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床共枕(修)

同床共枕(修)

向西步行三裏便到懷安村,這黑店當家叫做張三,正是懷安本地人。

一行人剛進村,便見一些無所事事的青壯力坐在門口,他們看張三被人押着回來,一個個不客氣的大笑。

“張三,你怎麽又被人抓了?”

“哈哈,去衙門破財消災,你就認了吧。”

“滾你媽的!”張三中氣十足的怼回去,見狄辛一皺眉,頓時閉上嘴。

這些男人哄作一團,跟着罵了一會兒,見宋麟智等人氣度不凡,所穿衣物價格不菲,互相使了個眼色離開。

“大師兄,這大白天的,他們不幹農活嗎?”方俊和不禁問道。

“鎮古人勤勞,習慣早出晚歸,不過這兒旱了一年地,可能沒法下地耕種。”宋麟智注意到他們攜刀亂晃,竟像是強盜一樣肆無忌憚,“此地甚是反常,我們小心才是。”

張三所言不假,若是茶坊無人,這幫人定會去搜刮一頓。

鎮古人本熱心淳樸,怎麽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各位大人,往這兒走。”張三腳下一停,擡手指了指左邊。

狄辛看了一眼,冷聲警告道。

“你方才也見過我們的功夫,我勸你少些鬼祟心思。”

張三抖了一下身體,在将所有人引進無人的拐角,一改人前的嚣張氣焰,啪的一下跪在狄辛面前。

“大人,我帶到了懷安村了,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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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不是很厲害嗎?嘴裏還罵人呢。”傅玉書笑道。

“那會兒外面人多,我好面子,現在我給你跪了!你們都是我祖上爺爺,爺爺大人有大量,怎會同我這等臭魚爛蝦計較?!”張三哭喪着臉,開始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張三其他兄弟見狀,也效仿起來,一時間噼裏啪啦的巴掌聲響起,聽的人十分煩躁。

“吵死了,你們能不能安靜點!”葉川最先忍耐不住,差點将他們踹翻在地。

這些人對視一眼,紛紛開始叫屈,狄辛面露不耐,被吵的煩躁,此時,宋麟智溫聲開口。

“你先将我們帶到村長住處,之後再議。”

狄辛經宋麟智一提醒,像是找到了新思路,立即附和起來。

“宋師弟說的對,你們現在就帶路。”

張三看出宋麟智不好糊弄,見狄辛極聽他的話,只能老老實實的帶路。

*

村長住的靠裏,一路上盡是些破敗土房,偶爾見幾名瘦弱幼童出來玩耍,一看到他們又躲回屋裏。

“就是這兒。”張三停在一處帶有小院的茅屋,眼睛滑溜溜的轉了幾圈。

“玉書,沉雪,看住他們。”狄辛交代道。

傅玉書和沉雪立即站到幾人身前,五人走進敞開的大門,剛到門口,卻聽見屋內傳來一陣重物落地聲。

“裏面發生什麽了?”狄辛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以前人間太平,無需他們做什麽,而現在世道混亂,人人相殘,他們遇到問題第一時間卻在思索幫助弱者的後果。

只因入世因果會阻礙修行路…

幫不了,也沒辦法啊。

狄辛心生退意時,宋麟智已經走上前,他一推開門,便見一名青年握着長棍狠狠抽打地上的老人家。

“住手!”宋麟智厲聲呵斥,“光天化日之下竟出手毆打長者,成何體統!”

“他是我爹,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用得着你管?”

青年雙眼發狠,他一轉目标,竟高舉棍棒朝宋麟智抽下去。

宋麟智取出佩劍,反手擋在手臂前,青年手裏的棍棒重重落下,卻被宋麟智未出鞘的劍身所震,長棍不堪重負,當即斷成兩截。

“你是什麽人?!”青年雙手發麻,滿臉震驚,他見宋麟智走向老人,便直接從後窗翻出去。

“老人家,你沒事吧。”宋麟智将地上的白發老人扶起坐到空的椅子上。

其餘人趕到時,見屋內一片狼藉,再看頭破血流的老年人,立即上前查看。

“多謝小兄弟,若你剛才不進來,我就要被他打死了!”老人家哽咽着,緩緩流下眼淚。

“他是你兒子,為什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方俊和有些疑惑,邊倒茶邊為老人送上。

“這一切的起因,都是村裏年輕人去了趟定禪寺…”老人雙眼發直,為衆人複述經過。

據悉,他叫做郭志,因懷安村土地幹涸,糧食無收,許多年輕人聚在一起商量出路,而有傳聞稱,定禪寺可解旱災,這些人一商量,便都去了定禪寺。

而自打他們回來後,竟是性情大變,每天無所事事,熱衷于暴力搶奪,尤其是郭志兒子,每天非打即罵,只要他給不了錢便上手。

“他們前陣子才扒了懷安村佛像上值錢的東西,村人若有阻攔,便會被他們圍在家裏日夜騷擾。”郭志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素來有祭拜神佛一說,而其他村落去過定禪寺的人回來挨個發瘋,眼下再無人敢出門。

