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人群四散。
在幾個持槍的安保和兩人交鋒時, 他們直接扔下了手裏的東西,争先恐後朝着後方的逃生通道跑去。
主管早已就倒在洞口邊不省人事,對于他們來說, 這裏被賣出幾百萬幾千萬亦或幾億的藏品都沒有自己的命值錢。
松田伊夏輕“啧”一聲。
這裏人實在太多,反倒給人一種抓老鼠的感覺, 無論怎麽樣都會有溜走的。
不如直接從源頭堵住。
他拽着被自己壓在身下那人頭發:“這裏的通道通向哪裏?!”
那人張了張嘴,他大半張臉被擋在口罩下面, 只能急促的呼吸。
“通向……”
他的瞳孔忽然睜大。
被鎖着脖頸,那人仍然掙紮起來:“他們要把門關了!要把……不, 我不要回去, 放開我!!快放開我!!!”
對方突然發起瘋,根本不在乎在禁锢下胡亂動作會被扭斷脖子。
松田伊夏只分了幾秒神去拽沿着洞口上來, 又往自己身上纏的觸手, 就被對方鑽了空子。
那人掙紮中臉上的口罩被掀翻下去, 他直接扭頭張口就朝着旁邊咬去。
少年不住抽氣:“嘶——”
沒說調查還會受這種傷啊!
對方眼中的恐懼幾乎要突破眼球, 頭頂上猩紅的警示燈閃爍得也越來越快, 他立刻轉頭看向後方,一扇扇門果然從內至外地關合,有人來不及趕上, 直接被困在中間。
警報聲、拍門聲和罵聲四處炸響, 混在一起,亂成一鍋漿糊。
松田伊夏劈掌将身下那人敲暈。
他歪頭倒在一邊, 口罩因為剛才的掙紮徹底被掀開落在一旁, 露出滿是胡茬的消瘦的臉。
很眼熟。
少年皺起眉。他一般不怎麽記別人的臉, 如果在這種光線下看見還能覺得眼熟, 那一定在某個時候抱着一定要記住的念頭看過這個人。
而且是很久以前,要不然不會只感覺眼熟, 而無法鎖定目标。
一片混亂之中,沉悶而有節奏的敲擊聲分外清晰。
松田伊夏倏地扭頭,看向聲源處。
一個被慌亂逃跑的員工忘在原地的收藏櫃。
“咚,咚,咚。”聲音依舊不停。
他起身幾步朝着那裏走去,觸手沿着他走過的紋路蔓延而來,猩紅的表面和這裏的燈光幾乎相同,很難看見。
“咚,咚。”
走到高櫃旁邊,松田伊夏首先看見了那副已經被子彈打穿外殼,倒在一邊的畫。
他記得這幅畫,最後以兩百多萬的價格成交。
兩枚子彈把這幅油畫打成了價值全無的廢紙,一枚鑲嵌在右上方的畫框上,裂痕由此蔓延至整個框架。
另一個恰好沒入畫中女孩的眼睛。
“咚、咚、咚。”
巨大的收藏櫃,放在外面展示一樣的油畫。
一個念頭詭谲般在腦內響起,松田伊夏四處找過一遍,根本沒找到任何能打開的東西。
他咬着後牙,幹脆伸手摸向較為薄弱的正面,掌心凝結出咒力。
觸手瘋狂地蠕動起來。
猛得砸向表面,一下、兩下……手骨早已疼痛到麻木,那收藏櫃在濃烈的咒力之下終于被破開一個口子。
啜泣聲從裏面傳來。
猩紅的光朝着裏面照去,照亮一小片無邊的黑暗,被晃醒後一直用力砸着內壁的人費盡全力爬起來。
她的小半張臉被映亮,照出一雙和油畫裏別無二致的,小鹿一樣圓潤的眼睛。
“…哥哥,救救我。”女孩渾身發抖,“救救我,我不……救救我……”
聲音啞得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麽。
松田伊夏輕喘了口氣。
他臉上方才的笑容從走向收藏櫃時就蕩然無存,只剩下冰冷。
“躲開。”少年道,咒力在掌心退卻,背後的拟翼伸出。
沒理會瞬間發瘋般纏上自己身體的咒靈觸手,他迅速用刀鋒一樣的薄翼去沿着收藏櫃的破口向下劈斬。
一個可容一人穿過的破口被隔開,卻沒有等到裏面那人鑽出的動作。
松田伊夏收起拟翼,拽掉快把他吞下去的觸手,在周圍再次響起的竊竊私語聲中,将外套脫下來,從破口處放了進去。
裏面終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随後又被麻生邦猝然拔高的大喊遮擋:“平田明?!!”
