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楚,他緩緩展開畫軸,畫中的女子年方二八,美貌傾城,手執團扇,慵懶恬靜,這這是何隐竹眼中的承歡。何隐松讀出畫上的題詩【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輕狂】

他透過冷涼的詩句,嘗到了何隐竹之前的苦楚,不禁黯然。正愣神間,李媛走到他身旁,酸溜溜的發問:“這畫中的是誰呀,瞧你都看愣了。”

“是我弟弟……喜歡的女子。”何隐竹忙收起畫軸:“我哪日燒給隐竹。”

李媛撇嘴:“就怕你舍不得。”

何隐松不與她一般見識,瞪了她一眼,甩袖而去。

李媛氣的跺腳:“你敢瞪我,何隐松你給的等着。”李媛在屏風後偷聽了好一會了,聽到自己的丈夫口中反複出現一個承歡的名字,恨的要死。李媛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丈夫絕對和這個女人有道不清的關系,否則不會焦急的追問她的下落,而晚上她再次撞見的情景,印證了這一切。

何隐松将畫挂在書房內,在燭光下仔細端詳,眼神寫滿了愛慕,似乎期盼畫中的女子能夠走出來。如果若是平時,李媛一定會推門而入,大吵大鬧,但此刻她感受到的是絕望,她甚至沒有哭鬧的勇氣。

何隐松從未那樣看過她,她連一幅畫都比不上,如果叫承歡的女子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她唯有一敗塗地。她捂住嘴巴不叫自己哭出聲響,轉身跑開,叫來管家吩咐:“備車,我要去太子府。”

太子珵瑞

太子李珵瑞本來已經休息了,也不得不再起來接待自己的親妹妹李媛,他只有一個這麽一個同母妹妹,疼愛有加,凡事都依着她。李媛一見到哥哥,沉着臉只顧生氣,也不說緣由。

李珵瑞最知道妹妹的性子,耐着心問:“誰惹我們媛媛生氣了,告訴哥哥,哥哥替你出氣。”其實他心裏也有了大概的猜測,除了驸馬何隐松,李媛也不會為旁人生氣。

李媛撅嘴不語,李珵瑞說:“是不是何隐松?明天我告訴父皇,你休了他,再給你找個如意的。”

李珵瑞本是說笑,李媛卻哭了出來:“你這樣正和他心意,他恨不得自由了,去找那狐貍精。”李珵瑞不解:“此話怎講?”何隐松算是潔身自好的掌權官員了,跟他沾花惹草的父親一點都不像。

李媛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的原本講了一遍,李珵瑞聽完笑了:“我當是被你撞着了呢,原來我的好妹妹是吃一幅畫的醋,好沒來由。”

“你是沒瞧見,他那副樣子,眼睛很不得貼到畫上去。”李媛辯解:“還說是何隐竹喜歡的女子,我看他分明也是念念不忘。還有秦頌也不是好東西,他難道不知道這幅畫會攪擾人家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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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珵瑞又好氣又好笑:“人家弟弟的遺物,你還不許人家看,兄弟的醋也要吃。”李媛不依不饒,把何隐松講的一無是處,李珵瑞聽着她罵,一直說到午夜才算累了住了嘴。

發洩完了,李媛覺得很空虛:“哥哥,你說我們以後該怎麽辦?我總是覺得他心裏有別人。”

“你好好待他,少使小性子,慢慢磨合,何驸馬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終究會好的。”李珵瑞看了看天色,笑着說:“你看你多能說,都這麽晚了。別走了,先住下,明日再走。”

“那我得傳個話回去,隐松尋不見我,着急怎麽辦。”李媛想了想又說:“不行,我還是回去吧,不能叫他瞅着狐貍精過一夜。”李媛風風火火告別太子李珵瑞又折回何府去了。

李媛走後,太子妃海漪自屏風後走出,給他披上衣服,溫聲說:“長公主還是老樣子。”

