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2)
後上座,微閉雙目靜等。仁壽宮當中雖然站了一屋子人,但卻靜的駭人。
不多時,同恩自外面進來,向皇帝禀告:“回陛下,方子的藥,一直是董黎在抓。”
“只管說在哪宮做事。”皇帝怎麽知道董黎是誰。
“……她是凝華宮的……”同恩小心翼翼地說,很怕李珵瑞聽到了之後發怒連他一并罰了。
李珵瑞冷笑了兩聲,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同恩擦了把冷汗,接着說:“……董黎上三天前已經自盡了……”
李珵瑞聽了連連點頭:“自盡了很正常,她若不死,就不是母後的手段了。”
太皇太後聽到皇帝提及太後,再也坐不住:“她又做了什麽?”
“母後借着皇祖母您的仁壽宮,給承歡下毒,讓她無法生育……”李珵瑞說的時候,語氣裏更多的是悲涼。
太皇太後心裏的火氣登時也竄了上來:“她都做了太後,怎麽還不安分,難道真的要把宮裏的女子趕盡殺絕才甘心麽?!”太皇太後一點都不懷疑,以她對安氏的了解,她絕對做得出這事,沒想到更變本加厲,敢把手伸進仁壽宮裏,借她的地方害人。
太皇太後想到這裏,狠狠扇了自己宮中的主事太監一個嘴巴:“你是怎麽做事的?有人在這宮裏給貴妃娘娘下毒,你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主事太監知道這會辯解也于事無補,自知在劫難逃,忙跪下來饒命,希望太皇太後能看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饒了他。
太皇太後怒道:“哪個被凝華宮的收買了做出這等惡事,待哀家查出來,看哀家怎麽處罰你們。”
當然了,最該罰的是幕後主使。沒等皇帝下令,太皇太後拍案而起:“哀家倒要問問她,她的心肺還有哪樣不是黑的!”
李珵瑞見太皇太後是站在承歡這邊的,心中對成功處置太後又多了幾分把握,他橫眼同恩:“還不命人傳太後到仁壽宮見太皇太後!”
同恩領命,急忙帶了兩個小內監去了,心裏只想着這場大劫難趕快過去,過過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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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恩去了凝華宮傳了皇帝的命令,安太後納悶的問同恩:“既然是太皇太後見本宮,為何是陛下下的旨意?”
。
醫治頑疾
“太後去了便知。陛下和太皇太後都在等您。”.
安太後只聽宮女說承央宮出了亂子,卻不曾想到亂子已經找到她門上來了,也沒多想,随着同恩去往仁壽宮。剛進仁壽宮正殿,只見兩隊帶刀侍衛守在門口,一地亂翻過後的狼藉,心中隐約覺得不好,但仍強作輕松,笑着說:“這是怎麽了?仁壽宮招賊了?”
“是招賊了……”李珵瑞平靜的說,不喜不悲:“所以這宮裏不安全,皇兒想讓母後移居夜闌宮。”
安太後擅闖蓬萊殿責難承歡的時候,李珵瑞曾拿這個威脅過她,可那只是威脅,她雖然害怕也沒放在心上,怎麽今天忽然提起這個來了。
“皇上,何出此言?”安太後心中有氣,她已經沒再為難葉承歡怎麽還要遣送她。
太皇太後聽到皇帝說要送安太後出宮,要是以前必定不答應,但是現在她已經忍無可忍了。太皇太後冷着臉說:“後宮太窄,容你不下,給你找了個大的地方,由着你鬧騰,還不好麽?”指着桌上擱着的藥粉:“把這個東西一并帶去吧。”
“這是什麽?”安太後不解的問。
“母後給葉貴妃準備的禮物,怎麽就不認識了……”
安太後理出了點頭緒:“你們說本宮給……那……妖女下毒?”
“妖女……”李珵瑞冷笑:“所以母後便要替後宮鏟除妖孽麽乎”
“雖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是本宮仍要問問,陛下為什麽偏說是本宮做的?”