“豈有此理,他們怎能傷害無辜?”方俊和從小為人仗義,聽完後十分生氣,恨不得當場教訓這些人一頓。

葉川懶得管閑事,站在門邊看熱鬧,聽到方俊和的話冷哼一聲,甚是不屑。

狄辛則不知道想到什麽,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聽郭村長所言,那定禪寺極有蹊跷。”宋麟智笑了笑,聲音放輕了許多,“實不相瞞,我們此行正是為了探查這等古怪之事,還望郭村長多透露些消息。”

他的五官俊美絕倫,只淺淺一笑便輕易奪人眼球,即便是在簡陋的土房裏,仍不減其光輝。

郭志對宋麟智很有好感,便沒有隐瞞,将傳聞全盤托出。

原來,鄰村有人去過定禪寺後,嘴裏總是念叨着陰癸教教條,那內容驚世駭俗,任誰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是大逆不道之言。

說到這兒,郭志有些忌憚,便喝了幾口水。

“陰癸教教條是什麽?”狄辛不禁問道。

“這…”郭志十分猶豫,單看他們穿着,明顯是從外面來的。

他已經說了足夠多的話,若是傳出這教條,怕是會招來殺身之禍…

“郭村長,請你放心,我們不會外傳。”宋麟智眼神堅定,沉穩而富有力量。

“好。”郭志松了口氣,将那逆天教條緩緩道來,“陰癸佛法,乃破佛門五戒,除十善,遵從本欲,方能跳出三界五行,問鼎修煉之道。”

衆人聞此,均是面露震驚。

饒是他們身為修者,也從未聽過這種大膽逆反的言論,若放到修真界,定會被玄陽寺弟子日日找上門理論,就算是開戰,也在所不免。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只是聽別人說說,還請各位英雄不要當真。”郭志謹慎至極,他頭上還帶着傷,這一把年紀操心操的厲害,叫幾人有些心疼。

“郭村長不必擔心,我們不久後也會去一趟定禪寺,屆時便能探清傳聞虛實。”方俊和笑着開口。

“啊?你們要去定禪寺!”郭志十分驚訝。

那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啊!

“我們明日動身,這附近可有什麽住處?”狄辛與方俊和想到一處去,很快便定下行程。

“最近的客棧也有二十裏,遠的厲害。”郭志眼觀幾人氣度不凡,有幾分英雄風範,猜測他們有防身的好本事,便道,“如果你們不嫌棄,今晚便住下來吧。”

“怎會嫌棄,若是能得郭村長相助,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宋麟智雙眼一彎,猶如三月春陽,暖人得很。

“我方才得你們幫助,正仇幫不到你們。”郭志一把拉住宋麟智,苦口婆心的說嗎,“懷安村裏空房不少,我給你們挪一挪,湊合幾日還是夠的。”

郭志盛情難卻,他們正好有留宿的需求,便同意了,而當郭志出門看到張三一夥人,又是氣的拿拐杖敲他們的腦袋。

“丢人現眼的玩意兒!回家要錢打人不說,出去盡幹些坑蒙拐騙的事!”

郭志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受宋麟智一扶才緩了點,他指着張三鼻子,滿臉通紅的喊道。

“要不是隔壁徐氏妻子給你爹娘燒飯,他們早被你折騰死了!”

張三等人一言不發,宋麟智察覺出郭志還不知道他們害人的事情,眼下卻不好說,他擔心郭志聽了情緒激動,可能會暈過去,只得再尋合适的機會告知。

“該如何處置這三人?”狄辛有些犯難。

他們明日要去定禪寺,暫時去不了衙門,總不能時刻留在身邊。

“關到密室裏最好。”沉雪忽然開口。

“嚯,原來你會說話啊!”方俊和一見他有了反應,忍不住湊過去看他的反應。

沉雪立即抱起劍,像是隔開與方俊和的距離。

這動作過于明顯,方俊和哪裏受過這種冷落,繞着他開始說起來,沉雪兀自不動,任由他在一邊問話。

狄辛思考之際,宋麟智問過郭志,走到他身旁低聲道。

“狄師兄,村裏有間上鎖的柴房,郭村長同意将他們關進去。”

