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10)

敢看她的眼睛,害怕她如果流着眼淚懇求他放她離開。而他說不定真的會松口放她去找她的李珛。

李珵瑞踏進承央宮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了,西邊的火燒雲肆意的燃燒,在冬日的蕭瑟中顯得無比豔麗炫目。

自己就是在枯燥單調的做太子的日子裏被夜豔如這雲霞一般的承歡完全吸引了。她的出現讓他沒有任何抗拒力。

李珵瑞沒讓下人禀報,徑直走進寝宮,看到承歡正坐在榻上刺繡。鼻子一酸:“承歡,別做這些了。”做了也沒用了。

承歡聽出他鼻音濃重,是在忍着淚水,溫柔的回道:“怎麽沒用……劉婕妤的孩子能用。”

她難道不知道就是劉婕妤宮中的人害的她麽。

李珵瑞拿過她手中縫制的肚兜,坐到她身邊,低着頭問:“……那天,你落水的時候,看沒看到身邊有其他人?”他不敢直視她。

承歡默然,半晌才道:“就算我是被人推落入水的又能如何呢?”

“真的是有人害你?你為什麽不說?”是不信任他麽。

“就算告知皇上,又能如何呢?我根本沒看清那人的長相,他是誰,哪個宮中的,根本沒法查出來。而且陛下已經因為宮闱謠言處置過一批宮人,若是再去抓将我推入水中的人,人心惶惶,這宮裏什麽時候能安寧……”

“難道你就想這麽算了,他害死了咱們的孩子,怎麽能就這麽算了?!”李珵瑞心裏道,這席話就是承歡說的,若是換一個人,他都繞不得。

承歡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皇上,你就網開一面罷,你不能連第二個孩子也失去了啊。都怪我,是我口不擇言說了那些吓人的話,劉婕妤才不得不……”見李珵瑞沒有說話,她故作驚慌的道:“難道陛下……其實不知道……”

“你以為朕已經知道了是劉婕妤搞的鬼,才為她求情的?”他從地上扶起承歡,氣的五髒俱焚:“你其實看清楚了推你入水的那個人吧,是不是烨嬅堂的?”手上不覺下了力道,捏的承歡疼:“陛下,你弄我的好痛。”

李珵瑞忙放開她,承歡跌坐在地,垂淚:“陛下……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劉婕妤腹中的可是你的骨肉……嗚嗚,我的孩子已經沒有了,陛下不能連劉婕妤的也失去了啊……”

“心腸歹徒的女人,她的孩子還能好麽?想必也是豺狼虎豹!”李珵瑞氣急攻心,恨不得現在就下令堕去劉婕妤的孩子:“朕這就讓她腹中的孩子為你我的陪葬。”

“陛下……”承歡深知現在只需再點一把火,便一切可成了:“您不要生氣,劉婕妤針對的并不是陛下的龍子,全是針對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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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寵麽?她難道不知道,一百個她也争不過你一個人?!”

“不是的。陛下……可記得慶朔元年,重陽登高的時候,我與人起了争執?與我争執的姐妹就是劉婕妤和徐昭儀。”

李珵瑞經承歡提醒,頃刻想起了那天的情景:“……難怪朕覺得她們眼熟。”那天争執的原因,是責怪嶺南王因為承歡謀反,害死了他們的家人。

徐昭儀打了承歡的侍女碧玉,原來也是事出有因。

糊塗,他忽然把承歡的仇人收進宮中,把她危險的境地!

元宵放行

“你為什麽不早與朕講?”.

“我沒想到他們還敢真的向我報仇,直到徐如竹将碧玉打的遍體鱗傷……可是陛下已經她罰入洗衣局,受到了懲罰。至于劉婕妤……她懷了陛下的孩子,如果我同陛下說了這番話,陛下去懲罰她,那麽她腹中的孩子也會受到傷害,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嗚嗚……”

“她對你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你還袒護她?!”李珵瑞不解。

“陛下,我葉承歡并不是大慈大悲的人。如果我是螞蟻都不忍踩死的人,也活不到今天……”承歡啜泣:“我為她說情,只因為心疼她腹中陛下的孩子,不管有什麽事情,請皇上千萬忍住火氣,等到她平安誕下龍子,再做定奪。”

