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慌忙叫上屋內的其他下人,出門去尋。
李雒把随身的護衛打發到門口守着,他将門關好,轉身對承歡說:“你倒是機靈。”
“王爺過獎。”
“那你說,小王為何要救你呢?”
。
野心初現
“王爺似乎很愛猜謎,承歡卻不喜歡。”
李雒笑:“那你就抛了場面話,把內心的想法直說給小王聽好了。”
承歡毫不掩飾直接說:“殿下是怕我惹了麻煩抓起來,不能被你利用了吧。”
李雒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濃:“你這樣聰明,用你做棋子,本王的風險也不小。”
“那我真該體諒殿下呢。”
“那到不必,棋子再聰明仍舊是要被掌棋人控制。而且,棋子如果不聽話,重新換一顆便是了。”
“我和殿下,誰是棋子,誰是執棋人,還未可知。”
李雒雖然挂着笑,言語卻極冷:“承歡姑娘,聰明如你,該懂得遮掩鋒芒,假作不知被我利用,從長計議才對。”
“我想得到的東西,也是殿下想叫我的得到的東西,我與殿下不相抵觸,不如挑明說話,省的浪費時間。”他們的目标都是叫李珵瑞沉湎女色
李雒贊許的點點頭:“如你所說倒是好,怕就怕,我們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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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歡撲哧笑出聲,掩口道:“殿下這話說的吓到承歡了,不知道殿下的願望是什麽……”
“依你推斷呢?”
“叫上官臻赫與太子争奪我,借太子之手打擊上官家的勢力。”
李雒說:“你就不怕淪為貂蟬一般的結局?”
“我哪能和貂蟬比呀,王爺真是擡舉我了。”承歡早已看出李雒極難對付,如果不能說出一二三,裝傻充愣根本蒙混不過。
“本王只怕誇你不夠。”李雒走到承歡身前,說:“你在太子爺和上官小侯爺間掀起風浪,但要時時保持警覺,別被自己攪起的風浪掀翻。”
“王爺高擡貴手,承歡就能安全過關。”
李雒說:“上官臻赫就快回長安了,你到時候可要好好表現。別辜負了小王對你的期待。”
承歡含笑低首。
她心裏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她猜不透這位王爺的想法,每說一句話都要經過幾番思量。
“昭王殿下——昭王殿下——老奴找到王妃留下的書信了。”管家在門外欣喜若狂的喊。李雒沒聽到一般,仍對承歡說:“你從劉埑一步三跳到了上官臻赫身邊,現在看來,你又要依附在太子殿下身邊了。小王很想知道,你下一個目标是誰?”
承歡正色說:“王爺何出此言,我接近太子的目的确實不單純,只因我孤弱無力,必須借助太子的力量來為我夫君報仇。”
李雒冷哼一聲:“在懲治上官氏這一點上,小王與你的确一致,但如果你敢搞別的動作,你該數數自己長了幾個腦袋。”
“王爺是在威脅我麽?”
“這得看你老不老實。”李雒輕輕的說,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承歡卻早感受到了話語中的殺機,她連故作輕松的笑容都擠不出,只得轉移話題:“王爺,管家在外面叫您半天了……”
侍衛也在門外禀告,李雒這才打開門對管家說:“你把信謄抄一份,連夜派人送往揚州,交給紀王,然後在府待命,任何人不得離開。此事事關重大,朝中派來調查的官員,問到你頭上,你再把原信呈交。”
管家拿着信,顫抖的遞過頭頂:“殿下先閱。”他不敢妄自拆開信件。
侍衛把書信呈給李雒,李雒漫不經心的打開書信,在他的印象裏,武官之家出身的染惜遲,呆蠢愚鈍,此信中有幾個錯別字再正常不過了。
PS,上一章的标題有錯別字,實在抱歉。
。
微涼初秋
承歡見李雒閱看染惜遲的書信,表情從冷漠到不可思議,最後笑出聲來:“這回有好戲看了,四弟一定會被氣的吐血。”他把信扔給管家:“謄去,按小王剛才說的做。”
承歡多少猜得出來染惜遲信中所說,她出于好心,提醒:“王妃的信中可能有對紀王的私話,呈在衆人眼前不妥吧。”
李雒說:“他既然有膽娶這麽一位王妃,就該有承擔鬧劇的覺悟。”
承歡對李雒的為人大概看出了八九分,無論表面上他同誰有多好,都是假象,真正的昭王李雒是永遠站在自己一邊的,在他眼中,這世上,可能只有兩種人,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
這點和她葉承歡還真像呢!
