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到上元節等道家節日,皇帝都會封賞道觀主持。正逢重陽,請願還原的香客很多,承歡只覺得這裏烏煙瘴氣,沒有半點出家人居住的清淨感。

李珵瑞來到紫極觀的主殿,在三清聖人的像前跪下,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承歡也學着李珵瑞的樣子跪在墊子上,朝李雒招手。李雒搖頭,他不信鬼神,在他的心中他沒跪過任何東西。

承歡再招手,用口型對李雒說:“陛下都跪了,我們裝裝樣子。”

李雒無奈的也跪在下,不過很有分寸的跪在李珵瑞的另一邊,沒挨着承歡。

李珵瑞此刻覺得大殿的喧鬧一點點退去,唯有他一人在黑暗當中靜跪。他掌握天下已經一年,這一年當中沒有一天不是在矛盾和痛苦中度過的。

他為了皇位,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和兄弟,囚禁了自己的叔叔,将威脅自己的帝位的人趕盡殺絕,長安一度血流成河。

他為了葉承歡,逼迫李珛謀反,任無數将士血染疆場,嶺南之地生靈塗炭。

他本不該是這樣的人,他離他心中期望中的自己越來越遠。他怎麽會變得這樣卑劣,他的每一步帝王之路都要無數的白骨鋪路。

他來紫極觀希望能在先帝建造的道觀裏忏悔,換得心靈上的一點寬慰。

李雒更關注的其他香客,納悶為什麽這些人要花錢來供奉無需飄渺的東西,還希望這些東西掌握自己的命運。與其寄希望于神仙顯靈,他更相信靠自己的力量去奪。

想到這裏,他探身看了一眼承歡。

投懷送抱(上)

從紫極觀出來後,找了一家飯館要了酒菜,承歡殷勤的喂李珵瑞吃飯。.

李雒給自己催眠,眼前親親我我,你侬我侬的這兩人是空氣,根本不存在,不要往心裏去。

李珵瑞不喜歡承歡喂他,但拗不過承歡只得依着她。吃晚飯,結賬完畢準備離開,天空飄起了零星的小雨。'

“我們等一等吧,我看這雨一會兒就會停。”承歡說完,走回店中坐下。結果雨卻越等越大,過了一刻鐘竟然開始打雷,雷聲轟隆大作,從天際邊一直響徹到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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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歡尴尬的笑:“幸好剛才雨小的時候沒有出去,要不然這會被淋成落湯雞了。”

李雒杵着下巴,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皇兄,臣弟準備在這裏過夜了。本王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

“那就在這裏過夜好了。”承歡拍手贊成:“我這就去要兩間上房。”

“也好,你去要了客房休息,等到雨停再說。”

承歡去掌櫃那邊要了兩間客房,小二領着三人上了二樓,到最裏面的兩間,一間是承歡和李珵瑞的,另一間是李雒的。'

李雒推門進去,才發現他自己的王府是多麽好的地方,不過事已至此,只好忍了,倒在硬邦邦的床榻上,看着幔帳發呆。呆了一會,忽然坐起來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看着窗沿滴落的雨珠,繼續發呆。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只有承歡一個人。

“麗妃娘娘,沒進宮之前也不會敲門的麽。”

“殿下——去跟我們玩摴蒱吧,自己不覺得悶麽。”

“本王還以為麗妃娘娘和陛下有更好玩的事情可做呢。”

“殿下是嫉妒了麽。”

李雒仍舊盯着窗外的雨珠:“對,本王就是嫉妒了……”然後回頭看承歡:“你贏了。”

承歡笑答:“的确是我贏了,一會摴蒱我還會贏,殿下快随我來吧,不要讓陛下等急了。”李雒聽她無意糾纏這個問題,既慶幸又失望,關了窗戶。随承歡去她和李珵瑞的坊間。

李珵瑞正面色凝重的盯着眼前的摴蒱棋具,見了承歡走了進來說:“朕還是認為玩圍棋消磨時間要好一點。”李隆基寵愛美人楊玉環,對她的家人也極盡寵愛,楊氏兄妹與諸王經常陪伴皇帝在華清池夜飲,用摴蒱消遣。正是,上皇寬容易承事,十家三國争光輝。繞床呼盧恣樗博,張燈達晝相謾欺。