“朕将你留在身邊,卻害的你一次次遭受痛苦,你居然還為朕着想……”他道:“或許朕應該……”應該讓你選擇自己的幸福。但是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變成了:“朕該傾盡天下的寵溺你。乎”

哪怕那不是你想要的。

這一夜,兩人均是無眠,一個想着如何讓她重展笑顏,一個想着如何奪他的江山和性命。

太皇太後自從知道葉承歡的身世,對她又愛又恨,繼而又轉為可憐。畢竟她沒法選擇自己的命運,自古傾城紅顏,皆是身不由己。

烨嬅堂杖斃了七個宮人,一時間宮內人人自危,都不敢再亂說一句話閑話,謠言算是止住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平靜。但僅是表面現象而已,只有烨嬅堂的宮人被杖斃,後面暗含的意思很清楚,皇帝已經對這個宮的主人失去了憐惜。雖然依舊按照嫔妃懷有身孕後的章程,賞賜各種禮物。

日子就在這種僵硬又壓抑的氣氛中滑過。轉眼入了慶朔三年。宮中開始籌辦各種祭祀,宴席,忙忙碌碌的就到了正月十五。

李雒正月十四才從河南道赈災回來,一路奔波勞累,準備好好休養幾日。可注定他的計劃要被破壞,十五晚上,宮裏的行走太監報知他,皇帝晚上要和他微服賞燈。'

賞什麽燈,本王累着呢:“還請公公回禀陛下,小王身體不适……”忽然他想起了什麽,改口道:“不過,經過休息,已經恢複了,一定随君同游。”

皇帝要賞燈,一定是為了葉貴妃。

果不然,晚上賞燈的時候,李雒見到了皇帝身邊美若仙子的承歡。

“見過殿下。”承歡彬彬有禮,眼神冷如月光。

李雒心裏一哀,承歡堕掉皇帝的孩子,是向他展示她報仇的決心。她現在這種表現分明是想同自己一刀兩斷。

李雒還過禮,三人便混進人群中,賞燈猜謎。雖然有說有笑,但都各懷心事,氣氛始終比較怪異。尤其是李雒,若是之前的承歡,縱然是假的,但還是會讨他歡心的與他眉目傳情。但現在,當她看他的時候,仿佛他根本沒站在那裏,眼神冷漠又空洞。

這時自一旁的街道裏湧出了十幾個仕子打扮的男子,一看便知是太學院的學生,青衣白衫,道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承歡被前面的花燈吸引,快走了兩步,而身後的李珵瑞和李雒則被仕子隔開,與她離開了一段距離。

李雒正欲擠過人群,忽然李珵瑞攔住他。李雒不懂,茫然時,聽到李珵瑞道:“讓她走吧……”在這個一切錯誤開始的華燈升起的元宵節,讓她自己選擇是去是留吧。

“我們回昭王府。”他不想一個人回宮。

李雒眼看着承歡的身影隐沒在人群中,但是無可奈何,随着皇帝回到自己的王府。

皇帝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李雒開始仍像平日一樣,一副什麽都不上心的樣子,品茶陪着皇帝閑坐。

他認定皇帝堅持不了多久,一定會下令去把承歡尋回來。可是如此過了一夜,眼看天就要大亮,城門開啓,皇帝仍不見有追回承歡的意思。李雒便再也坐不住了。

“皇兄,如果城門開啓,她就真的走了。”

這一夜分分秒秒的時光都是對他的煎熬,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那年,她與李珛元宵賞燈是何等開心,可是你昨夜你見她,哪有半點真心的笑顏。或許放她回李珛身邊才是對她好。”

李雒哪管她開不開心,只想着不能讓她跑,開了門對門外候着的同恩道:“打發人回宮,看看貴妃娘娘先回去沒有?”等同恩領命去了,李雒對皇帝道:“皇兄,你真的這麽放她走了?她倒是去找她的幸福了,那您的感受該向誰讨還?”

“不要再說了,朕說放她走!”他被李雒問的煩了,吼了一聲,扶住額頭,痛苦的冥思。李雒也不再說話,陪着皇帝做思想掙紮。

天色徹底亮了,城門這會已經開啓。同恩來報:“貴妃娘娘并未回宮。”

“傳本王命令,立刻關閉城門!”

皇帝拍案而起:“李雒!朕讓她走,與你何幹?!”

“與我何幹?!她走了,皇兄準備傷心後悔多久?!一天,一年,還是一生,您本就沒有做好讓她離開的準備,何必逞強,臣弟現在就替陛下将她追回來!”

