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顯得很為難,說這樣不合禮數,讓人知道定贻笑大方。安太後苦口婆心勸李雒保密工作做的如何好,絕不會被人發現。
“殿下答應了?”
“當然,不覺得很好玩嗎?平時有男子在場的時候,每個女子都一副雍容淑女的樣子,可當全部是女眷的時候……情景叫我大眼眼界。”
承歡問:“殿下對那個女子印象如何?”
“你關心?”
“是。”承歡說道:“看她會不會倒黴的被你看中。”
李雒嘆了口氣:“白開心了。”他走到承歡身邊,為她将步搖重新插在發髻上:“太後發現太子當了皇帝,不再受她控制,于是準備讓她家族的人和我聯姻,以此來拉攏我。”
“殿下會答應嗎?”
“太後的陰謀水平也就能弄死一兩個後宮争寵的嫔妃,根本無法和陛下抗衡,我當然不會投靠她的陣營。不過……現在也不能得罪她,為難啊。麗妃娘娘有沒有什麽辦法幫我推脫掉這門婚事。”
“殿下說自己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根本不愛女人。”
李雒撥弄着她發髻上步搖的流蘇:“呵呵,如果我這樣說了,以後我行走宮中與你相見,陛下也不會生疑。不過,恐怕太後不肯善罷甘休。她不在乎嫁給我的女人幸福與否,只要我同意娶她指派的女子就可以了。”
。
再遇昭王(下)
“讓陛下再你指一個女子給你,你裝作夾在雙方之間不知該如何取舍,讓陛下和太後去鬥不就好了,反正殿下一直是這樣做的。”.
“這個主意也不錯。”李雒看了看垂首立在一旁的碧玉:“我向陛下說明我要迎娶的是你的侍女碧玉,你看如何?”
承歡退後一步将碧玉掩在身後:“殿下可以試試,我絕不會讓你們連她也從我身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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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見承歡護着自己,感動極了:“主人……”
“宮女嫁給王爺做王妃,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她跟了你幾年,你難道不想給她找一個好歸宿麽?”
“我相信殿下身邊絕不是好歸宿。”
碧玉心裏美滋滋的,抿嘴淺笑。
李雒攤手頗為無奈的說道:“我只是說說而已,同你開個玩笑,你在宮中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得力助手。我怎麽會把她帶走,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和困難。”
承歡警惕的說:“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殿下肯放過我,我就能平安無事。”
“那可未必。”李雒提點承歡:“先帝一年喪期後,明年二月廣選秀女充盈後宮,到時候至少會有幾十個女人和你争奪皇帝。乎”
“讓她們去争好了。”難道她喜歡李珵瑞每天繞着她嗎!
“雖然他專寵你,但也不可能不去找其他的妃子,到時候有妃子懷孕生下皇長子,而你一直沒有子嗣,等陛下百年之後,看到現在住在宮中的先帝妃子們了麽?你會比她們還要慘上幾倍。”寵耀一時的德妃上官臻雯就是最好的例子。
承歡唇角上挑:“殿下在梅園不是說,五年後我是你的貴妃嗎?我現在何必考慮那麽多。”
李雒裝糊塗:“我說過這樣的話嗎?”看承歡如何回答。
承歡凝視着他許久,輕咬嘴唇,迎着他的目光:“如果承歡想五年後做您的貴妃呢?殿下答應嗎?”
李雒微笑,印象中的葉承歡就該是這樣,眼中有着妖嬈媚惑的霧氣。'
“為什麽?你恨我的程度應該不亞于恨陛下,委身于我你不會得到的更多。”
“唉……”承歡長嘆一聲:“殿下不答應便算了,當我沒說過。”拉過碧玉的手:“走,我們回宮。”
“娘娘慢走。這裏昏黯別崴着腳。”
“崴傷了腳,正好叫王爺送我回去。”
月夜空濛,承歡和碧玉兩人的身影隐在夜色中。李雒看着她離去的方向,笑着搖了搖頭,她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天邊飛燕,奈何入了沉悶的後宮。
這裏不是她的天地,可惜她逃不掉了。
主仆兩人向着承央宮方向走去,碧玉小心翼翼的問承歡:“主人……雖然我不該多嘴……我還是想說……”
“是不是想說我和昭王走的太近,是玩火***?”