李珵瑞對可能導致君主昏庸的事物都心存芥蒂,當然美人承歡除外。

“圍棋多悶吶。”承歡把五枚骰子依次擺開,講解游戲規則:“每個骰子都有黑白兩面,黑色一面中有兩個骰子刻着白色的牛犢,白色一面有兩個刻着野雞。投擲出骰子後,如果是全是黑的一面,記做十六點,為最高分數。剩下的三白兩犢三黑兩雉等等組合……我畫個表給你們看。”

承歡朝店家要了紙筆寫明白每種組合的分數,挽起衣袖,頗有超級賭徒的風采,對二人說:“陛下和王爺一夥,讓我贏的你們片甲不剩。”

李雒挖苦說道:“看來麗妃娘娘很擅長坊間游戲。”

在李珵瑞印象中李雒是比較讨厭承歡的,蓬萊亭那次兩人就險些起争執,他為了安撫二人,說:“朕先來投。”

“慢——咱們得賭點什麽,如果陛下和王爺輸了,陛下要答應明年重陽節還帶我出宮,王爺輸了……”她看了眼李雒:“王爺要把王府輸給我。”

“行。本王要是輸了以後就睡大街。麗妃娘娘如果輸了呢?”

“我要是輸了,永遠不再碰馬球,如何?”

李珵瑞本還糾結承歡要昭王府這個要求過分,可一想她如果輸了以後再不碰馬球,能讓他不再擔心,立刻說:“好。”就算輸了,大不了再給昭王新建一個府邸。

李珵瑞擲出骰子,是五個白色,記做十點。李雒投出三白兩犢是十四點。兩人合計二十四點。而承歡只能投一次,承歡扔出骰子,是全黑十六點。

“皇兄和本王還是領先。”

“陛下和王爺未必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而我……可是發揮很穩定的,差距會縮小,然後追上你們,最後遙遙領先。”

李珵瑞說:“不到最後一刻,勝負未知。”接着投出,果然這次就沒有上次的十點,只是一個六點的組合。李雒的手氣也有起有落,而承歡每次不是十六點就是十四點,沒幾輪就追上差距,李雒哪能服輸,天黑之後點了蠟燭繼續玩。

到了晚上,李雒終于看着李珵瑞苦笑:“皇兄,臣弟認輸了。”

“承歡,你贏了。”李珵瑞不說自己輸而說承歡贏了。

承歡掂量着手中的骰子,笑呵呵對李雒說:“殿下明天回去趕緊找地方落腳吧。”

李珵瑞早料到這個結果,對略顯憂愁的李雒說道:“朕早就打算為三弟新建一座王府,現在正是機會,明天朕便降旨給工部。在新府沒建成之前,就住在宮中的清晖閣吧,那本是你在宮中的行館。至于你府中的人員,在麗妃趕他們走之前先住在那裏。”清晖閣是李雒在宮中的行館,不過只做白天暫時休息,天黑以後不得留住。

李珵瑞的意思是讓李雒把清晖閣暫時當做住宿的地方,自然不用再拘泥時間。

李雒此時看到承歡眼神當中一閃而過的得意,立刻明白她是故意的。

“謝陛下隆恩。”

“呀——原來陛下早就想好了。”承歡把骰子扔到摴蒱盤上,摟着李珵瑞的脖子撒嬌:“陛下就會偏袒你們李家人——昭王爺明明是輸了,卻反倒賺了。”

“承歡,你已經贏了三弟的王府,朕也答應了明年帶你出宮,你才是最大的贏家。”

承歡伏在李珵瑞耳邊柔聲說:“這樣看來陛下最虧了,承歡要好好補償陛下才是。”

李雒非常知趣的告辭,掩好門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外面仍然是疾風勁雨,整間客棧都籠罩在狂風驟雨當中。李雒根本睡不著,清醒的能數清落在屋檐上的雨點的數量。

午夜以後,雨變小了,稀稀拉拉的敲打着屋檐,一下,兩下……

吱嘎——

來人沒料到門聲在安靜的夜中發出的聲響如此刺耳,愣怔了一下。不過很快恢複如常,輕輕的關好門,調整步态,來到李雒床榻前。

李雒眼也沒睜,憑借來人身上的香味便知道是誰。

“是投懷送抱還是謀殺親王?”

投懷送抱(下)

承歡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殿下怎麽不問問我是怎麽溜出來的?”.

“在床上把皇兄折騰的筋疲力盡,這會他一定睡的很死,你想去哪還是難事麽。”

李雒能感覺到承歡在笑,她輕輕的坐到他床邊,讓他能更清晰的貼近她的氣息。“我是來答謝你的,謝謝你勸服陛下今日帶我出宮。”

李雒坐起來,在黑暗中離她很近,兩人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你讓我住到宮裏去,是為了方便你我偷情,給皇兄戴綠帽子麽,這就是你的報複方式?”

