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1)

天剛放亮,承歡回到了承央宮,碧玉等一幹宮女太監還在賭錢,她溜回來根本沒人發現。承歡脫了衣服檢查全身,确定沒有留下的吻痕,重新鑽回被子裏,小睡了一會。

等天色大亮之後,被碧玉從被窩裏叫出來,又是一番梳妝打扮,裏三層外三層的穿了皇妃禮服,從皇帝到太皇太後,太後,皇後挨個請安拜年。

整個元月都是各種宴會。尤其是正月元宵宴,由于去年沒有筵慶,今年加倍鋪張。皇帝在含元殿大擺筵席與臣同樂。承歡獻舞慶賀,看的滿座文武官員,有的酒水溢出都未察覺。

去年的此刻,她也同樣在跳舞,不過跳的是文姜和諸兒的故事。而現在華燈不在,愛人遠離,人人都說物是人非,可她感受到的是物非人不在。

天壽節之後,天下适齡女子不得婚嫁,都要參加入宮參選秀女。由于都知道皇帝專寵妖妃葉承歡,就算入宮了也得不到聖眷,一時間被選中的秀女如同被宣判了死刑,全無原本的喜樂,哭天抹淚的大有人在。

李珵瑞像往常一樣下了朝會去承央宮見承歡。進了宮門聽到清脆婉轉的琵琶聲,放輕了腳步,怕驚到承歡的琵琶語。他站在她身後,待她彈完,撫掌稱好。'

承歡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笑盈盈的迎他,反而把琵琶扔到地上,跑進了內室。

“麗妃娘娘因何事生氣?是不是你們伺候不周?”

碧玉遲疑了下,還是把真相說了出來:“主子聽到明天要從秀女中選嫔妃的消息就變成這樣了。”

原來是吃醋了。李珵瑞跟着承歡随着她來到休息的內室,明知故問:“承歡,誰惹你了?跟朕說,朕替你出氣。”

“誰問我,便是誰惹我。”

“那朕如何惹生氣了?璺”

“也不是陛下,是承歡自己小心眼,活該找氣受。”

李珵瑞倒也不再追問,坐到承歡對面的椅子上對她說:“秀女晉階,你陪朕一同選,你看哪個順眼,就挑哪個。”

承歡扭頭看他:“陛下不怕我給您都是醜妃麽……”這時她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又陰郁下來:“切,陛下明知道入選嫔妃候選的女子皆是有過人姿色的,閉着眼睛挑也都是傾城佳人。”

“朕指的是你看她們的哪個順眼,以後在宮中見了不煩,就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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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歡這才舒展眉頭露出笑顏:“有陛下這句話就夠了,知道陛下心裏寵着我,慣着我便心滿意足了。”

“怎麽,不生氣了?”

“我原本就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生沒來由的閑氣。皇帝選妃,事關國家顏面,本就不該摻雜私人感情的。我雖然不聰明,但這些還是懂的。”

李珵瑞覺得承歡現在的樣子十分可愛,有意逗她,便裝作冷漠的繼續問:“那以後朕寵幸別的妃嫔,你會不會嫉妒憤懑吶?”

“不會啊……”承歡低着頭,揉搓着裙裳的襟帶:“陛下需要延續龍脈,我一個人又不可能生那麽多……如果哪個妃子生下的皇子聰慧出衆,擔得起社稷大業,不僅是陛下的福分也是天下的福分……”最後聲音已經是極低了,李珵瑞走近她才勉強聽的清楚,仔細辨別裏面還夾雜着鼻音,他忙捧起她的臉,發現她的眼角已經帶着淚光。承歡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抹淚說:“這些道理我都懂,可心裏還是難受,嗚嗚……”

“朕剛才是逗你的,怎麽會扔下你去寵幸其他女子,甄選秀女是祖制,母後又緊催,朕也是沒有辦法。朕保證,那些女子朕碰都不碰一下。”

承歡還在抹淚:“陛下不去幸別的女子,難道皇子皇女都要我一個人生麽,嗚嗚……太宗皇帝有子女二十六人,二人十六個,一年一個,還要生到四十七歲,嗚嗚嗚嗚……”

李珵瑞被承歡的這套理論說的哭笑不得:“朕不要那麽多子女,你生幾個,朕就有幾個子女。”又說了許多好話,才哄了承歡不哭。

李珵瑞待她止住淚,才想起他來承央宮是做什麽的,他神秘兮兮的對承歡說:“你還記得朕說過把星辰摘給你的承諾麽?”