“嗯。”李珵瑞笑:“你休息好了,不用起來,我同她聊聊就可以了。”

海漪回答:“臣妾不敢。”

李珵瑞打了個哈欠:“同我不必拘泥禮數,像我妹妹那樣對行。”

海漪想了想,終究沒有回答,她的夫君日後是整個帝國的統治者,尊卑有序,她怎敢對他無禮。李珵瑞也不為難她,帶她回去休息了。

當今聖上共有五男兩女共七名子嗣。皇長子李珵瑞,二十五歲,于五年前迎娶江南一戶書香門第之女海漪為太子妃。為了防止外戚幹政,本朝後妃均出小門小戶。

二皇子蜀王李戠,二十有三,最得皇帝喜歡,也已迎娶王妃。

三皇子昭王李雒,二十有二,生母早逝,由皇後撫養長大,和太子感情與至親兄弟無恙,李雒可以說是長安的交際奇才,從皇親國戚到城門守官都能搭上話。李雒性格開朗,從不與人置氣,連性格溫和的李珵瑞都很欽佩他這一點。

李雒游戲人生,不願意單戀一枝花,皇帝催了幾次無果,便随他的性子去了。

四皇子紀王李凜,十七歲,卻早于昭王,三個月前娶了一個小官的女兒為妃。

五皇子賀王李檀,五歲,上官臻赫的姐姐德妃所出。

公主除了淳菱之外,還有一位淳德公主,體弱多病,長居深宮,與外界無多交流。

李媛夜闖太子府哭訴事件後的第二日,太子府接到了麒國府上官小侯爺舉辦宴會的請帖。

李珵瑞雖身為太子,不驕不躁,和麒國公家的上官臻赫比起來,完全沒有共同點,但他的三弟昭王李雒偏和上官臻赫關系要好,所以在接到上官臻赫宴請帖子的時候,李珵瑞看在李雒的面子上答應前往。

上官臻赫得了美姬,由于不顯擺就難受的高調性格使然,他準備宴請各位王爺,好好顯擺一下。承歡适時提議可以在宴會上獻舞一支,上官臻赫覺得承歡以舞出場,很具有震撼性,便答應了。

上官臻赫宴請的人員齊全,太子在內的四位當朝天子的皇子,他的好友,當今聖上的九弟璟王的世子李珛,還有數位長安豪族的公子,當今驸馬何隐松就在此列。

承歡聽到以上名單的時候,強裝鎮定,心裏則顫成一團,她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是非成敗,就看她的造化了。

侯府夜宴

承歡過了晌午便開始梳洗打扮,點唇描眉,中間上官臻赫跑進來纏綿,壞了妝容,只得從新開始,浪費了不少時間。太陽下山之後,府裏越來越熱鬧。

李珵瑞并不想來參加宴會,除了性格使然外,還因為會遇到端皇貴妃的兒子蜀王李戠,李戠仗着得皇帝的寵愛,對他這個太子并不恭敬,時常說別扭的話噎他,李珵瑞不想鬧的太僵,多數一笑而過,反倒是李戠更加肆無忌憚,外面都說他這個太子怕蜀王。

這會蜀王自外面進來,橫眼看他,這滋味真不好受,李珵瑞苦笑,李雒不明所以:“殿下,何故發笑?”李珵瑞飲下酒:“你瞧李戠看我的眼神,我不苦笑還能怎麽樣。”李雒哈哈一笑,朝坐在對面的李戠揮手:“二哥,過來坐。”

李戠朝李雒搖搖頭,向李珵瑞拜了個小禮,坐到桌子另一邊去了。同身邊的紀王李凜低語說話,李凜少言寡語做李戠的聆聽着最合适。李珵瑞有的時候會想,難道帝王家的子孫一定要互相敵視,就不能一心同力,共同治理國家嗎。

