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直白拒絕的話宋南枝并非是第一次說, 前幾次她尚能看見他眼底裏會透出些失落之意,但眼下卻絲毫不在意,也不見半分失落, 反而是笑, 那笑容裏還透出一絲無端的興奮。
但沈洲并沒有接她的話,定眼看着面眼前的人, 又問, “那你喜歡邢祁?”
宋南枝不願意答他:“這與世子無關。”
沈洲卻繼續問:“所以你喜歡溫柔體貼......會哄人的?”
宋南枝不知道他突然哪來的這麽多問題, 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是又如何。”
沈洲沉默,然後應道:“行。”
馬車裏的空間很是逼仄, 兩人面對面而坐,宋南枝很難忽視他臉上又莫名其妙出現的很詭異的笑......
她不再岔開這種莫名的話題,問了關于崔三郎案子的事情:“肖恒之事世子是如何看待的?他既然是太子的人,那當初會是太子派人破壞這樁婚事嗎?”
宋家投靠了太子是沈洲的主意, 如今太子突然扯進崔三郎的案子裏, 宋南枝近幾日也一直為此事擔心,所以不得不将此事問清楚。
沈洲正了正身子, 答她:“不是。”
宋南枝皺眉:“那既是說另有其人,肖恒是安插在太子身邊的眼線,還是被人布置的一枚棋子?”
持玉印之人是肖恒這件事,對太子來說是極其不利的。
沈洲看了一眼她:“此事你無需知道。”
宋南枝覺得這有些不公平:“如何不能知道?世子讓我宋家忠心太子,可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何不能告知?倘若太子出了事,宋家又豈能不受影響?......我爹尚未恢複官職, 世子與我說也是一樣的。”
沈洲不為所動:“怕什麽,不是有本世子在?”
宋南枝不信他, 但也知道沈洲不願意告訴的事情,沒辦法勸動。
她轉而又問:“那肖恒當日刺殺世子是一心求死嗎?”
這件事宋南枝也一直沒有想明白, 司夫人只不過是想将司錦嫁進瑞王府,但肖恒卻突然刺殺沈洲,實在矛盾。
因為肖恒應該清楚刺殺皇室會給肖家與司家帶來什麽後果,也該清楚即便沈洲死了,玉印之事也絕不可能逃脫幹淨。而對于已經在暗中隐藏了兩年的人,若用破罐子破摔,只求毀滅所有人的心态來解釋又未免太過牽強。
這事沈洲沒有隐瞞,答了她,“并非求死,而是求生。”
“求生?”宋南枝試着理解他這話,“所以.....肖恒殺了世子,能讓背後之人救他?”
“可以這麽理解。”
宋南枝沉默了一會兒。她大概知道了,因為北玄司的存在就是對世家以及各方勢力的威脅,倘若能除了沈洲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大助力。就如同當初江州貪污案,三皇子故意僞造供詞要陷害沈洲,還有當初死在诏獄的謝榮,也同樣要殺沈洲。
沈洲讀懂了她這表情,不甚在意的笑道:“北玄司辦得案多了,得罪的人也就多了。”
宋南枝坐在角落裏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在了街道口,沈洲突然說:“明日我派人來接你 。”
“為何?”
“你不想學箭術了?”
“......”
受了幾番打擊,宋南枝已經沒什麽信心了,她垂下眸子:“不必,我不學了。”
“既然當真想學,怎麽突然又退縮了?”沈洲說,“我看你今日與那邢祁不是學得很認真?不是說沒有本世子打擾,你都不想離開嗎?”
......突然就被揭穿了。
宋南枝不理他。
“就當是你救下沈柯以及幫忙找出肖恒的報答,本世子樂意親自教你。”
他必然是不允許再有今日的場景發生了,沒有給宋南枝拒絕的機會,說完便撩開簾子跳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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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洲雖然并沒有直接告訴他肖恒一事為何沒有判決,但宋南枝隐隐感覺有事發生。
翌日一早,司錦匆匆忙忙的來寶齋尋她,眼睛紅腫不堪,顯然是哭了一晚上。
“南枝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去向世子求求請,我爹娘他們是無辜的,嗚嗚嗚。”
“你先別哭,他們怎麽了?”
司錦盡量冷靜,“是官府的人,他們昨日就把我爹娘都給帶走了,說是關于舅舅的案子要帶去問話,到現在也還沒回。”
宋南枝皺眉:“是北玄司的人嗎?”
