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交手

趙皇後生氣歸生氣, 還是憋着性子去苦勸了赫連清一番, 無奈赫連清執意不肯讓步, 趙皇後無法, 只好撒開手不管了。至于元祯那邊, 趙皇後壓根沒打算去勸:兒子長大了哪還聽娘的話?何況元祯一向被那個傅瑤吃得死死的。

她心底暗暗希望赫連清吃點教訓:元祯的實力她是很清楚的, 這赫連清縱有幾分本領,也絕不能勝過元祯。

至于算不算欺負女人, 她才懶得管。

只要元祯別手下留情就好。

赫連清行事高調,根本沒有隐瞞的意思,經過昨晚一出, 這件事幾乎傳得沸沸揚揚。

太陽還沒下山,一向冷清的東宮忽然變得熱鬧起來,雖不敢過分侵占太子的領地, 卻盡量挑了一個視野開闊的位置, 好一飽眼福。

這場景簡直跟比武招親有一比了,傅瑤暗道。

昌平專門帶了一簍幹炸核桃,作為觀賽時的消遣。她遞了一個給傅瑤:“傅姐姐,你說, 太子殿下會不會取勝?”

“誰知道, 随緣吧。”傅瑤說道,一面憂心忡忡地看着昌平的側臉。那件事無人跟昌平提起,傅瑤也不忍心告知與她。唉,既然成德帝還沒發話,且讓這女孩子快活一時是一時吧, 也說不定會有轉機呢?

昌平認真說道:“我覺得太子哥哥會贏,他可是常常在校場習武的,那九公主再厲害,也不可能強過他去。”

“不一定。”元福望了她一眼,“我覺得那個姐姐比較厲害。”

“為什麽?”昌平不服氣。

元福奶聲奶氣說道:“我親眼見到有一塊大石擋了她的路,她輕而易舉就把石頭抱起來,遠遠地扔到一邊去了。”

“是多大的石頭?”傅瑤忍不住問了一聲。

“有竈臺那麽大。”元福看着她。

小孩子說話難免有些誇張,但卻不會編造事實,看來赫連清的确有幾分本領。這麽一來,傅瑤不禁為元祯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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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甲方乙方都已經入場了。

兩人各自選了一個方位站立。元祯還是平常裝束,赫連清則換了一身輕便短裝,她笑吟吟說道:“太子殿下,看不起女人可是要吃大虧的。”

元祯抱拳淺笑,“請。”

赫連清也不客氣,率先發招。但見她一個起步直沖過來,攔腰一橫,就将元祯高高舉起。

傅瑤吃了一驚,她現在相信赫連清可以舉起一塊大石了。

元祯雖然在半空中,傅瑤并不為他擔心,她知道有些高手可以在空中保持平衡,還能用腳勾住對方的手腕,借機反敗為勝。

她等着看到這樣的場景。

豈料赫連清的動作迅猛之極,不待元祯反應,就來了一個過肩摔,猛地将元祯扔在地上。

衆人都“啊”地發出一聲驚叫。

傅瑤也跟着叫了一聲,心裏仍不怎麽緊張:沒聽說武林高手摔一下就暈死過去的,元祯雖不是武林高手,也不至于這樣輕易落敗。

元祯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也閉上了。

赫連清也覺得奇怪,她蹲下身,翻了翻元祯的眼皮,“好像暈過去了。”

四下裏頓時亂糟糟起來,忙命人傳太醫。

傅瑤也跟上去,神色古怪地看着地上的元祯,若是裝的,這也裝得太像了吧?還是說,這位北蕃公主果然天賦異禀,一招就把元祯秒了?

她悄悄捏了捏元祯的手心,放在平日,這種撩撥的舉動一定能得到元祯的回應。

然而并沒有。

看來是真暈了。

張太醫診完脈,摸了摸長髯道:“不妨事的,太子殿下只是遭了些撞擊才一時暈厥,休養一夜便沒事了。”

元祯已悠悠醒轉,勉強支起半身,“有勞太醫了。”

“你別忙着起身,太醫都讓你好好歇息了。”傅瑤說道,一面用淨帕拭去元祯面上的細汗。

元祯只好乖乖躺到枕上,任由傅瑤服侍。

待人群散去後,傅瑤才悄悄湊近,“你是故意裝的,還是真敗給她了?”

元祯露出一絲苦笑,“這樣的事怎好作假,我原打算還手的,誰知後腦正磕在一顆小石子上,這真是時運不濟。”

他握住傅瑤小巧的手掌,眼睛亮晶晶的,“怎麽,你怕我憐香惜玉?”

