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雙案告破, 按照傳統,得來頓慶功宴。許傑做東,選了家轄區內經濟實惠的餐廳, 請所有參與案件調查的人員一起聚聚。說好不喝大酒, 但羅家楠來了之後,一瞅桌上擺的都是啤的,立馬指着許傑管人叫小氣鬼。那許傑能慣着他麽?哐哐哐, 壓箱底的好貨全祭出來了,喝!誰今兒不爬着出去誰孫子!
雖說是懸案主調,但哪有羅家楠哪就是焦點, 再加點酒,那得光芒萬丈了。眼瞅着羅家楠喝得臉紅脖子粗、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摟着林宸肩膀吹牛逼的德行, 唐喆學小聲問林冬:“他來湊什麽熱鬧?這案子有他什麽事?”
林冬側頭附耳道:“林宸想去重案。”
懂了。唐喆學反應過味來。以前真沒看出來, 許傑還挺會做人情,說是慶功宴,實則是替林宸介紹對……啊不是,介紹領導關系。不過方岳坤會放心把林宸交給羅家楠帶?那速效救心用量不得Double啊?
實際情況和他倆嘀咕的差不多, 對于許傑來說, 不管林宸将來去哪,自己都會為對方做好銜接工作。這是跟陳飛學的。當年他調任之前,陳飛帶着他和荊屏縣公安局的一衆領導喝了頓大的, 席間肝膽相照的話說了一卡車,親自為徒弟鋪平前路。自己調不動, 可陳飛從來不攔着後輩出頭,出息一個是一個, 包括當年的林白河,省廳人事的來重案做晉升人員背景調查時, 陳飛沒少替林白河說好話。林白河感念對方這份兄弟情義,即便是有人告狀告到面前,林總隊表面上聲色俱厲地批評,私底下卻會打電話,柔聲細氣地說“師兄啊,你下次別這樣了,聽話”。
另說方岳坤提前和他打過招呼,說不建議以後讓林宸去重案,而是交給杜海威帶。他也請杜海威了,問題沒請動,估摸着是對方不打算蹚這趟渾水,借口工作忙推脫了邀請。祈銘倒是來了,不是他請的——同樣請不動——而是來給羅家楠當專職司機。要麽今兒羅家楠脖頸子粗呢,車鑰匙都交出去了。
酒過三巡羅家楠才發現唐喆學端的是茶杯,當即朝對方瞪起眼:“二吉,二吉!你怎麽回事?喝茶?糊弄誰呢!?”
“我吃消炎藥呢。”唐喆學理直氣壯——不花你錢你還滿場張羅,人許傑都沒說話呢。
甩他一“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蔑視,羅家楠舉杯朝林冬敬道:“林隊,今兒可是你們懸案主場,二吉不喝,您得給面子吧?來,咱走一個。”
——你還知道是懸案主場啊?不知道的以為是你們重案連破兩起陳年舊案呢。
林冬暗暗腹诽,面上卻仍端着笑,謙虛道:“衆所周知,我酒量不行,随意。”
說完抿了口杯子裏的白酒。出來聚餐圖高興,羅家楠也沒有灌誰的意思,林冬說随意也就随意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吐槽:“不是我說,林隊,二吉撂挑子了,懸案可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啊,瞅我們重案,我就不說了,像陳隊,我師父,文哥,小田,啊,還有歐健,哪個出來不能掃一圈兒?辦案能力得培養,酒桌上的能力也得培養不是?唉——”
桌子底下挨了一腳,他側頭看向祈銘,收獲一副“我給你臉啦?”的瞪視,趕緊賠笑打哈哈。還行,比以前有長進,至少沒當着一包間二十來口子人劈頭蓋臉罵他一頓,想來車鑰匙功不可沒。本來許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不想來的——明擺着的事兒,替林宸鋪路呗。陳飛都告訴他了,林宸是林總隊家的公子,有心來重案歷練,萬一真來了肯定交給他帶。他無所謂帶不帶少爺兵,反正誰來都是那一套,別想有任何特殊待遇。領導家的孩子又如何?能幹幹,不能幹滾蛋!
