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沈洲不喜歡她冰冷的模樣, 卻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抗拒,都是源自自己當初對她的誤會以及不信任,他亦自愧。
雖是松了力, 卻也不放開她, 直直望着,偏要得一個答案:“邢祁箭術不及我, 你何故去找他。”
滿朝上下除卻沈洲, 就數邢祁的功夫箭術厲害, 能與沈洲較量的也唯有邢祁。棋逢對手,自然有些慌張。
宋南枝聽他這般問, 一時無言。想也知道已經不合适了,也不可能了。
“世子的人情恐怕我還不起,若被當成是心機利用,我也辯不清。”
宋南枝垂眸看着他還纏着自己腰的手, 握住了他的手腕, 緩緩道:“我知世子也不是那般愚笨之人,司家與宋家哪邊勢重不會不知道, 既是如此,何不順着應下,皆大歡喜呢?”
她緩緩撥開沈洲的手,可只離了幾寸,便又連帶着她的手一起輕扯進他的懷裏,沈洲沉了沉眼, “在你眼裏,本世子便是那樣重權勢之人”
“世子以往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如此?”宋南枝被他這嚴肅一問, 笑了一聲,笑裏帶着諷意。
從她爹入獄以來做的所有事情, 皆是他在計謀利用,他會無所顧忌地摧毀所有阻礙不利,來護住他所認為重要的。
只是如此一樁樁細數出來,已然沒有任何意義了。
沈洲亦不想多辯,只道:“你想做什麽本世子都不攔着,但不準去找邢祁。”
宋南枝戲笑着說:“事已至此我也并不想再糾結了,只是我有些好奇,世子總不會是因為喜歡我,到非我不可的地步了,才步步糾纏?”
沈洲此人向來矜貴高傲,涼薄冷情,從前他們雖然是夫妻,可卻并沒有太多情意可言,只不過是各取所需,宋南枝深知這一點。
所以他如今的行為,總讓她覺得莫名的不安。她知道沈洲如此總是還有別的想法,或許是不甘心,也或許是是對她宋家開始不信任。
但她不理解的也是此,他既然是在乎利益,那在宋家與司家對比之後,當是會選擇後者才對,何至于
再纏着她不放。
沈洲看着她不答,宋南枝亦在預料之中。
他若不答也正巧說明是被她猜中而心虛,宋南枝推開他要走,手腕卻忽然被抓住,他緩聲一句:“如何不能?”
沈洲眼底的情緒很是平穩,這般自然的說出,竟帶着一絲嚴肅認真。
宋南枝怔了片刻,陡然推開了他。
良久沉默。
只當他在開玩笑,然後一臉正色告知他:“太後既為你相看了司家,你便不該來尋我。倘若被人知曉你我還如此親近,不僅我要遭受非議,對司錦會造成不好的影響。世子就莫要牽連無辜了。至于和離一事我也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不管世子答不答應,都改變不了的。”
若是之前沈洲或許絲毫聽不進她說和離一事,但此刻他面色不改,巴不得她多提幾回,他也多告訴她幾遍,好過與別人跑了。
“你放心,我不答應,就沒有和離一事。你若實在糾結于此,我可去禦前禀明了聖上。”
“......”
前些時日他瘋癫可惡,如今竟是開始耍起無賴來了。
宋南枝面色發冷:“世子如此強人所難,到底有何所圖?”
沈洲見她情緒激動,滿臉警惕,便也知道自己當初斥她百般心計的那番話,如今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只是,當中滋味當真一點也不好受。
“本事不圖什麽。”
他低頭去,見她這身好看的衣服被他摟弄得有些皺巴巴的,替她順了順,然後說得萬分從容:“除了你,沒什麽值得本世子所圖的。”
宋南枝躲開。
沈洲視線不移,忽然說了一句:“你回家倒是長了些肉。”
她身上哪個地方瘦了或是哪兒長了些肉,也用不着摸,他一眼能看得出來。
......
宋南枝捂住耳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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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宴席結束後,崔相與人喝酒起了争執,回營帳時,又突然有人暗中放箭,射中其胸口,危在旦夕。一時間刺客引起了衆人的驚慌,宣帝斥責沈洲護衛不力,要他連夜将兇手抓住。
這般大膽且還留下明顯行跡的人,原是與給太子馬匹下藥的是同一夥人。
太子沒有想到這一夥人突然對付起崔相來,沈洲對此早有預感,只是沒想到他們動手會如此之快,還選擇在西郊狩獵的時候。
宣帝看見原是薛家剩的幾個餘孽不死心的混入這獵場,心下大怒,不過卻也十分生疑,“他們與崔相有何仇怨,怎麽就要置他于死地了?”