太子等衆皇子落座後,上官臻赫挨個敬酒,示意歌姬鼓樂,宴席正式開始。

上官臻赫回到座位上,喚了聲:“起舞。”

只見一衆妙齡歌姬自屏風後面翩翩而出,其中最以為首的美豔不可芳物,光彩耀人。她頭梳魋結髻,上插金制步搖,明珠繞珰,翡翠華雲,配以女子的蓮步,搖曳生姿。耳邊金線穿玉,垂于雙肩,些許搖晃便清脆作響,平添幾分嬌俏。

她随着琴樂緩緩起舞,身後其他歌姬在她的遮蓋下,完全沒有半點光彩,統統淪為附庸。這樣的情景何隐松似曾相識,承歡獻舞為他消過災禍,也因此惹了何赓注意,使她受了不少欺辱。

現在她再次在自己面前起舞,卻再是為他,何隐松按捺住心裏的悲涼,他和想沖上前去,問承歡為何又跑回長安來,難道還嫌在這裏受的苦不夠多。為什麽要當權貴的玩物,走的遠遠的,逍遙自由,無拘無束的難道不好嗎。

他深知以承歡的姿色,看她跳舞定力差的怕是連魂都被勾走大半個了,想到這裏,發現太子李珵瑞正如癡如醉的觀賞着女子的如柳弄風般的曼倩身影。何隐松冷笑,他全懂了。此刻承歡忽然側目對上一旁的何隐松的眼睛,目光裏充滿了挑釁和嘲笑,不需要僞裝,恨意淩然。

何隐松一個激靈,想起三年前的誓言,若承歡再回長安就殺了她,可現在,承歡在上官臻赫的庇佑下,叫他無從下手,正想着,一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

“奈荷!”

是璟王世子李珛。

無比熟悉又懷念的聲音,承歡停下舞蹈,轉身去看李珛,她無數次預想過他們再相見的情景,現在的情景并未超出她的想象。四年未見,李珛已經由當初的少年成為一個成年男子,可是眉宇間的青澀氣息依然可見。

他欣喜若狂:“奈荷——原來你沒……”死字還未出口,身旁的秦頌拽了拽他的袖子:“小王爺,你認錯人了。她叫葉承歡。”

李珛不管旁人怎麽看,還有什麽能比得上知道奈荷沒死的消息。可惜對方卻半點沒有激動,平靜的看着他,然後笑着說:“小侯爺,這位公子,急着見奈荷呢。”

上官臻赫一拍腦門:“那就別跳了,都給我去服侍各位爺爺吃酒。你,奈荷,到世子那裏去。”

李珛只見衆舞姬中走出一個眉清目秀,清純恬靜的女子來,李珛當然知道她不是奈荷,正欲辯解,只見女子朝他別有深意的眨了下眼睛。他得到暗示,不再争辯,女子坐在他身邊,為他斟滿酒,用溫婉極小的聲音說:“我叫碧玉,我家主人說請世子不要多語。如果你想,可以帶我回府,方便你們日後聯系。”

碧玉前幾日化名奈荷進麒國府充當歌姬,為的就是今日替承歡阻擋李珛的相認。

李珛連連點頭,抓住碧玉這跟救命稻草,立刻抓起碧玉起身告辭。

承歡見他們一起出去了,笑着說:“小侯爺,我看那人還真是喜歡奈荷呢,急不可耐的帶她走了。”

上官臻赫大笑:“叫他們快活去吧,不管他們。”承歡則看着李珛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才又綻開笑顏:“這舞是跳不成了,承歡敬酒給王爺們賠不是。”她先來到李珵瑞身旁,給他斟滿酒,遞上,柔聲說:“殿下,請用。”

上官臻赫雖然自我感覺良好,認為已經完全掌握了承歡,承歡是那種被占有身體,就老老實實歸順的女子。可現在看着承歡依着他的意思敬酒,心裏還是不舒服。

太子李珵瑞聽到前幾日妹妹嘴裏罵的名字——承歡,不僅多瞧了承歡幾眼,又看看下面坐着的妹夫何隐松,果然見何隐松目不轉睛的盯着叫承歡女子,眼神凝重,但令他心安的是,他從何隐松眼中讀出的更多是幽怨和迷惑。李珵瑞放心了,承歡已經在上官臻赫這裏,妹夫又不見得多愛慕她。

“殿下,是不原諒承歡嗎?”