承歡輕笑:“這樣幼稚的報複方式可不是我的風格。”

“那你為什麽耍心思讓我住到宮裏。乎”

“當然是為了方便和你勾搭成奸,還能是什麽原因。”她口中的自己和李雒都是不堪的。

“你既然恨我,何必挖空心思創造機會委身于我。”

“殿下今晚問題怎麽這麽多,我的心思,殿下一向不是很明白的麽,還用問……”

李雒的眼睛這會已經适應了黑暗,可以在黑夜當中勾勒出她的輪廓,他端起她的下颚:“那讓我猜一下,你怕我對你的喜歡随着深宮距離的拉開而淡漠,才想出來這個法子,讓我經常可以見到你,忘不掉你,癡纏着你。最後被你控制,我們的關系越是親密,你越能發現我的弱點,把我擊敗,更有可能,你想把你自己變作我的弱點。”

“那殿下願不願意賭一把,看我會不會成功?”承歡語氣暧昧的說,聲音絲滑如綢緞一般,撩撥李雒的心癢癢的。

馬球比賽之後在含元殿獻舞也好,今日故意和李珵瑞親昵也罷,都是她在為今夜營造氣氛。'

“你敢肯定本王會冒着危險染指皇兄的女人麽?”

“殿下的心思我不知道……”承歡用手背輕撫李雒的面龐,向他靠近,唇與唇的距離不過一紙薄:“如果是我主動勾引下呢……殿下願意上鈎麽?”

李雒保持這樣的近距離的暧昧姿态,手去解她衣襟的綢帶:“如果你哪一天回憶起來,這個夜裏我不是強要你,而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會不會覺得自己卑微而肮髒?”

“我葉承歡不管怎麽樣,也要比你們男人幹淨……至少比你們皇室的男人幹淨。”

李雒脫下她罩在外面的帔子扔在地上,這時小雨也停了,一縷月光從層層疊疊烏雲的間隙當中流露出來,從小窗照了進來。承歡肩頭的紅蓮在銀色的月輝中,配合她的容顏,李雒一瞬間仿佛看到了來自滾滾紅蓮地獄的妖姬。

“如果我叫你皇嫂,會不會更刺激……或者叫你郡主,抑或是妹妹。”他在用語言掀開她心底的傷。

“我喜歡‘妹妹’兩個字,這能讓我想起世子……”承歡貼在他耳邊說:“不過,我們在一起他也只叫我承歡。”

李雒将她放倒在床榻上,她微笑着看他。

李雒單手挑開她胸口最後的遮羞:“你的珛哥哥知道你在仇人的身下呻吟,恐怕會傷心至死吧。”

“我剛在陛下身下呻吟過,現在你想一想,會傷心麽?”

“李珛是一根筋的傻瓜對你這種人盡可夫的妖女用了真情,而我只當你是身下玩物,可能一會盡了興便會一腳踹開。你對得起李珛麽?”

這時承歡勾住李雒的脖子,把他帶到自己的身上,兩人的距離又變得近在咫尺,承歡盈盈笑着:“是不是我被皇帝強行留在宮中後,就要忤逆他的意願,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好再隐藏暗器刺殺他來力保我的貞潔,然後為你們男人立下的道德牌坊殉葬。呵呵,我偏不,我不僅對裏皇帝笑臉相迎,還要夜夜承歡,而且對害的我和心愛之人不能相守的殿下,我也沒虧待了,這會躺在他床上,等着他享用我的身體,怎麽樣,我的無恥有沒有超出殿下的承受能力?”

李雒在她耳鬓旁說:“你是在等待機會,不過等待機會是要付出代價的。”說完,順勢輕吻她的耳垂,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親昵。

“這點代價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倒是殿下小心,當我連本帶利一起取回的時候,付不起欠我的債。”

“那我們就看看誰先輸。”

“殿下對我動情,已經先輸了一步。”

“你怎麽知道,我對你動的是情而不是欲……”李雒這時吻住承歡的唇,不讓她說出反駁他的話語。承歡眼中含着笑意,這讓他感覺倒是他落入了她的圈套。

承歡溫順的閉上了眼睛,開始回應他,就像她的名字那樣承歡媚主。李雒有意看的她的反應,開始也不盡力而是撩撥她,承歡被他弄的媚骨如酥,好似融化在了他身下。勝利瞬間填滿了李雒的心。