“主人真了解碧玉。”
承歡笑:“死丫頭,你想什麽我都當然知道。”
她仰望夜空,沐浴在月色當中:“我是在玩火,但焚的是李家的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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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歡指了太醫院的醫士墨子瞻來給她把脈瞧病,以墨子瞻的身份給寵妃望脈簡直是祖墳冒煙了,開了調養身體的方子,反複查看了三遍,另外又把需注意的事項條條寫了明白,才遞予承歡。大拜一禮告退去了。
待他走了,承歡拿過藥方在後面又加了幾味藥,交給碧玉叫她去抓。碧玉看了,呀了一聲:“這不是在雎鳳閣給女子……”
承歡拿眼斜她,碧玉乖乖閉了嘴巴做事去了。承歡每日飲藥調養,只希望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好有底氣接着撐下去。
承歡嫌棄肩膀上的疤痕難看,當真參考墨子瞻的提議,在疤痕處刺青一朵蓮花遮蓋。
這天,承歡枕着李珵瑞的腿,爬在床榻上,露出右肩來,右肩上被箭矢射中留下的疤痕在象牙白的肌膚上像吮吸花蜜的血色蝴蝶。黥刺師跪在床榻邊,取出銀針按照蓮花線條,在承歡吹彈可破的肌膚上輕輕的刺了下去。
一滴汗順着黥刺師的額頭流了下來。
李珵瑞仿佛比承歡還疼,表情痛苦:“疼嗎?不如別弄了,朕不覺得這道疤痕難看。”
“我覺得難看。”承歡對黥刺師說:“請繼續。”
黥刺師非常緊張,刺青者在民間多是市井無賴,且刺青的圖案都飛禽走獸,用色以青黑兩色為主。宮中有刺痕的人則是犯了錯的宮女和太監,在臉上黥字以示懲戒,像後宮之中的寵妃要在自己的身上刺青者,從古至今從未有過。
更讓人不解的是皇帝竟然允許。
黥刺師聽從承歡的吩咐,繼續給她紋身。樣圖是昨天皇家畫師來畫過的,樣子極美,紅蓮綻放,每個花瓣展現着最美的姿勢。他只需将這朵蓮花永遠刻印在麗妃娘娘的右肩上。
“啊……”承歡抓緊皇帝的龍袍,因為疼痛而發出微弱的呻吟。
李珵瑞見到一滴紅殷殷的血珠從針尖處滾落,一腳踹翻黥刺師:“你長沒長眼睛?”
黥刺師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膽戰心驚的叩首:“陛下饒命——刺破皮膚是一定會流血的,娘娘的肌膚又比旁人生的柔嫩,流血是再正常不過的。”
“是這樣的嗎?”承歡漫不經心的問。
“來人——将他拉出去,着實打五十大板。”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小人說的句句是真。”黥刺師已經吓的瑟瑟發抖:“小人是最好的黥刺匠了——陛下再叫其他人來也是一樣的。”
“好大的膽子,還敢狡辯。”
承歡撫了撫了李珵瑞的胸膛,微笑:“陛下息怒,就饒了他吧——雖然流血了,卻不疼,可見他還是有點能耐的。”
李珵瑞聽承歡這樣說,才叫上前抓黥刺師的太監們下去了,繼續讓吓的只剩半條命的黥刺師繼續給承歡刺青。
幾個時辰後,一朵如血紅蓮在承歡肩頭盛開,栩栩如生,仿佛已經融合了主人妖嬈的血氣,妖嬈冶豔。
黥刺師看着自己完美的作品卻無半點欣喜,紅蓮乃是佛教十地獄之一,本身即是不祥,紋在肩頭。豈不就是身處地獄。
巾帼球手
打馬球是皇族子弟之間很常見的娛樂活動。.