李珵瑞回過神來,忙接過酒杯:“你是被李珛打斷的,不怪你。”

太子李珵瑞,比想象中的還要溫和,承歡暗想。

蜀王李戠上下打量承歡,把她和太子之間若有若無的情愫盡數看在眼裏,一條一石二鳥的計謀醞釀着。

王妃賽酒

承歡逐個給各位王爺敬完酒,回到上官臻赫身邊,依偎在他懷中。

錦瑟歌舞,鐘鳴鼎食,美酒佳肴,酒席的氣氛越來越濃,期間新科探花顧元豐還現場寫了一首小令交給歌姬彈唱,文辭優美,想必傳出後,定會風靡一時。

秦頌自李珛走後,同其他人喝酒賞舞,表面看似平靜,實則痛苦非常,尤其是當顧元豐的彈唱詞被吟唱的時候,他的不滿終于到了頂點,難道中舉的探花除了寫些軟綿綿的詞令讨得權貴歡喜外,就沒別的可做的了。

“敢問,承歡姑娘,你家中還有何人?”昭王李雒問道。他面若冠玉,右眼下一顆朱砂淚痣,仿若杜鵑啼血,照理說有淚痣的人該是見到殘月落花都要心酸的人,可他恰好相反,總是笑眯眯的,沒人見過他有什麽煩心事。

“我孤苦無依,沒有姐妹。”承歡如實回答。

“可惜,你若有個妹妹,就是本朝的飛燕、合德了。”

李雒說完,承歡的笑容僵在臉上,趙飛燕和她确實有相似之處,都是歌姬,而趙飛燕最後做了皇後,她葉承歡若要做皇後,就得搭上太子。李珵瑞覺得這話不舒服,不過想是李雒順口胡說的,而且如果指責什麽,反倒越描越黑,只裝作沒聽見。

“承歡,你真該去找找。萬一真有妹妹,我不是享盡齊人之福了。”上官臻赫說,如果擁有兩個承歡這等的美人,做鬼也甘心了。

李戠已經想好了揶揄太子的話語,正打算慢悠悠裝作無心的說出口,只聽侍衛來報:“紀王妃來了,已經到門口了。”

李凜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怎麽來了?”

“王爺莫急,是我派人去叫的。”上官臻赫一副好心的說:“王妃一人在府中,該出來透透氣了。”

此話一出,宴席上的氣氛立刻凝重了不少,承歡不知道為何大家都沉默不語,尤其是紀王氣的直咬牙,雖然女眷參加宴席多有拘束,但也不必如此嚴重。直到紀王妃走進來,承歡明白了,原來紀王妃染惜遲年紀不過十三四,稚氣未脫,一雙黑眼珠雖說烏溜溜可愛極了,但整體并不出彩。

李凜朝染惜遲使眼色,希望她明白,立刻回府,可染惜遲假作不見,坐到了李凜身邊。

承歡将上官臻赫的心思才到了幾分,料想他是想拿自己和紀王妃相比,叫李凜難看,果然染惜遲落座不久,上官臻赫便叫承歡去給她敬酒。

上官臻赫确實是故意氣李凜的,李凜曾經出手救過被上官臻赫調戲的女子,和他結下了仇怨,上官臻赫半年前知道李凜娶了這麽一位幼齒王妃,便想着怎麽叫他難堪一回,承歡的出現給他提供了可能。

承歡走到紀王妃跟前,畢恭畢敬的遞上一杯酒:“承歡見過王妃。”