“母後一向做事滴水不漏。”李珵瑞懶得同安太後多費口舌:“凝華宮的董黎,已經死無對證,母後才敢這樣問的吧。”
人證物證其實都不重要,只要皇帝相信那人有罪,那人就算找來全世界作證也沒用。
安太後明白大勢已去,再多辯駁也是無濟于事,而且以她身份和性格,絕不會服軟向制裁自己的皇帝和太皇太後求情。即使失敗了,還仍然保持着太後的儀态。
“董黎之死,本宮并不知道緣由。不過看來皇上是認為本宮指使她為葉氏下毒了……”安太後挺直身板:“那便依陛下的意思,移居宮外。不過,本宮仍有話要說,陛下為何不想想這一切可能都是賊喊抓賊,演的一出好戲。”
李珵瑞冷哼一聲,不理睬安太後,吩咐下去護送太後今夜之前,前往城外的夜闌宮。太皇太後雖然也可憐安太後,但想到她曾經在宮中使的手段,當初她迫害死昭王的母親的事情歷歷在目,心腸頓時狠下來,默許了皇帝的處置。'
而後李珵瑞向太皇太後賠罪,太皇太後嘆了一口氣:“陛下闖仁壽宮也是心急承歡……罷了,罷了,以後安生了就好。”
怎麽能安生,承歡不能生他的龍子鳳女了……李珵瑞回到承央宮後,承歡已經哭着睡着了,他抱着她合衣躺下,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朝,皇帝雙目無神,眼神空洞。朝臣也知曉了後宮發生的事情,想來皇帝是因為貴妃無法生育而苦,但一個個心裏卻樂,妖妃不育,再怎麽着也成不了氣候,天下定矣。尤其是薛懋心裏樂出了一朵花,嘴角一時沒忍住也微微上翹,看的秦頌牙根癢癢。
心想,薛懋這厮,一個弱女子無法生育,竟然幸災樂禍。
李珵瑞下了早朝直接去了承央宮。承歡還沒醒,他就坐在她床榻邊看着她,自責不已,他說過要獨寵她,卻還去幸別對妃嫔,說過好保護她,卻害她不育……
心裏和眼睛一樣的酸,他咬着嘴唇裏側,直到出了血才還是沒忍住淚水。這時一雙瓷器般涼冷的手抹去了他的眼淚。承歡正笑盈盈的看他,仿佛昨天的事情從沒發生過。他忙別過頭去,胡亂擦了眼淚,然後攥着她的手說:“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治好她。
“陛下也聽墨子瞻說了那方子?”
李珵瑞有些茫然:“聽他說什麽?”
“墨禦醫昨天給我把過脈之後,說他已經想出了能治我這病的方子……”
李珵瑞覺得陰霾天的露出了一絲光亮,忙問:“真的麽?那他為何昨天不說?”
“可能是被欺君之罪吓破了膽,把救命的稻草都丢到腦後了。”
李珵瑞才想起來,墨子瞻全家還被關在大牢當中,幸好昨天忙的把他給忘了,否則一句話給斬了,可怎麽是好,仔細想墨子瞻也沒有不可饒恕的,不孕之事是承歡讓他隐瞞的,而承歡隐瞞又是為了給自己增添子嗣。
立刻命人把等着吃斷頭飯的墨子瞻給放了出來,傳入承央宮,由他親自盤問詳情。墨子瞻深知自己能活着全拜自己手中的方子所賜,所以不管皇帝問什麽,他都咬準自己能治好貴妃的病症。
李珵瑞也沒辦法,所謂病急亂投醫,既然其他禦醫都沒有辦法,姑且讓墨子瞻一試,但他要墨子瞻交出藥方,拿去給老禦醫審查,可墨子瞻說什麽也不拿,嘴裏一個勁的說:“這是小臣的心血,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別人!”
