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防備
防備
楚淵走後, 宋麟智恢複往日的忙碌，只得晚間短暫的清淨時間，他才會想起楚淵。
今夜的月亮這般圓, 倒是個喝酒的好時候。
楚淵這會兒又在做什麽？
宋麟智回憶起與楚淵相處的點滴, 為自己糾結的模樣不禁發笑。
楚師弟才走不久, 他天天這麽念着，着實有些瘋魔了。
遵照玄陽方丈生前的遺言，他的屍身就此留在天元派，外界對這件事的議論很快被即将入世的弟子所蓋過，所有人的目光皆被人間亂象所吸引, 更有甚者，便将修真界的頹勢與之聯系, 引得許多人附和。
宋麟智篤定天元派會派選弟子前往, 而在選定人數的前夕，掌門許鏡卻将他喚至宗門大殿。
“宋麟智, 你可知近日入世的弟子？”許鏡端坐于高位上，神色肅穆。
“自然知曉，此去的人多為弟子前輩, 後輩之中唯有俊和師弟一人。”
“嗯，入世之事多艱辛，你二長老希望多歷練方俊和, 便讓他一并去了。”許鏡點了點頭，又接着道, “此次由劍宗弟子沉雪代為領銜，這位小夥子自稱與俊和關系親近, 去了也有個照應。”
關系親近？
宋麟智想起前些日方俊和向他埋怨沉雪的話，忍不住皺了皺眉。
而許鏡下一句話便令他詫異萬分。
“麟智, 我本想讓你同去，可你師尊将近閉關，我放心不下，便将你留了下來。”許鏡語重心長的說。
“弟子謹聽掌門安排。”宋麟智立即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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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于子明早前向他說過閉關一事，但卻沒想到會來的如此突然。
宋麟智今早才去敬茶，于子明并沒有說這件事，想來事發緊迫。
“你辦事穩妥，又步入元嬰，守在天元派最好。”許鏡看着宋麟智，眼中露出幾絲滿意，“那玄陽方丈的屍身已送到青玄天尊那兒，不出半月，必能查出殺害方丈大師的兇手。”
“這兇手與陰癸勾結，若能将他繩之以法，公示衆人，定能縮減時間。”宋麟智道。
“陰癸無肉身行動，據其他門派探查可知，梵海嶺有一伏羲殿出現了與定禪寺相同的征兆，同時還有京城春風樓與南部冀嘉的第一酒莊，此次多名弟子入世，會在同一時間前往這三個地點，若能破除陰癸附身之人，這窩藏在修真界的鼠輩力量便會随之削弱了。”許鏡緩緩向宋麟智吐露實情，同時又滿腹心事。
“掌門為何憂愁，這不是好事嗎？”宋麟智有些不解。
“衆人皆知，玄陽方丈的屍身在天元派，而青玄天尊使用秘法追溯記憶需要時間，我擔心有人會從中作梗啊。”許鏡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宋麟智面前，“這也是我留下你的原因，麟智，在你師尊閉關這段時間，你要多往青玄天尊那兒走動。”
“是，弟子明白。”宋麟智單膝跪地，朗聲應下。
從宗門大殿走出後，宋麟智的令牌急促的亮起來，他略一查探，發現是其他峰頭的師兄與管事找他，宋麟智快速回複後，轉腳去了鴻蒙仙君的住處。
于子明正在長老閣讀書，宋麟智趕來後，他便放下手裏的書，同宋麟智說起話來，不過宋麟智關心于子明閉關之事，沒過幾句就提起。
“師尊，方才掌門說您要閉關了，弟子挂念您身體，過來叨擾您，還請師尊原諒。”
“我天天看你都看不夠，怎會嫌你麻煩呢？”于子明笑着摸了摸胡須，“只是我閉關跟最近的事都撞上了，我擔心這段時間有小人作亂，特意提醒許掌門罷了。”
“師尊多慮了，天元派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門派，即便有人不純，掌門與長老又怎會看不出他們的招數？還請師尊放心。”宋麟智朗聲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不僅擔心掌門，還擔心你啊。”
于子明望着宋麟智，意味深長的說。
“麟智，若我閉關，有人仗着得勢欺負你了，我豈會放下心入關？”
“師尊此言何意？”宋麟智有些摸不透宋麟智的意思。
“你且伸出手來。”于子明忽然笑了一下。
宋麟智立即照做，只見于子明雙唇一動，一道晶瑩剔透的玉色令牌便現于宋麟智手心，上面刻着于子明的親簽，正是他的長老令牌。
“師尊，這萬萬不可！”宋麟智大驚，連忙推拒。
“見令牌者，如見長老本人，麟智，你定要收下，關鍵時刻可保你性命。”于子明語氣堅定，似是看到了未來，“我今日見過許掌門後本想直接入關，因故來到長老閣，沒想到你也來看我…這是你該收下的東西。”
宋麟智無法拒絕，只得俯身行禮。
“弟子謝過師尊。”
“快快起來，待我出關，定要與你好好聊上一晚。”于子明笑的眉眼彎彎，神情和藹，“時候不早了，你去忙吧。”