他拽着地上方才被少年打暈的那人,看着對方消瘦的臉,不可置信道。
平田明…?
電流自腦中穿行而過,松田伊夏猛然反應過來對方為什麽眼熟。
他是個逃犯,在三年前因在學生食堂投毒造成大規模的中毒案件,促使13人死亡。
這個時間節點實在太過敏感,他曾經在那段時間查看過米花內所有造成大範圍恐慌又沒有被緝拿歸案的兇手資料,這張臉他曾經看過無數遍。
只是兩年半過去,對方又瘦的脫相,才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他還記得那個案件的疑點。
平田明娴熟地潛入實驗室偷取毒物,避開案發學校及周圍所有的監控以一種及其隐蔽的方式進入食堂投毒,卻被一輛私家車的行車記錄儀拍到了正臉,以至被公開信息通緝。
然後又和當年的炸彈犯一樣,再了無影蹤。
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松田伊夏緩慢站起,輕笑了一聲。
有人在豢養逃犯。就養在地下,養在這種難以接觸,調查的地方,像是飼養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
所以三年,他一無所獲。
——***“混賬!!!”
酒店四層總統套房內,吉岡大和将手中的杯具全數砸在地上,茶水四濺。
旁邊,助理模樣的人沒有躲閃,只小心地重複:“警方派搜查隊的人下去了,雖然只在外圍搜索,但是恐怕……”
“警察怎麽會這麽快就出動了?”吉岡大和陰沉着臉,“……我就知道三井的線出了問題,警方一定會查到這邊。”
沉悶的氣氛下,助理戰戰兢兢:“……現在怎麽辦?”
“地下的那群家夥知道被警察抓到是什麽下場。”吉岡大和閉了閉眼睛,“一群亡命之徒,就算招供也沒法洗掉自己身上的死罪,只有繼續和我們合作才會有一線生機。”
“但是萬一……”
“是啊,萬一。”男人睜開眼睛,臉上布滿溝壑,在新聞中笑起來時看着十分和藹,現在卻透着幾分可怖,“就算警察的暗樁調查探到了地下,拍賣會也不可能有這麽大動靜,塌陷……不會是那東西被放出來了…?”
助理一個激靈:“…不會吧?平時只有喂它吃飯的時候閘門才會打開,這裏又沒有咒靈……”
事情古怪。
吉岡大和合了合眼,最後下定決心:“立刻撤離。不管下面情況如何,這裏的場子不能要了。”
他起身快步走至房間內,将床邊一盞無法移動的床頭燈以複雜的方式翻轉幾下,再次拉開抽屜時,最裏面多了一個按鈕。
男人毫不猶豫地按下,随後立刻站起:“走,再不離開恐怕警察就要直接進來了。”
助理連忙應了一聲。
他慌亂的表情被一只金色的瞳孔倒映在內,站在窗邊的烏鴉歪了歪腦袋,展開雙翼朝着天空飛去。
穿過冷冽的風,它落在建築外一人肩頭,雪白的羽毛與對方身上的西裝同一色澤。
那人伸手親昵地摸了摸烏鴉的頭,神色同面容都藏在面具之下,只露出一雙泛金的眼睛:“走吧。”
身後幾人低低應了一聲。
如果松田伊夏在這,就能認出他是不久前在拍賣會時,麻生邦切斷所有燈光之後,從入口走進的那人。
他身後,幾個詛咒師很快離開。
胸前別着‘東野’的男人低頭,正要錯身,就感覺到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冰涼涼的。
他下意識停下腳步。
那人問:“我記得,當時懸賞令發出時,你和你兄弟也被安排去了?”