氣的李珵瑞當下大怒:“人頭和藥方你選一個!”他怎麽可能讓墨子瞻拿着亂七八糟的方子給承歡醫治。誰知這時墨子瞻倒來了骨氣,仰着脖子說道:“陛下殺了小臣吧。”
李珵瑞正要發作,承歡從裏間出來,伏在他耳邊勸道:“陛下,他不過是想賭一回富貴,也怪可憐的,我想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要不然也不敢這樣強硬,再說了,如果他的方子拿給那群老禦醫看,他們說不行,陛下是讓墨禦醫給我治還是不治?”
李珵瑞仍是氣:“那分明是威脅朕。”
“他是威脅陛下對承歡的關心……”承歡柔聲細語的直中了李珵瑞的心思。
對,如果他現在受了墨子瞻的“威脅”也是因為他關心承歡……
承歡又說:“如果他治不好,陛下再殺了他不遲。再說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
墨子瞻瞧準皇帝遲疑了,便指天發誓信誓旦旦的承諾如果治不好貴妃,願意九族赴死。李珵瑞才饒了他,讓他繼續給承歡醫治,但全家老小依然關在獄中,是生是死全看墨子瞻的治療結果了。
誰知墨子瞻提的第一個要求便是,貴妃娘娘三個月內不能行房事。
為了承歡,他沒什麽忍不得的。果然此後皇帝如果不去找其他的妃嫔,到了承央宮也不尋歡。有一次睡夢中醒來,發現承歡摟着自己,迷糊糊的拱來蹭去的,登時覺得心裏熱的難耐,怕把持不住,趕緊穿了衣服悄悄走了。
待他走了,承歡捂着嘴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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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傷昭王
李珵瑞經過這次事件,把承央宮的所有宮女太監全換了新的。太皇太後宮裏也在追查到底是誰受了安太後收買,下毒害葉貴妃。最後主事太監強點了一個替罪羊,才把這案結了。.
四月底,李雒從洛陽行宮回到了長安,給太皇太後帶來了珍稀的牡丹花品種。太皇太後即刻命人把牡丹花移種進了牡丹苑。
祖孫兩人正借着牡丹花的話題敘舊,有小太監來報,貴妃娘娘來了。太皇太後喜上眉梢:“哀家還當她這個月不能再來了。”便讓小宮女扶着出了牡丹苑,往仁壽宮正殿走去。
李雒在洛陽也聽說承歡被安太後下藥,以致不孕的事情了,心裏着實難過的了許久,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現在的樣子,沒想到竟然在仁壽宮又遇到了。他跟着太皇太後走進正廳,只見一人倩立在不遠處,身形窈窕玲珑,聽到身後聲響,回頭甜甜叫了一聲:“太皇太後。”
承歡這時看到了李雒,忙轉身施了一禮,畢恭畢敬的說道:“見過昭王殿下。”
李雒按慣例客套回禮。'
“承歡,怎麽想着今天過來了,讓陛下知道了怪罪下來,可怎麽辦?”