球場地面要用甘油澆灌,這樣才能平如鏡面,跑馬輕快不起揚塵。場地四周插着的旌旗在風中獵獵飄揚,神策軍身着錦衣把守球場,守衛着裏面游戲的皇帝和昭王。
李珵瑞和李雒各帶一隊人馬。李珵瑞穿着護甲,手執紅色彩漆描繪的球杖,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內侍手中取過馬球,揚起球杖,開出一球,兩隊人馬立刻策馬去奪那球。
李珵瑞這隊中有禁軍總領何隐松,實力不容小觑,李雒不敢輕敵。李珵瑞雖然球技不如李雒,但巧在懂得指揮隊員去奪球,兩隊分數相近,不相伯仲。
這時球傳到李雒馬下,他俯身擊球,忽然,另一根偃月形的球杖勾在他的球杖和球之間,李雒擡頭見是何隐松,為了不讓何隐松将球搶走,立刻揚起球杖将球擊飛。
球旋轉着朝一人飛去,正是穿着明黃色護甲的皇帝。幸好李珵瑞反應夠快,頭一歪,球擦着他的頭盔飛了過去,但事情來的太過突然,他還是被吓的墜落馬下。'
兩隊人員立刻停了比賽,內侍們都圍了上去,大家慌忙扶起皇帝。
“陛下——”
李雒見到球場一側的觀賞臺上,跑下來一個緋色的身影,提着羅裙,一路喚着‘陛下’跑到了跟前。
承歡推開李珵瑞身邊的內侍,擠到李珵瑞身前,雙目含着點點淚光:“陛下——讓臣妾看看,可摔傷哪裏?”
李珵瑞笑着說:“不礙事,是朕不小心。”
李雒半跪在地請罪:“是臣弟一時不慎,驚吓了皇兄。璺”
“游戲期間,不分君臣。三弟快快請起。”李珵瑞扶起李雒:“你們繼續比賽,朕還要看結果。”
李雒問:“陛下不參與了?”
李珵瑞這才伸出右手,手心是一大片擦傷,已經滲出了血珠。剛才墜馬時,落地的瞬間擦傷的,場地雖然平整,但仍是用細沙鋪成的,很容易擦傷。
“朕的手不能握球杖了,何總領,在神策軍中挑一個來,繼續比賽。”
“陛下”承歡這時說:“不如讓麗妃為您取得比賽的勝利。”
“馬球不是女子家能玩的,愛妃不要說笑了。”打馬球極是十分危險,長安城中就有被誤傷失明的人,本朝民風開放,女子也可以參加打球游戲,但更多的是步打,并不騎馬,危險性小的多。
“陛下既然不信,那臣妾便證明給陛下看看……”
李珵瑞還是不讓承歡冒險,但無奈承歡纏着他哀求,最終只得答應她的請求。于是承歡摘下頭上的簪花等頭飾,讓太監捧好。
“麗妃娘娘竟然會騎馬?”這一點李雒非常好奇。承歡本不想回答,但是見李珵瑞也狐疑的看着自己,搪塞了一句:“從小就會。”
李雒心想,是在璟王府的時候世子教你的吧。這句話竟把他自己給悶着了,心裏直覺得堵的慌。
拿起皇帝剛才用過的球杖,承歡翻身上馬,指着李雒:“殿下,請開球吧。”
李雒輕哼一聲,揚杖開球。球向着承歡一隊的球門飛去,在門口被何隐松攔住,帶着向對方球門馳去,閃過其他阻攔的人,一直到了對方門前,正要擊球進門。此時,李雒擋在他面前,只等他再近些,動手搶球。此時何隐松忽然看到一個緋色身影沖到自己身側,從他球杖底撥開馬球,揚手一擊,球便越過李雒的頭頂,直入他身後的球門。
動作之快,等何隐松和李雒反應過來之時,承歡已經在歡呼慶祝了。
李雒在心中暗想,她是僥幸……沒錯,一定是僥幸。定了定神繼續擊球比賽。可是很快他發現他錯了,承歡的反應極快,且身體柔軟輕盈,她的力氣雖然不如他們男子,但在馬背上能做出的高難度搶球動作,不是他們能比的。