東野岳腳步一僵。
——***什麽東西在腦內轟然炸響。
松田伊夏擡頭,看向了前方。
他腦中閃過一張臉。
陰沉,滿是胡渣。用兜帽蓋住上半面容,只從陰影當中露出一雙眼睛。
鼻腔裏突然湧上了雨水的潮濕腥味。
淅淅瀝瀝的雨從蒼穹落下,砸在傘上,然後順着傘面滑落。
少年低頭朝前走去,将剛回完短信的手機塞進口袋,在低頭扣衣扣時忽被人撞開,往旁邊踉跄了幾步。
“滾開,小鬼!”
少年習以為常地往旁邊躲避,高大的路人身上有股嗆鼻的味道,不似煙草。他從松田陣平身上聞到過很多次煙草味,淡淡的熏鼻,但并不嗆人。
而他的,像……硝煙?是會讓人回想起燃放的煙花的味道。
于是撐着傘走在小路上的少年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那路人已經匆匆走過,黑傘擋住他的視線,唯能看見對方破舊不堪的灰黑色大衣,長至小腿。
那件衣服不太體面——雖然少年感覺自己此時穿着被跺過幾腳後灰撲撲的衣服還說別人不體面有種別樣的幽默——袖子短了一截,露出裏面同樣陳年的襯衫。
灰黑的大衣,洗到泛白的白襯衫,黃灰的皮膚,青灰的街道,無色的雨……一切畫面飛旋,唯有他手腕上陳舊、布滿污漬、被磨損到些許褪色的紅色繩結,是畫面中唯一一抹鮮亮的色彩。
随着三年來每一次回憶,愈發清晰明豔。
像是一道血淋淋的刀口。
幾十分鐘前,爆炸發生在幾十公裏外的商圈。而此時,松田伊夏只漠不關心地收回視線。
他曾經離那道三年裏反複出現的影子那麽近,近到擦肩而過,近到只要伸手就能拽住對方的手臂。
而他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視着那抹紅色漸行漸遠。
那抹紅色随着這場大雨洗涮,如同一雙紅色的眼睛,注視着他,審判着他。
盤根錯節纏繞于身,是他的罪孽。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又一次。
他又一次看着那通道被一層層封鎖,像是三年前,他一無所知地看着對方走遠。
如果他沒在路上耽誤那麽多時間,如果他知道在這裏的都是逃犯,如果他剛才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松田伊夏沉默地伸手,将被關了不知道多久後已經暫時失去行走能力的女孩抱出來,交到了麻生邦手上。
男人似乎想說些什麽。
他張了張嘴,但是一切話語又在少年的表情中煙消雲散。
那雙眼睛從未有過的明亮、冰冷。
不同與方才發現收藏櫃裏關着人時銳利的憤怒,他此刻的冰冷像是厚重的冰川。
內裏滾着幾乎要将人化開的偏執。
“你把人帶出去。”松田伊夏道。
“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有後手,我們先走。”麻生邦語速很快,“得先把這個孩子送上去,他們拍賣的是活人,之前那些拍價遠高于其他的藏品背後也有詐,先上去聯系警方……”
少年搖了搖頭:“你先上去。”
“……什麽?”
麻生邦一愣。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少年已經轉身朝着那道通往未知地方的、早已經關上的大門走去。
“你瘋了?!”麻生邦驟然拔高聲音,他不敢放下手裏虛弱的女孩,只能大喊道,“他們肯定有後手,你想從這裏硬闖進去?!孩子,剛才下面通道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這裏随時有可能坍塌,你追過去就是自尋……”
下一秒,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不知道什麽東西,一道從兩側湧來的推力,将他整個人踉跄着朝着通向上方酒店大廳的通道推去。
“你?!”麻生邦咬牙,他低頭看了眼懷裏嘴唇幹裂,情況看着極差的女孩,最後幹脆加快腳步,準備先将人送上去再下來。
在拐角處,卻迎面撞上一人。
他一瞬的警惕在看清對方面容那刻立刻放松下去,眼中帶上幾抹慶幸。
——是降谷零!
