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談話

傅瑤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丫頭倒是一臉喜悅。

“張、張太醫, 這……果真麽?”傅瑤結結巴巴問道。

張太醫面露不悅, “傅良娣莫非懷疑老朽的醫術?”

一時倒忘了這位老大人脾氣厲害, 傅瑤忙陪笑道:“自然不是, 我只是有點吃驚……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張太醫板正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這不是很好嗎?太子殿下後嗣有人,良娣該感到高興才是。”

他恭賀一番, 才提着藥箱離去。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步調一致地跪下行禮,眉飛色舞地祝道:“恭喜傅良娣, 賀喜傅良娣。”

瞧瞧,都興頭成什麽樣了。

傅瑤不知說什麽好,只得無奈地命她們起身, “才一個多月而已, 有什麽好得意的。”

“那可不然,”秋竹笑吟吟說道:“在這宮裏啊,子嗣才是立身之本,雖說日子還淺, 良娣您總算有了一分指望不是?”

傅瑤無言可辯。

秋竹很快投入角色, “良娣您既然有了身孕,可不能再餓着肚子,我這就命小廚房整治一桌菜肴來,總不能委屈了皇嗣。”

小香不甘落後,也跟着沖出去。

殿裏總算清靜了些。

傅瑤窩在榻上, 靜靜出神。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真有了身孕。

她只有十七歲,放在現代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雖說古人早熟,可她的心理定位畢竟如此。

十七歲,馬上她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想到此處,傅瑤不禁一陣瑟縮。不管是在從前還是現在,她都未曾生育過。

她甚至對生育懷着一種恐懼的心理,那樣的撕裂與痛楚,她根本不想經歷。是而趙皇後命人給她灌避子湯時,她連一點拒絕的念頭都沒有,因為她本就不想要孩子。

可現在……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她下意識地摸向枕邊,手指觸到一個涼涼的小瓷瓶——裏頭裝的正是張太醫為她制的、專治婦人內症的藥丸。

傅瑤的臉上僵住了。

是夜太子過來,見傅瑤并未如往常一般迎接,反而歪在枕上不起,便笑着上前推她,“怎麽了,身子不爽?”

“是有點不爽快。”傅瑤的聲音如鼻塞一般悶悶地。

“是不是得了風寒?”元祯忙問道。一面便要探她的額頭,看有沒有發熱。

傅瑤撣開他的手,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神情,“不是有病,是有喜了。”

“啊?”元祯先是一愣,随即便歡喜地擁著她,“果真嗎?”

“張太醫親自診斷的,諒來不會有錯。”

元祯臉上的笑容越發蕩漾開來,就勢在傅瑤臉頰上親了一口,“這麽好的消息,孤真是許久都沒聽到過。”

傅瑤卻認真地坐起身來,正色問道:“殿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日?”

“知道什麽?”元祯一臉懵懂。

這人還在裝傻充愣。傅瑤恨得牙根癢癢,“就是我會有身孕的事。”

“哦,你說這個,”元祯嬉笑着抱住她,“咱們夜夜相處,這不是遲早的嗎?”

傅瑤恨恨地推開他,“殿下您就別裝蒜了,皇後娘娘明明給我賜了避子湯,照常理而言,我根本不會懷上孩子。唯一的錯漏,就只有張太醫,就只有他借口為我制的那些藥丸,其實他一早就是殿下您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殿下您的吩咐,是不是?”

元祯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傅瑤,輕聲問道:“阿瑤,你是不是不願生下孤的孩子?”

傅瑤有些後悔。

她怎麽一着急,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卻忘了,男人都是具有危險性的動物。

這會子騎虎難下,傅瑤只有依舊嘴硬着說道:“倒不是這般,妾身只是覺得為時尚早,不必如此心急。”

元祯嘆息一聲,輕輕擁她入懷,聲音低低地萦繞在她耳畔,“阿瑤,孤喜歡能與你有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縱然手段卑劣了些,孤也希望你能體諒。這是孤最大的心願,為了我,為了我們,留下這個孩子,不要傷害它,好麽?”

傅瑤緊緊地抿着嘴,有一種心事被戳穿的尴尬——她還真想過打掉這個孩子,當然不是直白的方法,而是做得隐秘一些,譬如,僞造一場流産。

元祯偎在她肩上,漂亮的頭顱軟弱地垂下——此刻他看起來相當無助,仿佛唯一的依靠就只有傅瑤,這個與他夜夜相處的女人。

想想也是,生在皇家,又是堂堂太子,本身就被寄予厚望,少有舛錯便免不了苛責,父愛是指望不成,母親又是那樣的性子,至于兄弟——皇室之中,可有真正的兄弟之誼麽?

