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甚至比預料之中更加可怕。
紀護野道:“太子殿下如今被關在昭陽宮受罰,無人能靠近亦無法脫身,殿下讓有話讓我轉達宋叔叔, 但适才去府中稱人已經出去了, 你可知宋叔叔去哪裏了?”
“我爹他應該去找紀伯伯了......”
“不好!”紀護野一臉大事不妙的模樣,“他們倆這會兒怕是要進宮去, 南枝我先走了。”
此時進宮求情有些不妥, 紀護野急匆匆要走, 但又放心不下面前的人:“雖然我不願意你去找他,可殿下讓我告訴宋叔叔, 他如今被囚禁宮中,無法應對外面的時,倘若有意外可去尋世子,他自會想辦法幫殿下處理。”
相比其他人, 紀護野處理危急事務也算機斷, 所以太子十分信任他,便也告知了自己與沈洲之間的關系。紀護野知曉輕重緩急, 憑他一人尚無法解救當下的局面,只能讓宋家去尋沈洲幫忙。
宋南枝定了定神,是了,今日的局面想必沈洲一早就知曉了,或許他早已有了應對之法。
紀護野走了之後宋南枝便也顧不上用膳,急急先回了府, 正巧宋昌平也回來了。tat
“爹......”
宋昌平見宋南枝這般焦急的模樣想必也是知曉了緣由,“朝局變故為父一時無法與你言明, 但你放心,你三叔路上若真的遭遇了行刺, 聖上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話雖如此,可當初太子殿下前去固州赈災都遭遇了行刺,此番只會比先前更加危險。”
宋昌平怔了一下:“你怎知道太子去固州負傷而回,不是因為前朝餘孽?”
宋南枝解釋說:“當初世子與三叔都說過,太子從一進固州便遭遇了行刺,而那些人根本不是前朝餘孽。”
他們要廢了太子,必定也不會放過三叔,但最讓宋南枝擔心的不是此。
“爹事先可知道,聖上為何突然派三叔去邊境?”
宋南枝只以為她三叔是因剿滅前朝餘孽有功,宣帝才會封游騎将軍去邊關。但現在看來宣帝一早就沒打算留着安國侯,讓她三叔去邊關就是為了殺安國侯。
而她擔心的便是這旨意若一開始就被人知曉,那她三叔興許早就有了危險。
“此事為父并不知曉,你三叔也沒有提過。”宋昌平聽見自己女兒這麽一分析,也不由得擔心起來,但他比宋南枝冷靜,“此事滋事體大,未必會走漏風聲。世子暫時沒有告知我們,想來是無礙,”
宋南枝:“爹......”
話到了嘴邊,宋南枝又咽了下去。沈洲從前就與她說過,宣帝對安國侯一早有了戒備之心,所以他應該早就猜到了宣帝派他三叔去的意圖。可若他能猜到,其他人也能猜到.....
宋昌寧是沈洲提議跟随太子的,太子固州赈災安撫百姓,剿滅前朝餘孽,她三叔立功......步步都是沈洲布得局,加上宋昌平由來就信任沈洲,故而此番情況下,他依舊能坐得住,還勸宋南枝莫要過分擔心。
宋南枝卻是坐不住的。她三叔是為太子鞍前馬後,若是沈洲知情,她便要去了解清楚。
但也不止是她焦心難安,太子出了事東宮面臨易主,朝中不少官員都來求見沈洲。因宣帝發話所有人都不準給太子求情,故而沒人敢進宮去,而這種時候也只有沈洲的話宣帝能聽進去幾分。
但瑞王府大門緊閉,亦是下令不見外客。
宋南枝亦随着在瑞王府門口候着,沒過多久,王府裏的何管家突然走到她面前,在衆多官員吃閉門羹的時候,瑞王府的大門獨獨對她一人敞開。
旁人自然不會見,但她來,自然是求之不得。
何管家把宋南枝帶進了王府,卻并未領着她進去,“世子就在房間裏,宋姑娘該是知道的,直接去就成了。”
宋南枝點頭謝過,然後自己去了西院。
宋南枝來時先是去了北玄司,聽趙清說沈洲今日未曾去北玄司,如今又下令不見外客,想必想來是一早就猜到今日朝中發生了何事。
可外間天都要變了,他卻在書房裏悠閑看書。
“怎得想着要來尋我。”沈洲看着她,開口問。
“紀護野替太子傳了話,我三叔在回來的路上遭遇不測,世子知道嗎?”宋南枝直言來意。
“嗯,今早到的消息,虎符自然能保全妥當。聖上如此大費周章,豈會讓它這麽容易出事?”
宋南枝稍稍松了一口氣,“那我三叔呢?他可安全?”
沈洲坦言:“派去的人會護他的安全,但我亦無法保證他不會受傷。”
宋南枝猜到了會如此,沉默一陣後,還是開口問:“世子果然一早就猜到會有今日的局面嗎?”
