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玄衛将酒樓迅速搜尋了一遍, 才将幾個胡人都抓走了,只留下了京兆府衙的人繼續查尋現場。
趙清傷口有幾刀在腹部,被人抗着往外走, 他忍疼憋氣, 看向沈洲:“世子妃為了護住輿圖不顧自己,特意讓屬下先逃, 屬下沒有那般的能耐值得世子妃如此, 自然都是為了世子。”
若陳敏滿門被斬, 沈洲自也逃不了幹系。趙清心裏明白,宋南枝願意幫忙為得就是沈洲。他也知道兩人因為寶齋一事大吵了一架, 正鬧不合,因此多嘴了一句。
黑市湧進了不少府衙官兵,那燈火交影的街道上再無行人,清冷冷的。沈洲步似流星, 在往回尋。
他豈會反應不過來宋南枝那句“不欠他”是何意, 豈會不明白她今日所為是在與自己撇清關系。
他道她是倔脾氣,她便将這倔脾氣又用在他身上了, 險些教他一口氣堵得喘不過來。
暗器沾毒的疼痛尤其鑽心,明明是那樣疼一下就忍受不了的,偏是無論傷得如何都要裝作沒事人,一下不肯低頭和軟!
沈洲捏着拳一邊暗罵她愚笨,可內心擔憂湧至眉心,狠擰成了一團。
街口處, 三叔宋昌寧帶着兵馬守在那,宋南枝終于小步子挪了過去, 她後背的飛镖早已掉落,傷口卻還在溢血, 教那杏白衣衫都浸透了,宋昌寧見狀急忙命人去喚馬車。
紀護野追趕過來,也才看清宋南枝是因為受了傷:“南枝,我帶你去尋大夫!”
宋南枝看向紀護野,他冒雨追趕過來渾身也都濕透了,遂溫聲勸道:“我沒事。倒是你現在有婚約在身,不可與我來往過密,快回去,不然你姐姐也該擔心了。”
她這話讓紀護野心裏覺得很是酸苦:“對不起,南枝,是我沒能好好護着你。”
言畢要伸手過去扶她,卻被旁邊伸來的手臂隔擋了。
沈洲上前兩步,整個身軀擋住了身後的人,“她是本世子的妻,不勞紀詹事擔心了。”
宋南枝的雨傘沒能撐住,滑落下去的瞬間,她也有些不穩,沈洲手快扶住了她,護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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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眸望去時,那後背的果然已是黑紅一片。
沈洲伸手上前去摸,宋南枝卻已是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未擡頭看面前的人,只是緊抓着宋昌寧的袖子,虛聲央道:“三叔......我想回家。”
沈洲手僵在半空。
宋昌寧豈會不知自己侄女的委屈,将人扶上了馬車,回身朝沈洲揖道:“世子要的輿圖已經到手了,下官先帶枝兒回去了。”
不待他反應,馬車已經掉轉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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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衛的人還未走,丁齊也帶人出現在黑市,他不知從哪抓住了一個落跑的胡人,故意要将輿圖已經轉賣在胡人手裏的事情鬧大,更義憤填膺地要讓宣帝治罪陳敏。
沈洲目光掃了丁齊一眼,并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陰冷的看了一眼,随後帶人離開了。
金掌櫃因一己之私背叛陳敏,事到如今他再狡辯也無用,遂自認了罪,只是礙着家裏還有妻兒老母,無論如何沒有供出背後之人。
他認了畫作,承認輿圖真僞,随後沈洲便進宮,把公證與輿圖一并呈上了禦前。
宣帝看完也長長松了一口氣:“難為你了,能這麽快找到輿圖。”
又道:“不過朕聽聞是有人幫了忙。”
沈洲垂首不言,靜聽着。
宣帝笑道:“朕倒不知宋昌平竟生了這麽一個聰明女兒。你不必緊張了,她這是立了功,朕該召她入宮行賞!”
這皇宮京城自然都有宣帝的耳目,昨夜之事蜜能瞞得住,沈洲并不意外。
“只是這寶齋一事,倒有些奇怪,怎麽偏偏與這輿圖有關? ”
宣帝聽了金掌櫃承認栽贓的那些口供,也并沒有太過意外,只是他話裏仍透着些懷疑。
沉吟了一會兒,又道:“依你之見,輿圖之事可是太傅對朕不滿?”
紀太傅還在朝中時是內閣副相,又有太子在背後撐腰,權柄之大唯在他這個帝君之下,若心生不滿也是極有可能的。
身為北玄司指揮使,不插手朝堂之事,不妄議朝政,但此刻沈洲意外地接了話,“臣觀丁齊倒是有些可疑。”
宣帝臉色瞬間一變: “他安國侯倒是敢!”
沒有說丁齊,直言安國侯,便已知其對安國侯是何态度了。
沈洲揖了揖,告退出宮。
劉太醫昨夜就去了宋府,留到今早才走。
沈洲出宮後便來了宋府,正巧進來時又見劉太醫,問及傷情穩定後,便進來要将人帶走。
可連後院都沒邁進,趙氏就攔着了他:“枝兒昨夜疼了一宿,恐怕不便行動,于傷口不利,世子請回吧。”
沈洲凝眉,執意上前:“我進去瞧瞧。”昨夜情急,宋南枝躲着不讓他見那傷口,他沒親眼見到,到底不放心。
可春杪從房裏出來,也拒絕道:“姑娘暫時不想見人,等過幾日姑娘自會回王府,世子莫急。”
沈洲皺眉:“她說的?”