又有一球傳到了李雒球杖下,身邊也都是他一隊的人在掩護他,按理承歡毫無機會。但是承歡一手牽住馬缰,半吊在馬腹處,硬是用球杖以及其精準的角度把球從他手中撥開。輕輕一甩傳給了何隐松,何隐松便擊球入門。
不過更另李雒介意的是,承歡在有意傷害他,馬球常常擦着他的身體飛過,馬球堅硬若以那樣快的速度打中他,就算不骨折也要吐血。
承歡再次騎馬到了李雒身前,揚起球杖,李雒發現她球杖的目标不是球而是他的腿,立刻用球杖在自己腿前擋住了承歡的進攻。偷襲不成的承歡,一俯身,球杖順勢打中了李雒坐騎的前蹄。
只聽馬匹嘶鳴,翻到在地。李雒也從馬上摔落,滾出很遠。
承歡故作驚慌的跳下馬,像做錯事的孩子看着遠處觀賞臺上的李珵瑞。李珵瑞見李雒落馬,立刻也趕了過來。這時何隐松和神策軍的馬球成員已經扶起了李雒,李雒滿身塵土,額頭上有一處傷口,已經開始流血。他用手背碰了碰傷口處,看着手背上的鮮血,對着李珵瑞和承歡笑着說:“本王破了相,上哪裏去尋王妃是好?”
“陛下——臣妾有罪,傷了昭王殿下,甘願領罰。”
還未等承歡跪地領罰,李珵瑞已經扶住她:“你向昭王陪個不是,昭王一向仁善,不會怪罪你的。”
承歡依依施禮,低下頭對李雒說道:“麗妃冒失,希望殿下不要怪罪。”
“是本王技不如人。”
承歡直起身子,站到李珵瑞身後:“陛下,現在兩隊平手,但昭王爺受了傷,不如哪日再戰分個勝負。”
李雒慌忙搖手:“本王可不敢再和麗妃娘娘一起打球,娘娘巾帼不讓須眉,本王甘拜下風。”葉承歡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剛才從馬上跌落,如果不是他平日習武會些輕功,恐怕已經摔死了。
“三弟先讓太醫診治包紮,朕在含元殿設宴等你。”
球場外候着的太醫這時已經被傳了進來,開始給李雒查看傷口。李珵瑞帶着承歡先去了含元殿。
在去含元殿的路上,李珵瑞長舒一口氣:“朕這顆心才算是放到了肚子裏,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朕怎麽辦,以後不能凡事都依着你。”
“我不是沒事麽。”承歡挽住李珵瑞的手,就像他沒繼承帝位之前那樣的無所顧忌:“反倒是昭王摔了個狗啃泥。”
“你呀你!你跟朕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承歡點點頭,嘟嘴生氣的說道:“誰叫他害得陛下落馬,我也叫他嘗嘗滋味。”
“真是胡鬧,萬一昭王真的傷到怎麽辦?”嘴上雖怪,但聽到承歡是為自己,心裏還是暖暖的。
“那陛下傷到怎麽辦,哼,我就是想拿他替陛下出氣。”
李珵瑞把承歡摟在懷裏,笑着說:“好了,好了,現在你替朕出氣了,心裏好受點沒有啊?”
“陛下覺得舒心點了嗎?”
“朕原本也沒生昭王的氣。”
“哼,原來是我多事了。”
李珵瑞忙哄着她:“朕順心多了,多謝愛妃幫着朕。”
承歡這才展露笑顏嘤咛一聲倒在李珵瑞懷中。
。
飛燕驚鴻
李雒包紮完傷口,卸下護甲,穿着王爺的莽紋常服走進含元殿。含元殿地勢較高,從主殿望去,整個長安盡收眼底,正值傍晚,彩雲飄在殿外,仿佛伸手就可以将它們引進來。彩霞斑斓,映的含元殿一片霞紅。.
