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墜落

墜落

"寫完了，你猜吧。"

“……”

“一。”

沒有人反駁謝斯遇給出的答案，其他人注意力全放在正在做懲罰的兩人身上，自然非常清楚就能看到楚兮晚寫的筆畫。

一個筆畫，而且是橫着寫的。

只有‘一’字。

周晗悅最先笑出聲，然後找了個楚兮晚能看到的角度，悄悄對她豎起大拇指，仿佛在說：真有你的。

所有人臉上展露出不同程度的笑容，唯獨謝斯遇和楚韻宛兩人表情不佳。

他們是被楚兮晚耍的一方。

“楚兮晚，你耍人！”楚韻宛站起來指着正慢慢從謝斯遇懷中退出來的女人，不難聽出話中含着些許怒氣。

楚兮晚輕輕咬了下嘴唇，柔聲說：“游戲而已，姐姐不會當真了吧。”

可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的動作和眼神中的狡t黠卻在說：對，我就是把你當猴耍，那又怎樣？

在懲罰開始前，她已經給了謝斯遇和楚韻宛警告，是他們自己不在乎，執意要留下來。

那怪不到她頭上了。

楚韻宛眼睛微微睜大，動了動唇，好像想說點兒什麽，可最後又默默閉上。

心裏憋了一股無法疏散的怒氣，重新坐下。

這是楚兮晚的地盤，她忍。

“沒當真，我沒那麽小氣。”楚韻宛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信，然後補充了句，“我只是看不過你這樣耍你姐夫。”

‘姐夫’兩個字語氣加重，是對楚兮晚的警告。

楚兮晚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感覺眼下這番場景非常可笑。

下一秒将臉上笑意盡數收起，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為自己辯解。

“我沒有要戲耍你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想失誤的。”

“姐夫，你能理解我，對吧？”

說完後，還不忘朝楚韻宛的方向瞥一眼。

然而謝斯遇只是直直盯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嘴唇小幅度扯了下，随意般地道：“結束了，開始下一輪吧。”

一場由楚兮晚親手制造的小波動并沒有給其他人造成影響，反而對接下來的懲罰措施更加期待，最好還能抽到這對舊日情人。

結果卻有點兒讓人失望。

撲克牌似乎對謝斯遇那張陰晴不定的臉有所畏懼，之後幾輪叫到的數字再也沒有出現在他手中。

楚兮晚倒是還被抽到了一次。

那次懲罰是走心的真心話。

“到現在為止，你經歷過最丢臉的事情是什麽？”

“不能隐瞞，一定是要丢臉到想連夜抗火箭逃離地球的那種。”

抽到國王牌的是一個染着樹莓紅發色的女人，一襲貼身紅裙更凸顯成熟女人風範。

說完要求後，才緩緩說出數字。

“1號和9號。”

1號是除了謝斯遇二人與李軒麟二人之外，那對情侶中的女生。

一頭蓬蓬的羊毛卷長發襯得她整個人極其可愛，看上去像快要高考的高中生。

她也有一個很可愛的名字——貝芙兒。

貝芙兒清了清嗓子，開玩笑地說：“這個事情真的很糗，你們以後可不要拿它來打趣我。”

“有次穿半身裙出門，只扣了扣子，沒拉背後的拉鏈，走了十分鐘被人提醒才知道。”

“打底褲還是裙子自帶的，相當于我直接穿着內.褲就出門了。”

“夠丢人吧。”

光是在腦海中腦補出這個畫面都覺得要窒息，更別提當事人了。

“夠，和我經歷的事情的丢人程度不分上下。”周晗悅十分用力地點頭表示同意。

這會兒大家注意力全集中在貝芙兒的敘述中，沒人看見坐在最左邊的楚兮晚默默幹了兩罐啤酒。

“9號呢？”貝芙兒語氣中透露着些許期待，迫不及待想比一比她和9號誰的經歷更糗。

楚兮晚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腮，晃了晃面前兩個空酒瓶。

酒瓶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引來其他人注視。

她們發現楚兮晚臉頰的紅暈似乎明顯不少，原本清冷的嗓音染上幾分柔媚。

“9號在這兒，已經喝完了。”

“兩罐。”

貝芙兒臉上明顯浮現了些失望，伸手掂量了下楚兮晚面前的酒瓶。

很輕，沒有一點兒重量。

“兮晚，你怎麽一聲不吭地直接把酒喝了？”

“我都分享完了。”

而楚兮晚只是微笑着點頭。

她不想對朋友們撒謊，也不想将封鎖在內心深處的事情拿出來鞭策。

好在喝完兩罐酒之後，大家也沒難為她，順勢開始下一輪。

發牌前，楚兮晚拿起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外套起身，雙手做出一個暫停動作。

彎着嘴角，輕聲解釋道：“你們先玩，剛才喝的酒有點多，我先去一趟衛生間。”

