
"不要說出來,不然會不靈。"
祈風一将瓶子還原,握在手心裏,仿佛能感受到來自于她的溫度。
房門被敲響了。
喬如姿端着一個小小的蛋糕走了進來,上面插着一支蠟燭。
"生日快樂。"她說。
祈風一倒也不驚訝,在英國的時候,她已經持續三年在這個時間給他送上蛋糕和祝福。
"許願吧。"她眼角含笑,目光卻依舊晦澀。
祈風一閉眼,認認真真許願,吹蠟燭,再睜眼的時候笑顏柔和:"禮物?"
"明天給你。"喬如姿微微揚了揚嘴角,"我困了,先睡了。"
祈風一沒想到喬如姿也會騙人,因為第二天他起床之前她就出了門,根本沒有要給他禮物的意思。
田木嬌度過一個人的周末,百無聊賴,給林心奇打電話,可很快被挂斷。
她正在修改自己的婚紗。
時間愈發臨近,她顯然已經突發了婚前焦慮綜合症。
整個婚禮流程,她一共需要五套禮服。
這五套禮服來來回回被她改了無數次,怎麽都覺得不夠完美。
正不知怎麽打發時間,有人敲門。
祈風一終于回來了?
站在門口的卻是喬如姿。
她下意識得虛掩了門,似乎不太願意讓她看清房內的布局。
喬如姿扯了扯嘴角,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沒有化妝。
與她從前每每濃妝豔抹出現在田木嬌面前針鋒相對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眼神灰灰,迷茫得很。
"不想請我進去的話,就跟我走吧,我們出去聊。"她簡單道。
"我們有什麽好聊?"
"相信我,你會願意聽的。"
說完,她一側身離開了門框範圍,在田木嬌看不到的位置靜靜得等。
田木嬌換了套衣服,随意得畫了個底妝出門。
兩人在附近的小茶館找了個包間坐下。
田木嬌面對未知事件的時候,往往謹慎得過人。
而喝茶是喬如姿的提議,看來她也需要一個避人耳目的場所。
"茶濃一些。"田木嬌點單的時候,喬如姿淡淡道。
她給自己點了一壺花茶,給喬如姿的是烏龍普洱。
直到第一壺茶喝了三分之一,田木嬌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說吧,找我什麽事?"
喬如姿迅速得将一壺茶喝完,又加了水才擡起頭來。
"我想告訴你,祈雨不接受你的真正理由。"
這句話一出,田木嬌整個人都來了精神。
這當然是她最關心的事。
喬如姿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勾了勾嘴角繼續說:"我長話短說,藥力堅持不了多久。你有一個好朋友叫林心奇吧?她是祈風一同父異母的妹妹。也就是說,林心奇的爸爸,就是祈風一的生父。"
田木嬌被雷得腦袋嗡嗡作響,什麽?林心奇和祈風一是兄妹?!
喬如姿繼續說:"當年,林心奇的媽媽被懷疑不孕,為了延續香火,你的繼父牽線,讓他公司裏新來的模特祈雨為他們借腹生子。祈雨當時才18 歲,剛從老家過來,不谙世事。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對象,兩人早就定了親卻一直沒有結婚。對象的媽媽被查出心髒病,需要八萬手術費。當年的八萬,可是天價。祈雨為了湊錢給她對象的媽媽治病才答應了這件事,當時一切談得很好,先給八萬,孩子一出來就抱走,抱走後再給餘款兩萬,從此再無瓜葛,絕口不提。"
"可後來你的繼父找到了做人工受孕的醫療團隊,一番折騰之下,林心奇的媽媽懷孕了!林心奇的父母本來情比金堅,這樣一來,他們更是容不下別人的孩子。以至于最後,他們在你繼父的教唆下反悔了,連餘款都沒有給,甚至要挾她要是敢說出去,就要她身敗名裂。"
喬如姿喝了口茶,表情變的有些激奮,語速越來越快。
"當時他們之間沒有簽訂任何條約,也沒有條款保護非婚生子。祈雨走投無路,只好一個人默默得将祈風一養大。而她所有的家人在知道她做了這樣見不得人的事之後紛紛與她斷絕往來,沒有任何人向她施以援手。包括她那個對象,在媽媽手術之後,很快以沖喜為由頭娶了別人。"
"所以,祈雨最恨的人就是你的繼父。雖然孩子不是他的,他卻是最大的幕後黑手,從頭到尾都是他一手操控,她的整個人生,都被他毀了。"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田木嬌聽得驚心動魄,面色白得滲人。
她突然理解,當初祈風一斷然遠去,一定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上的秘密。
也是從那時起,他對林心奇多了一份詭異的忌憚。
喬如姿又喝了幾杯茶,神色變的十分古怪。她的手在桌面底下緊緊握拳,一下一下敲打自己的膝蓋。而她的語氣有明顯的幸災樂禍:"前些日子,祈雨接到你媽媽和林心奇的媽媽兩人的電話,她們罵了她,要她的兒子離你遠遠的。後來,她就去找了你。"
梅風華到底是怎麽知道祈風一的?這個疑問又一次被提起,卻不是此刻最重要的。
“那些,你怎麽知道的?”她問。
喬如姿扯了扯嘴角,說不盡的蒼涼:“我是個病人,除了叮囑我吃藥,又有誰會關心我在注意什麽呢?”
田木嬌點了點頭:"那麽,你又為什麽要來告訴我這些?"
記憶中的喬如姿,一直都是強大的阻撓,為了阻斷祈風一的幸福,無所不用其極。
可眼下,她卻親自向田木嬌道出真相。
難道她以為這樣就能讓她知難而退?
她的回答出人意料:"因為我希望你和祈風一在一起。"
"為什麽?"
"因為......"喬如姿面上稍縱即逝的,是咬牙切齒的猙獰,但很快恢複如常,甚至變得有些落寞,"在我身病以後,他是唯一能理解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