自上次出事,皇帝便不願承歡多去仁壽宮,每次聽到她從仁壽宮回來,臉色都很難看,時間長了,承歡也來的少了。
“呵呵,想太皇太後,就跑來了,沒想到那麽多。”承歡從宮女手中接過太皇太後的手,扶她上座,然後站在她身後,摟着她的脖子撒嬌:“陛下不讓我來這,非得帶着我去紫宸殿批折子,要是光批折子也就罷了,時不時的還來了薛丞相,秦尚書什麽的,唠唠叨叨說一堆我聽不懂的話,無聊死了,這會他們在說什麽開渠修道的事,我實在受不了就跑出來了。”
太皇太後拍着她的手,笑道:“你啊你,膽子真大。”
“本來就無聊嘛~”
“陛下一會發現你不在了怎麽辦?璺”
“我看那一時半會說不完,早朝幹什麽了,非得下了早朝跑紫宸殿說。”承歡沖着太皇太後發牢騷,眼睛卻朝李雒那媚着眺。李雒心領神會,向太皇太後說:“雒兒好久沒陪皇祖母下棋了,今天雒兒沒事,陪着皇祖母下到盡興。”
“哀家可不跟你下,你又不讓着哀家。”
承歡搖着太皇太後說:“有我幫着您,咱們不怕他。”
“說的對,咱們不怕他!”太皇太後學着承歡的調子笑着說,然後讓侍女擺了棋盤,與李雒下棋。
李雒故意拖延時間,一盤棋不分輸贏,下了半個時辰,還在繼續。太皇太後卻累了,起身把承歡讓到自己的位置上,連說肩膀酸,坐到一旁讓侍女捶肩看棋。
李雒和承歡兩人非常有默契的,都要思考好半天才下棋,太皇太後打了起幾個哈欠,倚着椅背睡着了。承歡示意捶肩的宮女和其他的搖扇,托盤的伺候宮女太監都退了,朝李雒輕聲輕聲說:“我去把太皇太後扶進去休息,三郎,稍等片刻。”
承歡輕聲喚醒太皇太後:“我扶您進去休息……”
太皇太後年歲大了,身體不濟,這會只想休息,含糊的點頭:“扶哀家進去吧,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承歡笑呵呵的說:“哪有,您若休息好了,硬朗着呢。”
李雒瞧着承歡扶了太皇太後進了內室,撿了兩顆承歡的紅瑪瑙棋子放手裏把玩消磨時間,過了一會,承歡施施然的走出來,用小指勾了碎發掖到耳後,眼神儀态極是風情撩人。
承歡讓碧玉守在門口,來人報信。李雒似笑非笑的朝碧玉笑,笑的碧玉心裏一驚,立刻低了頭出去了。
李雒看着碧玉離去的方向:“承歡……你魅力還真大,誰都喜歡你。”
承歡聽了刺耳:“誰愛我,與我無關,我只要我心裏想的那個人。”
“你這話說的,好好的氣氛破壞掉了……”李雒撩開承歡的衣裳,伸手內探,側吻她耳畔:“新的昭王府就要修好了,我不日就要離開清晖閣,娘娘可否賞臉最後去陪陪我?”
“聽說你回來了,我便立刻從紫宸殿回來看你,還不夠賞臉麽。”
“不夠……我要你賞的更多。”李雒還有理智,知道裏面寝殿還睡着太皇太後,這會對承歡只敢動動手腳,不敢太過,只等着晚上去清晖閣再說。可承歡卻轉身坐到棋盤上,自己将裙裳撩到腰際,又要去脫小褲。
李雒連忙按住她的手:“你瘋了?!”
“你怕?”承歡擡眼笑他。
“太皇太後随時可能醒來。”
“這樣才有趣,不是麽。”承歡張開腿夾住李雒,摟了他的脖子便問吻他:“這些日子,想沒想我?”
她都不怕,他若是怕了,豈不是叫她看不起。李雒想到這裏,索性脫了她的小褲,扔到棋笸上,然後壓在她身上行事。李雒許久沒碰承歡,承歡也有月餘沒有行房事,兩人一碰面就是天雷勾地火,承歡為了止住呻吟,直咬的李雒的胳膊出了血印。
事畢之後,又要李雒抱,李雒冷笑兩聲,自然是不肯。承歡撂下歡顏,繃着臉整理好衣裳,從棋盤上下來,轉身就走。李雒把她拽回來,擡起她的下巴,笑眯眯的說道:“怎麽,沒給你交歡的是李珛的幻覺,難過了。”
承歡皮笑肉不笑的說:“我的感受不重要,三郎盡興就行了。反正,你對我是欲不是情,管我心裏是怎麽想的幹什麽。”
這話說的李雒心裏不舒服,剛想回嘴挖苦她兩句,可想到她已經失去生育能力,心疼的很,忙把她摟在懷中。承歡也未掙紮,很溫順的任他抱着。這一刻,承歡聽着李雒的心跳,心想,終有一日,她要親手讓這心跳停止。
李雒卻覺得這樣抱着她感覺極好,不想放手。在洛陽的這段時日,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想着她,但卻也放不下她,恨不得早回長安。正想着,在他懷中的承歡仰起頭對他說道:“三郎,我把安太後趕出宮去了,你心裏有沒有好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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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傷昭王(下)
李雒覺得承歡這話古怪:“為什麽這樣問我?”.