說罷,不等李雒抛下皇帝,出門集合了府兵,下令搜查長安。搜查了一個時辰,李雒又覺得人手不夠用,又讓何隐松抽調了兩萬禁軍,參與搜查。

葉承歡,你跑不掉的。

“殿下,聽說在朱雀街的一家客棧,有人見到昨夜入住一名美豔的女子。”

“有多美?”

“據說驚為天人。”

那便是了。

李雒帶兵趕到那家客棧,将客棧圍的水洩不通,把閑雜人等清空,最後獨留承歡的那間客房。他亟不可待的推門而入,正見承歡坐在對着門的床上無聊的晃着腿,看着他。

李雒登時松了一口氣。

“怎麽,皇上反悔了?”承歡仰面躺倒床上,笑道:“一夜不到,竟然就反悔了,比我預計還短,幸好沒走。”

李雒将門關好,走到床前,去拽承歡:“廢話少說,跟我回去。”

承歡冷笑一聲:“跟你回去,你以為你是我什麽人?給你回哪裏?回昭王府麽?”甩開李雒的手。

李雒找了她許久,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又被她挖苦,一股火氣竄上心頭。按住她的手,将她壓在身下:“你牙尖嘴利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認命罷。”

一刀兩斷

承歡道:“看來我的名字還不錯,入到詩詞裏也不覺得突兀。”.

李雒怕她糾纏這個話題,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你不去烨嬅堂麽?”估計這會宮裏有活氣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裏。

才7個多月就生産了,更巧的是,早産的日子是父親的生日。

“我去那裏做什麽?像傳聞中的那樣去抱她的孩子麽?”承歡把左腳的腳跟放到右腳前,沿着筆直的線在大殿內走着:“殿下不用擔心,我不會那樣做的。”

李雒對殿內靜候的宮婢道:“你們還不出去,在這裏做什麽!”

宮婢忙放下端着的果盤和糕點,低首出去了。殿內只剩下承歡和李雒,李雒才道:“皇上如此寵你,再次孕育龍種不過時日問題,當然,排除你執意要向李珛保持忠誠,而故意堕去的可能。”

承歡伸出雙手,保持平衡,身體搖搖擺擺的,她看着腳下,笑着說:“殿下,當我是肚子是鐵做的麽?一次從秋千上落下流産,一次落入冷水流産,怎麽可能還生得出來。”語氣是輕快歡樂的,但聽得出裏面的哀愁。

李雒替承歡痛,但嘴硬,冷笑着說道:“還不是你自己弄到今天這步田地的,怨得了麽別人麽。”

承歡咯咯的笑,笑的李雒心驚。她笑的蹲在地上,将臉埋在手掌中:“呵呵,殿下這句話說的真好,怨不了別人……怨不了別人,呵呵。”這一切都是他李雒一手造成的,竟然還說怪不了別人。

李雒深吸一口氣,道:“你若是想哭,還是忍了吧,留着眼淚向皇上博取同情吧。乎”

承歡胡亂的抹幹淨眼淚,站起身,含淚笑道:“殿下說的沒錯,這眼淚還是留給能疼我的人吧。”

這話聽的李雒刺耳,他怒:“他哪裏疼你?聽到自己要得子嗣,立刻撇下你去看自己的孩子。”

“劉婕妤早産難道不比我歌舞重要麽?”

“可是他去了這麽久,都沒發現你沒跟着。也沒派人回來接你,分明是腦子裏都被自己的私事填滿了,哪還有的你位置。”

承歡看着李雒,眼淚滑落,趕緊拭去,但是妝容已經花掉了:“殿下非得把我最後一絲的安慰也扯碎?讓我認識到自己不過是皇上的床奴,對殿下來說是很快樂的事情嗎?!”

“清楚的認識自己,對你沒壞處。璺”

“殿下說的沒錯。這個世界憐我的人在天涯海角,此生都不會再見了,現在站在這裏的葉承歡是以紅顏博君一時寵愛的卑微女子,待容貌芳華不在,她便什麽都沒有了。”承歡長嘆一聲,道:“我本來是不相信有來生的,但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只有相信轉世來生是真的,才能活的快樂一點。至少祈禱來生,我命由我,不由天。”

“卑微無能的人才相信虛無缥缈的來生。”

承歡小聲說:“大概吧……”向着殿外走去。

李雒看着承歡的身影消失,才恨的把桌上的餐盤統統掃到地上。他怎麽如此口是心非,好不易見她一回,又說了狠話,讓她更恨自己了。

該死,該死!