承歡說:“反正不管怎樣,殿下都能摘清關系,隔岸觀火。”
李雒眼下的淚痣紅如鮮血飛濺留下的一般:“小王确實能摘清關系,隔岸觀火。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你一個外人總不能待在沒有王爺和王妃的王府裏吧。”
“真是頭痛,我也不能回麒國府去。”
“別說的這麽可憐,你在長安應該有靠山。”李雒料定葉承歡背後一定有其他人指使。
“去找太子爺?”承歡恍然大悟。
“你會那麽蠢嗎!”
“不如殿下收留我。”承歡明知道李雒不會答應,卻仍故意這樣說。
“小王可不敢和你扯上關系。”李雒看着窗外漸濃的夜色,夏末的大雨過後,初秋的涼意彰顯出來,他仿佛能嗅到即将落地的枯葉腐敗的味道。
“我現在是真正禍水。”承歡把玩腕上李珵瑞給她的白玉镯子,自嘲的說:“我也會努力扮演好這個角色。”
“自古以來,紅顏女子最忌諱禍水二字,馬嵬坡的楊玉環該是你的前車之鑒。”
“我話雖這樣說,其實禍水與否的定論終究是掌握在你們男人手中的,既然已經注定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我為何不盡可能的活的任性恣意。”
承歡等待李雒的回擊,可等了半晌,屋內靜的滲人,仍不見對方應聲,她偷看李雒,發現他若有所思,眼眸漆黑如窗外的夜色。他徑直打開門,任滿室灌進涼風,承歡遍體透寒,此時她似乎聽到李雒說:“可惜我娘不懂這個道理。”
這是承歡第一次聽李雒提起他早逝的娘親,也是唯一一次。所以她曾懷疑這句話是不是她的幻聽。
李雒邁出門去,身影漸漸隐沒在夜色中。
承歡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了片刻休息,濕冷的晚風攀附在她凝脂肌膚上面,冷的透骨,忍不住瑟瑟發抖。
她來到屋外,踏着暴雨吹落的殘花折葉,發出細膩婆娑的聲音,紀王府裏的奴婢護衛都在議論王妃的去向,沒人注意承歡獨自一人向外走。
夜色中,她沿着長安紀王府門前的大路,沒有任何方向感的走着,各府邸都挂上了華燈,她駐足在原地,看着一盞盞明燈。
她覺得她該觸景生情,想起同何隐竹的過往,淚流滿面。可她發現腦海中何隐竹的面孔非常模糊,她害怕再過三年,連他的樣子都會忘記。
可是另一個人的身影,時光荏苒,仍舊清晰。
那個雪夜中為她執傘,承諾對她永生不忘的少年。
“承歡——你在這裏做什麽?”
話音未落,肩上已被披上了一件鬥篷,頓感溫暖。
她并未回頭,卻已知道來人是誰,她伸手握住肩膀上為她披鬥篷的手,說:“世子,你說你會永遠記得我,還記得麽?”
“這是不會變的。”
“我發現,這個要求真的很奢侈。”
李珛想回答,為你什麽都能做到。可此情此景,任何承諾都是多餘,只将承歡攬在懷中。
夜涼如水,好在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臂彎。
。
隐忍苦楚
李珛聽到紀王府出了亂子,連護衛也沒帶,急匆匆的趕來探望承歡,正好撞見承歡身着單衣立在華燈之下。
“跟我走!”