司錦搖頭:“.......我也不知道。”
如今負責崔三郎的案子只有北玄司,但宋南枝想了想覺得應該不會是沈洲,若他要問刑不會拖到昨日才把人帶走。宣帝也不會多此一舉去找司冀夫婦,那就有可能是太子。
宋南枝她安慰司錦:“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去幫你打聽一下。”
未時剛至,沈洲果然派了趙清來接她,想着司錦拜托她的事,宋南枝便也沒有拒絕。
馬車行至瑞王府的別院停下,而後便進了院子。想是原本就是一個專門練刀劍的場地,院子裏十分寬敞,刀槍棍棒般般武器,而場地的右側便是練箭的地方,沈洲已經在那等着她,見宋南枝來了,也不多言直接将弓箭遞給她。
宋南枝朝他屈膝,卻沒有接,直接問道:“司大人與司夫人被帶走一事,世子知曉嗎?”
沈洲不喜她操心這些:“拿着吧,先練箭。”
宋南枝無奈接過,弓手裏的這把弓比邢祁幫她造的那一把還要好。沈洲讓她先射了一箭檢驗一下她學到哪個步驟了,宋南枝照做,然後她便見面前的人皺了皺眉:
“站姿腳位,持弓的手臂皆不對......昨日他便這般教你的?”
……
宋南枝沒敢說昨日邢祁昨日其實沒怎麽教她。
“站立要穩,身子先保持正直,再微微傾斜即可。”沈洲嚴肅認真,走到宋南枝的身後,從她後腰饒過去,握着她的手臂将弓保持在水平的位置,熱呼吸灑在她的耳側。
宋南枝能感受到後背的胸膛緊貼着她,耳側也有些不自在的癢意,分明不用這麽近的。她有些想躲,沈洲又沉聲道:“肩膀鎖緊,別動。”
似乎是真的在教她箭術。
宋南枝沒敢動。
然後她便按照沈洲一步一步的要求,筈入弦口,垂直正羽,又将箭尾上移了一些,以免出箭時箭羽劃傷手。
沈洲從她腰間撤走,然後站到了右側,調整她的拇指:“大拇指立起形成箭臺,箭雨就不會掉,但手指也不要靠太緊,這樣無法移動箭羽,手也得蹭紅了。”
他教得細致謹慎,宋南枝也聽得認真。她從沒有想過射箭前的準備竟然有十幾項的細節注意,她倒是認真去記了,可動作什麽的依舊不标準。沈洲卻耐心十足,又饒至她身後,手把手教她将弓弦拉開。
前臂伸直,旋臂沉肩,勾弦需緊而不僵,掌心向下,最後瞄準目标......
箭羽未發,單這一整套準備動作做下來,宋南枝便已經額間冒汗了。偏偏沈洲要她先別急着射箭,将這些細節動作都學會......然後她就重複着他所教的動作,且每個動作都保持懸舉,每個動作都要舉兩三刻時間......
宋南枝很快舉不住了,她力氣本就小,也不比玄衛的身體素質,手不斷的發抖。
沈洲在旁邊看着她沒說話,也沒喊停。
趙清在門口處瞧着,忽然覺得後頸有些發涼,當初玄衛的箭術訓練,也是這般嚴格,一旦堅持不住還得挨罰。
果然只要涉及這些訓練,他們大人對誰都一樣,連自己媳婦也不放過......
宋南枝也不肯就此放棄,實在堅持不住了,便松下手歇幾息,然後繼續。
如此近兩個時辰後,天色漸晚了,沈洲才讓她停下,走上前收了她的弓箭,握住她因練習過頭而顫抖的手,然後放在涼水盆裏,細細擦淨她的手。
雖然練習了這些準備動作,但雙手的虎口還是不可避免地也被蹭傷了,比昨日還狠,破了一層皮。泡在水裏時有些刺疼,也被沈洲強行摁着。
怎麽可能不心疼,只是要習箭術若是嬌氣便也沒辦法練。
他遲來的安慰了一句:“第一日練箭,要感受位置,明日用綿布包纏起來,會好些。”
宋南枝其實很想學箭術,但若是沈洲教她,心難免有些糾結。她不作答,洗淨手後立馬就要離開,但想着來時要問的話,便又頓足:“司大人與司夫人是被太子帶走了嗎?”
沈洲知道她不問出緣由不死心,也不瞞着她,只讓她把藏在後背的手給他,便告訴她。
宋南枝覺得無語,但還是把手伸了出去。沈洲拿出藥膏替她塗抹在虎口處,一邊答她:“肖恒犯的死罪,他們自然逃不了盤問,若是沒與肖恒勾結,太子不會把他們如何的。”
那與她猜測的一般無二。
藥膏沒有塗完,宋南枝及時抽回了手,“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沈洲應了一聲,問道:“明日我來接你?”
宋南枝看着虎口的破皮處,糾結了幾個來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