發洩完了,出了大殿,卻發現承歡正坐在石階上,雙肩微抖,一見便是在哭。李雒本想說兩句溫柔的話語,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喂,晚上這麽冷,坐在這哭鼻子,不怕凍死麽?!”

承歡徹底被激怒,回首瞪他:“我哭自己的眼淚,管你什麽事兒?!你跟我已經沒有關系了,別再來煩我!”再說了,只允許他在裏面砸東西,就不許她在這裏哭鼻子。

再沒關系了……原來在她眼裏,他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李雒怒:“你再說一遍試試。”

“我不要你了,你滾吧。”

承歡起身離去,在與李雒擦身而過的時候,手被對方抓住,向後一扯,整個人重心不穩,滾下石階。

“承歡——”

李雒原本只想把她拽回來,同她理論,沒想到用大力氣竟讓她失足滾落石階。他忙扶起她,察看她的傷勢。

“承歡,承歡,你沒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啪,剛說完,臉上挨了重重的一記。

“放開我!”

李雒見承歡沒事,被打了也不生氣,笑道:“有力氣打人,那就是沒事喽。”

“娘娘——”身後傳來一個女聲。

李雒見是承歡的婢女葮葙,便沒有忌諱的繼續抱着承歡:“有人來接你了。”

“娘年,怎麽還摔着了,用不用叫禦醫?”葮葙哎呀一聲:“娘娘,你手流血了。”

“叫什麽,死不了。”承歡問葮葙:“我臉上有傷麽?”

葮葙搖頭。承歡如釋重負:“那就好,皇上不會發現我跌倒了。”她推開李雒,讓葮葙扶起自己,拍打幹淨羅裙上的泥土。

李雒擔心的問:“你真的沒事嗎?”

“當初被你追殺,跌下山崖都沒事,現在更不會有事!”承歡對葮葙道:“走,我們回宮!”

“就算你不讨好我,但至少該對我和和氣氣的吧,把關系弄僵對誰都沒好處。”

“哈?!”承歡譏诮的道:“好處?我對殿下婢膝逢迎的時候,也沒見殿下對我有半點好,是我傻,才在您身上浪費時間!”

讓葮葙扶着,向承央宮方向走。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李雒一眼。

第二天一早,烨嬅堂的宮女來報,劉婕妤昨晚生的是皇子,母子平安。

在宮裏不僅是母憑子貴,連奴婢得知自己的主子生了皇子都趾高氣揚的張狂的很。烨嬅堂的宮婢在向承歡通報的時候的樣子,氣的葮葙牙癢癢。承歡卻不愠不怒,平靜的聽了,打了賞錢。

等宮婢一走,葮葙啐了一口:“什麽東西!不知道深淺就敢張狂,娘娘你只需一句話就能讓他們母子見閻王。”

“多好啊,生的是龍子,真是天助我也,若是鳳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計劃。”

剩下要辦的事情就是利用劉婕妤産子這事剜開昭王心裏的傷痕。

讓他在死前,也體會一下什麽叫做痛徹心扉。

皇帝在皇子降生的第二天下旨,大赦天下。可見皇長子的誕生讓他多麽開心。

但也僅喜歡皇子而已,對劉婕妤仍是冷漠。

無情無義

“放開我。”不容反駁的命令式口吻。.

李雒挑眉:“你自己堕掉孩子,傻乎乎的向我證明你對李珛的感情,還怨恨起我了?”

承歡道:“那倒不是,只是殿下那番話點醒了我。我還要感謝您吶。那個孩子有一半的血液是仇人的,就不該來到世界上。”

“你明白就好。”李雒放開她,把她從床上拉起來:“現在回去繼續準備向我們報仇吧。”承歡坐到床沿邊,理順發絲:“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李雒坐到她身邊,強作笑顏:“你不是想做我的弱點麽,怎麽半途而廢了?”