那個曾經和自己合作過的後輩,即使年紀在他們這一行裏算得上小,但絕對能應付掉這裏的情況。
畢竟降谷零非常可靠!
金發男人一愣:“麻生——”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撞上對方,這位已經被停職幾個月的警官此時格外狼狽,身上到處都是傷痕,懷裏還牢牢抱着一個只穿了外套的女孩。
那外套非常眼熟,幾乎是立刻他就反應過來屬于誰。
“這件拍賣會借着拍賣藏品販賣人口,豢養逃犯!有個小孩和我一起下去,他非要沿着通道去找那些逃犯。”麻生邦飛快說出所有事情,“我只來得及把這個女孩帶出來,你快——”
“我明白了。”
安室透面色冷凝,他腳步飛快地朝着下方走去。
他一邊匆忙往前趕去,一邊掏出對講機,聯系上方的搜救隊。
——***第一道門。
麻生邦身上自制的炸彈沒有作用,子彈也不能在門上留下任何痕跡。
腳下隐約傳來震動,像是在暗示整個通道都快要崩潰。
猩紅拟翼從身後延展而出。
代替了炸彈、子彈等所有外力,凝結其磅礴的咒力,朝着前方劈去。
應聲而裂。
觸手幾乎在一瞬之間就沸騰起來,瘋狂地朝着他湧去,想要将再次被咒力浸滿全身的獵物拖入下方的洞口,拖回自己的巢穴。
松田伊夏喘着氣,揮舞拟翼砍下蔓延而上的觸手,寸步不退地朝着裏面追去。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為什麽沒有早一點查到這裏?為什麽要在下面耽誤那麽久的時間?
為什麽沒有早點意識到這裏有問題,又讓近在咫尺的機會同自己擦肩而過?
……為什麽?
代表着詛咒的紅蓮紋路自拟翼接口處向全身蔓延,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迅速、都要滾燙。
地下龐大的咒靈不知疲倦地湧來,吸收他的咒力,吞噬他不斷湧起的情緒。
但是少年卻沒法像方才一樣,通過解除術式和控制咒力來規避對方。
為了速度,他只能從身體深處不斷抽調出更深、更為廣闊的力量去迎擊,以至于不會因為觸手的不斷的汲取而失去能力。
一扇、兩扇、三扇……
直到他走向一片已經變成廢墟的洞口。不久前剛剛塌陷下來的石塊和建築廢料阻擋住所有通路。
松田伊夏眼睛幹澀。
他伸手,同身後的拟翼一起去挖那堆碎石,耳邊盡是那些喋喋不休的呓語。
耳鳴,幾乎只能聽見尖叫。
所有的聲音都化作一段帶着播音腔的新聞,所有細節在耳畔炸響。
一步之遙,又是這樣,一步之遙。
他又沒有抓住,明明只差那麽一點,只有一點。
碎石上留下如同抓痕一樣從五指溢出的血痕,他覺得自己現在大概狼狽得真的像精神不正常,随後又有種奇異的慶幸,幸好松田陣平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他一點都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的模樣。
所有聲音都随着轟鳴淡去。
少年跪倒在地,面前碎石堆積,他仰頭看去時,像是注視着一尊高大的佛像。
佛像也注視着他。
注視他孤身的影子,注視他所有罪惡、所有醜惡。一切無處遁形。
松田伊夏張了張嘴,他想道歉,又不知道說什麽,說給誰聽。
因為又一次讓對方從自己手中溜走?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回…和我們……一起……”
“…伊……”
“……來吧……和我們……”
“……伊夏……!”
“松田伊夏!”