“誰管你這些?”傅瑤照地上啐了一口,“這下可好,那北蕃公主現在到處在外宣揚,說你甫一交手便落敗,連堂堂大歷太子都不是她的對手,看來我朝無人能勝過她了。”

元祯毫不在意這個,閑閑抿了一口藥汁,“随她怎麽說去。她一個女子,贏了也沒意思,讓她去吧。”

至夜便有許多人過來探望,各宮都來攀個交情。畢竟是堂堂太子殿下,若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連成德帝也派了內侍過來,傅瑤少不得一一為元祯打發,實在是累得慌——當事人卻十分悠閑地睡着呢!

次日在禦書房,成德帝又問起比武一事,元祯只得據實相告。

成德帝瞟了他一眼,“你怎麽連一個女子都打不過?”

元祯十分淡定地說:“九公主的确身手不凡,兒臣因措手不及而落敗。且兒臣想着,本朝以文治天下,與其以武服人,不若以德服人。且北蕃派使節來此本為建立邦交,何必為些許小事傷了彼此和氣,九公主既是女子,兒臣容讓她便是了,何必硬要分個高下。”

成德帝聽得連連颔首,“此言有理。”

一旁的元祈卻不屑地撇了撇嘴。

兩人出來後,元祈便笑着說道:“皇兄你是真不如那女子呢,還是太過自謙呢?這才一招就落敗,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二弟怕是小觑了九公主。”元祯斜睨着他,“據聞赫連清挑遍北蕃男兒,均未有敗績。縱然這回未出意外,孤也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元祈哼了一聲,“皇兄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介女子而已,再厲害能到哪兒去?”

“你要是不相信,不妨自己跟她比劃一頓好了。”元祯笑眯眯說道,“但我勸你還是不要試,那北蕃公主可放了話,誰若能戰勝她,誰才有資格做她的夫婿。你還是別去招惹她,萬一娶個母老虎回來,可有你受的。”

元祈嗤了一聲,甩袖而去。

傅瑤聽到赫連清又同元祈較量的消息時,心中着實驚訝。當她看到元祯不懷好意的笑容,立刻起了警覺,“是你撺掇二皇子為你報仇的?”

“哪裏是為我報仇,”元祯戳了戳嬰兒粉嘟嘟的臉頰,心滿意足地說道:“他自己能耐,要同別人較勁罷了。”

傅瑤滿心疑惑,只不好問出來。

這種事頭回新鮮,第二次就沒多大意思了,傅瑤也懶得去觀戰,只讓小香記得回來彙報情況。

小香彙報的結果令她有些吃驚:赫連清居然被元祈打敗了,且似乎并不怎麽費力,至少不超過二十招。

元祯和元祈一同練武,兩人不分伯仲,結果卻這樣天差地別,着實令傅瑤稀罕。

她問小香,“那九公主現在怎麽樣了?”

像赫連清這樣驕傲的人,驟然落敗,只怕傷心至極,說不定還會大哭一場。

“也沒怎麽,就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說衣裳髒了,要回椒房殿更衣。二皇子好心想要攙扶,九公主置之不理,甩開手就走了。”小香說罷,仍舊出去打聽動靜。

這樣子大約是着惱了。也罷,赫連清看起來是個性情豪爽的,或許過一夜就沒事了。

傅瑤沉思一回,觑着元祯說道:“你若想讓二皇子吃虧,現在看來計劃是落空了。”

“現在還早呢,急什麽,你且看着吧。”元祯故作高深地笑着,神情悠閑地逗弄皎皎。

傅瑤越發好奇,“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想知道嗎?”元祯偏着頭問道。

這種事最禁不得吊胃口,傅瑤覺得心底像有螞蟻爬似的,忙不疊地點頭。

“不告訴你。”元祯笑吟吟說道,湊過臉來,“除非你親我一下。”

無賴!

傅瑤牙根癢癢的看着他,元祯似乎比從前更能拿捏她了,傅瑤從前還能無波無瀾的面對,現在卻動不動被他撩得情緒大動。

她當然不肯令元祯遂願,硬生生扭過頭,“休想。”

“那就算了。”元祯說着,仍舊低頭跟女兒耍。

瞧瞧,果然不像從前那般事事哄着她了。傅瑤氣恨恨地想着,心底有一種又酸又甜的感覺。

傅瑤本以為赫連清就此偃旗息鼓,承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孰料事情的發展大出她意料。赫連清不知用什麽法子通知了住在宮外的哥哥,赫連治立刻趕入宮來,在禦湖邊上的夾道堵住了二皇子元祈,逼着他同自己單挑。