承歡見他靠過來,起身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拉開兩人的距離:“我委身于殿下,有我的目的,現在目的達不成,何必在殿下身上浪費時間。乎”

“你有什麽目的,不妨說出來,讓我給你考核一下,看你達到沒有。”

“我既然不打算再在走殿下這條路,什麽都不用再說了。”承歡想了想,又補充:“殿下從最開始就知道我對你都是假意迎合,現在要與殿下斷絕來往,也算沒有欺騙您。”

承歡絕不是開玩笑,她應該早就打定了主意,而他也不想表現出任何挽留,讓她看不起,臉上露出笑容,無所謂的說道:“抱歉沒和你偷情偷出感情。小王雖然迷戀你的身體,但既然你不願意,小王也不會強迫你與小王歡好。”

承歡瞥了李雒一眼,走到門口:“我要回去見陛下。”說罷去開門,可門卻打不開,向上看,發現李雒按住了門。承歡擡眼瞄他:“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沒錯,這個對他冷若冰霜的女子才是原本的葉承歡。是進宮前同他針鋒相對,對他不屑一顧,對他無半點感情的葉承歡。

李雒捏住她的下巴:“人人都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你這個會演戲的婊子,可是把這句話诠釋的淋漓盡致。璺”

承歡凝視他的雙眸,毫不退讓:“說我演戲,難道我演戲殿下不知道?我對殿下虛情假意,您不是最清楚的麽?現在您要質問我什麽?”

他總不能現在承認舍不得她,但也不想就這麽放她走,故作輕松的笑道:“這麽草率的離開小王,不怕寂寞麽?”

“陛下夜夜宿在承央宮,我豈會寂寞。”

李雒道:“貴妃娘娘說的是,陛下獨寵你一人。”他決不能讓她看出自己心中的真正感受,他要裝的若無其事。微笑:“不要讓陛下等着急,快些回去罷。”他松開了按住房門的手,承歡瞪他一眼,走了出去。

門外的禁軍士兵皆單膝跪地,恭候承歡。她目不斜視,保持着應有的儀态。李雒跟在後面,心裏明白,她就這麽走了,再也不會回頭看自己一眼了。

就像那個人一樣。

到頭來,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回到昭王府,承歡自然免不了向皇帝一番耍賴撒嬌。他昨夜放承歡走,是在給自己的承受能力做一個測試,看看自己究竟舍不舍得放手。原本元宵微服賞燈,暗中保護的侍衛就有數十,他放走承歡之後,醇風仍然跟蹤着承歡,就算李雒不下令關閉城門,滿長安的尋找她,她也是走不掉的。

就算逃到了嶺南,他一句話,她還得乖乖回來。她是他手中的紙鳶,操縱的線一直握在他手中。

皇帝見承歡回來了,方才覺得活了過來,一夜的煎熬仿佛死過了一回。

他不能放她走。

他說盡了好話,才安撫了承歡,帶着她離開昭王府,回宮去了。

元宵節的鬧劇落下了帷幕。

但是對李雒來說,卻是痛苦生活的開始。

他這是算和承歡分手了吧,分手這兩個字用在這裏似乎也不恰當,她說的對,原本就不是一段佳緣。他應該是不在乎承歡對自己的感情的,怎麽現在心裏空落落的難受的不能自持……

二月十六是皇帝的生日天壽節。

宮廷又是大擺宴席,賞舞飲酒慶祝。

皇帝遲遲入場,身穿明黃盤領窄袖袍,兩肩前後胸皆有金織盤龍。随在身後的是身着紅繡羅素百子圖紋華服的皇後海漪。這時另一位身着織金四合如意圖案儒裙的女子坐在皇後身邊,正是昭王怕見又想見到的貴妃葉承歡。

皇後是溫婉的小家碧玉,放在這種場合同承歡一比,立分高下。承歡天生一種力壓群芳的美豔,縱使是出身官宦世家的端妃也沒法與她争搶衆人目光的焦點。其他嫔妃更不必說。

承歡的眼神掃到李雒身上,未停留,沒有絲毫感情的越過他。

左右韶舞,左右司樂指揮樂工伶人奏樂,百官賀詞,李雒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只知道喝酒觀舞,直到承歡道:“這些歌姬跳的不好,讓臣妾為陛下獻舞一支舞吧。”精神才一震。

承歡走到殿中,引袖遮面,随着鼓樂慢慢露出嬌顏,回眸一笑,開始起舞。

正在此時,有小太監自外面來,急匆匆的到了同恩身邊,低聲耳語。同恩聽了,立即走到皇帝身邊,禀告:“烨嬅堂劉婕妤好像是要生了,已經傳了禦醫去了。”