染惜遲起身接過酒杯,放在嘴邊輕抿,卻被一旁的紀王李凜奪了過去,一仰脖全都喝了。紀王把酒杯扔到地上,命令:“回府去。”

“嘿!就準你們男人花天酒地,我過來吃個酒還礙着你的事了。”染惜遲抄起酒壺,直接對嘴咕嘟咕嘟的喝起來。

“好酒量!”上官臻赫拍手笑:“承歡,還不快給王妃再拿一壺。”

染惜遲擦去嘴邊灑出的酒水:“這是什麽酒,一點味道都沒有。”

李凜按她坐下:“太子在此,你能不能有點規矩!”染惜遲甩開他的手,抓住承歡,歪着頭,朝她笑說:“你剛才敬我的酒,我沒喝夠,你再去拿,什麽時候我說喝好了,你才能走。”

“這……”承歡看上官臻赫。上官臻赫已經完全沉浸在羞辱李凜的快樂當中了,一揮衣袖:“給王妃上酒。”

“不行。”李凜阻止染惜遲,卻被李戠拉住,悄聲說:“你這王妃酒量大着呢,不用害怕上官家的這紙糊的承歡,上官給你難堪,咱們倒不如瞧瞧誰最難堪。”

李雒惟恐天下不亂,在一旁煽風點火:“小王還沒見過女人比試酒量,都說女子普遍比男子酒量大,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珵瑞規勸了幾句,可效果不好,他這個太子太沒存在感了。于是紀王妃和承歡間的喝酒比賽,拉開了戰幕。

随機應變(上)

承歡根本不想比試。在紀王妃身上浪費時間,不在她的計劃之內,可上官臻赫不依不饒,她只得勉強喝了幾杯,然後裝作不勝酒力,一暈了事。可她忽然看到了何隐松的敵視的目光,她意識到自己不能輸,哪怕是最小的失誤都可能一敗塗地。

上官臻赫本就沒打算承歡能贏,因為無論輸贏丢臉的都是紀王妃,承歡贏了,紀王妃會非常生氣,紀王也不會好過;承歡輸了,紀王妃喝酒喝贏了一個敬酒的歌姬,說出去更丢人,而且承歡喝的爛醉,可以任他把玩。

可他越看越皺眉,紀王妃染惜遲生性彪悍,他早有耳聞,酒量甚大情有可原,那承歡是怎麽回事,她面色沉靜,仿佛酒都喝到了別人的肚子裏。

承歡又喝完一杯,笑問:“王妃,喝好了沒有?”

“沒……沒有!斟酒!”染惜遲命令着。承歡心裏冷笑,你跟我比,我就是陪酒長大的。

所有人都關注着這場鬧劇,唯有何隐松起身離席,踱步而去,任秦頌喊他,也不回頭。秦頌替承歡捏了一把汗,他還是放不下她,一直關注着事态發展。

承歡同紀王妃兩人喝了差不多一壇酒,染惜遲終于迷迷糊糊的跌坐在李凜懷中,承歡問:“王妃,喝好了沒有?”李凜護住染惜遲,很怕承歡再來敬酒:“好了,好了,你快退下吧。”承歡莞爾作揖:“那承歡退下了。”她飄然回到上官臻赫身旁,心裏卻酸楚非常,上官臻赫得意的摟過承歡,高興的笑:“紀王妃喝好了。我們也繼續吧。”

李凜瞪了上官臻赫一眼,扶着醉醺醺的染惜遲,離開了。承歡發現自己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了,李凜那麽維護染惜遲,真叫人羨慕,而她只能充當上官臻赫充門面的工具。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承歡扶着額頭對上官臻赫小聲說。

“去吧,等我回去疼你。”上官臻赫吻了下承歡,叫她走了,自己則繼續歡飲。

承歡走出大堂,一片寂靜,身後的喧嚣被割裂為兩個世界。她晃晃悠悠的往房間裏走,侍女過來扶她,被她打發了。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真不該喝酒,酒精會麻醉記憶的閘門,讓許多傷痛的回憶重新浮現。

