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逢

第29章 重逢

臨行前，傾奇者去看了織夢。

長發少年依舊保持着他離開時的姿勢，靜靜地躺在那裏，不見半點血色的肌膚，使他像個美麗而脆弱的瓷娃娃。

就連他發間的花朵，都仿佛知曉主人此時的虛弱般，微微蔫了花瓣。

傾奇者跪坐在榻榻米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他指尖微顫。

又牽起他的手，是如同一轍的冰冷。

若非見過他活潑好動的一面，若非知曉他本身便于人類不同，傾奇者怕是要誤以為這裏躺着的只是具屍體罷了。

傾奇者用雙手捧起織夢的手，微微低頭使之觸碰自己的臉頰，溫柔的目光中滿是擔憂而和不舍。

最終，人偶少年也只是說。

“等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

傾奇者乘着船出發了。

丹羽親自來照顧織夢，同時穩住人心惶惶的踏鞴砂。

幾天後，織夢就蘇醒了過來。

“傾奇者？”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聽到動靜的丹羽和桂木連忙跑了過去。

見到蘇醒的織夢，他們都很驚喜。

“你醒了，織夢，感覺怎麽樣？渴不渴餓不餓？”

面對丹羽關切的詢問，織夢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們，疑惑道：“傾奇者呢？”

“傾奇者他……”頓了頓，丹羽還是如實道：“他去鳴神島求援了。”

桂木也道：“傾奇者他，他擁有将軍大人賜下的金羽，一定會成功帶來救援的！”

“……這樣啊。”織夢像是明白了什麽，微微笑道：“那我們就等他回來好了。”

*

織夢醒過來後正欲繼續給患病昏迷的工匠們治療，但被丹羽制止了，而是讓他先好好休息。

雖然丹羽也很擔心那些工匠，但這并不是他壓榨織夢的理由。再者，織夢明顯也在不适，那他更不會再讓織夢去治療工匠了。

他只是道：“等傾奇者回來就好了。”

織夢聽進去了，重新躺了回去。

但是，那種揮之不去的虛弱感，卻讓他難以忍耐。

*

聽聞織夢蘇醒，正欲去探望的埃舍爾還沒出門，就被突然到來的織夢堵了門。

“埃舍爾，把花還給我！”

埃舍爾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驚訝道：“已經這麽虛弱了嗎？”

目光定在織夢發間僅剩一朵，還有些蔫了的花朵上，恍然道：“是因為，你将另一朵花送給傾奇者的緣故吧。”

織夢迷惑，但這不重要。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快點，把花還給我。”

“好的。”埃舍爾笑着點頭：“進來吧，花就在屋內。”

*

織夢失蹤了！

丹羽和桂木工作回來，卻發現本該在屋內休息的織夢不見了。

兩人一慌，思及織夢往日喜歡跟傾奇者在野外玩，又擔憂織夢如今虛弱的身體，就又急匆匆地出門分頭去找了。

桂木是個武士，主動前往野外找人。

丹羽在踏鞴砂頗有威望，便向附近的居民們詢問，是否見過織夢經過。

順着居民們指的方向走去，丹羽看到了埃舍爾暫時居住的屋子。

想到埃舍爾從不掩飾的，對織夢的飯菜……不，是對織夢本人的關注和在意，以及他近日的猜測，丹羽心中微沉。

但還是堅定上前敲了門。

門很快就開了，埃舍爾神情驚訝地看着他，但很快就請他進來，并高興道。

“我正要去找丹羽大人呢，快來看，我制作出能關閉爐心的裝置了。”

正要詢問的丹羽一頓，改了話語：“快帶我去看看。”

*

在看過，并聽過埃舍爾講述的，如何使用這個能隔絕魔神怨念的裝置去關閉如今失控的禦影爐心後，丹羽沒有猶豫地決定了由自己去。

他是踏鞴砂的第一負責人，也是他當初同意的使用新興技術，那麽現在造成的損傷自然也應該由他來彌補。

接着，丹羽問道：“有人看到織夢來找埃舍爾先生了，所以他現在是在埃舍爾先生這裏嗎？”

“當然。”出乎丹羽意料，埃舍爾并沒有否認，而是笑吟吟地道：“他太虛弱了，現在正在裏間休息。”

丹羽微微松了口氣：“那就不麻煩埃舍爾先生了，我現在就帶他回去。”

誰知埃舍爾又出乎他意料地拒絕了。

“不行呢。”

丹羽面色一沉：“所以，埃舍爾先生這是不裝了？”

“現在才發現——”對面的灰發中年人笑吟吟地道：“這難道不是你們太過愚蠢了嗎？”

丹羽正要說些什麽，就聽埃舍爾愉悅地道：“踏鞴砂真是個好地方，托你們的福，我有了相當不錯的收獲呢。”

丹羽面色大變：“你把織夢怎麽了！”

埃舍爾微笑着看他：“呵，丹羽大人現在，不如先擔心一下自己。”

有銳利的白光一閃而過，丹羽睜大了雙眼……

……

*

當傾奇者帶着滿心的失落回來時，不等他去找織夢，就被第一時間趕來的埃舍爾告知——

織夢死後消失了，丹羽大人抛棄了他們，攜帶家人畏罪潛逃，并将關閉爐心的任務交給了他。

傾奇者先是茫然，緊接着一把抓住他，顫聲詢問。

“你說什麽？織夢死後消失了？”

“是啊，他一直沒醒，然後在那一天，突然化作煙霧消失了……”

……

*

那朵花在極度的高溫下，以犧牲了花梗的代價保護了他——

可這份感動和悲傷，在人偶燒毀木屋決定抛棄一切去流浪後，均化作了無邊的憤怒和憎恨。

但在他開始流浪的那天，他看到了，他人口中早已死去的織夢，突然出現并向往常的每一次一樣擁抱了他——

那句高興的好想你啊，仿佛瞬間就磨平了人偶所有的憤怒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