皇帝一聽,立刻喊停宴會:“衆愛卿離宮回府罷。”便走下大殿,向烨嬅堂趕去。衆嫔妃亦忙跟着皇帝離開。衆臣正興頭,就這麽被打斷,唉聲嘆氣的紛紛離席。

承歡仍站在殿中,朝臣一個個走過她身邊,她始終保持着微笑。縱然薛懋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冷笑了一聲,她都未在意,仍舊面不改色。

人去殿空,連教坊樂司的歌姬樂工都撤離了,只有幾個殿前的太監宮女。

承歡衣袖一甩,邁着舞蹈的蓮步,低眉婉轉清唱:“繁華錦爛。已恨歸期晚。翠減紅稀莺似懶。特地柔腸欲斷。不堪尊酒頻傾。惱人轉轉愁生……”唱到此處,傾身向席間對看着自己的李雒道:“這是一首殘詞,不如殿下将這首詞填完整?”

柳永的《清平樂》,殘詞的下一句是【多情争似無情。】

多情争似無情。

描述他自己太合适不過。

“莫嘆往昔承歡,多情争似無情。娘娘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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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養皇子

葉貴妃的到來讓烨嬅堂的氣氛頃刻驟降。.

她察覺到了其他人對她的厭惡,但仍面不改色,談笑自如。在無比的尴尬中,其他宮的嫔妃都坐不住了,紛紛告退。只有端妃面對承歡的壓迫感還能撐下去,陪着劉婕妤。

承歡天南地北什麽都說,說着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麽事情,道:“……顏兒妹妹,你說,如果你知道一個人和你的仇人有仇,你會不會鼓動那個人去迫害你的仇人,你坐享漁翁之利呢。尤其當想複仇的那人還是個直性子,稍微煽風點火就可以不顧一切向前沖的那種。”

薛顏兒笑容僵掉,承歡分明是暗指她鼓動徐如竹鞭打碧玉一事。果然見劉婕妤也看着她,用狐疑的眼神尋求答案。

“姐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好生奇怪。”聲音都是顫的。' border='0px'乎>

承歡詫異的說:“妹妹難道以為我是有所指麽?你多心了,我不過是想起戲曲裏的戲,有感而發罷了。”說罷,一臉燦爛的笑。心裏道,薛顏兒那時候替徐如竹下跪,裝的可憐又賢淑,以為是個難對付的角色,現在看來不過爾耳,一句話就問的的陣腳大亂。

果然,先把安太後驅逐了,是對的。擒賊先擒王,樹倒猢狲散,這幫小女人也搞不出什麽名堂。

劉婕妤見端妃這般反應,心裏已經明白了大半,徐如竹自從端妃替她下跪向承歡求情以後,便和端妃最好。徐如竹抓賭一事,沒與自己商量,但是端妃一定是知情的。明知道惹了葉貴妃沒有好下場,還讓她去幹。

劉婕妤對端妃也失去了信任,但是她根本沒辦法與這兩個女人抗衡,一個是得寵貴妃,一個家世顯赫。不禁看了看自己身旁熟睡的孩子,心裏道,不知道他能否平安長大。

承歡順着她的眼神也去看孩子:“這孩子長的還真是讨人喜歡吶,來給本妃抱一抱。”起身走到劉婕妤床前,不顧劉婕妤的不願的眼神,抱起了孩子:“若是我也能生出這樣的可愛的孩子,就好了。”

端妃鄙夷的在嘴角扯起一絲冷笑,葉貴妃以後不可能生育,是人盡皆知的。忽然,她從這話裏品出了別的味道,忙去看劉婕妤,果然劉婕妤也聽出了承歡的弦外之音。'

承歡怕她們聽不懂,将話點明:“若這是我的孩子就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他。”挑眼看了看劉婕妤,道:“妹妹,你說好不好?”

劉婕妤驚的臉色慘白:“什麽好不好?”