承歡斷然拒絕:“我不會回璟王府的。”
李珛給她系好鬥篷:“我們家在長安又不是只有一處宅子,你見不到他們的。”他們指的是誰,雙方都明白。
李珛帶承歡來到一處宅院門前,此處本是先帝在璟王加冠典禮之後賞賜他的,璟王嫌棄這裏過于蔭幽,另建了現在的靖王府。但這裏仍留着奴仆下人打掃護理庭院。
承歡走進院落,清風掠過,樹葉簌簌作響,穿過回廊繞于樓閣間。房間栽榆插柳,鳥語花香,聞者忘步。溝池環碧,檀漆桑麻,蔬果園林,基本可以閉門成市。
此時長久見不到主人的護衛奴婢,忽然見到了小主人喜出望外,表現的很是殷勤。李珛并不想有人打擾他和承歡,一句:“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來煩我。”就都打發了。
他帶承歡來到主卧房,房內的連枝燈共有燈柱十四只,連排并然,李珛遞進點燃,添加了香料的動物膏脂發出淡淡的幽香,萦繞屋內。
承歡眼睛掃了一圈屋內,紅木雕床上鋪開一雙滾紋著綿綴縷的白色寝被,床上方是描繪着田園騎射秋獵的彩棉錦畫,栩栩如生,在燭光下流動的光火下,甚至讓人産生一種畫上人活動了的錯覺。
承歡靜默的坐到床榻上,李珛點完燈燭,回身對承歡說:“我叫人伺候你就寝。”
“世子,是要走?”
李珛頗為尴尬,他明白承歡的言下之意,機械的回答:“是,我是要走。”
“要去哪裏?”
李珛指了指隔壁。承歡起身拉着他的手,李珛握住她略微冰冷的手,貼着他燃着少年血液溫熱的雙手,可李珛并未覺得有什麽溫度在他們間傳遞。
承歡把韓嫣到手貼在自己的耳鬓上順着臉頰向下滑動。李珛的手移動到承歡白皙的脖頸的時候,他甚至是咬緊牙齒才按奈住心底的一片悲涼。李珛,你明知道她可能是你的妹妹,你為什麽還要答應可以帶她離開。倫理綱常,你真的可以不放在眼中麽……
承歡帶着李珛來到床邊,在她眼中,這一切不過是十六歲那年的延續,那個時候她是靖王府是歌姬他是高高在上的璟王世子。
她伸手去解李珛的腰帶,卻被對方按住雙手,李珛搖頭:“不行。”
承歡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麽?”他不是愛她麽。
李珛躲開承歡的目光,腦海裏那個要抖落所有秘密的聲音越發清晰,李珛,是時候該告訴承歡事實真相到時候了,不要再對她隐瞞了。
李珛把所有的期望都壓在下面這句話上:“承歡,你對我的感情是怎麽樣的?”或許是怕她理解錯了,又補充:“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的吧。”
“放眼天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不敢再說愛字,老天已經奪走過她所愛的人一次。
李珛決定自私一次,他現在真的很幸福,他不想承歡知道真相後離他而去,他想挽留住的是他們之間的愛情,而不是事實揭露後的親情。
他最終有一天會告訴她真想,但不是今日。
承歡調皮的吐出半截粉嫩的小舌:“說真話比說假話還要難受。”她可以對上官臻赫,李珵瑞眼睛都不眨的說肉麻的情話,但面對李珛,她詞窮害羞。
李珛輕輕推開她,說:“你想和我在一起總不會是因為這個……”
“真有趣,現在倒像是我要強迫世子。”承歡嗔怪,轉身坐到床上,別過臉朝向床內:“既然你要走,那麽你剛才直接找一個護衛送我過來就好了,何必親力親為。”
“當然是擔心你。”李珛見承歡生氣,坐到她身邊,哄她:“別生氣,我對你怎麽樣,你還不知道嗎?!”
承歡狡黠媚笑,忽然起身摟住李珛的脖子,順勢倒在床上,兩人嘴唇近在咫尺,李珛第一次在承歡的眼眸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像,他只覺得血氣上湧,強撐的理智一點點的碎裂。
。
計劃漸成
不行。
決不能這樣。
李珛嘗到了嘴裏的血腥味,才曉得自己為了保持清醒,已經咬破了嘴唇。他把承歡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拿開,側身躺在她身邊,用手背擋住眼睛,他想如果再看她一眼,都會崩斷最後一根神經。
承歡笑眯眯的趴在他的胸口,用手指在他的左側胸口劃圈圈:“世子,是不是讨厭我?”