其他人颔首表示理解。

現在為止，整場聚會屬楚兮晚喝的酒最多，從一開始遲到的罰酒三杯，游戲過程中時不時的小酌碰杯，到最後不願意分享真心話的懲罰。

一瓶接着一瓶，她都快數不清今晚自己喝了多少了。

但楚兮晚不知道，她走出包廂大門沒多久，有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跟着出了門。

先是周嘉揚。

“兮晚喝了那麽多酒，一個人去衛生間不安全，我去看看她。”

仿佛只是通知，說完後便朝門外走去。

轉身之際，幾道零星的調侃聲落入他耳中。

“兮晚進的是女廁所，你怎麽看着她？跟着進去會被別人誤認為成變态抓起來的。”

“你就随他去吧，好不容易見上一回，可不得找個時間單獨相處，好好聊一會兒。”

過了幾分鐘，又一個人起身。

謝斯遇拿起手旁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溢出酒液随他流暢的頸部線條不斷往下墜落，劃過放在被冰塊摩擦後泛紅的肌膚。

“我出去透會兒風。”說罷，謝斯遇扯了扯襯衫衣領，仿佛呼吸禁锢到快要窒息的地步。

——

接風宴地點是鼎盛酒店的svip包廂，這一塊區域自然也只對svip內的顧客開放，包括衛生間。

衛生間出口的頂部貼心标記出來了此時每一個坑位的使用情況。

全是綠色，無人使用。

而不遠處的消防通道內傳來細微動靜，通道門虛掩着，只留下一指寬的縫隙。

兩道身影從縫隙間流出，一個高大，一個嬌小，看上去十分契合。

“兮晚，我很高興你能回國。”

“只是這段時間你一直躲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周嘉揚腦袋微微垂下，頭發不似先前那般整齊精致，稍微摻雜了點淩亂。

而楚兮晚仗着樓梯間只有一盞燈且光線十分微弱，僅夠照亮腳下的階梯，分辨不出對面人的神情，她眼神閃躲了一下，說：“我沒有刻意避開你，只是太忙了。”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楚兮晚明顯察覺到身前人情緒夾雜了一份急躁。

繼而看見周嘉揚擺了擺手，趕忙用略帶焦急的嗓音道：“不是，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可能被我上次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了。”

安靜幾秒後，他重新開口：“兮晚，我答應過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

話語間的小心翼翼不免讓出楚兮晚心生歉意。

周嘉揚是說過會留出充足時間給她考慮，但關鍵是她還沒開始考慮，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有想過考慮這件事情。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拒絕。

她從來不與身邊熟悉的好友談感情。

猶豫這麽長時間，沒給出答複的原因是楚兮晚不知道以什麽方式說出口。

怕直接了當地拒絕會傷害到周嘉揚，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楚兮晚細眉微微蹙起，抿了下唇，展現出一副分外認真的神情。

正欲開口，卻在下一秒把話盡數吞回肚子裏。目光牢牢落在角落裏驟然出現的黑影上。

沉默幾秒後，她稍稍踮腳，整個身體往周嘉揚站的方向靠。

地面上由燈光投射出的影子也慢慢靠近，慢慢融合成為一體。

然後楚兮晚将手臂輕輕搭在周嘉揚肩膀上，剎時間，兩人宛若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

“你……你答應了？”周嘉揚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動作，眸底瞬間迸射出帶着驚詫的小火苗，說出來的話也有些結巴。

“噓，幫個忙。”

“周嘉揚，抱我一下呗。”

楚兮晚聲線帶着些誘人的魅惑，讓人聽後感到渾身酥麻。

目光平視前方，正好與周嘉揚的鼻尖對上，可眼角餘光仍未從不透一絲光亮的角落移開。

然後她笑了，眉間舒展，眼眸彎彎，像是達成某項目的之後發自內心的笑，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消防通道門處傳來輕微聲響，大門被人從外打開，而後刺眼的光線悉數擠入狹窄窒暗的樓梯間內。

那一瞬，楚兮晚本能轉頭，阖上雙眸。

來人的影子被晃眼的亮光無限拉長，逐漸籠罩住她的身體。

視線驟然遭到阻斷，聽覺和嗅覺卻愈加靈敏。

即使背對着看不見，依舊能夠感知到來的人是誰。

腳步不急不緩，聲音裏帶着幾分沉穩，以及空氣中浮動着似有若無的柑橘香。

樁樁件件，無不将楚兮晚封鎖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喚醒。

就差把身份證號碼擺在她眼前了。

轉身與他對視，唇角勾出一彎淺笑，說：“沒想到謝先生有偷看小情侶接吻的癖好。”

尾音剛落，某個念頭不可遏制地湧上楚兮晚心頭。

怎麽有一種偷.情被人發現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