承歡點頭:“記得。”

“朕已經摘下來給你,你跟來,朕給你看。”

李珵瑞牽着她的手引她去所謂的摘星的地方,兩人從承央宮出來一路到了太液池邊的含涼殿,含涼殿冬暖夏涼,有的時候皇帝也會在此小憩。

天色漸黑,含量殿內沒設燈盞,光線昏暗。等候在此的宮女,見了皇帝俯身跪拜後,逐次點亮手中的荷花形的蠟燭。

“承歡你看——”李珵瑞帶承歡走進含涼殿的內殿,指着屋頂對她說:“這就是朕送你的夜空。”

她擡頭看去,頭頂是一片璀璨閃耀的星辰。

“這……”

李珵瑞端起蠟燭舉起來,讓她仔細看。承歡才發現,原來那些奪目的繁星是鑲嵌在屋頂的水晶和藍玉等寶石。蠟燭的光亮讓它們折射出無比炫目的七彩斑斓的色彩。研碎的較小的水晶被緊蹙的堆成一條飄渺的銀鏈作為銀河,光澤澄淨剔透的上等紅玉和藍玉扮作主要的繁星點綴在銀河兩畔。

随着燭光的跳躍,寶石們的光芒也閃爍着,真像是把九天星鬥摘下來了一般。

李珵瑞真把飄渺的夜空送給了她,他是皇帝,可以舉全國之力寵愛她一人,不計代價的換的她傾城一笑。

“喜歡嗎?”知故問,但是想她親口說。

“嗯。”

“現在還生朕的氣麽?”

“如果我說不氣了,倒像是被陛下買通了似的。”承歡嗔怪。李珵瑞忽然想起重陽節那天早晨的情形,學着那個時候拉住她的手,承歡的目光從璀璨的‘夜空’移到兩人的手上,也握緊了他的手。

李珵瑞便覺得付出什麽都值得了。

“朕答應你,不管這宮裏有多少女子,你在朕心裏永遠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但卻獨是我的良人。”

承歡本就擅長察言觀色,摸準了李珵瑞的了心思,專挑他喜歡的說,這句話說的極是貼心,李珵瑞本就拿她當寶,聽了這話,承歡在他心中的位置更是無可取代了。

兩人當夜便住在了含涼殿。

衆嫔請安

選完秀女定下品級後,便舉行冊封儀式。皇帝将承歡的品級有向上提了兩級,從庶一品的妃直接越過正一品惠,淑,德,賢,宸,莊五個稱號,變成了和親王一個品級的貴妃。私底下還笑着跟承歡說:“你和昭王一個品級了,不用再怕他。”.

他根本不知道昭王和承歡的事情,還一心想着幫她克制一向不和的昭王。

貴妃勢頭直逼皇後,群臣認定這是廢後的先兆極力反對,但皇帝執意而為,誰又能攔得住,後宮中的麗妃還是變成了貴妃。

薛懋倒不認為皇帝會廢後,晉級為貴妃,頂多象征着帝寵正盛,廢後卻事關國體,皇帝絕不會輕易妄動,寵着承歡是一回事,寵着承歡去害無辜的皇後,以皇帝的性格應該做不出來。承歡自小産之後,再無懷孕跡象,現在後宮中多了許多女子,料定争寵争不過承歡,寶全壓在孕育龍種,母以子貴上了。

