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宋南枝知道那匣子的東西都是沈洲送的, 也猜他是因為有點愧疚,所以送點東西來哄她。
可那本就不太多的關心裏,卻又說了好些她不愛聽的話, 她病得渾身酸痛沒餘力去應他, 也實在不願意聽,幹脆直言相告, 把人給趕走了。
後來春杪把祛風散寒的藥煎好, 宋南枝喝完蒙頭就睡了。
許是藥發了作用, 她感覺她後背不斷湧入暖意,散到她四肢百骸, 寒意頓消讓她好受了不少,早起時精神也恢複了大半。
昨日封賞的聖旨傳到宋家,瑞王妃派人前去宋家賀了喜,早上見宋南枝來請安, 便問她怎麽這會兒有這麽高興的事不回娘家了。
宋南枝只說:“若是家裏一切都很好, 我便也不用回去了。”
嫁出的女兒三天兩頭回娘家已經是不合規矩,也是瑞王妃極為寬容, 若是在別家,想必只此一項便将她給束縛住了。況且先是因為家裏卻是遭人害,她不得不回去幫忙一二,如今得知家裏一起都好,又受了封賞,那她也該避及一些, 此亦為禮數規矩。
瑞王妃對宋南枝越瞧心裏越喜歡,可她如此謹慎守規矩她也有些過意不去:“母妃豈會如此小心眼, 只要你想回去便也回去,何人敢說你。”
然後緩了緩, 有笑說:“趁如今你還能回去,将來懷了身孕要再走,便是哪哪都不方便了。”都已經同房了,有身孕是遲早的事。
宋南枝沒接話,面頰陡然生了紅暈。這事情對她來說,或許還是遠了些。
因這幾日沈洲都在王府,瑞王妃也不留她,希望兩人趁機多多相處。可宋南枝卻沒有回西院裏,直接去了寶齋。
早起時便聽見安伯來傳話,說是寶齋昨日轉賣出去的好幾副畫,銀子沒拿回來。宋南枝原本是覺着此人經常光顧,且在京城也算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或許只是一時忘記,便也沒放在心上。
可一到寶齋方才得知,那人昨日夜裏突發急病,已經死了。
既有喪事,若再去尋人要錢便有些不合适了,宋南枝說緩緩。
可沒過多久,又聽得素來與寶齋有生意來往的明月茶樓掌櫃,也突然暴斃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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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在明月樓與丁冉鬧了一場,宋南枝便再沒有與明月樓掌櫃有來往,倒是那掌櫃想巴結關系,一直來寶齋找宋南枝。
約莫是牽涉了什麽案子,兩人死的又很突然,故而北玄司的人也很快找來了寶齋,盤問這兩人與寶齋有何來往,安伯也不曾隐瞞,将來往之事都告知了玄衛。
宋南枝在樓上聽着,心知兩人的死牽涉了朝中大臣,才能動用玄衛來查案。
但好在兩人之死與寶齋牽扯不上任何關系,宋南枝便也沒有太過擔憂。
回到王府,沈洲已經在房間裏等她了。
他直言問:“你今日去寶齋做什麽?”
宋南枝愣了一會兒:“世子派人跟蹤我嗎?”
東福忙解釋說:“世子妃您別誤會,那日春杪姑娘遭人欺負之後,世子就擔心您經常出門不安全,所以派人跟在後頭護着。”
雖然是暗中跟着,但只要平安無事,便也不會回禀什麽。
“今日玄衛查案,下人來回說您也進了寶齋,故而一問。”
是護着,可這般一盤問,分明也和監視沒卻別了。宋南枝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沉默着沒回話。
東福見氣氛不對,沒敢留下,掩上門出去了。
沈洲望了她一眼,兀自拾起宋南枝尋常看的書本來瞧,一邊道:“你倒是挺喜歡書畫,不管是出門還是在府裏,都愛搗弄這些。”
宋南枝不知他這話是何意,只道:“我母親喜歡,我便也喜歡。”
沈洲不與她拐彎抹角:“所以明月茶樓的掌櫃與你有何關系?那副梅花圖,怎麽又跑的別人家中”
先前與丁冉在明月茶樓鬧了一場,轉賣籌錢一事沈洲就已經知道了。至于梅花圖,便是那晚他執筆畫了一只鳥的那一副。
沈洲以為她實在太過喜歡那畫,才會因為那一點墨跡一只糾結,哪曾想,不過幾日,就出現在了別人府裏。
“找明月茶樓的掌櫃是因為籌錢赈災,世子是知道的。”
至于梅花圖,宋南枝猜測是玄衛搜查時把畫帶回了北玄司,遂老實交代:“梅花圖是我賣的。”
沈洲皺眉看她:“你缺錢?”
“有人欣賞,與錢無關。”
這畫是她弟弟所作,先前擺在寶齋無人看,添了鳥就被人相中。一副無名新畫賣了五百兩,怎麽不算是欣賞呢。
寶齋當初是什麽人開的,沈洲心知肚明,他不想追問下去,只道:“近些日子別往寶齋跑了,它與紀府有關,少不了有麻煩事。”
宋南枝臉色一變:“為何如此?寶齋又得罪誰了?”