承歡依偎在皇帝身旁,邊斟酒邊低聲說着什麽,逗的皇帝開心的笑。她看到了進殿的李雒,在李珵瑞耳邊低語:“昭王殿下他們來了。”
李珵瑞讓李雒坐到離自己最近座位上,何隐松同其他神策軍成員分列兩旁。席間李珵瑞封賞了衆人,輪到李雒的時候,皇帝問道:“三弟,想要什麽,只管說來。”
“陛下說的,臣弟負傷挂彩,理應得到特別嘉賞。”
“哈哈,有道理,那你想好了問朕要什麽賞賜了麽?乎”
李雒沉吟,眼神掃過承歡,但見承歡眼中掠過一絲驚慌,她是在怕李雒開口要碧玉。
“臣弟想請皇兄……”
承歡的心揪緊。
“想請皇兄赦免四弟無罪。”
四弟指的是紀王,因為追妻而丢棄太皇太後壽宴操辦事宜,連國喪都沒回長安的李凜。李凜一直和蜀王走的比較近,李珵瑞對他沒什麽好感。
“你有他的消息了?璺”
“已經在蜀地查到了他們的行蹤。”李雒既然上報,就是十足的把握。
“哦——”李珵瑞沒什麽表情:“等他們回來再說。”
李雒側身傾向李珵瑞,用極其小的聲音說:“紀王妃已經懷有身孕,不便趕路,等紀王妃誕下王子,再安排他們回長安。”承歡聽到了,歡喜的說:“紀王妃有孩子了?等回了長安,我一定要去瞧瞧。”
李雒不知道承歡表現出來的感情是真是假,染惜遲随便離開王府,差點害得她被長公主誣陷,承歡會記仇也是應該的。
李珵瑞聽到李凜有了孩子,心裏很不是滋味,聽到子嗣二字就讓他想起承歡遭受的痛苦,還有痛苦背後所代表到的李珛。
“他們回了長安,在王府等候朕的谕令。”
“遵旨。”李雒躬身一揖,不小心碰倒了案前的酒盞。立在一旁服侍的小宮女立刻上前扶起酒盞,重新斟滿一杯瓊漿。
李珵瑞沒答應李雒赦免紀王,封賞了慣常的金銀布帛來代替。
承歡撚起面前的白玉雕龍酒杯放在眉心處,畢恭畢敬的對李雒說道:“剛才麗妃冒失,誤傷殿下,還請殿下不計麗妃唐突失禮。”
“小王豈敢。”
李雒亦還禮,兩人都知道彼此是什麽樣的人,但仍很有默契的表演完畢一套禮儀程序。
該是歌舞烘托宴會氣氛的時候了。
早就準備好的教坊司樂官唱和:“奏樂起舞。”
入殿來的是十來個戴着繡花卷邊虛帽的妙齡女子,帽子上綴着珍珠和金鈴。身穿薄透的紫羅衫,纖腰窄袖,衣服上綴着銀制的花钿,腳穿錦靴。踩着鼓聲的節奏翩翩起舞,金鈴丁丁,錦靴沙沙,輕盈飄逸而又铿锵有力。
這是自西域傳入的柘枝舞,不同本朝舞蹈的細軟輕盈,而是有種震撼人心的活力。
舞畢,李珵瑞賞了舞姬們金銀細軟。在座的馬球成員都是神策軍中的武官,不如文官斯文,幾杯酒水下肚,狂放的性格就都露了出來。剛才的柘枝舞跳的他們心神蕩漾,承歡瞧出這些人的心思,伏在李珵瑞耳邊說道:“陛下,何不讓這些歌姬陪各位将士飲酒……”
李珵瑞恍然大悟,立刻叫樂官讓舞姬們分散入席陪着衆人飲酒。
“陛下,麗妃想向您獻舞一支。”
李珵瑞這才想起他只見過承歡舞過一次,就是他們在麒國公府初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還是上官臻赫的小夫人,現在她是他的寵妃,卻沒見她再舞過。
“愛妃想跳什麽舞?”