正是賭了這一點,薛懋也送了自己的二妹妹薛顏兒入宮。只要薛顏兒生下皇子,以他的權勢,此子以後必為太子。'

到時候薛家權勢可比得唐太宗時的長孫氏。

慶朔元年的安靜日子一去不返。

在仁壽宮中,新晉的妃嫔給後宮各主請安。出門前,碧玉一個勁鼓動承歡打扮的妖冶明豔,最好顯得新選上來的嫔妃像村婦才好。承歡沒聽她的,做了尋常打扮。承歡以貴妃的身份坐在皇後左側,審視下面的各個妃嫔。'

今日見的都是庶四品充容以上的女子十人。那些女子不怕皇後卻怕承歡,早聽說她在皇帝面前一句話頂別人一百句話。大氣也不敢出,回答任何問題都小心翼翼很怕惹了承歡,以後被排擠。先前都自報家門請過安了,還剩三人不曾請安。

有一人最為害怕,始終低着頭,承歡覺得她面熟,讓她擡起頭細細打量,記起是重陽登高時候哭泣璟王叛亂害死她家人的女子。當時她矛頭直指承歡,沒想到遇到的就是承歡,想以後要被承歡報複,一時難過的想哭。選妃的時候看到了皇帝也吓的差點昏倒,可皇帝根本沒認出她,她也沒敢提重陽偶遇的事。

她自報姓劉名紫菀,封為充容,承歡暗暗記下了她。

這時承歡忽然看到一雙明眸以極其厭惡的目光看着自己,她雖然早就習慣了別人鄙夷的視線,但仍被唬了一跳,那雙眼睛清澈的像山間溪泉,主人的心和那雙眼睛一樣,沒摻半點雜質,一下便能看到底。

是徐紫菀的妹妹,重陽登高遇到的綠衣女子。她們姐妹一同入宮了。

承歡對那人笑問:“不知妹妹是哪宮的小主?一雙眼睛生的這樣好看。”

“徐竹茹,揚州太守徐經之女。”

揚州太守徐經,承歡記得清楚,那是個膽小如鼠卻貪贓枉法的人,泥鳅似的爹卻生了一個明月般的女兒。承歡不禁莞爾。

“難道家父的名字很笑好麽?”徐如竹不悅,竟然直接質問承歡。

承歡後來才知道劉紫菀和徐如竹是堂姐妹,家人死于戰火的劉紫菀投奔揚州的姑母。為了準備第二年的甄選秀女,兩人早早的離開揚州入住了長安親戚家,重陽那天一家人登高,才有了偶然遇到了承歡。

李珵瑞每天見過人的甚多,自然不記得她們,便點了她們入宮。皇帝雖然沒認出她們,但是她們卻記得皇帝和妖妃承歡。

尤其是徐如竹想起自己曾當着承歡的面咒罵她和嶺南王,認定兩人已經結下了仇怨。索性明目張膽的反抗承歡。

衆人皆啞然。剛入宮的下等妃嫔竟然直接敢和貴妃對抗,一幹太監宮女皆嘆這以後有她受的。再接着去看承歡的臉色,承歡輕哼一聲:“敢這樣輕狂,想必是宮中有人護着吧。我聽說揚州太守此前是蜀王一黨的人,已經被關進死牢,想必是得了誰的庇佑才官複原職的,庇佑你父親的人在長安想必也會護着你!”

幾句話便把謀反的帽子重新扣在了徐如竹一家的頭上。

太皇太後最厭惡蜀王二字,聽到蜀王一黨這四個字,皺着眉說:“蜀黨一案,似乎該呈報陛下還要細查才是。”

承歡漫不經心的應承着說是。徐如竹這才明白自己惹下了誅殺九族的大禍,吓的面如死灰。這時一個俏麗的十七八歲的女子上前率先跪下,給承歡磕頭:“貴妃娘娘,徐昭儀一時昏頭沖撞了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吧。”女子使勁拽着徐如竹,徐如竹甩開她的手,但架不過女子的再三拉扯,最終還是跪下了,可瞧得出極不情願。