他把合歡當做兩人之間的有一場抗衡,承歡卻不一樣,像是忘記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過節,盡所能的去配合他,享受這一刻的歡愉。

………………………………………………

九月初十,皇帝宣布早朝推遲一個時辰。群臣在宣政殿旁等待上朝的歇息暖閣嘀嘀咕咕的讨論此事。這時右丞相薛懋走了進來,衆人立刻噤聲,薛懋是皇帝的心腹,讓他聽到談話報告皇帝就慘了。鴉雀無聲的時候,又一人走了進來,是吏部尚書秦頌,秦頌走到薛懋身旁,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薛懋嘆了一口氣,秦頌也嘆氣。旁人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麽,但一定不是好事。

等到早朝的時候,群臣終于知道了答案,皇帝雖然是坐在那裏的,但哈欠連天,睡眼惺忪,把前天批閱過的奏折發下去,沒多久早朝就散了。

秦頌一直覺得自己的手中的奏折點奇怪,但說不上在哪,等散朝後,邊往明福門外的尚書省邊走邊翻看,終于在奏折最後一折的底下發現了一抹嫣紅的顏色。拿在鼻下聞了聞,有一股清香,是女人用的胭脂。

秦頌心領神會,這是深宮當中的承歡給他的暗號,他們會繼續合作,直到他登上權相之位,她達成心中所願。

雖說他秦頌也加入争權傾軋的政治鬥争當中,但那是為了鏟除阻礙他辦正事的人。他的目标不僅是坐上相位,權傾天下,他還要名留青史,輔佐皇帝打造大治盛世,成為千古一相。

他要向上爬,直到爬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情深緣淺

進入秋季,淳德公主的身體又變得有些虛弱,不怎麽在各宮之間走動了,每天都待在自己寝宮躲避風寒。承歡怕她寂寞,常去陪她,偶爾豔陽高照,天氣大好的時候帶她走走轉轉,散散心。.

這天秋高氣爽,太陽暖洋洋的灑在大地上,淳德和承歡在寝宮內的花苑內的小亭閑坐聊天。

淳德是唯一還沒出嫁的公主,皇帝對體弱多病的皇妹也分外憐愛,一直在為她尋覓一個如意的驸馬。李珵瑞自己不方便問,便讓承歡來探探口風。

承歡閑聊了幾句天氣風景,太皇太後宮中的牡丹風采,又扯了幾句上次昭王因為婚事頂撞皇後的事,在皇族婚嫁這個話題上深入讨論,最後承歡裝作無意的說:“民間女子婚配只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果嫁個不如意的夫君也只能聽天由命……唉……民間的女人這輩子究竟有什麽是可以自己選擇的呢?”

“皇室宗女和民間女子也沒什麽不同……”淳德面色平靜,但是說的話卻透露着不滿:“皇姐當初看中了何隐松,她一向膽大便向父皇直接說明了,父皇哈哈一笑便點頭同意為她賜婚,可是呢,父皇是看中何家背後的勢力,皇姐的大膽請婚不過是恰好中了父皇的心意罷了,如果皇姐想嫁的是一個無名之輩,又豈會如願!”

“今時不同往昔,陛下疼愛你,一定會不計政治得失,只管聽你的心願,為你指婚的。”承歡笑了笑:“再說還有我幫你,吹吹陛下的枕頭風,一定可以讓你自己選擇一個如意的夫婿。乎”

淳德眼睛看着遠方,并沒有因為承歡的話語而高興,淡淡的笑了笑,她的笑容幹淨清澈就像這九月的天空:“不會的,皇兄不會同意的。”

“看來公主已經有意中人了,不如告訴我,我們商量一下,我幫你向陛下說說。”

淳德知道皇帝對麗妃差不多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或許真的可以幫自己,她想了想吐出一個人名:“秦頌。”

承歡聽到,人瞬間愣住。腦海裏立刻浮現兩個字,不行!