李珛自嘲的笑,并未回答,問題就出在他愛她。如果他對她沒有依戀,在得知他們的關系後,賞賜她金銀財物,再為她物色一個金龜婿,皆大歡喜。
“有心事?”承歡早看出李珛心不在焉。她側卧在李珛臂彎裏,像貓一樣溫順。
“我有心事也是因為你。”李珛實話實說。
“你就不怕你對我的好,我根本無法回報你嗎?”承歡說:“李珵瑞要對付上官臻赫,我何去何從還都是未知數。”
李珛撫摸她雲段般的秀發,他聽着承歡的話,眼前便能浮現出來她同上官臻赫在一起的情景。或許比同他還要纏綿。
“太子之位本來搖搖欲墜,前幾日行使監國之權才算穩定了一些,他就亟不可待的對付上官家……”李珛話到此處止住,太子為何亟不可待,自然是因為承歡:“……太子有朝一日即位為帝,你也不過是後宮衆多妃嫔當中的一員。”
“我讀過《阿房宮賦》……”承歡莞爾:“紅顏逝去也不得帝王一顧,為一個永遠不可能真心愛你的男人傾盡一生。世子,你覺得我是那樣的傻瓜麽?”
李珛忽然想起那日,承歡在河邊問他的那句話,‘如果太子和蜀王同室操戈,你支持誰’當時他并未在意,可現在他已經隐約聽出了話中藏着的端倪。
“你借太子之手懲處上官臻赫,可是上官家根基深厚,太子未必能把他怎麽樣。”
承歡把謎題一一破解:“是不能怎麽樣……但上官臻赫為了報複太子把我奪走,一定會無形中靠攏蜀王,蜀王的勢力壯大,再借太子貪好女色之名向皇帝彈劾,李珵瑞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太子被扳倒,你豈不是也很危險……”
承歡在李珛耳邊魅惑的說:“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宮廷鬥争的慘烈遠遠超于你的想象,你在玩火***!”李珛本以為承歡只想攀上高枝,追求富貴。
她當然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又多危險,可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刀山火海,唯有前行,她還要借助李珵瑞的力量報複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呢。
她的名單不長,璟王,輔國将軍,禁軍總領。但那些人按照正常的途徑,哪怕她成為皇後也傷不了分毫。
承歡淡然一笑,在李珛耳邊把剩下的計劃和盤托出。李珛聽完,良久無言。
“何赓曾經傷害過我,我要報仇……”
李珛把承歡摟在懷中:“我還是那句話,你想要什麽,我都幫你得到,不計代價,不計後果。”
“那你願意在一切結束之後,抛棄王位同我一起離開長安,尋一處安靜的地方,終了此生嚒?”承歡說完,不敢看李珛的眼睛,她怕率先從裏面看到拒絕的信息。
李珛俯身輕吻她的額頭,說:“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天涯海角。”
一顆滾燙的淚珠湧出眼眶,毫無預兆的滑落,真奇怪,她的眼淚一向收放自如,非常聽話的。
“你怎麽哭了?”李珛輕輕為她拭淚,仿佛怕力氣大了,刮傷着她。
承歡心裏撕裂一般的疼,李珛不會跟她走的。因為她事成之後,李珛的父王璟王絕不會有好下場,李珛那個時候一定恨她入骨,形同陌路。
不過,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刻。
一個人答應為她放棄王位。
李珛剛才聽到承歡願意跟他一起離開,情急之下,脫口便答應了。先不講此次宮廷鬥争之後,他能不能活下來,退一萬步講,他們全都安然無恙,一起離開了長安。難道他要在兄妹血緣羁絆的陰影下終了一生。如果告訴她真相,承歡一定會離他而去吧。
李珛,你是皇家王族,怎麽能幹出有悖人倫的事情。
承歡聲音極其輕柔,溢滿了幸福:“如果時間能夠在此刻停止就好了。”
說出真相的念頭完全被扼殺,他現在不能失去她,把她留在身邊,哪怕只多一秒鐘。
痛徹心扉
晨曦透過窗戶在榻上照出黃暈的光線在她的腳邊劃出美麗的結界。
她無心戀睡,把兩頰邊的發絲順了順,似乎又覺得意猶未盡的打了一個小哈欠,發出像貓一樣細膩而溫柔的聲音。即便這樣,她仍是怕驚擾了身邊的李珛。
她用手指在空中描繪李珛俊秀的側臉,臉上蕩漾着平和的笑意。在她尚顯少女氣色的面孔上塗抹了一層光暈,更加嬌豔。
這時,李珛睜開眼睛,笑着問她:“你在做什麽?”
“你早醒了?”