不過許傑畢竟是兄弟,面子該給得給,再說人家還有另外的補充說明:“家楠,我可不是為了請你啊,我是為了請祈老師,你知道他為這案子花了多少錢麽?可你也知道,我請他肯定請不動,只能讓你出面了。”
得,人情都攢一起做了,也好,學學林冬,給出顆糖,換回畝甘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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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桌熱熱鬧鬧,另外一桌則相對安靜一些。唐喆學端着茶杯起身,到隔壁桌找秦骁聊天。秦骁來的晚,主桌上沒位置了,就跟縣公安局的坐一起。都是年輕人,沒認識他的,唐喆學知他脾氣個色,怕他跟旁人熟絡不起來,自己一個人無聊。事實上秦骁并不無聊,跟身邊的小夥子聊得挺好。他只是比較認眼緣,并非性格孤僻。見唐喆學過來了,忙招呼身旁的小夥子給拽把椅子——他還惦記着對方的傷,盡管那點傷對于唐喆學來說算不得大事。
說到底今天慶的功沒秦骁什麽事,但呂文兵那邊發話了,人先借調給懸案,等什麽時候把游輪失竊案徹底結了再讓他回去,所以今天聚餐也一起叫了過來。聽林冬說,貌似是賈迎春私下裏找過呂文兵,讓把秦骁留下跟着一起辦案子,可能是想借此緩和下昔日師徒之間業已冰封的關系。具體這倆人之間到底有什麽梁子,消息靈通如林冬也不清楚,只是推測,當初秦骁受牽連“下放”之時,賈迎春為了自保一點力沒給徒弟出,後面才會引發秦骁被刺、離婚等一系列蝴蝶效應。
正聊着,他看林冬拿着手機起身離開了座位,貌似是去外面接電話了。這通電話接的時間有點久,二十來分鐘,等林冬回來的時候,座位已經被縣公安局的刑偵隊長魯和平占了。這哥們跟羅家楠一路數,別人出酒他出命。林冬只好坐到唐喆學空下的位置上,繼續陪他們吃飯喝酒吹牛逼。
折騰到十二點,終于散了。倒是沒人爬着出去,不過看羅家楠那滿嘴胡話、得靠祈銘架着往出走的德行,唐喆學預感他今晚得睡樓道。
上了車,看林冬設置液晶顯示屏上的導航,唐喆學詫異道:“不回家?”
“去趟霍哥那,他說,不管幾點都等着咱們。”
伴随着“導航開始”的背景音,林冬阖目靠上座椅靠背。喝得不多,酒也好,不至于太暈,但總歸是酒勁上了頭,養養神。
霍哥?唐喆學回憶了一下:大花臂,一身黑X會氣質的網紅,坐擁三輛豪車,借過他們一輛法拉利辦案。為人豪邁有情有義,之前他和林冬“出逃”之時,對方還給找了輛十八手的起亞,看上去完全不在乎是否會被他們牽連。實話實說,當時那哥們要是從後備箱裏掏出兩挺機/關/槍他都不會驚訝。
将車開上主路,等進入平穩行駛階段後,他輕問:“有案子?”
“電話裏沒細說。”林冬的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要是不是唐喆學在旁邊說話,他這會已經睡過去了。
——沒細說還講了二十分鐘?這是聊什麽呢?
若非清楚地知道人家霍哥有個大美女媳婦兒,唐喆學好歹得喝碗幹醋,不過還是好奇:“你剛中途出包間,就是接他電話?”
“恩。”
“都聊啥了?”
“好久沒見,聊聊近況。”
林冬側頭睜開眼,笑意朦胧地看向唐喆學:“幹嘛?吃醋了?”
唐喆學嘴硬道:“沒,随便問問。”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倆人關系過于密切,有點友情之上戀人未滿的暧昧感。當然他承認是自己小心眼,可問題在于,那邊對林冬的請求欲求欲與不說,還動不動送手機送1916,這要讓紀檢督察他們知道,不得給林冬拎走問話啊?
“我承認,我喜歡過他……”一個停頓,聽得唐喆學心髒忽悠提起,“的聲音。”
借着酒勁兒,林冬格外坦誠,以前不好意思說的話,眼下都能說:“那個時候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夜深人靜之時,只有霍哥的情感熱線可以傾訴一點內心的壓抑,他給了我很多心理上的支持,有段時間我必須得聽着他的聲音才能入睡,二吉,你不用擔心我跟他之間有什麽,就算有,也是我單方面的依賴。”
話雖如此,唐喆學還是忍不住有點酸。不過男人嘛,大度點才性感。稍作思量,他伸手握住林冬的手,用力攥了攥:“都過去了,你現在有我。”
副駕座椅皮子“吱嘎”了一聲,燙熱的臉頰貼上健壯的臂膀,被酒精激發的熱度隔着衣料源源不斷地傳遞着,同時傳遞的還有林冬的感恩與愛意——
“是啊,有你,我真幸運。”
“霸天虎”上濃情蜜意,可後面的Jeep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秦骁搭羅家楠的車回市裏,之前沒坐過祈銘開的車,結果上去沒半分鐘就想下車了。等上了路,刀槍于前都不曾動容的硬漢好險喊救命。簡直了,拿命并線超車,車屁股甩得後車直閃遠光燈!一波冷汗還沒落下去,一波又起,老哥緊張得心髒都快從喉嚨口裏蹦出來了,還得鐵青着臉聽前頭那倆吵架——
“你沒看見右邊那輛大貨啊!”
“我看見了!”
“看見你還并線!蹭上就是車毀人亡!”
“車距三米,時速同為七十八,并線時與貨車夾角約為四十度,并線路徑等于距離差除以cos40°!你自己算!我蹭的上蹭不上!”
“……”
別算了——秦骁心驚肉跳地想着——等羅家楠算出來我特麽都上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