“綠腰舞。”
綠腰舞。這三個字李雒記得很清楚,當初長公主李媛誣陷承歡謀害紀王妃的時候。承歡就是以與他一起讨論綠腰舞作證躲過一劫的。他倒是很想見一見什麽叫綠腰舞。
坐在李雒身邊的陪酒舞姬為他斟酒,李雒端在手中饒有興味的看着承歡走下高臺,對着皇帝款款施禮。
接着只聽琵琶箜篌奏的一曲淡雅音樂緩緩響起,遠不如剛才的西域樂曲有節奏能抓住人心。但是一切卻都在承歡飛袂起舞那刻改變。舞姿婉轉卓約,輕盈曼妙,腰身舒緩柔婉,像白雪迎風飄舞,似鴻鳥舉翅欲飛。
飛燕驚鴻。李雒腦海裏只有這四個字。
承歡美目眄視流盼,向着李雒盈盈媚笑,勾的他一瞬間失神,而定神後他發現承歡的目光是越過自己的,她在看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李珵瑞看着承歡,覺得他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去年這個時候遇到她,無可救藥的深陷在她的魅惑當中,義無反顧的不想掙脫甘願沉迷。為了把她留在身邊寧可撕碎她的幸福,不過現在一切都将過去,她是他的寵妃永伴在身邊。
李雒因為承歡穿的是緋色的衣裙,并未注意到她肩頭的紅蓮刺青。可是承歡在做一個下腰動作的時候,羅衫半坦,香肩半露,便讓他清楚的看到她肩頭綻放的紅蓮,冶豔而妖嬈。那是為了掩蓋他給她留下的傷疤。
承歡繞回李珵瑞身側輕舞,眼神中都是挑逗,最終曲畢直接跌在李珵瑞懷中。嬌滴滴的問他:“陛下,臣妾跳的還好麽?”
“好,好。”
“那陛下怎麽賞賜臣妾?”
“你想要什麽?”
“我要陛下你……”
李雒坐的離皇帝最近,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覺得自己的快要被現在的氣氛攪的崩潰了。他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從李珵瑞懷中把她揪起來。
嫉妒幾乎把他吞噬掉。李雒強壓住內心的酸楚,飲下一杯清酒,平定心神。他偷瞥承歡,正遇上承歡挑釁的望着他。
她是故意的。
承歡仗着他喜歡她,肆意玩弄他的感覺。可就算他了解她的心思,還是毫無招架之力。
他要得到她,不管用什麽手段。
何隐松看罷承歡的舞蹈,只有一個感覺——葉承歡瘋了。
她這樣的狀态在何隐竹死後,逢迎何庚的時候也出現過。
結果是等她再回長安,便攪得長安翻天覆地。
她以後帶來的會是更大的風浪。
随後歌舞繼續,衆人歡樂暢飲。
宴席結束後,李珵瑞照例臨駕承央宮。
。
太後做媒(上)
在先帝大喪期內沉溺女色,光這條罪狀就可以讓史官記載在冊,供後世肆意嘲諷的了。薛懋打算請柬皇帝克制一些,後來轉念一想,皇帝并沒有因為寵愛麗妃而變得昏庸,早朝經庭沒有一日耽誤,奏折批閱及時,且政策英明,如果不除意外,将是中興之主,便打消了請柬的想法。.