“剛醒而已。”其實是一夜沒睡。李珛甩了甩被她枕的酸麻的胳膊。
承歡挽住他的胳膊,倚在他肩頭:“如果每天睜開眼睛都能見到世子,那該多好。”李珛捏了下她的臉頰,笑着說:“這該是我說的才對。”
“那世子今晚也留下來,好麽?”
李珛黯然,昨晚和心魔對抗一夜已經是極限,如果再留下來,說不準會發生什麽事情:“最近各個王府要上報府兵數量,我得盤和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來……”
“難道晚上也要操練士兵?晚上來陪我不好麽?”
就是晚上才不行:“我晚上總不在,我怕父王會起疑心。”
凡是涉及到璟王的話題,承歡便不深究,她話鋒一轉:“沒關系,反正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
李珛嘴上簡單嗯了一聲,心裏卻百轉糾結。承歡拉開紫绡帳,拿起枕邊的簪子利落的插好,李珛穿好靴子,此時承歡拉住李珛,說:“世子,你來幫我看看,我覺得眼睛不太舒服。”
李珛忙俯身去看承歡的眼睛,忽然,毫無預料的承歡在李珛的唇上輕吻了一下,然後說:“現在不痛了。”
李珛捂住嘴巴,後退一步:“你!”
承歡笑的肆無忌憚:“我怎麽了?世子覺得虧,就再吻回來,不就好了。”
李珛不想再這個問題上越陷越深,清了清嗓子,掩飾住尴尬,叮囑承歡:“你就在這裏住着,直到上官……上官臻赫來接你。”
“你不怕上官臻赫猜忌你和我的關系?”
“在他的印象中,我還不是能做出搶奪朋友妻妾的人。他只會說我幫了他的忙。”李珛苦笑:“真是諷刺。”
“既然你們是朋友,那麽上官臻赫不久就要倒黴了,你會不會救他?”
“不用我幫忙,太子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皆因我而起,你恨我麽?”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愧疚。
“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
“真的?”
“真的。”
假的!承歡在心中想,李珛,終于有一天你會怪我,離我而去。承歡又想起了,三年前的夜晚,她獨自一人離開長安的情景,她終究還是孤零零一人,這是她的宿命。
李珛囑咐她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問題,承歡皆心猿意馬,含糊的答應着。李珛喚來幾個婢女叫她們伺候好承歡,便離開了。
撥雲見日,萬裏無雲,李珛走出房門,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直達五髒六腑。院子裏都是昨夜吹落的樹葉花瓣,李珛踩在上面,頗為濕滑,他唇間仿佛還殘留着承歡甘甜的香氣。
荒唐。
他竟然愛着自己的異母妹妹,可笑又可恥。
心中說不清是凄苦還是憤怒,李珛揮拳打在回廊的朱紅木柱上,鮮血和紅漆的顏色分不出彼此,看着拳頭上的傷口,李珛一點感覺都沒有。
。
挑撥離間(上)
李凜接到管家派人送去的紀王妃書信謄抄稿,丢下太後壽宴的操辦事宜,一刻不停的追妻去了,氣的皇帝陛下大發雷霆,讓太子再派人去尋這位王爺。
承歡暫時住在璟王別府裏,等待李珛再來看她,可惜沒等到李珛卻等到了上官臻赫。天氣微微轉涼,這日承歡獨坐窗前,清唱小曲,忽然丫鬟趕來通報:“小姐,小姐,門外停了一隊車馬,為首的人叫我們來通報,說上官小侯爺來接小夫人了。”
承歡哦了一聲,漫不經心的繼續哼唱小曲,丫鬟急了:“小姐,我該怎麽回?”
“不用管他。”承歡揮了揮手:“沒你的事了,退下讓我一個人靜靜。”丫鬟只好退下,承歡懶洋洋的托着下巴,仿佛從沒聽過上官臻赫來在門外等她這回事。
上官臻赫在回來的路上,便聽到了紀王府逃妃的事情,很是擔心承歡,幸好聽到好友李珛伸出援手借了一處宅子給承歡住,才沒一激動先騎馬奔回長安。
他站在璟王別府門外,等着美美的承歡笑盈盈的出來撲進他的懷抱,可左等右等連個人影都沒瞧見,急性子的上官臻赫不管那麽多,推開守門的護衛,進府尋承歡。府裏的人已經知道在門外等人的就是上官小侯爺,惹不得,這會見他闖進來,也沒人敢攔。
上官臻赫揪住一個丫鬟問清楚承歡的所在的房間,來到門口,當門一腳,踢開門,看見承歡趴在桌上,雙目無神,睥睨他一眼,并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上官臻赫愠怒,疾步上前,握住承歡的腕子,把她拎起來:“你是聾了還是瞎了,不知道我來接你了麽?”