三年前,她無力抗衡自己的命運,她曾發誓,她不僅要掌握自己的命運,還要玩弄他人的命運。可她現在算什麽樣子啊,依舊是跳舞飲酒,做上官臻赫的玩物,也不知道計劃哪天能夠完成。

今天可能是見到了李珛跟同何隐松觸動了心底的傷痛,分外壓抑,尤其是何隐松,看到他就會想起隐竹。

升起的華燈,在黑夜裏仿佛深海光耀的珍珠,憶起元宵節時,領她穿梭在人群花燈中間的何隐竹,同樣的黑夜,同樣的華燈。

可現在她站在這裏,那人卻永遠的消失了。

忽然,她恍若見到何隐竹站在燈下朝她招手,承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傾湧而下。

【如果你想我,就在元宵節那日點一盞明燈。】

她淚眼模糊的跑過去撲到“何隐竹”懷中,令她欣慰的是,居然不是幻影,她實實在在的抱住了他。

“我終于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都多想念你,你把我帶走好不好,我想同你在一起,不要再離開我了。”承歡自從何隐竹死後時至今日,再沒哭過。

“這……恐怕不妥。”

承歡一聽這個聲音,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再仔細一看,這人穿着明黃色的織金龍袍,她真是喝多了,居然這麽明顯的标志都會認錯。

“太子爺……”

随機應變(下)

承歡錯将李珵瑞當成何隐竹,好一頓哭訴,現在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難道要她吐舌頭裝可愛說,認錯人了,哭您一身眼淚真對不起?!

“你是叫承歡吧……”李珵瑞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有事好說,不要哭了。”

承歡嗯了一聲,離開李珵瑞的懷抱,仍舊啜泣不止,李珵瑞很是尴尬,他嫌酒席吵鬧,出來清靜一下,還沒舒暢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就被承歡撲過來抱住,一陣表白。

他摸了摸鼻子:“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承歡拭淚,腦子裏飛快的思考如何應對這陰差陽錯的情況。

“殿下——殿下——”

李珵瑞聽到左右侍從來找他,剛要回聲,卻被承歡拽住躲到了假山後面,承歡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李珵瑞暈頭暈腦的居然也聽了她的話。

“奇怪,我剛才明明看到殿下在這裏的。”太子貼身侍衛醇楓對一同來尋的太子洗馬薛懋說,二人都是常年伴随太子左右的,只不過品行有很大差異。

“找不到就找不到,在麒國府裏又丢不了。”薛懋懶洋洋的說:“要不,我在這裏等,你去那邊轉轉。”薛懋乃是戶部尚書薛澍長子,他還有個妹妹薛憐兒,嫁給了秦頌。

“太子稍有差池,你我項上人頭不保,不可怠慢。”醇楓一臉正色的說。

“哪有那麽嚴重,你瞧你,好人跟你在一起都得變得神經兮兮。”薛懋說:“今天好不易放松精神,太子爺難得清閑,你別一個勁的去煩擾殿下。”

李珵瑞在假山後連連點頭。

“你可以休息一刻鐘,然後必須跟我去找太子。”醇楓認定死理,高懋哀嚎一聲:“老天爺啊,你真是死腦筋,難道非要我說明不成,你難道沒瞧見,那個叫承歡的美姬一走,咱們太子爺就出來了。”

李珵瑞一愣,他真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在別人眼中竟然是有預謀的。

醇楓如夢初醒:“難道……”

“所以說你是榆木腦袋,這會去打擾了殿下的好事,你的項上人頭才要搬家。”高懋如果知道李珵瑞正在一旁聽着,恐怕該擔心自己的腦袋了。

李珵瑞氣惱,想要走出去教訓信口胡編,造謠生事的高懋,承歡拽住他的衣襟,朝他搖搖頭,用柔若細雨的聲音爬在他耳邊說:“殿下,別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好嗎?”