沈洲見她如此激動,眉宇間到底帶了幾分寒,起身往外走:“宋南枝,你不妨多關心一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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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長衛并非是謹慎之人,加上十分情急,處理事情就有很多漏洞。
而這死的兩人又都不是普通人,在這京城裏産業衆多,名氣亦不小,北玄司稍一細查,家庭人口利益關系都給抹清楚了,一一排查,很快得知都是給薛家辦事的人。
薛長衛也很快成了殺人的嫌疑犯,至于以薛家為首的官員也都有了牽連,五城兵馬司的提督見三皇子卸磨殺驢,連夜進宮,将三皇子命人行刺沈洲,甚至派人去固州行刺太子一事都坦白了。
以為能求寬恕,宣帝卻将人拖下去斬殺了。
也無需沈洲來彙報案情,他就已經氣得險些要暈過去:“朕那日如此警告,他卻蠢到這種地步!”
宣帝對三皇子也曾寄予厚望,因為他總能在這個兒子身上看到一點年輕時候的自己,還是希望他能成長的,也有些偏袒的。
至少從他寧願殺了背刺兵馬司提督,也要保住三皇子最後的臉面。
崔相也在殿外求見,要将最近查到的玉印之事也上前回禀,勢必要給三皇子薛家最後痛擊,給自己兒子報仇。
沈洲卻将他攔住了。
“崔相謹慎,玉印之事不能操之過急。”
就在剛才,沈洲也還覺得玉印之事與三皇子脫不了關系,可在聽完兵馬司提督的那番言詞後,已然覺得并非這麽簡單。
崔相不理解,可見沈洲神色肅然,不得不放棄。
薛家倒了,三皇子的囚禁也無限延長。
那些曾經以為沈洲會被宣帝制裁而起了巴結三皇子的世家,自今日之後便會縮起了頭,開始安分。
而将那供詞攬上己身之後,太子與沈洲也沒有再見面,但他對這突然反轉,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一時按捺不住,又悄摸着出了宮。
好巧不巧,約在寶齋見面。
紀太傅在這提了字,太子來此無可厚非,沈洲今日也不在北玄司,便也應了邀。
寶齋裏的安伯等人都避開,只餘兩人在閣間一方小塌上對坐。
窗外一池荷花魚,鶴爐熏香,清雅素淨。
宋南枝亦在他們的樓上同樣的位置,伏在案上,目光停在樓下羅漢松上一只灰白的長尾山雀身上,動筆要将它畫下來。
“我道你為了宋昌平執意違抗父皇的命令,情願受刑,可如今瞧來,你們這是演了一場大戲,連孤都瞞了下去。”
太子語氣裏全是埋怨。那日得知沈洲在诏獄受刑,他以為宣帝是鐵了心要賜死沈洲,想盡了辦法要救他。可到頭來發現他竟然是在演戲。
寶齋上下兩層,幾乎沒有隔音,宋南枝輕輕擡眸,斂了手中的動作。
沈洲抿着茶,默然。
太子故意道:“當初要将供詞一事爆出來,你可是一點也沒有反對,如今再怨孤差點害死宋昌平,是不是有些矯情了?也就差那麽一點,若再等幾天,薛家與老三,孤照樣能扳倒。”
“兵馬司提督昨日斬殺了。”沈洲說,“聖上要的是殺雞儆猴,這事也不該你來做。”
若是太子出手扳倒薛家和三皇子,宣帝對太子的信任便會逐漸降低,結果也會完全不一樣。
太子明白沈洲的意思,他道:“孤知道你向來謹慎,可你要如何行事,總得給點暗示?就好比如宋昌寧,你早就謀劃好了一切,不也是想讓他成為孤的助力嗎?你若早些說,孤也能早點幫助宋家一二,也不會冒然拿那供詞來做局,顯得孤毫無人性!”
沈洲望了眼窗外,“供詞一事,不會只有殿下知道。如同殿下所說,想要對付我的人決計不會罷休,所以比起旁人,殿下爆出供詞一事,成功的機會還大一些,所以我并不阻止。”
太子琢磨了片刻:”所以你當時說宋昌平不能死,又要孤再等等,是因為你知道父皇壓根沒有要殺宋昌平,反而要利用他,來與你配合演戲?”
宋昌平是瑞王府的人,他犯了什麽罪怎麽都會牽扯上沈洲。那些要對付他,以及疑心他站隊太子的人,就會挨個冒頭。
而宣帝從來不容人挑戰自己的威嚴。
“是。”沈洲沒有否認。
太子沉了沉肩膀,嘆了一口氣,心裏頭又湧出一些愧疚。
“玉印一事你查得如何?孤聽崔相說,你沒讓他把玉印與老三的事上報,為何?”
“他沒有如此心計。”
“你的意思是另有其人麽......”
太子的馬車很快就離開了寶齋,沈洲也随後離開。
安伯進寶齋收拾了一番,随後上樓,見宋南枝抱膝坐在窗邊,他喚了一句:“姑娘天不早了,您回去吧。”
宋南枝眼底輕紅,随後拾起帷帽起身。
沈洲知道她今日出了府,可在外繞了幾圈也沒有看見人。
最後兩人在王府門口相遇。
“你去哪了?”沈洲看着她,身邊沒有帶人,竟是一個人出府了一整天.
“世子非要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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