可是薛懋低估其他官員的思辨能力,很快就有禦史臺的成禦史上疏請皇帝驅逐妖女葉承歡。薛懋看到這封奏折就知道,小禦史敢觸碰葉承歡三個字不是活膩歪了就是背後有大人物指使。這個大人物是誰,他找到妹夫秦頌商議,兩人決定按兵不動,按照常例處理,把該禦史貶谪出長安,靜待背後主使暴露。
薛懋是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丞相,秦頌是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吏部尚書。但因為出身官宦之家,從小浸染政治鬥争的文化,兩人城府之深令在朝中混了幾十年的老官吏都要稱一聲老狐貍。
承歡聽到碧玉說朝中有官員建議皇帝廢妃的時候,不屑的笑着說:“妃子只靠籠絡皇帝是站不住腳的,在男人心中江山永遠會比美人重一點,馬嵬坡的楊玉環就是個好例子。有人想趁我未站穩腳跟之前把我扳倒。乎”
碧玉給承歡插好花钿,問:“是皇後嗎?”
“皇後沒那膽子也沒人脈,應該是太後做的,先找個禦史提議廢妃看看陛下的反應,再做其他打算。”
“那……太後何必這樣針對你?”
“太後針對的不是我葉承歡,而是陛下所喜愛的東西,皇帝不受她控制,她便褫奪陛下最愛的東西,來試探陛下的底線。馬嵬坡缢死楊玉環,說什麽紅顏禍國,其實還不是唐玄宗的太子李亨發動的政變,針對的是楊玉環,目标卻是背後的皇帝。”
“呀!”碧玉裝作很害怕的樣子:“那娘娘該怎麽辦呢?”
“哼!”承歡輕蔑的笑:“他們見我葉承歡是孤身一人,料想就算皇帝再寵愛我,也不能賞賜我的娘家人做官來壯大的自己勢力,便認為我好欺負。我與秦頌一起謀劃推翻先帝的時候,她們還在後宮涼快着呢!璺”
“對啊,秦大人現在是吏部尚書,秦大人的夫人哥哥又是薛丞相。秦薛兩家權傾朝野,娘娘在朝中也有靠山。”
“碧玉,你這話說反了。你以為他做到吏部尚書就會收手麽,他的目标是薛懋的丞相位置!薛懋是右丞相,就算秦頌再有才幹,陛下也絕不會把左丞相的職位給他秦頌當,形成秦薛兩家獨霸相權的局面。只有推翻了薛懋,他才能當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而他只能靠我……”
碧玉聽承歡講朝中官派鬥争頭都大了:“好複雜哦……”
“複雜啊,複雜的話就不說了,我們去仁壽宮看望太皇太後去。”
承歡又叫上了兩個看的順眼的宮婢和小太監,從承央宮出來穿過九州池,琉璃亭,儀鸾殿,走了好一會才總算到了太皇太後住的仁壽宮。
內侍太監通報過了,領着她進了仁壽宮偏殿,偏殿避光在夏日是極好的避暑之地。承歡走進去,發現屋內還坐着幾個人。
分別是和太皇太後下棋的淳德公主,坐在太皇太後身旁觀戰的安太後,還有坐在一邊無聊打着哈欠的李雒以及立在安太後身後羞答答看着李雒的不知名女子。
這是什麽詭異的組合?!
這是承歡的第一個反應。
太皇太後見了承歡,慈祥的向她招手喚她近身:“麗妃來的正好,快幫哀家看看,下步該怎麽走?”