李珵瑞此刻覺得自己的心髒跳的很快,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她的要求,承歡見請求得到了滿足,在方才還帶淚痕的容顏上露出了笑容,然後說了一句叫李珵瑞目瞪口呆的話:“殿下,你要了我吧。”

李珵瑞自小長在深宮,從降生那刻起就有無數的目光注視着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差池,怕落個不賢的罪名,被廢黜太子的身份。行過冠禮成人後,迎娶了賢淑的海漪為太子妃,一直中規中矩的生活着。

從沒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

李珵瑞本能的搖頭,可目光定在承歡身上移不開,在酒的作用下,她的雙頰飄着淡淡的紅暈,仿若将散的晚霞,妩媚之極。她和自己遇到的那些一味迎合的後宮女子都不同,她有着她們沒有的妖*嬈的氣息。

“你不喜歡我,還是在恐懼什麽。”承歡媚惑的伏在他耳旁低喃,他能聞到她身上的甜甜的香味,這句話像魔咒一樣,攪起他內心的悸動。

他有什麽好怕的,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至尊,他喜歡眼前的女子,就該得到她。李珵瑞将承歡拉入懷中,不顧一切的深吻。

……

“你聽說沒有,承歡本是侍禦史劉埑的妻子,結婚當日被小侯爺搶過來,不僅挑斷了劉埑的手筋還把他驅逐出長安。”高懋嘆惋:“紅顏禍水,小侯爺也不吸取教訓,若是叫這幫王爺瞧上承歡,對付起他來,跟他對付劉埑也差不多。”

“小侯爺家大業大,背景根基雄厚,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醇楓說。

薛懋給醇楓解釋:“傾盡天下為一笑者尚且有,整死個侯爵算得了什麽。”

醇楓約莫時間差不多了:“你休息夠了,我們該去找殿下了。”高懋半死不活的直起身,垂頭喪氣的跟在醇楓後面,叫魂一般:“殿下——殿下——”

他們不知道,太子正在假山後面和承歡雲雨翻滾,行男女之歡。

太子監國

酒不是好東西,沾不得。

李珵瑞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由衷感嘆。

他第一次做如此大膽的事情,居然從宴席上溜走和上官臻赫的小夫人在假山後面偷情。早朝的時候,腦海裏都是承歡的倩影。

直到太監拔尖了嗓子宣布:“太子珵瑞上前接旨。”

“兒臣在。”李珵瑞邁出一步,列在大殿中央。

“皇太子珵瑞,天縱聰明,日跻聖德,中興宸構,已有大功。問安寝門,知九國之夢;制勝戎阃,高五品之才。時方艱難,禮在諒闇,且以庶政,委之元子,宜令權監國。”

太監宣讀完畢,衆臣皆驚訝,皇帝要太子監國,為什麽不事先告知一聲,搞突然襲擊。

秦頌餘光看臉色煞白的蜀王李戠,心想,完了吧,你以為陛下寵愛你,會改立你為太子,沒想到陛下到底還是信任李珵瑞多一點,叫他行監國之權,李戠你沒戲唱了。

東宮太子官員大喜,雖然表面上裝作憂心忡忡,其實心裏早了開了花。

皇帝以身體有恙為理由叫太子監國,實際是對他正是就帝位的鍛煉,從某種程度肯定了太子的地位。蜀王黨羽則仿佛看到了末日,垂頭喪氣。從哪方面講蜀王得到皇帝的寵愛都更多,太子珵瑞并不得皇帝喜愛。

秦頌冷笑,這幫蠢材,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自然能分清偏愛兒子和江山社稷的不同。寵愛蜀王是父子之情,太子監國是君臣之誼。

皇帝撫須爽朗的笑:“皇兒,還不接旨。”