“都是姐妹,稱呼我姐姐便是,稱呼貴妃娘娘顯得外道了。”承歡笑着說,卻也不讓他們兩人起來,對為徐如竹求情的女子說:“姐妹就應該像你這樣,舍得了自己為別人。妹妹出自何家,想必來自極好的人家。”

瞥了一眼把頭低的極低的劉紫菀,承歡心裏道,劉氏膽小怕事,不足為懼。

徐如竹對那女子說:“端妃娘娘,快起來,你沒必要跪她的。”

承歡早聽到此次皇帝雖然納了衆多女子,但冊封的品級都較低,封妃的只有一個,是薛懋的小妹妹薛顏兒。承歡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她生的白瓷似的盈雪肌膚,眉目清明,舉止也是落落大方,雖然跪着但卻無半點卑微。

以薛顏兒的級位确實不該跪承歡,而且她生于官宦世家,是養在閨中的金貴小姐,除了皇帝從沒跪過任何人,承歡是第二個。

承歡猜測薛顏兒和徐昭儀可能在進宮選秀的時候認識,結下了情誼,要不然也不能這般護着她。承歡不過是氣徐如竹不知好歹,說狠話吓她的,現在有人求情,也順勢借坡下驢說道:“确實不用跪我,快起來吧。”

安太後早就氣承歡的頤指氣使,這裏本該她說了算才對,立刻命宮女扶起了薛顏兒和徐如竹。說道:“蜀王一黨早就鏟除殆盡了,貴妃這話說着可要當心吶,蜀王賊黨一事可是關乎國家社稷穩定的大事,可不能亂說,若是出了岔子,追究起來,貴妃承擔的起麽?”

是她葉承歡一手炮制的蜀王謀反冤案,她怎會不知道。承歡也不想計較這事,對安太後說:“太後說的是,我們女人家哪裏懂得這些亂臣不亂臣的。”

難得清閑

當夜皇帝宿在端妃的觀雲宮。.

這是入宮以來,李珵瑞第一次晚上沒陪着她。她裝作愁容滿面,在宮女太監面前還抹了幾滴眼淚,等睡前待伺候的人都下去了,立刻喜笑顏開,在床上滾來滾去,滾累了,合眼睡了入宮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第二天,碧玉叫了三遍,承歡還不醒,迷迷糊糊的說:“死丫頭,一邊閑着去,別在這裏煩人……”碧玉掀開被角把冰涼的小手貼到承歡脖子上,冰的承歡一個激靈睡意全無,坐起來抓過碧玉,就扯她的領口,邊笑邊笑:“膽子越發大了,看我不扒光你,看咱們誰更冷。”

鬧了好一會,兩人都樂夠了才住了手,碧玉伺候承歡起床,梳洗打扮過後,又無事可做了。

以承歡現在的地位,她不去害別人就是好的,誰也沒膽大到活膩歪了來招惹她。原先淳德未出嫁的時候,承歡還能去她那坐坐說說話。可是現在,淳德不在了,太皇太後那裏聊的話題她都不喜歡,宮中的其他妃嫔都怕她,誰也不敢上門。

有別的女人把李珵瑞從她身邊帶走,覺得原先戴在她脖子上的枷鎖松了許多,呼吸都變得順暢了,心情極好,挑了幾個太監宮女帶着碧玉去上林苑游玩。

正值初春萬物複蘇,雲彩魚鱗狀薄薄鋪開,使得天空呈現淺淺的藍色。

人心情一好,再幼稚的游戲玩着都開心。尋了一片空地,和宮女太監玩開了捉迷藏。幾番輪下來,輪到承歡蒙眼睛做鬼去抓別人。

她聽到腳步聲,順着聲音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心中頓時慌了,這衣裳的面料不是宮女和太監穿得的,她抓住的地方有刺繡花紋的凹凸感,想是繡的圖案極為精細。這人是誰,已經猜到大概,但臉上裝着笑臉說:“叫主子抓住了吧,還不快給主子打個千兒,道一聲萬福。乎”

