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畫卷
畫卷
如山澗泉水般清冽的聲音在公主的耳畔響起,帶着某種不可抗拒的魔力,也掉入公主心裏。
公主沒有反應過來,她剛才看着她有些入迷了,她不知道眼前的人還記不記得她,當初在長街邂逅,又匆匆一別,驚鴻一瞥中不知亂了誰的心緒。
可或許只有她一個人記得。
秦鳶轉過身來看向她,微挑的狐貍眼中似乎有幾分戲谑。
“公主想學什麽?”
“騎……騎馬。”
秦鳶爽朗一笑。
“當真要學騎馬?可公主遇見受驚狂奔的飛馬都不知道躲開,當真要學騎馬?”
公主睜大雙眼,她竟然認出自己了?
那還裝作一副素不相識的樣子!
“本宮就要學!”
公主既然想學,秦鳶自然會教。
聽了秦鳶給她講了騎馬的基本要點後,公主覺得也不過如此,于是迫不及待地叫人牽了一匹小馬過來,便開始躍躍欲試了。
“公主且慢。”
公主疑惑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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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秦鳶将她發鬓多餘的首飾拿下,又細細地将發絲整理好。
“騎乘講究身姿輕盈,不宜佩戴過多繁飾。”
公主一動不動,就這麽呆呆地看着她。
秦鳶一邊說着,一邊幫她将一頭烏發綁起,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好了,去吧。”
秦鳶略帶抱歉地笑了笑,這一笑又讓公主晃了神,她迅速別開眼,在秦鳶的幫助下有些慌亂地上了馬。
想起初遇時秦鳶長街打馬,潇灑離去,又看到了秋獵場上她馬上矯健非凡的身姿,公主心中産生了濃濃的崇尚之情。
可等到自己親身體驗過後才發覺,原來騎馬這麽痛苦。
這已經是十分溫順的馬兒了,可還是把她颠的七上八下,秦鳶看似溫柔,教導的方法卻十分嚴厲,不騎着馬繞着圍場走個三圈不準下來。
不過幾個回合,公主已經苦不堪言了,尤其是大腿內側似乎都磨得破皮了。
公主有些委屈,扯着缰繩出氣般用力一甩,那馬兒似乎收到指令般開始狂奔起來。
“啊——”
公主心下一驚,攥緊了缰繩,耳邊是随着馬兒狂奔呼嘯而來的風,她害怕極了,
忽然間,熟悉的馨香竄入鼻尖,一只纖瘦有力的手摟緊腰部,她再一次陷入那個柔軟的懷抱中。
“公主,別怕。”
那人呼出的氣息撲灑在公主後頸處,沒有頭發的遮擋此時她更能感受到身後人的溫度,公主緩緩放松身體,将所有的身心安全全部托付給身後的人。
在秦鳶的牽引下,馬兒終于恢複正常,她抱着公主翻身下馬,公主似乎是被驚吓到了,腿腳有些酸軟,一個重心不穩狀似要摔倒在地。
“公主!”
秦鳶立刻向前扶住,眼懷關切:“怎麽了?是不是被吓壞了?”
可不是被吓壞了!
但更多的是大腿根部被磨損的傷口有些痛,礙于臉面,她羞于開口。
“沒事。”
一想到今日在秦鳶面前丢人的表現,公主有些羞憤,但還是保持着公主該有的儀度,逞強似的說道:“今日多謝秦将軍細心教導,本宮受益良多。”
“只是本宮今日還要溫習功課,着實分身乏力,武藝暫且學到這裏吧!”
腿好痛,她再也不想騎馬了!
秦鳶見狀便點點頭,便一路護送公主回到寝宮了,在路上,她敏銳地觀察到了公主走路姿勢的不自然。
公主沐浴時遣下了所有的侍女,看了看大腿內側的傷口,白赤相交,最嚴重的已經磨了一層皮,泛着淡淡的血絲。
公主殿的也有藥膏,只是這麽晚了她若張揚,必定會驚動侍女,說不定明早父皇心疼她,不讓她跟着秦鳶學武藝了該如何是好。
公主忍了忍,決定不再理會,等它自然愈合,還未躺下歇息,就聽到侍女匆匆前來禀報。
“公主,秦鳶将軍求見。”
什麽!
公主從床上翻身坐起,不經意間又扯到了傷口,疼得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怎麽來了?
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
“公主?”
