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6 章
我沒想到還有睜開眼的那天。
頭頂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藥瓶高高吊起，藥液在墨菲斯滴管中一滴一滴地滴着，此刻我正躺在病床上，手上被紮了針管。
冰冷的液體緩緩滴入體內，唯一慶幸的恐怕是如今我還維持着人形。
否則在醫院恐怕要表演一個“大變活人”，不知會不會引起恐慌。
“醒了？醒了就好。”病床旁男人正用小刀削蘋果，他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蘋果，過來幫我掖了一下被子。
“你暈倒在樓梯，可吓死我了，幸好這裏是醫院，醫生說你嚴重貧血失血過多，若是晚了一時半刻怕是徹底救不回來了。”
男人難得絮絮叨叨的，“你腰上怎麽有這麽長一條口子？是被人打家劫舍了還是仇家尋仇？差點小命不保，你也是個傻的、身體都扛不住還一聲不吭。”
沉睡許多的思緒回籠，待回過神後我臉白了一瞬，人類的藥液也不知是救我還是害我。
我勉力半撐起身子想拔下手背上的鋼針，被男人阻止。
“你幹什麽！給我好好躺着。”他強制将我按壓下來，瞪着我臉頰氣鼓鼓的。
奇怪，這個人瞧着分明瘦瘦小小的，可勁兒卻這麽大。
當然也包括我如今大病未愈，使不上力氣的緣故。
被迫重新躺回床上，我喘了幾口氣，睡久的腦袋酸脹酸脹的滋味很不好受。
見我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樣，對方重重“哼”了一聲，“活該，讓你不聽話，竟然還想拔針，不能諱疾忌醫，知道不。”
不過半晌，他又心軟了，俯下身雙手輕輕按壓着我的鬓角給我按摩，“如果很疼的話我去叫醫生過來，別強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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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輕輕擡起眼皮，“對了，你的母親怎麽樣？”
“多虧了你給的康複新液，她現在情況好轉很多。”男人唇角揚起和煦的笑，鄭重道：“謝謝你。”
“那就好。”我合上雙眼，感受着男人不輕不重的按摩，緩過前頭醒來的酸痛腦袋已好了許多，可我并未出聲叫停，想多享受這片刻的溫存。
出院那天天氣很是晴朗，我的情況好轉許多是比男人母親更早出院的，我渾身上下半點子兒也無，男人借口說要報答幫我付了全部的費用，我很感激。
住院期間我經常去看男人的母親，老太太已醒了過來，精神頭好轉許多，身上被燒傷的皮膚肉眼可見在逐漸修複，甚至能坐起來喝下半碗粥。
男人給老太太請了個做事細致的護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手上提着住院期間還沒吃完的水果、洗臉盆、毛巾，大包小包的，站在小公寓門口，男人手拿着鑰匙插入鎖眼，“咔擦”一聲輕輕轉動。
門被緩緩推開，我看着闊別已久的家，差點熱淚盈眶。
撲面而來是熟悉的空氣清洗劑淡雅的百合香，原來這就是家的感覺。
在我将自己東西收拾到屬于自己的小卧室時，男人提議，“你大病初愈，這段時間就讓我來做飯做家務吧。”
自從初遇那天，已許久沒嘗過他的手藝了，我想了想确實有點饞，便點點頭。
男人換下家居服穿上圍裙進了廚房，外邊傳來一陣鍋鏟摩擦的哐嚓聲以及水流沖刷聲。
不多時一盤鮮炒果蔬與一鍋鲫魚豆腐湯端上桌。
“開飯啦！”
聞得動靜我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在飯桌旁，不多時哼哧哼哧造了半碗飯和一碗魚湯就有些撐不住，正癱在椅子上摸肚子，卻見對方一筷子都沒動。
“做的很好吃啊，你怎麽不吃。”
對方面露赧色，“其實我廚藝很一般，做的飯挺難吃的，自己都難以下咽，也只有你會吃得這麽香。”
我摸了摸下巴，“那你也不能不吃飯呀，這樣吧我給你簡單給你燒幾個菜。”
“你病才剛好，讓你勞累不太好吧。”
“沒事、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不是嗎。”
怕對方等久了餓，做的都是簡單的菜式。
一道豆角茄子、一道青椒肉絲、一大碗西紅柿雞蛋湯上飄着些許蔥花點綴，簡簡單單幾道家常菜端上桌，男人前一秒嘴上還說着過意不去，實際上筷子動得比誰都快。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平時動作慢悠悠的，只有在吃上才會回歸正常的速度。”
“那不叫慢，叫細致。”男人嘴巴絲毫不閑着，抽空反駁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今天收到消息當上部門經理了。”
“恭喜恭喜啊。”
“這事還要多虧了你，如果前段時間不是你忙前忙後幫我照顧母親，還找來康複新液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我也不會這麽順利拿下項目、也就不會升職了。”