“貴妃娘娘,抓錯人了。”

這聲音果然是李雒。

承歡故作被吓到了,後退一步,慌了神的摘下蒙眼的絲帶:“葉氏失禮,昭王殿下勿怪。”

“娘娘何出此言,是小王誤入你們的游戲,娘娘不怪才是。”

承歡把絲帶扔給碧玉,叫碧玉帶着其他人接着玩。她則和李雒在一旁簡單說了幾句話,聲音都壓的極低。

“陛下宿在端妃宮中,你就是高興就是也不用這樣毫不遮掩吧。璺”

“三郎不高興麽,我倒出時間去陪你。”

李雒扯出嘲諷的笑意:“你不用裝出喜歡我的樣子。”

“三郎,我喜不喜歡你和去不去陪你本來就是兩碼事呀。就同對待陛下一樣。”皆不是她所願,承歡媚主都是為了讨他們歡心而已。

李雒被她說的心中堵悶:“你不用把這話挂在嘴邊,時刻提醒着我。”

承歡覺得今天的李雒和平日不大一樣,說話雖然不帶怒氣,但不似平日愛笑,他本是天塌下來也會笑着說好大一張被子的人。

“你怎麽了,和誰生氣了?”

她察覺他的變化了,李雒心中舒坦多了。但仍不鹹不淡的說:“和你沒關系,你只負責床上讨我歡心就行了。”

承歡更開心了,李雒如此說就證明堵他心口的事兒還不小。也不再追問,裝模作樣的行了一禮便要離開。這時李雒忽然抓住她的手:“別走——”

雙方都愣了下,随即李雒忙放開了她。承歡瞧見那邊碧玉帶着其他人玩的正歡,沒人看到,才松了一口氣。

“三郎,究竟有什麽事?”

“沒,沒事……只是提醒你別仗着陛下寵着你,便驕縱起來了,你昨天罰了薛顏兒下跪,陛下昨天知道她受了委屈,昨天去探她,便留宿在她宮中。”

承歡挑挑眉,輕哼了一聲:“難道要我去把他争回來?”她心中納悶,怎麽就變成了她欺負薛顏兒,明明是她自己蹦出來替徐如竹跪的。

“你不争,就會有人踩你。”

“把我踩到底才好,然後他嫌棄了我,把我當敝帚一般丢棄。”

“你成了敝帚如何找我們報仇,如何去同你的李珛團聚?”

承歡愣怔須臾掩口呵呵笑了兩聲:“是呢,我得想盡法子迷惑着你們才是呀。不過聽這口氣,三郎倒像是替我吃了陛下的醋,三郎,也別太刻薄了,只允許我紅杏出牆搭上你,不允許陛下合情合理的去寵幸其他女子。”

平時這話,李雒頂多微微一笑立刻能想了反擊的話雙倍返還給承歡,可今天他心煩意亂,,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她,拂袖而去。

“殿下慢走。”

承歡第一次把李雒氣跑了,心念着今天真是太順利了。承歡着實瘋玩了一陣,又領着碧玉等一幹人在上林苑閑逛了大半天,才回了承央宮。沐浴幹淨換了幹淨的小衣,和碧玉說笑到天色完全沉了,才睡了。

睡到正酣,忽然覺得身上涼飕飕輕飄飄的,睜開眼發現衣服已經都被褪去了,那熟悉的人正在吻自己的胸口,承歡輕撫李珵瑞的頭:“我的珵瑞回來了……”

李珵瑞擡眼看她,好似做錯事等着懲罰突然得到寬恕的孩子,滿眼都是驚喜。承歡聞到他帶着酒氣,李珵瑞除正宴外極少喝酒,承歡正納悶着,只聽他說:“你不生朕的氣?”