那道聲音,從很早之前就開始響起的,從遠及近的聲音終于來到他身後。
刺破所有的幻聽、呓語,撕破漫長的天空,穿過三年的雨幕,來到他身後。
堅定不移。
一只手臂從身後環住的他腰,有人抱緊了他,不顧他身上那些泥土、血跡、灰塵。
不顧他身上讓人望而生畏、極力躲避的瘋狂氣息。
聲音溫和而堅定:“冷靜,看着我,松田伊夏。看着我。”
松田伊夏仰頭。
撞進一雙在猩紅的警示燈中仍然沒有鍍上任何血腥味的眼睛。
之後是對方的表情。
安室透看着他,好像什麽都凝在眼眸裏,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眼眸像是一面玻璃,映着他此時的模樣,又包容下所有狼狽。
他只是将他抱起來,用帶着咒具手套的手費力拽去那些瘋狂的觸手,踏過咒靈的殘軀,朝着外面走去。
安室透只是個普通人。
他有的只有少年給他的幾個咒具,那副隐形眼鏡,那副手套,那把別在腰側的匕首。
但是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卻好像會下意識忽略這個事實,覺得他披荊斬棘,無所不能。
……覺得只要有他在,就能安心。
松田伊夏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喘氣。
他背後那對拟翼重新收回身軀裏,後腰連帶着身體都泛着滾燙的灼痛。
第一次,男人的體溫不比自己滾燙。
接觸的地方只有一片冰涼。
離開猩紅的警示燈光,離開随着搜救隊下來已經空無一人的收藏室大廳,朝着上方走去。
那來自地面上的燈光如此刺眼,像是密密麻麻的針隔着眼皮刺下。
安室透抱着少年來到地面。
燈光之下,他才從戴了隐形眼鏡的那只眼睛中,看清少年的模樣。
紅蓮紋路已經布滿全身。
像是困住旅人的荊棘,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盤旋,環繞。
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只試管裝的液體,見少年緊抿着唇,只能先仰頭自己喝下,然後捏住對方的下巴,附身下去。
嘴唇相貼。
氣息呼在彼此臉上。安室透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輕微顫抖,帶着幾分失而複得般的小心。
他暫時壓下繁雜的思緒。
娴熟地撬開松田伊夏的唇齒,液體順着嘴唇間渡過去。
安室透伸手按着對方的後頸,手部輕微下壓,迫使對方仰頭,下意識吞咽。
被染上溫度的液體流入喉嚨。松田伊夏身上幾乎要把自己吞噬幹淨的紋路終于緩慢褪去。
他嗆咳兩聲。
安室透松開嘴唇,給對方留下呼吸的空隙。
但下一秒,那雙原本只是虛搭在肩膀上的手用力将金發男人拉回。
溫熱的觸感再次從嘴唇傳來。
一竄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
幾分鐘前,麻生邦将女孩送到醫療隊那裏,确認對方的情況後就立刻想返回樓下。
沒想到剛走幾步,就看見早早追下去的公安抱着少年上來。
他驟然松了一口氣。
幸好來的是降谷零,不僅把少年帶了回來,還記得通知搜救隊将下面那些沒來得及逃走的員工都帶上來,挨個查對是不是逃犯。
要是公安隊伍裏每個人都像是他一樣靠譜就好了,何愁會出現誘哄小孩這種事!
想着,麻生邦正要過去,看那個和自己一路的少年到底是什麽情況,就見在自己這裏評價頗好的金發公安不知道在幹什麽,突然把少年往下放了放。
難道受傷了,要緊急救援?!
男人面色一變,連忙往那邊趕,但是剛剛加快腳步,就看見——
降谷零直接低頭,按着對方後頸親了上去。
親、了、上、去。
麻生邦:“……”
麻生邦:“????”
這是什麽場合?這是什麽場合!!
就算救人出來激動,也別在這裏吧!!!
……等等。
原來對方口中那個不承認戀愛關系但一定要同居的人渣公安,就是你啊?!!!
降谷零,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