承歡不答,将孩子放到劉婕妤身邊:“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妹妹剛生産完,身體虛弱,我就不在這裏攪擾了。”

“恭送貴妃。”端妃和劉婕妤齊齊說道,急不可耐的盼望承歡早些離去。承歡也不在意,笑容可掬的與她們兩人作別,邁着蓮步出去了。

“紫菀,她剛才說那話是什麽意思?”端妃等承歡一走,急躁的說道:“她分明是把你的孩子當做她的一般。”

劉婕妤心裏忐忑不安,但對于端妃她也是不信任的。心裏怎麽想也不敢說出口,道:“貴妃娘娘喜歡孩子,自然會好好愛護這宮中每一個龍子鳳女的。”

端妃見劉婕妤這般說話,知是已不信任自己,也不便再說什麽。轉移了話題,閑聊了幾句,也起身告退了。

乳母,嬷嬷忙前忙後的伺候劉婕妤,可是她明白,偌大的烨嬅堂,其實只有她一個人在撐着。

而且極有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皇帝憐惜葉承歡流産無子,極有可能把孩子報給她撫養。

該怎麽辦?!

這時為她診出喜脈的吳禦醫這時走進來,又将産後需要注意的事項說了一遍,說完了亦沒有離去的意思,過了一會才道:“可否讓小臣單獨與您說幾句話。”

劉婕妤這才明白過來,屏退了宮女和老嬷嬷。

“婕妤,此事不該小臣多嘴,但是……小臣在這宮中見多了是是非非,實在不忍讓您重蹈覆轍。”

“吳禦醫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婕妤小主,恕臣直言,您的孩子怕是留不下了。”吳禦醫道:“恐怕連您的性命都堪憂。”

“此話怎講?”劉婕妤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但仍然希望對方說明了了。

“您也知道,葉貴妃的情況,據說她自失去孩子,每日癡癡颠颠的縫補嬰孩用的物件,陛下看在眼中,庝在心上,為了讓她重換笑顏,極有可能……”

“硬把我的孩子抱給她是麽?”劉婕妤抽着鼻水道。

“可是您想過沒有,如果葉貴妃撫養孩子,為了避免長大後,此子與您相認,怕是會……”會殺了母親。

劉婕妤垂淚:“吳禦醫,你說的沒錯,對于貴妃來說,處死我簡直易如反掌。我該怎麽辦?”

吳禦醫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不緊不慢的說:“婕妤,不要急,其實也有辦法。”

“什麽辦法?”

“将孩子抱予皇後撫養。此子便是嫡出,日後就算做不成太子,也是得勢的藩王。”就像昭王。

“可是皇後……”皇後軟弱,并不适合依靠。

“皇上雖不寵皇後,但一直敬重有佳,縱然葉氏恩寵極盛,皇上都沒有動過廢後的念頭。皇後六宮之主的地位不會改變。且皇後慈善孝敏,一定會好好待小皇子。您沒有了皇子,不管是葉貴妃還是其他的嫔妃都不會再找您的麻煩,您可以平平安安的等待皇子長大,再依靠他,一生無憂。”

一番話說的劉婕妤心動了,畢竟在宮裏,人心隔肚皮,不僅葉貴妃,連端妃和其他嫔妃都是靠不住的。說不準哪一天就要害她。

吳禦醫見她心動,忙又道:“您可知道,昭王殿下剛一出生,就被強行抱給安太後撫養。後來安太後羅織罪名,過了幾年将已經打入冷宮的淳貴人處死。當然了,安太後是為了懲治昭王爺的生母淳貴人,皇子不是重點。可是您該明白,争寵尚且如此,子嗣涉及到繼位大業,只會更加慘烈。”

劉婕妤看了看襁褓中熟睡的嬰兒,拭淚:“恐怕只能這般了,跟着皇後總強過跟着葉貴妃,只要他能幸福,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就心安了。”

當晚,皇帝來探望皇子的時候,劉婕妤支支吾吾的将自己的想法說與了皇帝。皇帝方才喜愛皇子的笑容,變為冷笑,将孩子抱給一旁的乳母,道:“抱到承央宮去。”

劉婕妤眼前一黑,從床上跌落在地,爬到皇帝身邊,抱着他的腳,哭道:“陛下,不能讓将他抱給葉貴妃啊……”

“為什麽?因為葉貴妃是你的仇人嗎?!”李珵瑞從她懷裏拔出腿,冷眼瞧她:“你當朕真的不知道你是誰麽?重陽登高咒罵葉貴妃的不就是你和徐昭儀嗎。”

悔之晚矣

劉婕妤又爬到他腳下,哭道:“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您就饒過臣妾的罪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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