自承歡正式冊封為妃以後,她似乎真的斷了對李珛的思念,一心一意的服侍陪伴他,可是李珵瑞心裏知道她心裏還是藏着遠在嶺南的李珛,所以盡可能的對她好,希望能日久天長在她心中也擠進一點位置。選秀之前,他們的關系剛剛融洽溫馨起來,可昨夜他有宿在別的寝殿,怕她生氣,再厭棄自己,下了早朝一直在奏折,直到晚膳的時候喝了點酒回承央宮探承歡的心情,卻正見甜睡的她妩媚撩人,借着酒勁心頭一把火竄上來,沒忍住便去吻她。

“為什麽要生陛下的氣?”

“朕答應專寵你,卻又去別宮過夜……”倒像是自我檢讨。

“陛下是後宮妃嫔所有的陛下……”承歡話鋒一轉:“但,承歡是陛下一個人的承歡。”

對,就是這句話,他一個人的承歡……

飛來橫禍(上)

一番溫存之後,承歡暗示他要雨露均沾,也要常去臨幸其他妃嫔。李珵瑞對承歡心中有愧,自然不願意。承歡捏準李珵瑞心裏最牽挂的皇儲問題,勸道:“東宮無主,天下不定,承歡怎麽敢獨占陛下,做對江山社稷不利的事情呢。”.

他沒有子嗣,一旦發生意外,皇位就會傳給……三弟……

承歡這句話不僅讓皇帝認真思考臨幸其他女子的事情也在他在李雒的關系之間撬了一個裂痕,雖然微小,但終會越來越大。

“朕晚上去她們那,白天陪你。乎”

“陛下愛說笑,陛下國事繁忙怎麽能陪着承歡。”

“下了早朝,朕去哪裏,你就陪伴朕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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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薛懋去紫宸殿面見皇帝,商議秦淮治水之事,卻見皇帝身邊陪着的是貴妃葉承歡,承歡正給批折子的皇帝磨墨,兩人在笑着說什麽。見他來了,承歡挑釁的剜了薛懋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說,你妹妹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自我這把陛下弄走一晚,結果呢,我葉承歡得寵更甚了。

薛懋向皇帝和貴妃施過禮,卻不說治水的正事,扯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事情,聽的李珵瑞意興闌珊,只一個勁的點頭說是。忽然承歡冷笑一聲:“薛丞相,不願女子聆聽政事,何必拐彎抹角,直說了,本妃回避就是了。”說罷甩袖便要離開。

“承歡——”李珵瑞忙拽住她,對薛懋道:“愛卿有何事直說便是了。璺”

薛懋哪能直說,他曾讓同恩把請奏李珛出戰嶺南的折子偷出來,免得哪天皇帝錯拿到承央宮批閱叫她看到,可同恩告訴他,折子不見了,登時吓的他頭暈目眩。妹妹薛顏兒第一天就被承歡責難,猜想是讓承歡知道了,要對他們薛家不利。

薛懋決定硬抗到底,這時候說出治水之事,不是把得罪承歡的罪名坐實了麽。便說:“家母今日身體不适……想讓舍妹回家省親……”

原來是這件事,不是猜忌承歡。李珵瑞松了一口氣,但也沒同意薛懋的請求,剛進宮的女子哪有随便出宮的道理。薛懋又說了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才告辭了。

他自紫宸殿出來,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葉承歡一手炮制了狩獵場殺戮,惹了她,恐怕自己和妹妹以後兇多吉少了。

薛懋想的沒錯,承歡的要除掉人,他确實榜上有名。

除了早朝,承歡幾乎都跟在皇帝身邊。朝臣看到葉貴妃雖然在場,但顯然對那些錢糧軍火,朝中人事無興趣,皇帝聽政,她則在一旁打哈欠。漸漸的私下彙報的大事也不避諱她了。

李雒安靜的出奇,人間蒸發了一般,許久不見他,承歡派碧玉同一起賭錢的別的宮的太監宮女打聽,原來李雒自那日他們相見之後,去了神都洛陽督監行宮修建,沒有幾十天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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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珵瑞臨幸其他女子是為求子,只因承歡一直沒有懷孕跡象,傳了幾次墨子瞻來看,吃了幾副藥方也不見好轉。三月底的一天,他臨駕承央宮,正見墨子瞻收拾藥箱出來,便在宮門口詢問了幾句承歡的情況。墨子瞻支支吾吾說不個一二。

李珵瑞大怒:“你若吞吞吐吐,信不信朕殺了你?”