“那天在上林苑,你的樣子很奇怪……後來碧玉去打聽,我才知道那天是淳貴人的忌日……”
淳貴人即是李雒的生母。
沒等她說完,李雒猛的推開她。承歡全無防備一下子撞到棋盤上,棋笸裏的紅色瑪瑙棋子噼裏啪啦掉了一地。承歡這時見到李雒的眼神像冷夜的深潭,黑漆漆的看得人心裏發麻。'
棋子掉落發出的聲音驚醒了裏面安睡的太皇太後。
“發生什麽事了?”
“是我不小心碰掉了棋笸,沒事,您繼續休息吧。”承歡對內室喊了一句。
太皇太後說了一句小心點啊,便再沒了聲響。承歡吃不準太皇太後睡了沒有,不敢再出聲,這時李雒轉身向外走,輪到承歡攔住他,壓低聲音說道:“你要去哪裏?”
李雒掃開她:“本王要去哪裏要你管。”
又用了本王這個稱呼,承歡知道李雒是真的生氣了。忙陪着笑臉:“我以後不打聽你的事了,但我真希望安太後落的這個下場,你心裏能好受些……璺”
李雒握住承歡的手,把她帶到自己眼前,冷笑着說:“你為讨本王歡心,還真的下了血本,以不能生育的代價栽贓太後!”她剛才親口說是她驅趕了太後,李雒便猜測是承歡糟踐自己,設圈套誣陷太後。
承歡也不是善男信女,見李雒這般對她,嘴角綻開一朵冰花,道:“的确是讨好殿下您,可這代價也是微不足道的,因為我本就沒想過要給你們生孩子。我戴着求子香囊,不過是做給皇上看的,讓他以為我一心求子,最後驅逐太後的時候才下的去手!”
李雒剛才的火氣還沒消,這會聽她說了這番話,又覺得心疼,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把她甩到一邊,出門去了。碧玉見李雒冷着臉出來,忙走進去看承歡,承歡正蹲在地上,把棋子一粒粒的撿進棋笸裏,碧玉也去幫忙。
“主子和昭王殿下吵架了?”
“沒,是我故意惹他的,試探一下他母親在他心中留下的傷到底有多深。”承歡上次聽李雒和安太後因為婚事争執的時候,涉及到母親二字的時候,李雒立刻冷了臉,便覺得蹊跷。果然不然,派碧玉和別的宮太監宮女玩摴蒱的時候打聽,才知道李雒的母親淳貴人是被先皇賜死的。
“昭王殿下也怪可憐的……”
“我的所有幸福都毀在他手裏,我就是拿他母親的事情傷的他鮮血淋漓,也是應該的!”承歡看着剔透的紅瑪瑙棋子,眼中被映出了滿目的紅色。
這不過是剛開始,她給他準備的還很多。
等太皇太後醒了,承歡還告了李雒一狀,說他看要輸了故意掃落棋笸把棋子落在棋盤上混淆視聽。太皇太後不信:“哀家怎麽看都是你耍賴才是。”承歡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撒了一會嬌,也回來承央宮,等了一會,內侍來報,太醫院墨禦醫到了。
每隔三天,墨子瞻都按時來問診。
承歡傳了他進來,笑容可掬的讓他落座,又命人奉茶給他。墨子瞻受寵若驚,一個勁的謝承歡。承歡伸出右腕讓他把脈,左手托着臉盯着他看。墨子瞻不經意的擡頭,發現正看自己,慌忙又低下頭。
“你家中還有什麽人,他們在獄中會不會怪你,你會不會因為他們怪你,而來怪我?”承歡說的像繞口令。
“小臣不敢。”
“你不是不敢,你是知道,我給你的回報會更多罷。”
“沒有,絕沒有,我衷心伺候娘娘,娘娘吩咐什麽,小臣只是照做罷了。”
“陛下要斬殺你九族的時候,你有沒有後悔?”
