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變故
變故
仲春,秦鳶的肚子越發圓潤了,聖上很是看重,日日另太醫請脈。
“他動了!”
公主一臉驚喜,輕輕靠在秦鳶的腹部,感覺到她這個未出世的弟弟,似乎很歡騰。
“他真的動了啊!好像很開心!”
公主又将手搭在上面,秦鳶無奈地搖搖頭笑道:“你一來,他總是鬧騰得厲害,說來也巧,每次陛下靠近時,他就安靜得跟睡着了似的,可是你一碰,他就立馬不老實了。”
“這小家夥太聰明了吧!”
公主喜笑顏開,摸着秦鳶的肚子柔聲道:“弟弟啊弟弟,你要老實啊,不要讓你母後吃苦!”
立秋,皇後娘娘臨盆,在黎明破曉之時,嘹亮的嬰兒啼哭響徹整個皇宮。
“皇後娘娘生了!是個小皇子!”
接生婆抱着哇哇大哭,嚴謹都沒有睜開的小嬰兒走出來,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後,立馬跑進去。
秦鳶虛弱地躺在床上,額間滿是汗水,公主心疼急了,剛才在殿外聽着秦鳶隐忍的低叫,她的心是陣陣揪痛。
“秦鳶……”
公主聲音顫抖,她沒有喊她母後,明知道這是越界的稱呼,可公主不在乎。
秦鳶虛虛地睜開眼,伸出了手,公主立即握住。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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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很健康,就是太愛哭了,被乳娘抱下去了……”
公主握緊她的手,眼睛一片通紅。
“鳶兒!”
聖上抱着剛出生的小皇子,坐到了床前。
“辛苦你了!”
他的聲音是抑制不住地欣喜。
“我看一眼……”
秦鳶在公主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她看到了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皮膚還有些皺巴巴的,似乎是感受到了秦鳶的氣息,他忽然又哭了起來。
“唔,他又哭了!”
公主伸出手戳了戳小皇子的臉。
秦鳶點了點他的鼻尖:“這鼻子像陛下,嘴巴和瀾兒倒是有幾分相似。”
聖上聞言看了看,随後一笑:“細細看來,确實如此啊!”
聖上看了一眼公主,說道:“瀾兒,給你弟弟取個名字吧。”
“啊?我……我取?”
聖上點了點頭,公主遲疑的目光看向了秦鳶,秦鳶此刻也溫柔地看向她。
公主看着襁褓裏的小皇子,思索片刻後說道:“那便叫他長暮吧,長長久久的長,朝朝暮暮的暮。”
長暮很愛哭,日日都要秦鳶抱着才肯安心睡覺,他也及其認生,哪怕是聖上抱了會兒,立馬就號啕大哭。
說來也真是奇怪,除了秦鳶以外,每次公主過來看他時,他總是笑呵呵地伸出短短的手要她抱,被公主抱着他竟然也沒有哭,聖上為此還酸了好久。
“長暮啊,你要快快長大啊,姐姐會保護你的!”
公主抓着她短短的小手逗弄他,秦鳶在一旁溫柔地看着她們姐弟二人,手裏忙着針線,聖上也在批閱着奏折,笑意盈盈,遠遠看去一家人其樂融融。
“小殿下!慢點跑!”
一群侍女侍衛在身後跟着跑,長暮長得飛快,兩歲的年紀便能上跑下跳了,他邁着小短腿不停地往前跑着。
“我要去找姐姐!”
他一邊跑一邊奶聲奶氣地說道,終于跑到了公主殿,剛邁進門,便迫不及待喊道:“姐姐!姐姐?”
“是誰在叫姐姐啊?”
公主走了出來,幾年過去,她的身形開始抽條,如今長得很高了,眉宇間也多了幾分穩重。
長暮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公主也彎腰将他抱起。
“又重了!再過幾年,姐姐就抱不動你了!”