雖然雙方之間本就是利益交易,太子提拔宋家,宋家忠心太子,但宋南枝依舊忍不住問。就如同當初她爹在诏獄裏,他與太子故意将供詞拿出來做局,不顧他爹的死活,就是為了扳倒三皇子。
所以當下她也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沈洲一早就知道會有今日,所以故意然他三叔去邊境......
她盯着沈洲的眸子,試圖從他眼裏看出些什麽,亦或是要從他接下來答他的話裏,判斷出些什麽。
可沈洲的目光裏平靜無波瀾,然後對她笑了笑,“宋南枝......你當本世子是什麽?能有如此通天的神機妙算?”
盡管知道他不信自己,可難免有些失落。
“崔三郎的案子你道本世子不在乎麽?肖恒之事不過近日才查出來,本世子如何提前知道今日太子會遭此劫難?”
“那世子剛才為何說你已經派人去護着我三叔,你不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消息麽?”
沈洲笑道:“你先別急着來質問,可先告訴我,你都想知道些什麽。這朝堂上的事十分複雜,你又不身處這廟堂,我說了你也未必明白其中的緣由。”
宋南枝直言:“若是可以,還望世子盡數告知。”
沈洲沉默了一會兒,向她招了手。
宋南枝朝他走近了幾步,站到了他的書案前。
“ 你可知道,我若什麽都告訴了你,等同于本世子将自己這條命也交到你手中了?宋南枝,你可願意負責?”
沈洲與太子之事,滿朝文武包括宣帝,哪怕紀太傅和宋昌平也并不知曉,他沈洲從頭到尾都是在背着宣帝輔佐太子,替太子鏟除敵對勢力。無一人知曉,而他從一開始便只對她一人說過。
所以才會一直會擔心被宣帝忌憚懷疑,太子甚至不惜承認是自己僞造的供詞,便是因為只要将此事走漏了一點,沈洲絕對無活路可尋。
宋南枝也是知道這點的。
她攥緊着袖口,試圖從另一個方面說動他:“可是我們之間不是還有交易嗎?宋家所有人的性命不也在世子的手中......”
沈洲笑她,“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不吃了你。”
他将手中的書本放下,行至旁邊的羅漢塌前,給她遞了一杯茶,示意宋南枝坐下,才徐徐開口:
“聖上也并非只是不滿安國侯挾功示威,也并非只是因為丁齊擾亂朝堂之罪,而是邊境出了問題。邊境各處都遭受了小規模的游擊,而這件事便是安國侯與外敵勾結所致,他裝病修養,請旨求婚,諸多罪狀積攢到一起,所以必死無疑。但此乃朝廷密報,除了君王誰也不知,本世子不過只是通過聖上的言行舉止猜測出來的,所以才提前派了東福前去。”
宋南枝确實在近一個多月來沒有看見東福,而是一直見趙清在沈洲的身邊。
“而今早傳來的消息上說,安國侯不滿宣帝拒婚,更加對你三叔來邊關十分不滿,以為聖上是派你三叔去監視他的,所以尋機會動了手,你三叔順勢砍了他的人頭。”
“想必聖山的旨意便是,若安國侯膽敢動手,便也不必再留性命,收回兵符回京。所以你三叔此番去邊境就是為了立功而去的。當然,他殺了安國侯,而安國侯親兵部下也難保會對你三叔動手,但以你三叔的身手絲毫不用擔心。如此,你可明白了?”
宋南枝怔了一會兒,然後點頭,捧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那肖恒誣陷太子殿下,聖上當真要廢立太子嗎?”
即便宣帝也派人去救她三叔,可若太子被廢,想必所有人都會遭牽連。宋南枝知道自己當下只顧自己家人的安危有些自私,可她卻不得不如此。
沈洲也知道她在擔心後顧之憂,也耐着性子安慰她:“你放心,即便當真太子被廢,只要兵符保住了,聖上就還用得着宋家。”
說完,單手支着頭,看向她:“還要繼續往下問麽?”
宋南枝低頭,握着茶杯的手更緊了一些。
如他所說,若她再往下問,是不是該知道那些她本不該知道的密謀對策了?
她緩緩擡頭也看向沈洲,終是好奇心驅使她繼續,不過問得極其隐晦,“那太子被廢......想必世子也會受牽連吧?”
這種牽連因為是利益關系。不知為何,沈洲給她的直覺便是如此。他不可能會豁出自己全力去幫助太子。同室操戈,手足相殘之事在皇室裏屢見不鮮,如沈洲這般謹慎之人,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目的。
而她大膽猜測,這個目的絕對是不簡單,應該比被宣帝猜忌還要險要的東西。
若是有,眼下被自己看穿,那他應該會比當初自己威脅要告訴宣帝,他與太子之事,還要緊張吧?
......
沈洲望着她,果然愣了幾息。
确實被她的問話給驚到了,也再次因她狡猾程度服氣。
他拽過她的手腕,将人拉過,“你該負責了,宋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