“絕沒有,我相信娘娘一定會把我救出來。”
這時承歡笑道:“油嘴滑舌的,你這腦袋只是暫時寄放在脖子上罷了,想沒想過治不好我,你會怎麽樣?”
墨子瞻一聽臉色慘白,聲音直顫:“娘娘,你不是說你有方子能自己醫治這病的麽?”承歡告訴墨子瞻,讓他向皇帝說他有秘方可以治療承歡的不孕,其他的事情聽她吩咐就是了。墨子瞻開弓沒有回頭箭,全聽承歡吩咐,跟皇帝死扛到底沒有交出所謂的秘方,又照承歡說的向皇帝說三個月不能房事。
承歡的病根本沒得治,他現在不過是開些補氣養血的方子,一顆心都提着呢。現在聽了承歡這話,以為她不顧自己了,吓的三魂七魄都散了。
“我沒說過這病能治啊,直說你按我說的做,保你不被殺頭,還能富貴榮華。”
“可是,頂多拖一年,如果娘娘到時候再無喜脈,小臣一定會被誅九族。”想到這裏墨子瞻傷心欲絕。他雖然膽大,但也沒有想過拿全族的命去賭。
承歡甩了他一耳光,罵道:“沒出息的死樣子,不是說相信我麽,怎麽又害怕了?!”
墨子瞻捂着臉低頭:“沒,沒怕。只是擔心娘娘的身體。”
“那就好。”承歡拿着絲帕給墨子瞻拭汗,極溫柔的說:“瞧瞧給我的子瞻吓的,來,讓我好好給你擦擦,乖,不怕,不怕。”
墨子瞻忙向後躲:“娘娘不可這般。”
承歡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拽他到眼前,眼神迷離的說:“你怕什麽,我已經叫侍女們都下去了,這屋裏現在就咱們兩個……”墨子瞻別過臉閉着眼睛不敢看承歡,恨不得連呼吸也止住了,怕聞到她的體香而失控。
承歡将他又向前拽了幾分,貼在他耳邊說:“既然你害怕,我就給你交個實底。但是如果你敢有半分不照着我說的做,而出現了纰漏……”承歡盯着他的眼睛繼續說完:“我就跟陛下說,你給我診治的時候,動手動腳圖謀不軌。”
“不敢,不敢,借小臣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墨子瞻掙紮也不是,不掙紮也不是,任承歡揪住領子拉到眼前說話。
“是不敢還是不想?”承歡放開他的領口,但又捧起他的右手,摸着被她丢出熱炭燙傷的疤痕,裝作心疼的說:“好疼呢吧,來,讓我給你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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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儀禁賭(上)
“不疼,不疼,真的不疼。”墨子瞻縮回手。.