李珵瑞如夢初醒,跪地接過诏書,也意味着把國家的實權握在了掌中。

從惶恐不安的太子到手握大權的太子,只在一夜之間,李珵瑞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昨晚美夢的繼續。皇帝滿意的點頭,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子,卻深信他日後必是仁慈治國之君,至于蜀王,他最為喜愛,不過都是以父親的方式,給予他更多的封地,賞賜許多金錢,給他修奢華的府邸,僅此而已。

可李戠卻不動這一點,他不甘心,他哪點都要比大哥強,退朝後,他愣怔在大殿上,凝望着龍椅,久久不動。

“二哥,瞧什麽呢。”李雒笑眯眯的在他眼前晃了晃:“該走了。”

李戠橫眼瞪他:“你還能笑的出來。”

“為什麽笑不出?”李雒反問他,然後樂的更歡:“李珵瑞就要倒黴了,我們不是該樂麽。”李雒雖與太子交好,但更是蜀王一派的核心成員,而太子真心實意的相信他,從未懷疑過他的立場。

“他大權在握,我們鬥不過他了,他倒什麽黴。”

“如果他監國不利,驕奢淫逸……”李雒漫不經心的說:“到時候,太子之位自然是你的。太子監國看似風光,實則如履薄冰,我們只要在冰上砸出幾個裂痕,他自然落水。”

李戠被李雒一說,才從對自己有利的一面看太子監國這事,眼珠一轉,計上心尖:“其實我昨天已經想好了一條妙計,此時用來正好。”

“可用我幫忙?”李雒的是非觀念薄如蟬翼,只要對自己有利誰都可以欺騙。

“當然。”李戠附耳同李雒将計策說了。

李雒一聽連誇李戠妙計,因為他知道父皇厭惡的品行有很多,但尤以淫逸最甚。

承歡離府(上)

碧玉自靖王府回來,承歡屏退左右侍女,屋裏只剩下她們二人。碧玉看到承歡脖子上畫着一朵殷紅的桃花,問:“主人,這是什麽新式妝容呀?”

“這是太子昨晚留的吻痕,我怕小侯爺起疑心,化成桃花的樣子蒙他的。”

碧玉掩口壞笑:“小侯爺見了,一準就親桃花,倒時候就認為是自己吻的了。”

承歡一手叉腰另一手點她的額頭,佯裝生氣:“就你話多,那你說說李珛都跟你說了什麽。”

“我照着主人教給我的話說給世子聽,世子說他發誓要救你出去。”碧玉對李珛說,承歡跳河逃婚之後,一路颠沛到揚州,在揚州過的很是清苦,後來結識了秦頌才重新回到長安,被劉埑奸污,又被上官臻赫搶親。

“你跟沒跟他說,我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承歡追問。

“說了,世子說都怪他沒能力保護你,他當初以為你死了,傷心欲絕。”碧玉頗為神秘的說:“我發現服侍世子的使女,多多少少都像主人你呢。”

承歡聽罷,良久無言。碧玉從袖中順出一塊玉佩,遞給承歡:“世子說,他不管你怎麽想,他會永遠守着諾言的。”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永遠,永遠】

耳畔回想起四年前,少年李珛沖着她漸遠的轎子哭喊的誓言。承歡将玉佩拎起來吊在眼前,玉佩光潔瑩潤,想必這四年不知受了多少愛撫。她昨天剛受過慘痛記憶的折磨,現在這塊玉佩又挖開她內心的傷痕。

碧玉看着承歡勾起嘴角,在唇邊綻出一絲冰冷的笑意,笑意越來越濃。

“主人……”碧玉喚醒她。碧玉想起了件大事:“主人,我回來的時候,有人進靖王府通報,說是皇帝陛下下令太子監國,是今天早朝的時候宣布的。”

承歡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回靖王府去吧,帶上銅錢,告訴世子十日後在我曾死去的地方等我。”

“死去的地方……?”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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