墨子瞻這才的的瑟瑟的說:“陛下饒命,是娘娘不讓小臣說的……”

“不讓你說什麽?”

“……”墨子瞻牙齒上下打顫:“娘娘自小産之後……已經……已經失去……失去……”李珵瑞已經猜到了後面的謎底,但還抱着一絲希望:“失去什麽?”

“失去……生育能力了……”墨子瞻剛說完,便被李珵瑞一腳踹倒,顧不得傷又慌忙跪好,磕頭如搗蒜:“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是娘娘不讓小臣說的,娘娘還抱着希望,說陛下常來承央宮,日子久了,興許還會懷上,若是告訴了陛下了,陛下遺棄她,再不來了,那就一點希望都有了……”說完又是磕頭。

一番話說的李珵瑞心裏徹底涼了,原來她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才一個勁的把自己往別的宮裏推,是怕他在她這裏拖延的久了,耽誤了立儲大事。

夜晚,獨自一人的承歡該有多難過……

看着跪地求饒的墨子瞻,李珵瑞宣布了處罰結果:“欺君罔上,誅殺九族!”墨子瞻一聽,連求饒的聲也發布出來了。同恩立刻命了左右的小內侍拖了墨子瞻下去,又傳人去抓墨子瞻的家人投進大牢。

這時,李珵瑞看到承歡正站在不遠處看自己,想她已經知道自己的隐瞞的事情暴露了,兩人凝視,相對無語。李珵瑞心疼承歡還來不及,哪會怪她,忍着難過向她笑,誰知承歡在眼睛處抹了一把跑進了屋。

李珵瑞趕緊追進承央宮,見承歡伏在桌上痛哭,一屋子宮女太監也知道發生了大事,吓的不敢做聲。碧玉正哄着她,見皇帝進來了,也退後了。李珵瑞讓其他人都下去了,獨留他和承歡。

李珵瑞眼前又想起了她流産那天的情景,恍若隔世。是他害得她用最極端的方式失去了孩子,現在她不能再生育,全是他的責任。

“墨子瞻以前不過是小醫官,他的話哪能信,朕再傳別的禦醫給你把脈。”

這話重新點起來承歡了希望,她低喃:“是,是啊……快讓別的禦醫給我看看……”她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忐忑不安的等到了資格最老的婦科千金聖手。

老禦醫早就看瞧不起年紀輕輕的墨子瞻,早料到他有翻船的一天,現在終于輪到資歷最老的他給貴妃把脈了。

衆人皆大氣也不敢出,老禦醫詢問了承歡一些問題,讓了皇帝外間說話。

“快說,她是否真如墨子瞻所說……”

“墨子瞻說的沒錯。娘娘氣血兩虧,已無生育可能。”

李珵瑞腦袋裏轟隆一聲,險些站不穩。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老禦醫又說:“原因不是小産所致,乃是服用了不孕的藥物……”

“什麽?”

老禦醫又說:“娘娘應該是服了克制精血的藥物……宮中之事,臣不敢多嘴。現在這樣還是好的,如果再查不到禍端,怕是性命堪憂……”

飛來橫禍(下)

李珵瑞聽了立刻回到裏間,承歡見他回來了,忙問:“陛下……禦醫說什麽?”李珵瑞也不回答,直接命人翻查承央宮,自膳房找出了草藥和墨子瞻開的藥方。李珵瑞忙叫老禦醫過來看。.

“不是,藥方是養氣補血的,草藥照藥方開的也對。”

“如果不在這裏,那會是哪裏。”

承歡和他同吃同住,別人該沒機會下手。承歡這時也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臉色煞白的問皇帝:“陛下……是不是有人給我下毒?”