元祈不知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還是瞧着赫連治貌不驚人——實話實說,這位三皇子看着還不及他妹妹生得高呢,怎麽也不像身懷絕技的模樣——居然輕而易舉地同意。

兩人就在原地展開了較量,這回的勝負比上次分得更快,不過片刻功夫,結果就已經出來:元祈遍體鱗傷的倒在地上,而赫連治則毫發無損。

赫連治還很有君子風度,親自将元祈送回漪瀾殿,還囑咐內侍請太醫過來,這才飄然離去。

“現在太醫們都齊聚漪瀾殿看診呢,好在都是皮外傷,并未牽動筋骨。”元祯才去看了二弟回來,脫了足靴盤坐在榻上。

雖未傷筋動骨,元祈吃的苦頭也不小了。

至此,傅瑤方明白其中究竟,她觑着元祯說道:“你怎曉得赫連清會去找她三哥代為出氣?”

“我雖只與赫連清動了一招,也覺得她的功夫不及傳聞裏那般厲害。既如此,北蕃諸多高手是如何落敗的?只能怨北蕃王寵着她,別人甘心認輸罷了,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女孩子,怎會不心高氣傲?又怎會甘心敗在他人之手?”元祯悠閑地說道,“二弟雖然勝了她,可是也讓赫連清因此記恨上了他,難怪咽不下這口氣。他錯就錯在低估了女兒家的小心眼。”

“你倒很了解女兒家的小心思。”傅瑤說出這話,不由帶上幾分酸溜溜的意味。

元祯樂了,立刻拉住她的手,一臉誠懇的說道:“只有你的心思我不了解。”

瞧瞧,又來了。

其實何止是元祯呢,她自己都漸漸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傅瑤不無悵惘地想。一般人戀愛的順序是先戀愛,再成婚,再生孩子,她整個的過程都是颠倒的。

難怪她覺得腦中一片混亂。

漪瀾殿中,高貴妃正在吩咐侍女用棉布沾了藥酒細細為元祈擦拭,紅腫的傷處遇到碰觸,更覺刺痛難耐。

元祈的低音裏帶了哭腔,“母親,疼。”

高貴妃憐惜地摸着他的頭發,恨不得自己替元祈受苦,“好孩子,你且忍着點。”

一面朝侍女厲聲說道:“你輕點!沒聽到二殿下喊疼嗎?”

侍女手上一哆嗦,只得小心翼翼地調整動作。

元祈的近侍李德清正在門口抖抖索索地跪着,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高貴妃狠狠地看向他,“到底是怎麽回事,赫連治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跟祈兒過不去?”

李德清垂着頭,“三王子只說想同殿下切磋一下拳腳,小人猜想着,大約是因九公主落敗一事不忿。”

“有什麽不忿的,技不如人便該甘心認輸,她是公主,咱們祈兒又比她差到哪兒去?”高貴妃憤憤說道,“這些北蕃蠻子看着性情豪爽,一個個心眼比針尖還小,到底上不得臺面。”

李德清用袖子擦了擦汗,“三王子打的切磋武藝的名號,殿下也不便推辭,好在兩人事先也說了,點到即止……”

“這是點到即止嗎?”高貴妃心疼的看着兒子身上的血跡,“瞧瞧,都被打成什麽樣了?”

李德清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好在,太醫不是說沒傷到筋骨嗎?大約休養十天半月就沒事了。”

話是沒錯,可怎麽聽着怎麽不舒服。好好的人被弄得一身傷,換做誰甘心咽下這口氣?

床帳內的傷者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喚,“母親,我想喝水。”

“祈兒,娘在這裏,娘在這裏。”高貴妃緊緊抓着兒子的手,不耐煩地看向李德清:“沒聽到二殿下渴了嗎?還不快倒杯水來。”

李德清連忙起身向桌上茶壺跑去。

高貴妃狠狠地咬着牙,她猝然起身:“來人,給本宮更衣,本宮要面見皇上。”

那群北蕃蠻子這樣無理,她一定要告訴皇帝,好好懲戒這幫野人。

赫連兄妹倆此時正悠閑地朝宮門走去。

赫連治漫不經心地說道:“九妹,你以前不是刁蠻之人,怎麽獨獨對這個二殿下斤斤計較?我與他交了手,發現他雖算不上多麽厲害,勝過你還是可以的。”

“他要是老老實實贏了我就罷了,我只是看不慣他的為人。”赫連清哼了一聲。

赫連治立刻來了興趣,“他怎麽為難你了?”

有誰能欺負得了赫連清呢?

“他占我便宜。”赫連清直白無忌地說道。

赫連治沉默了一會兒,旋即目光停駐在赫連清平板的胸前,“你哪來便宜可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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