承歡冷冷看他,掙紮的抽出手腕,反掌抽了他一巴掌,上官臻赫被打愣了,這麽久沒見,他滿懷欣喜的來見她,她輕慢自己不說,竟然上敢打他。他瞪大雙眼,大吼:“你瘋了,竟然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長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苦?”承歡淚眼模糊,掩面而泣:“你一走這麽多天,紀王府出了事情,長公主竟然說是我謀害了紀王妃,要拿我下獄拷問。如果不是昭王殿下出手相救,你怕是只能在死囚牢裏見我了。”
上官臻赫恨恨的說:“有這事?!李媛這娘們!”他轉念一想,便覺得事情蹊跷:“奇怪,李媛為何要誣陷你,我和她并無過節。”
承歡抽抽噎噎的擡頭看了上官臻赫一眼,欲言又止,哭的更兇。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哭的上官臻赫心裏涼絲絲的疼,他将承歡攬進懷裏,說:“究竟怎麽回事,你只管說來,有我呢!”
“小侯爺答應我,聽我說完,賜我一條白绫,讓我自盡。”承歡哭着說:“你也不要為我尋仇,就叫我死了換的世界幹淨就好。”
上官臻赫隐約嗅出承歡這番話背後的含意:“有人欺負你?是哪個不要命的?”
“長公主的皇兄,太子李珵瑞。”承歡将心中早就編好的話,娓娓道來:“那日麒國府中設宴,小侯爺你可曾注意到,我離席不久,太子爺就跟了出來……對我百般糾纏……”
經承歡一說,上官臻赫猛然的想起,确實是這麽回事,當時喝的興起并未在意,原來是他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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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撥離間(下)
承歡推開上官臻赫,伏到桌上,哽噎着說:“我已經背叛了劉埑,無論如何再也不能背叛小侯爺,去服侍另外的男人,哪怕他是太子。我以為嚴詞拒絕太子,此事就算了結了,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上官臻赫攥緊拳頭,骨節作響。
“小侯爺走後,一日,長公主來叫我進宮陪淳德公主解悶,在那裏我又遇到了太子爺,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計劃好的,本來玩的好好的,忽然長公主置氣離開,其他人去追她,只把我和太子留在那裏。”承歡講到此處,抓住桌布,仿佛極力在壓制心中的怒氣:“我不依,掙紮中摔碎了你給我買的玉镯。他還威脅我,說要找小侯爺的麻煩……所以小侯爺,你不要來見我,我會給你帶來麻煩,我也不想跟從太子,你給我一條白绫,讓我死了吧。”
上官臻赫的怒火達到了定點:“李珵瑞,剛剛監國便無法無天,動老子的女人,一旦即位,別人還怎麽活!”