傅瑤忽然有些可憐他,再好的物質生活,也彌補不了精神上的空虛吧?太子,他需要一個精神依托,傅瑤自認做不到這一步,卻不妨為他生一個孩子,将太子的血脈延續下去——這比什麽安慰劑都來得有效。

她不想成為一架生育機器,可是深宮寂寞,或許有一個孩子也不是什麽壞事。

這短短的一剎那,傅瑤腦中已千回百轉。良久,她生硬的說道:“如此,我就答應殿下這回。”

元祯面露喜色,立刻又要向她撲來,傅瑤卻一擡手攔住他,态度堅決地說道:“不過往後就得由我自己做主,我可不想天天被幾個毛頭小子吵得心煩。”

元祯笑容燦爛,“是,夫人大人。”

兩人靜靜相擁,傅瑤突然問道:“若是皇後娘娘不允,殿下該怎麽辦?”

“她不會不允的。”元祯的聲音冷下來,“從前那是因為她暗地下手,孤不好當面與她争執,才想了這麽個迂回的法子,往後可由不得她了。”

傅瑤放下心來,她可不想淪為趙皇後手裏的炮灰,一壁卻也奇怪:這兩人真的是一對母子嗎?

元祯摟着她的手漸漸不老實起來,游蛇般四處亂竄,傅瑤沒好氣地逮着蛇的七寸,“殿下您做什麽呢?”

“阿瑤,孤想抱你。”元祯以一種撒嬌般的口吻低低說道。

每當他想得寸進尺時,就會用上這種語氣。

這色胚!傅瑤在心底罵道,一面面無表情地說:“殿下您忘了,太醫囑咐過,頭三個月是最要緊的,稍有不慎便會出差錯。”

元祯只好讪讪的停下動作——他也不敢拿孩子開玩笑。

那股燥熱卻怎麽也消除不掉,元祯悄悄挪過去,小聲說道:“阿瑤,把你的手借我用一下。”

傅瑤本來不解,及至看到太子微微紅漲的面色,還有衣衫下遮不住的帳篷……頓時明白過來:敢情他是要自行解決。

傅瑤自己也有些臊,掩飾着咳了兩聲,“你自己又不是沒手。”

“自己的手沒感覺,還是你的手好用。”元祯的聲音更低,臉也更紅了。

這混球。

傅瑤罵了兩聲,到底還是從了他:萬一太子得不到發洩,豈不得活活燒死,她可擔不起這個責。

一通宣洩後,兩人都很奇異地有些倦意。傅瑤下去洗了個手,回來時就看到元祯已睡着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傅瑤替他将被子蓋好,坐在床邊,細細打量太子熟睡時的容顏。不得不說,元祯的确是個美男子,教科書級別的那種,至少睡了也不會吃虧。

睡夢裏他倒是微微蹙着眉的,不比平常那般愛笑愛鬧,據說睡眠能反映一個人的真實情緒,所以元祯其實并不如他外表那般樂天開朗麽?

傅瑤下意識的撫上他的眉間,細細将褶皺撫平,由于二皇子的事,元祯大概也有不少壓力吧?

雖然他從來不說,至少從未在她跟前表露這一點。

傅瑤一時間有些恍惚。

傅良娣有孕一事很快傳到了椒房殿。

趙皇後看着眼前跪着的宮女,幾乎是咬緊牙關說道:“你說,傅良娣有身孕了?”

“千真萬确,”小宮女叩頭不疊,“張太醫親自診斷過的,不會有假。”

“你下去吧。”趙皇後重重地吐了口氣,無力地坐回椅上。

郭賢妃也在側,臉上的焦急簡直掩飾不住,“娘娘,這可如何是好?她怎麽突然就有身孕了呢?您不是說過,那些湯藥作用猛烈,她根本不可能懷孕麽?”

趙皇後白了她一眼,郭賢妃意識到自己失态,只好暫時住嘴。

“那湯劑雖然厲害,可也并非沒法子解救,若有經驗老道的太醫,對症下藥,未必不能解其陰毒……”趙皇後慢慢說道。

“可誰會這麽幹?”郭賢妃提出疑問,“縱然傅良娣有所懷疑,跑去太醫院對質,太醫院都是咱們的人,也不會有人肯幫着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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