太子順口接道:“父皇可是忘了,崔相今日還在為崔三郎一死之事憂愁不已,他們這般下殺手說不定與其有關,是心虛之意。”
宣帝面色沉重片刻。他其會不知道太子的意思,但是薛家怎麽可能會對崔相有仇。
他斂了斂神色:“你休要告訴朕,他們幾人又是受人指使所為。”
太子無辜道:“兒臣馬匹受驚,紀良娣也險些受傷,兒臣只不過是惱恨他們膽大的行徑!”
宣帝:“既然一早發現就發現他們行事不軌,怎麽不見你來回禀朕?”
“因為并不曾有人受傷,兒臣也不想掃了父皇興致,遂沒有禀報。也想着他們能收斂一些,哪知他們如此猖狂,竟然在獵場行刺。”
馬匹受驚一事雖然不曾告知宣帝,但這事随處問個宮人便知太子所言不假。
宣帝看向旁邊的沈洲:“你為何又不上報給朕?”
薛家不服宣帝的裁決,對太子尚敢如此謀害,興許對他這個君王也會如此,沈洲作為此次的随行護衛,隐瞞不報,讓宣帝心理也不舒暢。
太子上前解釋道:“父皇,此事是司大人發現的,兒臣自己做主,不讓他告訴父皇的。”
便是知道瞞下會被宣帝責問,所以馬匹受驚一事,太子讓同樣負責護衛的兵部尚書去查的,明面上沒有将沈洲參與其中。
宣帝在宴席上飲了些酒,不願意去處理這些瑣碎事,念及太子此番也是受害,便讓他自己去把人處理了。
行刺謀害的那幾人不過是薛家旁支,三皇子倒臺,他們保命都來不及,如何還會冒着舉家被滅的風險來行刺,無疑是有人在背後驅使着。
但沒有真憑實據宣帝也不會去相信,所以讓太子處理了,想要他解氣的同時不要再挑事。
可太子豈會不知自己這個父皇的心思,他表面上說要他這個父皇親自處理,然後立即把人提到營帳,也不說要殺了這幾人,只道他們若是不說實話,就要被丢進去诏獄。
明晃晃的威脅,那幾人驟然變色。
随即宣帝撐着疲意,看着幾個軟腳蝦當場磕頭求饒,口裏直說:“聖上饒命!下官亦是聽信了讒言,才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請聖上饒命!”
宣帝面含愠怒:“何人指使你們?”
跪在地上的幾人突然又不敢言了,面色被吓得青白。
見他們如此,宣帝徹底被激惱了,将內侍端來的醒酒茶盞,一把砸在了他們的身上,當即下令處死免生後患。
雖沒有繼續查後續,但太子此番的目的也達到了。至少,崔三郎的案子宣帝沒理由再忽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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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枝回去之後也一直在想馬驚了之事,那些人敢如此謀害太子,會不會在東宮也是如此呢?若是宮內也會遭人陷害,紀野豈不是也很危險?
崔相被人暗箭刺殺的事也傳開了,想是因為崔三郎的案子查到了什麽,要被人滅口了。
宋南枝又開始擔心沈柯,當初崔三郎一直沒有将玉印的事情告知沈柯,便是擔心她接受不了真相。可如今崔相無端遭人刺殺,不知會不會讓她猜到什麽。
沈柯近些日子一直在宮裏侍奉太後,回王府後也一直沒有來寶齋,宋南枝便讓春杪前去瑞王府稍稍詢問一下。
日暮漸濃,宋南枝剛從寶齋出來,要去妙娘茶館,不料聽見對面江月樓有人在報喪,說是崔相重傷不治死了。
恰好春杪也從瑞王府急急趕回來,“姑娘,郡主她不見了,瑞王府上下都亂成了一鍋粥。”
“怎麽會不見的?何時不見的?”
春杪道:“許嬷嬷說郡主是一早就出門了,以為她是來咱們寶齋了,所以王府裏的人也沒有當回事,哪知奴婢剛才去問,才知道人不見了。”
沈柯在家關了兩年,已經沒有再與那些官家小姐有來往了,若是出府也必然會來寶齋尋她,若沒來,便極有可能發生了什麽。
不知為何,宋南枝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她忙問:“可有說她這幾日去見了誰?”
春杪想了一下,回道:“許嬷嬷說前日郡主去崔府中看望了崔相。”
宋南枝臉色發白。
去了崔府極有可能已經知道了真相。
當初沈柯一直以為是遭遇了劫匪強盜,崔三郎為救她而被人打致重傷殘疾,她內疚自責關了自己兩年,好不容易答應了崔三郎走出房門,也慢慢打開了心結。
可如今若是讓她知道當初遇見的并非是劫匪強盜,而是因為崔府與瑞王府聯姻,惹來其他勢力的不滿與嫉恨,一早為她設下的陰謀,以沈柯的性子又如何能再次接受,崔三郎是因為自己才死的。
宋南枝見過沈柯要把自己關死在房裏的決心,若再想不開,該如何是好。
“世子可知道此事?”
“昨日世子沒有回王府,奴婢回來時,管家才派人去通知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