“別動!”承歡拿眼橫他,吓的墨子瞻的呆住,任她摸。承歡把的手心貼在自己臉上,道:“再把你的誓言說一遍給我聽。”
“我墨子瞻今生今世無論受到何種誘惑,何種逼迫都不會背叛娘娘……”
“真好,就你能為我賣命。”承歡說:“剛才一打岔都忘了,我還要把實底交給你呢。過來,靠近點,我跟你說說。”
承歡雖然是天生銀蕩,但墨子瞻還沒膽子大到敢對她起念頭,就算起念頭也不敢付諸行動,不敢靠近她。承歡笑了笑,在墨子瞻耳邊把計劃詳細的跟他說了一遍。
“記住了麽。”
“記,記住了……”
“真乖,這宮裏就屬你最好。”承歡又換上親切的笑容,自頭上摘下步搖:“這個給你,拿去能當不少銀子,然後用銀子把太醫院的能收買的醫官都給我收買了。”
“可……可那些老禦醫并不接受小臣。乎”
“不接受你,不代表不接受錢,你缺多少賄賂他們的銀子只管開口。”承歡的賞賜的飾物多的是,每件都價值連城。
“小臣記下了。”
“真乖,好好做事。”承歡親自為他盒上藥箱,送他出門。這時墨子瞻從太醫院領過來的兩個小醫士見他出來了,忙上前去拎墨子瞻的藥箱:“師傅,快給我們提着吧。”墨子瞻想起幾個月前自己也不過是個小跟班,如果沒有貴妃娘娘的提點,什麽也不是。
豁出去了,跟着葉承歡一路走到黑吧。
當夜皇帝又宿在別的宮中。碧玉為承歡卸妝散開發髻,伺候她就寝。承歡覺得枕邊無人難受,拉着碧玉一起睡。碧玉摟着承歡,在黑暗中說道:“主子記得麽,當時你把我從死人堆裏撿回來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摟着您過了一夜的。”
承歡沒說話,輕拍着碧玉的背。碧玉又說:“聽說我是個雛妓也不嫌棄我。璺”
承歡不喜歡這個話題:“別說這個了。”碧玉乖乖閉上嘴巴,可忍了一會,又說:“主子,以後別再扔下我了。”
“死丫頭,讓你留在揚州享清福都不會,非得跟着我受苦,既然你願意吃苦,那你這輩子都跟着我老死在深宮當中吧。”
“要是這樣最好了。”
碧玉得了承歡的應諾,喜滋滋的在承歡懷中睡了,承歡卻思慮給碧玉找一處好婆家,考慮累了,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承歡梳洗完畢去了紫宸殿。承歡去枯燥的紫宸殿的時候,都不帶着碧玉,怕她站在一旁無聊又累的慌。待承歡走了,碧玉解放了,按照往常去找戴安玩摴蒱。
流杯閣在太監工作的內侍省旁側,建在樹木間,十分隐蔽。
戴安一見碧玉,忙拉着她到了一旁,啞聲說:“怎麽辦,最近我經常能夢到董黎……她直叫自己死的冤,要找我報仇……你夢到沒有?”
碧玉搖頭:“小安子,你這膽子能做什麽,不過是個宮女自己想不開,自尋短見,你何苦往自己身上安?”
“到底是,是咱們把她逼死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小安子,你就是追的緊了點,她就稀裏糊塗的死了,怪她自己心智脆弱,跟咱們無關,我就沒夢見她。”
“……她銀子欠的最多。”
“就是因為她欠的最多,她人死了,咱們虧大發了。”碧玉把戴安往賭桌上推:“咱們得好好贏一盤,把失去的補回來。還是我贏的錢,你幫我去讨,你拿六,我拿四。”
戴安一聽錢這個字眼睛都綠了,哪還管什麽鬼不鬼的,立刻挽了袖子開局賭錢。
宮中賭博借債之事歷來屢禁不止,但多數是偷偷摸摸的。可自打碧玉進宮以來,她四下張羅玩摴蒱,漸漸的宮裏的宮女和太監都知道沒事的時候找她賭錢。之後又加進來一個戴安,一時間摴蒱在宮中風行,可也沒人敢管,碧玉是最得寵的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女,戴安是同恩總管的跟班太監,這兩人聯手,誰也不敢惹。
碧玉為了勾着其他人繼續玩,一般都有輸有贏,但終歸是贏錢多。
“全黑十六點!輸了自覺掏錢”
戴安朝參賭的各個宮裏的小太監小宮女伸手要錢,全不顧對方臉上為難的神色。
“戴公公,緩和兩天吧……”輸錢的小太監哀求。
“緩和你個頭,怎麽沒見你緩和緩和不來玩。”戴安能在後宮衆多太監當中脫穎而出也不是吃幹飯的,冷笑森森的說:“我限你三日內把錢備好了,否則你看到凝華宮的董黎的下場了吧,我叫你和她作伴去。”
碧玉掀起玩摴蒱的這股風不過是為了在負債者當中找一個凝華宮的宮女背黑鍋罷了,現在驅逐了太後,她也不願意玩了,只想再拖着兩天,把贏的錢都給死去的董黎的在宮中的妹妹,彌補一點愧疚,之後就收手。
“小安子,貴妃娘娘這會該回宮了,我得走了。明天再來找你。”
戴安正要錢要的起勁,嗯嗯連聲算是聽到了。
忽然身後發出一聲怒喝:
“誰也不能走!”