秦頌已經娶了妻子。如果若是一般女子也就罷了,可以強逼他休妻另取公主,但翩翩秦頌的妻子是薛懋薛丞相的妹妹薛憐兒。李珵瑞從政局考慮,絕不會這樣做。

而且從承歡自己的角度出發,她也不會同意,秦頌雖然在外人看來是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吏部尚書,且清正廉潔,勤于公務,怎麽看都是青年才俊,國之棟梁,但承歡知道,那都是表面想象,真正的秦頌是權欲熏心的政客,他不會真的珍惜愛護一個女子的。'

柔弱溫婉的淳德該找個疼她愛她,把她視若掌上明珠的好夫君。

淳德見承歡不說話,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秦大人已經有了妻室……陛下不會讓他休妻,也不會讓我做小……”

“公主知道便好,此事不可再提。”

“說出來還是好受了一些,我知道這事麗妃娘娘也沒法幫我,此事你知我知,讓秦頌兩個字爛在我淳德心中吧。”淳德微微輕咳:“既然生于帝王家,我對自己的命運早就認識清楚了……”

承歡試探着伸出手攬過淳德的肩膀,淳德也沒有拒絕,輕輕依在承歡肩頭。淳德說:“我既然不能嫁予我最愛的人,那麽我就要嫁予最愛我的人。”

“陛下一定會為你找到的。”承歡看着淳德,美麗聰慧的她值得這世上人任何一個男子好好珍愛。

李珵瑞問承歡,淳德是否有意中人了,承歡斬釘截鐵的回答沒說。李珵瑞便直接派戶部開始甄選驸馬人選。

這日,兩人泛舟太液池上。

比起飛鷹走馬,李珵瑞跟更喜歡揮毫潑墨,寄情山水,他的字像他的人一樣端正大氣,但細看卻可見筆鋒遒勁。

承歡在一旁撫琴輕奏古樂,安靜的像要和這一池波光潋滟的太液融在一起。她不會打擾他經營自己的愛好,當他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就會靜靜的陪伴着他。

“陛下,昭王殿下求見。”同恩也怕破壞了皇帝心中的寧靜,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以極低的聲音禀告。

“讓他登船。”

李雒走進船室,看見皇帝穿着明黃盤龍常服,站在桌旁揮毫練字,一旁撫琴的承歡,穿了一件水藍色的裙裳,頭戴玉簪,全不似平日妖嬈。但和周遭景物諧和般配。

“三弟,有什麽事?”李珵瑞停下手中的筆問道。

承歡仿佛這時才知道李雒進來了,也停止撥弄琴弦,緩緩擡頭看李雒并欠身施禮。這是他們自那晚第一次相見,雙方很有默契的表現的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紀王回到長安了。”

李珵瑞把毛筆扔到桌上,冷笑:“還有臉回來。”

沉默。靜的只能聽到池水拍打船舷的輕響。

“紀王妃于上個月誕下一個女嬰……”李雒繼續說。

“既是說這個還是父皇駕崩之後懷上的。”李珵瑞說:“父皇喪期,行淫育子……李凜膽子還真大吶。”

李雒向來唯恐天下不亂,并不為李凜求情。

承歡問李雒:“殿下,孩子滿月沒有?”

“還差三日。”

“孩子滿月要進行洗兒儀式的。”承歡又找到一個出宮的理由:“陛下,我想去看看紀王妃的孩子。”

承歡是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了吧。李珵瑞這樣認為,于是狠不下心拒絕,勉強的說:“好吧,滿月的時候你可以去瞧瞧。”

“陛下也一起去吧。”

李珵瑞沒有回答承歡,而是對李雒說:“三弟,你到時候告訴李凜,叫他做好再次離開長安的準備。”

“臣弟一定轉達。”

“你來看看朕這幅字寫的如何?”

李雒便上前和李珵瑞研究書法問題,承歡遇到這類不懂的話,都是自動屏蔽的,她接着撫她的琴,讓他們說他們高雅難懂的話題。

待李雒走後。李珵瑞覺得慢待了承歡,說道:“朕同三弟讨論書畫墨法,你一定覺得無趣罷。”

承歡起身走到李珵瑞面前:“我只怕我不通詩詞書畫,有朝一日,陛下會覺得我粗鄙而又俗不可耐,抛下我,轉而去尋能和陛下琴瑟諧和,煮酒論詩的女子。”

“朕絕不會那樣。”

“謝陛下厚愛。”承歡忽然跪在他面前。

“你何必行此大禮,快起來。”

“我跪下,當然是有跪的理由……”承歡擡頭狡黠一笑,去撩他的衣袍。

李珵瑞明白她要做什麽了,忙說:“不行,不能在這裏……”

“可是陛下的身體不是這樣的說的呀!”承歡委屈的像一個被人欺騙的小女孩。

“會讓人看到的。”李珵瑞嘴上勸她,卻沒阻止她進一步的行動。

他又想起佛經中的那句話,人在愛欲中,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

她就是他放不下的紅塵,克制不了的愛欲。

掌掴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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