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想或是上次無端打破了兩人一直端守的界限, 就開始變得有些暧昧不明,可細細想來,卻又終究不過是一場無愛意的情事。

宋南枝雖不糾結, 但被好一陣折騰, 又氣不過,背過身不再看他。

一身汗津津的, 又教灌進來的冷風一吹, 她裹着薄綢蜷在那軟榻上悶悶地抖着肩膀打了好幾個噴嚏。

沈洲穿好衣服, 尋來一張絨毯罩着她,“你不起來嗎?”

宋南枝不理, 他便以為自己方才真的太過了,将人弄疼了,伸手上前。

宋南枝被他一碰,下意識往裏躲, 聲音悶悶地, “不用你管。”

便是行了如此親密之事,她也沒有辦法在她面前赤身穿衣服, 遂等沈洲走了,才去浴房。

再回房時她眼皮已經沉得不行,躺下合眼便睡了。

沈洲從淨房出來也沒有回書房,光明正大的推門而入,行至床前,凝了十來息。

然後起身走到那梳妝臺前。

那裝信的暗紅匣子端端正正地擺放在那, 未曾上鎖,想或是為了取看方便。

想起他适才說要一把火燒淨了它, 她便湧着淚怎麽都不肯反倒無辜起來,他就莫名窩火。

可如今看着眼前的東西, 又暗自發笑,心道他活了這二十幾年,竟會為了這一匣子東西計較,可真是出息。

沈洲空手出了房門,讓東福打着燈籠去了庫房,在裏面尋好了好一陣,才尋到那只被她嫌棄的發釵給拿了回來......

翌日一早,宋南枝起來梳洗時,便見梳妝臺上放着一醒目的朱紅匣子,占了一半的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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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杪支支吾吾說:“這是王妃送來的......說是姑娘平日打扮的太素淨了。”

宋南枝打開一瞧,旁得沒入眼,獨獨看見了上回沈洲給她的那一只雀釵。

她本尋思着什麽,卻突然又想起昨夜他那可惡混蛋的模樣,當即挪開眼去,喚春杪将這匣子都給收起來。

這裏面除了那支金雀釵,其餘的頭飾發釵,不能說不好看吧,只能說品味奇特,瑞王妃是萬萬不會有如此審美的。

......

太後知曉沈洲回了王府立即傳瑞王妃進宮問話,她對宋南枝以及宋家仍是抱有偏見。

瑞王妃反駁道:“母後當初既然想讓兩個孩子在一塊,眼下怎得又如此大的意見?”先前喚教習嬷嬷來王府當眼線,緊盯着兩人同房,如今竟又無端拆散。

“你久在府中不知這前朝之事,哀家今日便告訴你,宋家攪入這場漩渦便是抽身不得!洲兒能為宋家做到如此也算是盡了責,豈能再由她拖累下去!”

先帝還在時經常會與太後談論前朝之事,所以她自然懂宋家頻頻遭殃,正是因為宋家牽涉貪污又曾與瑞王關系親近,那些人要利用宋昌平把沈洲拉下臺,所以與宋家撇清關系是最好的選擇。

瑞王妃無論如何不肯聽她再言,“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聖上賜婚豈能如此輕易就和離,世人又該如何說我瑞王府重勢貪利?母後若真的為了洲兒好,就莫要再說這些了。”

婆媳兩人争執起來,鬧得很僵。

“怎麽就鬧着這麽嚴重,都是一家人好好商量,莫要傷了和氣。”

姚貴妃與幾個嫔妃且來看熱鬧,表面和氣相勸,背地裏卻偷偷派人去告訴了宣帝。

沈洲娶一個罪臣之女自然是她們這些妃嫔樂見的,總好過他去娶旁得世家女子,壯了瑞王府的勢力,所以這婚事是萬萬離不得。

過了一陣,宣帝便從勤政殿趕了過來,問及一番,才得知太後不滿給沈洲賜得這樁婚事。

“母後你又何來憂心至此?他也是朕的侄子,朕看着他長大,盡心栽培他,哪裏會虧了他?”

宣帝在太後面前還是孝順的,只是若朝令夕改,豈不讓人覺得他這個君王無甚威嚴?

何況他給沈洲的賜婚,另有用處,無論如何不能毀了。

“宋家前幾日才立了大功,朕沒來得及賞罷了。”說着,宣帝立即喚人去拟旨意,擢升了宋昌寧兩兄弟的官職,又道,“小夫妻倆和睦着,朕如何能拆散他們。”

賞賜了好些東西,又與太後好言寬慰。

太後自然不會在宣帝面前講先前的話,只能按下沒再發作。

瑞王妃忙跪謝隆恩,随着聖旨一道出了宮。

.

沈洲從诏獄回來之事,昨日便傳開了。人能出來,便是說明宣帝不打算再罰了,也不追究供詞一事了。這對還沉浸在沈洲即将潰倒的人來說,無疑是極其不樂見的。

三皇子自來沉不住氣的,今日朝議仍是不死心把供詞之事一再提起,他手下那些人與他一并附議。哪知宣帝并不如先前一樣肯耐心聽,只他一開口便勃然發怒,還要把他禁足在府。

三皇子對這突如其來的震怒根本摸不着頭腦,他轉而瞥了一眼身側的人,一向會站出來為他說話分擔怒火的五皇子,此刻也緘默異常。

朝會一散,他怒氣沖沖走上前去質問,五皇子反而一副驚訝狀:“昨日大理寺判的案子三哥不知道嗎?宋家與那趙成海并無勾結,太子皇兄親自去工部取證,昨日約莫申時就把人給放了。”

三皇子面色陰了下來,他對這事毫不知情。工部有他的人在,可他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你既知曉,怎麽不告知我一聲?”