。碧玉和戴安想着,哪個不想活的敢管他們,齊齊回頭看,只見一個素衣美人立在門口,一雙能望到人心底的澄澈明亮的眼睛正怒視他們。
“小樂子,你還不過來!”美人氣哄哄的指着方才欠了戴安錢的小太監。
小樂子忙低着頭回到了美人身後。戴安也不知道這女子是誰,這時戴安的親信悄聲對他說:“這是鮮雲堂的徐昭儀。”
戴安忙陪上笑臉打了一個千兒:“奴才戴安見過小主。”
“你們,你們竟然敢在禁宮當中開設賭局!”
碧玉和戴安等一幹人都不做聲,畢竟讓對方抓了一個現行,自己也确實違反了宮規,不過并不怕,這事歸內務府管,內務府的總管太監就是戴安的師傅同恩。頂多是罵兩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敢無視宮規,究竟長了幾個腦袋?!”徐昭儀不依不饒。
碧玉朝戴安使了個眼色,兩人相視一笑。宮規這玩意,還不是主子說了算。
“你竟然敢笑,你還有沒有廉恥?!”
徐昭儀看這個小宮女竟然敢笑她,一步上前,揪住碧玉便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所有人都愣了。小樂子忙攔着她:“主子,打不得,她是承央宮的人。”
承央宮即使葉貴妃的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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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儀禁賭(中)
“我是主子,她是奴才,我哪裏打不得?!”說罷又給了碧玉一巴掌。碧玉自從跟随承歡之後還沒被誰打過,被這一巴掌打的臉火辣辣的疼,眼淚在眼圈轉了轉,滾滾而落。戴安上前,從徐昭儀手中拉過碧玉:“讓我看看,打壞了沒。”.
徐昭儀又惱戴安:“你這奴才,敢袒護她。”
戴安根本就把徐昭儀放在眼裏,剛才叫她一聲小主已經是給面子了,這會見她不知趣,便嗆着她說:“回小主,不是袒護她,只是我們不是你宮中的奴才,要處罰也得自個的主子或者內務府下令。”徐昭儀,你越權了,一旁歇着吧。
徐昭儀似乎早料到戴安會這樣說,冷笑兩聲:“你這奴才雖然牙尖嘴利,但說的不錯,就叫內務府來處罰你們吧。”徐昭儀向門外喚了一聲:“萬公公,帶人進來吧。”
話音剛落,十幾個拿着木杖的內務府行刑太監竄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紅光滿面的老公公。戴安一見萬公公,仿佛見了救星:“萬爺爺救我——”
“救你?!”萬公公上前照着戴安的胳膊就擰了一下:“自作孽不可活,此事已經驚動聖上。”
戴安直覺得頭重腳輕:“聖上叫您來拿我們的?乎”
“一大早下的谕令,說要狠狠懲罰無視宮規的奴才們,好孫兒,你且忍了吧,誰叫你落在人家手裏了呢。”說完,萬公公回首瞧徐昭儀。心想這真是個蠢女人,昨天晚上皇帝夜宿她的鮮雲堂,于是趁機向皇帝告了一狀,說有宮中有人聚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