“是嗎，那挺好的。不過如果早知道，我就多炒兩菜慶祝了。”
“這樣就很好，簡簡單單的也挺好。”
關于男人升職這件事，抛開外在因素不談，他自身的努力更為重要。
因他性格沉穩，做事細致一絲不茍，交給他的項目進度雖慢但不會出差錯，更何況從大學畢業開始就在那家公司矜矜業業地打工，屬于是元老級員工，很受同事信賴、上司對他也贊賞有加，所以作為一個好社畜，升職委實是水到渠成。
當然，其中也不乏我的推波助瀾。
這次輪到我撐着下巴看男人吃飯，見對方一臉滿足的模樣，這表示我的勞動得到認可，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嘉獎？
見人一直盯着自己，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說好了這段時間讓我來做飯的。”
他想了想，“不如我用其他方式補償你吧。”
“其他方式……”
我托腮沉思，本來一開始我來這，就是想收男人當小弟的，眼下不就是一個好時機！
瞬間眸光發亮，“我有一個想法！你要不要追随我？”
男人停下筷子，生出些許好奇，“說來聽聽。”
我挺了挺胸脯，努力讓自己顯得令人信服，“我想攻占全世界！”
男人：“……”
見對方眨了眨眼朝自己示意，下巴微擡一臉求表揚的可愛模樣，他也努力表現出興致勃勃。幸好自己表情一向寡淡，如今只是嘴角輕微抽搐，倒也沒駁了人家面子。
這租客看起來濃眉大眼的，沒想到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個純正的二次元！竟然有這麽中二的想法，也不知是不是日漫看多了。
見男人很感興趣的模樣（大霧），我興奮得蟑螂須須都要翹起來了，果然我的眼光不會看錯！
別的蟑螂每次聽到這種占領全世界的想法，都會狠狠嘲笑一番，我一點身為蟑螂王的威嚴都沒有。
只有男人不會嘲笑我。
我擦了擦眼角因為激動溢出的晶瑩淚水，大受感動，開始侃侃而談，試圖展開宏偉藍圖。
“我要讓全世界都變成我的巢穴，在世界各地留下足跡，成為我族的繁衍地，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等我占領全世界、打下不世江山後就分你一半統治，以後你就是我的護法、我的軍師……”
“嗯嗯、好……嗯……”
男人點頭附和，看似聽得認真，其實快要睡着了。
耳畔激昂的聲音成了天然的催眠曲，許是太累了，他眼睛逐漸眯起來，手裏喝湯的勺子握不住掉下來，磕碰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被洪亮的聲音蓋過去。
眼睛像扒了一層膠水，眯着的縫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至完全閉攏。
自以為得到回應的我越說越激動，直說得臉色酡紅，眸光锃亮，聲調也越來越大，已經站起來手舞足蹈、正到高昂處差點想跳上桌子振臂高呼時，男人竟一腦袋直接錘盤子裏、就不動了。
我吓了一大跳，翹到椅子上的腳默默收回，急步上前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你怎麽了？”
回應我是男人綿長幽遠的呼吸聲，“呼……呼呼……”
我拍拍胸脯，吓死了，原來是睡着了。
看來是我這個新收的小弟因為前段時間照顧母親和做項目太累睡着了，好在有我這個老大幫着收拾。
一把摟過對方腰肢，輕輕松松将這個一百多斤、身高一米七的男人抱起來直接搬到對方卧室的床上。
除了鞋襪和外套後，先用紙巾擦幹淨他臉上的湯水，再去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來。
想象自己在擦一顆光滑的圓溜溜的大雞蛋，我越擦越起勁只覺他戴着的眼鏡礙事，索性直接摘了下來。
下一刻，我愣住了。
或者說，是看癡了。
床頭燈暖黃的燈光柔柔地打在臉上，時至今日我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在摘下眼鏡後竟頗有點姿色。
想來是常年坐辦公室的緣故，即便不擦任何護膚産品，他的皮膚依舊很白很細膩，毛孔很小臉上連一點斑點都沒有，看起來吹彈可破，看起來比冰皮月餅還要可口。
臉頰因之前被大力揉搓過的緣故，難得彌漫出點點緋色。
他睫毛很長，唇色也是粉嫩的櫻色，微張透出點豔紅舌尖，像薄薄的櫻桃皮剝開，露出內裏鮮嫩多汁的櫻桃果肉，很香、很誘人。
我捂着胸口，只覺男人睡着的迷糊模樣也透出幾分可愛。
“砰、砰、砰……”
是什麽在動？這麽大聲？
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沉寂多年的蟑螂心，它跳得有點快。
我丢下毛巾，落荒而逃回自己卧室。
片刻後，做賊般我又打開男人的房門，将剛剛忘記蓋的被子又蓋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