“是。”
宋昌寧見兩人如此,也勸道:“世子先回吧,讓枝兒先在家養幾日。”
沈洲不知到她還在氣頭上,還是因為疼的,也沒有強硬:“那我過兩日再來。”
宋昌平把人送至門口,然後又折身來到了宋南枝的房間。
見她倚靠在床頭,面色平靜。
宋昌寧想問什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知道昨夜兩人那情形明顯不對勁,他上前道,“你昨夜之事不應該瞞着世子的,那般危險,他自會認為你妨礙北玄司查案。”
雖然猜不到宋南枝這麽做的真相是什麽,但寧願讓她不顧性命都去護着輿圖,怕也還是為了寶齋。
自寶齋被封,宋昌寧便知她會受不了這一遭,他嘆了一口氣說:“若不是聖上賜婚,三叔并不會想你嫁進瑞王府。”
當初随太子去固州,遇險被沈洲所救,又與他一起行這麽一個欺君計謀,他便知道沈洲此人城府極深,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他這麽突然主動幫宋家也并非是真心想,而是早有預謀。
自己這個侄女雖自來聰明,卻也是掉入圈套不自知。如今看清面貌,又豈能不傷心呢?
宋南枝望着窗外,沉默了好一陣,才道:“三叔,我不想回王府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此,可宋昌寧還是問道:“你想好了嗎?那瑞王妃也是極好的婆母,我觀你先前待世子也尚有些情義,若是因寶齋之事一時沖動,可先冷靜幾天。”
宣帝的賜婚到底不是那麽簡單說離就離的。
宋南枝搖了搖頭,“既是不合适,留下也兩厭。”
宋昌寧應道:“好,叔父過幾日就進宮面聖,替你取消了這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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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輿圖一事很快傳開,瑞王妃也知曉了宋南枝受傷的事,但卻不知她為何沒有回王府,只每日都讓劉太醫前去看病,再回來禀情況。
似又覺得不妥,最後讓許嬷嬷前去宋府伺候幾天,可剛去半日人就回來了。
“世子妃執意不肯奴婢留着。”許嬷嬷道:“那飛镖傷口頗深,世子妃疼了好幾日,不宜動彈,遂在府裏養幾日。”
瑞王妃抹着眼淚道:“她膽兒也是那麽大,為了輿圖竟然連自個性命也不顧了。”
沈柯也垂眸說:“那輿圖牽連了陳敏,是滿門殺頭的大罪,哥哥也會遭牽連。嫂嫂這般做也是為了哥哥......”
可若是如此,卻怎麽也不會突然回了宋府。
既然是受了毒傷,也該是留在王府救治更好。
瑞王妃一邊擔心,一邊不安,她想等沈洲回來解釋,卻不想他這兩日也跟着失蹤一樣,沒個消息。
到了第三日,宮裏傳來旨意要宋南枝進宮面聖,瑞王妃才又派人去宋府告知此事。
在家修養了四五日,宋南枝總算活過來了好些,得知是宣帝召進宮封賞,不敢耽誤,匆忙進了宮。
宣帝對宋南枝的膽識十分欣賞,問及了當日情況,宋南枝也并沒有隐瞞,一一都告知了。
宣帝驚訝道:“那寶齋是你所開?那不是紀府的嗎?”
宋南枝回道:“臣女不敢欺瞞聖上,是臣女借了紀府的錢,那鋪子還未來得及買回來,故而還是紀府的地契。”
這麽一來倒也說得通了,聽聞寶齋不是紀府的,宣帝莫名高興了起來。
又問:“你一女子怎麽會想到去經商開鋪子,到底有些不穩妥。”
宋南枝直言:“臣女只是為了賺錢。”
“你倒是直接。”宣帝又笑笑,故意道,“難你就沒有想過你已經是世子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臉面,如此不危險嗎?”
宋南枝垂首不敢言。
宣帝見人一臉乖順,遂道:“無妨,朕今日喚你來是因你尋輿圖有功,想來問問你想要什麽賞賜?”
宋南枝上前兩步,從容跪地道:“臣女身為皇家婦沒有做好表率,不配為世子妃,還請聖上收回賜婚旨意。”
“怎麽朕不是說無妨嗎?”宣帝以為自己的玩笑話将人給吓着了。
宋南枝跪地磕頭未起。
宣帝一瞬沉了下來,“你大膽!”
面對宣帝的怒容,宋南枝并沒有退縮,僵持了一陣,那上位的人竟然松了口。
适才宋南枝說寶齋是她借錢所開的,沈洲不分青紅皂白把鋪子給人封了,确實該生氣。宣帝如是一想,當即道:“此事也不是朕不同意,你且回去問過沈洲,若他也同意,朕沒有意見。”
宋南枝叩謝隆恩,然後被內侍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