“皇祖母……不能叫旁人幫忙的……”淳德無奈的說。
“你也叫你三哥幫你好了。”太皇太後下定決心讓這場圍棋賽變成多人對抗。
李雒懶洋洋的走近棋盤,看了看,捏起一顆淳德使用的翡翠棋子,放在棋格上:“好了,贏了。”他早就厭煩了太皇太後和淳德的棋局,水平極低一點觀賞性都沒有。現在他有機會結束這一切正求之不得。
“贏了?”太皇太後不可置信。
“嗯,贏了。”李雒十分肯定。
“這……”太皇太後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承歡插話:“這句不算哦,太皇太後只說殿下支招,可沒說叫殿下親自落子啊。殿下違規,這局是太皇太後贏了。”
“是雒兒唐突,這局的确是皇祖母贏了。”誰贏不要緊,快點結束無聊的比賽吧。
“哀家已經贏了太後和淳德,麗妃快坐下來,哀家再贏了你就是宮裏最厲害的圍棋手了。”
李雒悲哀的想,他一定會忍不住昏睡過去。
承歡搖頭:“我不比,除非太皇太後将玩摴蒱輸的債還了。”摴蒱是一種賭博游戲,擲骰子靠點數比輸贏。太皇太後經常耍賴,不服輸不付賬。
“這個咱們私下再說。”太皇太後被揭短,有些窘迫。
承歡撇撇嘴,嘆了一口氣。太皇太後擺擺手,吩咐侍女:“好了,把棋盤撤了吧。”侍女撤走棋盤後,李雒終于覺得解脫了。可是棋盤一撤,尴尬的事情又來了,在座所有人都各有目的,都忍着不說話,場面很冷清。
“麗妃,是走着過來的吧,瞧熱的小臉紅撲撲的。來——到哀家身邊來。”
太皇太後拿過身後侍女的搖的灑金小扇,為承歡扇風,完全是一副慈愛的尋常百姓家的祖母模樣,承歡也表現的很自然:“出來的時候,沒想到太陽這麽毒,熱死我了,回去得好好洗個澡。”
李雒看着雙頰緋紅的承歡,腦海中浮現出她紅绡帳內尋歡時的嬌喘模樣,想到這裏,他被自己給惡心到了,他李雒竟然在意淫。
“咳!”安太後提醒承歡這裏不僅有她的存在還有男人在場。
太皇太後似乎這才想起這屋子裏還有其他人,笑呵呵的對李雒說:“雒兒,皇祖母叫你前來,只有一事剛和你商量。”
李雒被一早被叫到仁壽宮,誰知道安太後,淳德公主,還有寧國夫人的女兒謝茯苓已經在等他。然後太皇太後和淳德公主開始下棋,安太後觀戰,他和謝茯苓故意被安排了一個可以對話的機會。
可惜他沒閑心同謝茯苓搭話,在一旁不發一語的發呆。幸好承歡來了,他才覺得不虛此行。
太後做媒(下)
“皇祖母,想同雒兒說什麽事?”笑眯眯的裝傻。.
“你年歲也不小了,納妃的事情也該上上心了吧。”
不就是想把這個臉紅心跳看着自己的謝茯苓硬塞給自己麽。李雒微笑着繼續裝傻:“确實該提上議程了。”
“那你可有中意的候選人?”
李雒想,好,終于到了這一步,如果他說沒有,太皇太後會說哀家正好有一人選,他說是誰,太皇太後會指着謝茯苓說就是她。然後在後宮兩個重量級別的女人壓迫下就範。
李雒依舊是笑:“雒兒已經有意中人了。”
“哦?”太皇太後很失望,但還是裝作有興趣的問:“為何不上門提親?”
“她心中有別的男子,雒兒在等她回心轉意的那一天。”
此話一出,太皇太後和安太後還有謝茯苓都是一驚,唯有承歡面色如初。
“為什麽從沒聽你提過此事?”
“感情之事不能強為,我願意繼續等她。璺”
“哀家倒是想知道是哪家的女兒,這樣不知好歹!連王爺的垂顧也不要。”
李雒欠身:“雒兒的心意絕不會變,皇祖母還有其他的話要問麽?”
安太後打定主意要将外甥女嫁給李雒,說道:“雒兒現在需要一個般配的王妃,至于心中至愛,待她回心轉意之時,封她為側妃也很好的啊。”
李雒打定主意要将癡情的形象裝到底:“雒兒絕不會委屈她。”
承歡看着李雒表演,靜靜看這出喜劇。安太後卻忍耐不住了,一拍桌子,指着李雒道:“雒兒,你要氣死母後嗎?”
承歡看向安太後,心想母老虎終于還是坐不住了。
“雒兒不懂母後的意思。”
“本宮早與你說過婚配之事,你為什麽一直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