公主捏着長暮圓嘟嘟的小臉,他也樂呵樂呵地笑。
姐弟倆一起走到皇後寝宮,也剛好到了用膳時間,自從長暮出生後,他們一家四口也像尋常人家那般一起坐下來吃飯。
飯桌上,聖上挑什麽進長暮的碗裏,他都不吃,秦鳶也是如此,反而是公主,她叫長暮吃什麽,長暮便吃什麽,還一臉委屈巴巴。
秦鳶和聖上不由得失笑,果然能壓制弟弟的只有姐姐啊。
他們過的很幸福,可是人啊,不能無憂無慮了,否則當災難來來臨時,那些美好的過往對你而言如同夢境一場。
新後繼位五年,西涼大軍來襲,邊境潰不成軍,步步緊逼。
朝中大臣混亂一談,分成了兩部分,一是誓死抵抗,可是邊境勢單力薄,撐不得多少時日。了,一部分則是請求議和。
然而西涼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要求夜方公主和親。
“真是癡心妄想!”
聖上将西涼人的議和奏折摔在桌上,群臣紛紛跪下,坐在殿下的公主看着手上的奏折,臉色蒼白。
“陛下,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有臣子大膽說道。
“好辦法?要我國儲君送去和親?這便是你們說的好辦法?”
聖上臉上滿是怒火。
“陛下,嚴冬将至,我軍已無法堅持,如今唯有和親才能終止戰事啊!”
“小殿下已到了開蒙之齡,我夜方儲君人選可另擇其人,犧牲公主一人,可換我夜方萬萬百姓啊!”
“放肆!”
身上龍顏大怒,朝臣紛紛跪倒一片。
“請皇上三思啊——”
朝堂又吵起來了,公主耳邊嗡嗡作響,她不知道原來身為公主,竟然還有這樣的宿命。
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力。
“陛下!漠北節度使秦鳶将軍求見——”
誰?
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公主的心髒仿佛被人緊緊揪住,目光就盯着殿外。
一抹青色的身影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她走到了堂下,緩緩跪下。
“臣漠北節度使秦鳶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她的聲音铿锵有力,三千青絲被高高束起,身上還穿着輕便對铠甲,幹淨利落,英姿飒爽。
秦鳶……
果然,戰袍才是最适合她的。
“皇後……”
聖上愣愣地看向秦鳶。
“我夜方領土不容侵犯!我國儲君不可欺侮!秦鳶在此立下軍令狀,必定将賊人趕出夜方!寧戰死!不議和!”
秦鳶擡起頭,目光堅定,她的話一字一句傳入公主耳中,像是在對衆人說,又好像只是對她說。
她愣愣地看着跪着的秦鳶。
為什麽啊……秦鳶……
公主對眼淚肅然而下。
秦鳶出征那天,公主也來了,秦鳶對她說,她答應了皇後會保護好公主,她沒有對先皇後食言。
“瀾兒,等我……”
秦鳶語間微頓,笑了笑後又摸了摸公主的發鬓,她的眼神很深很沉,令公主不敢回想。
“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秦鳶說道。
公主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産生一陣慌亂。
一封又一封的戰報呈上來,秦鳶所帶領的邊境軍所向披靡。
每一封捷報,都被公主看了又看,不管是朝臣,還是百姓,都在稱贊秦鳶的骁勇善戰,只有公主,擔心她有沒有受傷。
戰場上刀槍無眼,不受傷不流血是不可能的。
邊關來信的間隔越來越長,公主看着字跡從工整變得淩亂,從筆墨滲透薄薄的紙張中可以看出,戰場的兇險與慘烈。
“報——邊關緊急來信!秦将軍駐紮營地遭敵人襲擊!損失慘重!将軍身受重傷……”
轟——
公主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這人在說什麽?什麽将軍?哪個将軍,秦鳶?
“你再說一遍……”
公主顫抖着聲音臉色蒼白:“秦鳶将軍如何……”
傳信的人立刻說道:“敵軍詐降,負隅頑抗之際突然使詐,秦将軍遭敵軍圍攻……”
公主聽不進去任何東西了,她踉踉跄跄地走下高臺。
“瀾兒——”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