宋麟智眉目俊秀,微垂的眼睫顫動,那幾絲光影瀉在高挺的鼻翼上,透出一股無害的感覺。

狄辛看的愣了一下,才點點頭。

“好。”

*

他們将張三等人關進柴房,确定上鎖了才離開,郭志叫來人為他們騰房,這兒的房子長得幾乎一個樣,進去後塵土味道重,空氣幹燥,開了窗也不見涼爽。

比起修真界,這兒的環境足以稱的上差,其他人還能将就,但葉川就不行了。

“大師兄,我們能換個地方住嗎?”他獨自找到宋麟智,想要商量着去環境好些的客棧住。

畢竟這兒塵土實在太大,要是睡上一晚,那不得成了土人?

“城鎮客棧需兩日路程,葉師弟,你暫且忍耐吧。”宋麟智見葉川恨不得出去的樣子,不禁勸道,“這裏雖比不得天元派,卻什麽都有,打掃便能住下。”

“嗯…”葉川琢磨着楚淵的意思,不死心的說,“那楚少主願意嗎?”

“自是願意。”宋麟智看穿葉川那點小心思,正色道,“郭村長好意收留我們,不要拂了老人家的面。”

葉川草草應下來,轉身剛出門,便換了幅面孔。

誰要領一個窮酸老頭的意?他才不屑跟這幫人為伍!

他葉川什麽東西沒見過,如今竟然要跟一幫人擠在土房子裏!

葉川心裏直道晦氣,一擡頭又撞上楚淵,他忙露出笑臉準備打招呼,便見楚淵直直掠過他走了。

“欸,楚少主…”葉川眼睜睜看着楚淵遠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得拂袖離開。

在葉川走後,宋麟智正在房裏收拾,此時,房門再次被人敲響。

“宋師兄,是我。”楚淵的聲音傳來。

他的聲音很特別,總是帶着一股冷感,像是簌簌白雪埋下的鋒利刀刃,極有辨識度。

宋麟智擡步打開門,楚淵進門前掃了眼四周,入房後便将房門關緊。

“楚師弟,你有何事?”宋麟智剛剛除塵,手裏還拿着一疊被子。

“無事。”楚淵望着宋麟智背後的床,順勢坐到他對面的木椅。

兩人在一塊時,楚淵有事沒事都常來尋他,宋麟智早已習慣他進房,便做起手頭上的事。

楚淵看着宋麟智忙活的身影,又想起他方才善舉,不禁問道。

“都說修者入世,不得與人間有過多交際,你為何要沖上去幫郭村長?”

“我們身負力量,卻不幫助弱者傷者,這與張三有何區別?”

宋麟智手上停了一下,他神情專注,一雙流轉光彩的黑眸堅定,極為認真的答道。

“若修行只為自己,各位掌門又為何創立門派,無私傳播心法功法,倘若人人都自私自利,修真界早已是一片血海,何來飛升一說。”

“今日因果成你修行業障,該如何應對?”楚淵忍不住反問。

“那便是我修行不夠,定力不強,怨不得旁人。”宋麟智看向窗外的渾濁黃天,眸中光亮好似皎皎星月。

楚淵被那抹透徹的光所觸動,心裏竟也隐隐認同宋麟智的說法。

他見多了事事為己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輕視弱小的修者,他們嘴上奉行修身養性一說,實際上将渡劫看的比誰都更重,任何有可能成為攔路石的人都會被他們狠狠擊碎。

但是,宋麟智不一樣。

楚淵壓下那股奇異的躁動,視線又落到宋麟智骨節分明的雙手。

“師兄,你晚上一個人睡嗎?”他問道。

“對,懷安村空房不少,一人一間正好。”宋麟智笑道。

“我那屋漏風,想換個地方。”楚淵眼神閃爍,垂下的眼睫擋住流動的暗色。

“你想同誰住?”宋麟智聞言,轉過身來看他。

楚淵審着宋麟智身量,抿了抿唇道。

“我與其他人不熟悉。”

不熟悉。

那就是要跟熟悉的人一起睡的意思了。

宋麟智反應過來,聲音帶了點笑意。

“師弟,你想與我同睡一屋吧?”他的嘴角帶着幾絲淺淺的笑。

楚淵雙眼一轉,立即錯開宋麟智的目光,半晌之後才給了回複。

“我跟師兄比其他人親近。”

“你收拾東西後直接過來。”宋麟智想到楚淵好潔淨,便道,“這兒只有一床被子,你記得多帶一條。”

“好。”

楚淵的眼睛像是燃起點點星火,遂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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