侍女喚了好幾聲,公主終于回過神來。
“叫……叫她去外頭候着,本宮片刻就來。”
公主随意打扮了一會兒,便披上外裳出去了。
“見過公主殿下。”
公主端正着姿勢,畢竟是天家聖顏,公主又早已歇息,殿中便放了屏風。
“将軍這麽晚來所為何事?”
公主語氣随意,實則內心慌亂,連手心都被汗濡濕。
秦鳶從懷中拿出了一瓶精致的琉璃瓶。
“這是金瘡藥,公主這幾日要勤學武藝,難免磕磕碰碰,臣深夜打擾,還望公主收下。”
公主微微一愣,她……這是知道?
公主輕咳一聲,侍女了然,立刻向前接過。
“将軍一片心意,本宮心領了。”
秦鳶見她收下後,便起身行禮告退了。
公主将琉璃瓶握在手中,心裏不知為何,竟有一絲雀躍。
她真細心啊,還很溫柔呢。
接下來幾天,秦鳶又教了公主各種武學技能,公主學得很累很累,可是每一次跟青女在一起時,她都感到格外開心。
“弓之道,靜心也。射箭精準的第一要求就是瞄準。”
秦鳶一邊說着,一邊糾正公主的姿勢。
“手要推直……”
公主拉着弓箭舉了半天,卻也總是達不到标準。
秦鳶眉頭輕皺,從背後環住公主,左手同她握住弓,右手拉住羽箭。
公主感受到背後的柔軟貼住自己的背後,帶着獨特多馨香,又夾雜着烈日下狂風大氣息,融合在一起的味道,莫名讓她着迷。
“手需要推直,後背肌肉發力,弓弦對準鼻尖,右眼看向靶子,三根手指勾住弦,發射。”
秦鳶帶着公主一起拉弓,長弓如滿月,徑直發射出去,正中靶心。
“啊,射中了!”
公主喜悅之情言溢于表,她轉過身去看向青女,眼中滿是欽慕與崇拜。
“秦鳶!你真厲害!”
“公主天資聰穎,學得很快。”
公主不知道第幾次被她的笑容晃眼了,她只覺得秦鳶真好看啊,笑起來更好看。
今日朝廷休沐,秦鳶也沒有像往日那般進宮教公主武學,皇上考察了公主的武藝,甚是滿意,又給秦鳶不少賞賜。
公主坐在書案前,百無聊賴地看着桌上的畫。
畫中人的容顏傾國傾城,馬尾高高束起,右手握長弓,左手拉着缰繩,眉宇之間滿是倔強的韌性,令人不敢小看她。
“秦鳶……”
秦鳶秦鳶秦鳶!
為什麽要休沐啊!
公主不由得在心裏憤恨,她一點兒也不想休沐!她想見秦鳶想瘋了!
“瀾兒。”
皇後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公主手忙腳亂地将畫收了起來。
“母……母後!您怎麽來了?”
公主莫名有幾分心虛。
皇後溫婉一笑:“叫你半天了也不見你應聲,過來看看。”
她目光一轉,注意到了公主将畫卷藏在身後的小動作。
“這是什麽?”
公主心下一驚:“沒……沒什麽!”
說罷她便将畫軸放回書案下,急匆匆的動作越發欲蓋彌彰。
“瀾兒長大了,都有秘密瞞着母後了?讓母後猜猜,莫不是瀾兒的心上人?”
公主被皇後的話說得有幾分臉紅,結結巴巴道:“才……才不是呢!”
“嗯,不是啊。”
皇後捂嘴輕笑:“是哪家少年郎?家世如何?品性如何?要不招了他當驸馬?”
“母後!”
公主羞紅了臉,瘋了吧!要秦鳶當驸馬!她簡直異想天開!
母女倆人又說了些話,皇後囑咐了公主一番後才離開。
皇後走後,公主重新打開畫軸,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方才皇後說的話仍在她耳邊回響,她是公主,未來的夜方女帝,将來的驸馬必定也得從世家中挑選。
身為皇室中人,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秦鳶有官職在身,秦家是傳統的武将世家,但畢竟根系發源于漠北,不在王城,這要是招驸馬,首先第一關家世背景就過不了,更別說她們都是女兒身,磨鏡之癖在世人眼中乃驚世駭俗,父皇不會接受……
呸呸呸!想什麽呢!公主敲打了自己的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打散了。
她索性拿出書來看一看,舉了半天一個字兒也沒看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一抹青色的身影。
公主狠狠地将書往桌上一摔。
“來人!”
“公主。”
侍女立刻恭恭敬敬地走向前來。
“你可知秦将軍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