五皇子道:“事到如今宋家已經是個無關緊要的了,三哥若再執意,倒有些不慎重了。”

從沈洲從诏獄回王府,太子又替宋家申冤,五皇子便揣測了些事情,但此事燒不到自己身上,他自也是作壁上觀。

他善心勸着:“三哥不如就此放棄,也別惱了父皇。”

三皇子觀他這一副急于撇清關系的模樣,揚手想打,卻未曾落下,怒罵道:“吃裏扒外東西!滾遠一些!”

然後甩袖而走。

五皇子一絲不惱,作揖離開。

約莫午時,兵馬司指揮使在诏獄受不住刑死了的消息傳到了三皇子的耳朵裏,他聽見此言方才覺得不妙。

也才反應過來自己父皇為何在殿前罵他,想必先前對趙成海滅口一事已經懷疑到他的頭上了。

他深知沈洲不會就此放過他,肯定會将接下來的禍事一樁一樁往自己頭上引,一時焦躁難安。

薛長衛不擅計謀,此刻倒比他這個皇子還冷靜幾分,勸道:“殿下不妨緩緩,勿要再惹惱了聖上。”

三皇子不聽還好,一聽立馬激動起來:“緩個屁!你沒瞧見那宋昌寧都立功回來了嗎?你也不想想他如今是誰的人?是太子的!他們能活着從固州回來,也是你們辦事不力!”

薛長衛覺得被自己外甥辱罵,顏面掃地,一臉苦色:“殿下事後說這些用處全無,反倒讓人心寒。”

三皇子一貫傲性慣了,沒心去辯解什麽,只覺得事實如此。

他左右思量,最後又想到了丁齊:“安國侯不滿父皇賜婚,又對沈洲生了嫌隙,不如去将他徹底拉攏過來。”

薛長衛一臉驚吓:“萬萬不可,聖上對丁家已經生了不滿,你何必去插這一腳,給自己找來不痛快!”

三皇子不以為意,眸子裏全是精明算計:“慌什麽,若能用自然是歡喜,倘若他辦事不力搞砸了,也追究不到我頭上。”

這種時候他缺得就是一個能替他做事,又不至于粘身的,拉不拉攏都是後話。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原本還對自己百般示好的丁齊,如今已經在五皇子府裏。

“薛家之事你不要再去插手了,你若再去,恐自己都難以脫身。”

五皇子端着茶杯,沒有尋常那副待人溫潤的神色,一臉嚴峻。

丁齊有些沒想明白:“宋家之事殿下早知道不能成嗎?”

五皇子也沒什麽好隐瞞的:“趙成海可是沈洲親自抓的,他進了那诏獄又能有什麽可瞞住的?況且太子也并非是表面上那般玩世不恭,宋家拿出的五萬兩赈災銀款,他豈會不追查仔細”

丁齊後知後覺:“那三殿下他......”

五皇子笑笑,沒再多言。

只有他三哥這樣沖動又愚蠢之人才會信父皇真的要懲治沈洲,雖說他也希望如此,可卻怎麽也不會在一條死路上賭。

三皇子暗中派人尋丁齊無果,最後焦急的不行,喚來薛長衛要他将餘下的尾巴都給斬幹淨了。

.

王府書房,東福從北玄司回來。

“如世子所料,那薛長衛已經開始動手了,可要派人去捉?”

“再等等,與他牽連的人與事衆多,細究起來都算不得什麽大罪,唯有等兵馬司的都督,與崔家手裏的那塊玉印才是死穴。”

東福得了命,又道:“五殿下那沒什麽動靜,倒是丁齊近來一直往五殿下那跑,小的還以為他是跟了三殿下。”

“先無需理會。”

沈洲也并不意外,既然放了線釣魚,他自也不用去管,耐心等便是。

他整日沒出門留在府裏養傷,快到晚膳的時候劉太醫過來給他檢查傷口恢複的情況。

“世子身強體壯,這些都是些皮肉傷,修養幾日就沒事了。”

劉太醫說完挎着藥箱藥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春杪突然來了。

“劉太醫,煩請您去給世子妃瞧瞧。”

“世子妃怎麽了?”

“許是昨日夜裏着了涼......”

屋內,沈洲聞聲擡了眼。

白日裏才見她出了門,怎麽回來就病了?便是因為昨夜才着了風寒?

宋南枝整日都沒精神,頭沉腦昏的,這會兒身上寒叟叟的,一直發抖。

劉太醫瞧了一陣,道:“脈沉細,想或是入了寒,才會頭疼足寒,氣逆背冷。”

然後當即讓春杪下去煎祛風散寒的藥。

宋南枝把自己裹在被褥裏縮成了一團,只露着一張臉,還在哆嗦着。

似捂不暖,還是覺得冷。

她心裏記恨着沈洲,不想一擡頭,他便已經來了。

杵在那,臉上不知什麽情緒:“你這身子當是紙做的。”

“.......比不得世子身子強壯吧。”

宋南枝臉色很白,聲音也嘶啞的不行,讓人聽着很是不忍,也生了些愧疚。

她說完要躺下,不想去看他,可沈洲卻忽然伸進她的被褥裏,抓住她的手臂。

那教他握在掌中的一截手臂,果是冰涼如雪。

他道:“怕冷還睡在窗戶邊上?”

然後不由分說,連人帶被一把抱起來放去了床上。

宋南枝不喜歡睡床,這小半年裏她天天都睡軟榻,可這會兒沒什麽力氣掙紮,趴在那腦子發沉,軟綿綿地:“我睡不習慣......世子若發善心,以後就別和我搶了。”

她裹緊了被子,還是冷得發抖,恍惚間卻又想起今早之事來。

“那匣子裏的東西......”

沈洲沒應。

“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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