承歡跪到上官臻赫面前,苦苦哀求:“小侯爺,承歡不祥,你就叫我死了吧。”
上官臻赫托起承歡,吻去她臉上的淚水,打橫抱起她向外走:“先跟我回府,倒要看看,我守在你身邊,李珵瑞還敢把你怎麽着。”
承歡摟着上官臻赫的脖子,被他抱着走在靖王府別院裏,剛才通報的丫鬟本來擔心怒氣沖沖的上官臻赫會傷害承歡小姐,沒想到轉眼工夫,上官小侯爺不僅怒氣全消還抱着承歡出來。
來到門口,上官臻赫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中放下承歡,口氣裏說不出的愛憐:“別哭了,風涼,吹傷皮膚。”
承歡含淚應諾,上官臻赫帶她到了馬車前,伸出手掌為承歡做踏腳石:“我們回家。”
“這……”
“踩就是了。”
繡鞋點綴纓絡,小巧可愛,踩在他白皙的手掌上,上官臻赫托她登上馬車,放下車簾,對車夫下令:“回府。”
車夫方才緩過神來,驕躁狂傲的小侯爺竟然把自己的手給承歡當上馬石用,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也不相信。上官臻赫也跨上坐騎,此時他察覺到了随從異樣的目光,怒視四周:“再看挖掉你們的狗眼。”
随從忙低下頭,剛才看到的一幕,已經懷疑自己的眼睛不好用了,再被挖掉就更糟了。
一隊車馬向麒國府的方向行去。
上官臻赫本與李珵瑞并無仇怨,現在卻恨比海深,想到承歡被他輕薄,忍不住啐了一口,暗自發誓與太子勢不兩立。
但他萬沒想到,他的黴運剛剛開始,車隊沒走多遠,便見前方的路被一隊官兵封死,上官臻赫跳下馬,拿着馬鞭直指為首的官,罵:“找死是不是,連我你也敢攔,快快放行。”
“小侯爺莫急,我們乃奉旨行事,執行公務。”
“朝廷有什麽旨意要給我?”上官臻赫剛從北疆和談回來,幾十年的邊界戰火在他的協助下,終于熄滅,算是大功一件。他想這個旨意應是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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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入獄(上)
“上官臻赫接旨!”此時自攔路的士兵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上官臻赫一瞧,是秦頌,一下子放松了所有的警惕:“是你啊,聽說你升官了,恭喜。”
秦頌表情嚴肅,沒有半點喜色,提醒上官臻赫:“小侯爺,可知道我升任的是刑部尚書一職。”
“刑部雖不及戶部,但比禮部有油水。”
秦頌暗自感嘆,上官臻赫,你難道沒想明白,刑部尚書傳旨給你,就意味着你有牢獄之災了。他朝上官臻赫皺了皺眉,上官臻赫沒明白,依舊神情自若。
“上官臻赫接旨!”秦頌手捧聖旨:“衆人跪拜!”
上官臻赫想,不管怎麽樣,先把聖旨接了再說,跪下聽旨。
秦頌展開聖旨,字正腔圓的念道:“上官臻赫,身居爵位,目無王法,即刻下獄,以昭國綱。”
沒等上官臻赫反應過來,秦頌收起聖旨,厲聲說:“拿下上官臻赫!”左右兵卒立刻壓住上官臻赫,使他動彈不得。上官臻赫的随從一見主人受了屈辱,紛紛拔刀,一時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小侯爺——”
秦頌只見承歡提着羅裙跑上前來,撲到上官臻赫身邊,護住他:“秦大人,不知道你傳的哪宮谕令。”
“東宮谕令。”
“東宮……”上官臻赫知道這兩個字身後的人物,李珵瑞他竟然真的因為調戲不成,濫用監國之權害他。
承歡跪在上官臻赫身邊,趴在他肩頭,用極低的聲音說:“小侯爺,我這就去找太子,叫他網開一面放了你。之後記得,将我安葬在一處風景好的地方便可以了。”
上官臻赫抖開按住他的兵卒,扳住承歡的肩膀,大吼:“你別犯傻,我不會有事,他現在等你自投羅網,你不能如了那厮的願!”
“小侯爺,有話刑部大牢再說。”秦頌苛刻的幾乎不近人情:“下官職責在身,不敢違抗,希望小侯爺配合。”
上官臻赫安撫好承歡,昂着頭秦頌說:“好小子,我當你是朋友,你現在狗仗人勢了,反過來害我。我告訴你,我跟你刑部大牢走一趟,別叫這幫狗崽子的髒爪子碰爺。”
“小侯爺先走!”上官臻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承歡看着上官臻赫和秦頌遠去的背影,眼中的冷漠如深冬的風雪一般,涼的徹骨。
随從們的見主人被刑部官員押走了,反應快的,已經騎馬回麒國府去禀告上官潇了。
“小夫人……,你是和我們回府還是……”随從之一來到承歡身邊,試探着問。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裏等小侯爺回來!”
随從們知道必須照顧好小夫人,否則吃不了兜着走:“那我們送您回去。”
承歡用絹帕隐隐拭淚,格外惹人憐愛。
上官臻赫入獄的消息很快傳到上官潇的耳中,麒國公馬上換了朝服進宮面聖求情。皇帝聽聞此事,安慰了上官潇幾句,便把他打發走了。皇帝認為此事是太子年輕氣盛,而上官臻赫一向跋扈恣睢,怕他以促成和談一事更加嚣張,給他一個下馬威,煞煞他的威風,雖然手段過于莽撞,但也不一定是壞事。
上官潇離宮不久,德妃上官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