話音剛落,承央宮的所有服侍的奴才都吓的心都要蹦出來了,一旦他們受牽連,絕不會有好下場。

李珵瑞把承歡攬在懷裏,安慰道:“沒事,沒事,朕一定查清楚是何人所為。”承歡忍着淚:“原來我是被人害了。”李珵瑞待承歡情緒穩定了,叫侍女扶她去休息,自己盤問起碧玉,碧玉跟承歡形影不離,希望能從她這裏得到有用的消息。'

碧玉把承歡每天的行程彙報了一遍,去的都是上林苑,襲芳園等游玩的地方,不曾亂吃過東西。碧玉也心急承歡,恨不得把承歡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說到了,講着講着,碧玉似乎想起了,打了一個冷戰,臉色灰白。

“想起什麽了,快說!”李珵瑞厲聲質問。

“主子倒是常在一處用茶……”

“哪裏?”不管是哪,他都要拆了它。

“太皇太後的……仁壽宮……”碧玉說完,忙低下頭,不敢看皇帝。

對,他怎麽沒想到是那處呢,承歡常去仁壽宮裏陪皇祖母,如果有人給承歡下毒,與其選在把守森嚴的承央宮,不如仁壽宮來的順手方便。承歡對太皇太後沒有提防,自然是給什麽喝什麽的。'

承歡還曾戴着求子香囊,還要在承央宮內種宜男草,曾經的種種浮上心頭。她那麽期望有一個孩子,但是現在這些美好的憧憬都被人撕碎了。

想到這裏,李珵瑞只覺得氣往腦上湧,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帶了人就去仁壽宮。待皇帝走了,碧玉從地上起來,來到承歡榻前,伏在床沿上哭:“主子,你怎麽這麽命苦,是得罪了誰,要這樣害你。”

承歡抱着碧玉掉眼淚,主仆二人相擁而泣。

其實內心卻都笑開了。

承歡自己服了藥物,克制精血入身。再指使墨子瞻把這個消息告訴皇帝,就等着皇帝龍顏大怒找出幕後黑手。承歡早做好了準備,從承央宮裏尋出的方子是墨子瞻寫的正确的那個。抓的避孕的藥物,連剩下的殘渣都燒幹淨了。自然是什麽都搜不到。目的就讓皇帝把嫌疑人的目光放到宮外去,碧玉再裝作說漏嘴,道出仁壽宮這個地方。

就只剩下最後一個環節了。

太皇太後不在宮中,李珵瑞也沒管,傳了兩隊宮廷侍衛直接把仁壽宮翻了一個底朝天。果然從後面的膳房裏搜出用剩下的藥粉。

李珵瑞把藥粉丢給老禦醫:“給朕看看,這是什麽藥,然後去給朕查最近誰抓過這副藥!”禦醫捧了藥粉,忙找來其他禦醫和太醫一起嘗這包粉,不多時就有了結果,将裏面含有的藥材的名字寫了,遞呈皇帝。

李珵瑞又不懂醫藥,掃了一眼,扔給同恩:“不管是誰,立刻把抓過這藥的人給朕逮來!”同恩片刻不敢耽擱,怕出了閃失,親自去查。

正在李珵瑞氣頭上,太皇太後從牡丹苑趕了回來,瞧着滿屋裏的佩刀的侍衛,慌神的問李珵瑞:“皇上,這是做什麽?”

李珵瑞不能向皇祖母發火,但心中又氣承歡當她是自己的親人,她卻殘忍的對待承歡,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鐵青着臉,憋着不說話。

“陛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皇祖母一會就知道了。”李珵瑞冷聲道。

太皇太後也不是第一次見後宮當中劍拔弩張,刀光劍影了。這會鎮定下來:“那哀家就陪陛下等,看能等到什麽,值得陛下趁哀家不在,抄了哀家的寝宮。”太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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