于子明境界奇高，已是出竅期大圓滿，若是閉關遭遇劫難，便是九死一生，修真界不知有多少的修士折在劫數上，越是厲害的修士突破越是困難，更何況于子明呢？
宋麟智父母早亡，自打入修真界後吃過不少苦，于子明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好，而他也早已将于子明視作再生父母，這一去，縱使他有諸多不舍，也無法改變結局。
這一瞬間，宋麟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他深吸一口氣，收起所有擔憂，臨走前向于子明重重行了一禮。
“師尊保重！”
于子明沒有回應，他只是轉過身，略一揮袖，宋麟智眼前場景一轉，赫然已來到長老閣外。
于子明修煉的洞府法陣頓時開啓，宋麟智凝視片刻，最後離開長老閣。
*
天元派弟子入世的行程加快，方俊和臨行前來找宋麟智喝了一夜的酒，言語間希望宋麟智能跟他一起走。
“大師兄，你這次為什麽不來？”方俊和已經喝的半醉，一雙亮晶晶的黑眸有些迷糊。
“掌門有令，我需留在天元派處理事宜。”宋麟智握着酒杯，溫和的笑臉上閃過幾絲憂愁，“更何況我師尊閉關，我實在放心不下他。”
“鴻蒙仙君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人物，一定會成功出關的！”方俊和哈哈一笑，随手為宋麟智斟滿酒，“我看那掌門對你甚是滿意，有心栽培你做下一任掌門，這麽多人支持你，大師兄該高興才是啊。”
“方師弟莫要胡說，我從未有過這等想法。”宋麟智皺了皺眉。
“好好好，我不胡言亂語了。”方俊和一口幹了杯中美酒，暈乎乎的說，“總而言之，你不必有太多顧慮，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師弟，你喝醉了。”宋麟智搖搖頭，起身要将方俊和扶往裏屋。
“不，我就要待在這兒，今晚一過，誰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見大師兄。”方俊和一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取出空間袋裏的靈藥服下，“聽說那位劍宗的沉師兄力薦我同去，我師尊想歷練我便同意了，嘶…真是奇怪啊！”
宋麟智還不知其中有這層關系，不禁想起楚淵的話。
看起來，這個不茍言笑的沉雪是挺喜歡方俊和的。
“你去了多跟着沉雪學習，這是個鍛煉的好機會。”宋麟智欲言又止，貼心的替方俊和思索起入世後會遇到的危險。
他一向率領師弟師妹做任務，這次不在方俊和身邊，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不想跟他在一塊，沉師兄總埋汰我，不好不好。”方俊和稍作清醒，又開始抱怨起沉雪的種種。
“他可能不太會說話，你不是人緣好嗎？多去找他說說話。”宋麟智抿唇一笑。
“……”方俊和陷入沉默，最後嗯了一聲。
“這一去不知時日，路上多保重，別讓你師尊擔心。”宋麟智語重心長的交代起來。
“這些道理我自然是懂的。”方俊和看着宋麟智，忽然嘿嘿的笑起來，“大師兄也會擔心我嗎？”
“我怎會放心，只是我有事在身，不能與你同去。”宋麟智瞥了方俊和一眼，兀自飲酒。
“大師兄別急，等我回來，我帶你去找樂子。”方俊和摩挲着手心，得意的開口，“再叫上其他師兄，我們一塊去天元派下路南邊的酒莊喝酒。”
宋麟智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随着光影微動，像是微風中輕拂的落葉。
“好。”
*
于子明閉關後，天元派一幹入世弟子也随大部隊一同下界，宋麟智聽從許鏡的指令，頻頻向青玄天尊的住處走動。
可能是因天尊施展秘法的原因，這兒有許多護法守着，宋麟智時不時會碰上二長老，他對于玄陽方丈的事十分上心，來了總會留很長時間。
翌日，許鏡正在宗門大殿向宋麟智袒露青玄天尊的追溯秘法之事，正巧遇上薛崇陽歸來。
薛崇陽并沒有打擾二人談話，而是等許鏡交代完才開口。
“許掌門，你現在可有時間？”
“麟智，我與副掌門要說些事，你且去青玄宮吧。”許鏡見薛崇陽面色複雜，便出聲支開宋麟智。
“是。”
宋麟智得了命令，立即轉身離開。
而從他身後投來一道并不友善的視線，宋麟智對這眼神并不陌生，因他初入天元派時便遭受過旁人為難。
但在他恰到好處的解決争端後，這些人總是會用這種視線不厭其煩的巡視他。
出了宗門大殿後，宋麟智擡頭看了眼一望無際的藍天，總算明白于子明交給他長老令牌的意思。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看似風光無限，實則處于危險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