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12)
過的話麽……,我是從母親的屍體中誕生的,我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忌日。”
李雒當然記得。
“為什麽說這個?”難道她知道他做惡夢的內容是關于母親的麽。
“我經常會夢到,自己重新回到了小時候,每天都被責打,活的既卑微又痛苦……然後,夢醒之後,竟然會覺得現在的生活好幸福。”
“幸福?!”他覺得自己方才在她面前,露出的了軟弱,這會态度又強硬起來,冷哼一聲:“你自己不是說,沒有李珛你不會幸福麽!”
唉?!這人這麽如此難以琢磨,一會笑臉相迎,親熱無比,一副離開她活不下的樣子。一會又冷下臉,開始頂撞她,他這德行分明和以前沒有區別。李雒這個人,就算難受的心如刀絞,也不會抱着她哭訴,來展現自己的脆弱。
“你們都把我當做洩欲的工具,只有他真心實意的愛我,不管是誰,如果真有一個人可以為你抛下名利和生命去愛你,換做是誰,都會無怨無悔的投向那人的懷抱吧。”承歡閉上眼睛,又看到了李珛的身影,笑着說道:“況且我也愛着他。”
這時承歡聽到他帶着笑意的聲音:“你是打算氣死我麽?能不能不說他的好。至少在我面前的時候不要說。”
“除了你,我更不可能同別人說了。”承歡道:“其實,說來也蠻諷刺的,你我有仇,但是我在你面前,卻是最真實的。我的壞我的好,一點都不需要隐藏。”
他心中一暖,但仍挖苦她:“你有好的地方麽?我只看到了你的壞。”
“不管什麽人都壞的一面就會有好的一面,就像這個世界,有黑夜就會有白晝。我自然也有好的一面。”
“既然如此,那你說說我好的一面吧。”
“嗯……”承歡做痛苦的思索狀,然後道:“你是例外。”
“怎麽可能?!”李雒翻過身,正要質問她,卻被她迎面吻住。若是承歡偷襲李珛,李珛反倒會不知所措。但現在眼前人是昭王,兩人不同之處就在于此。
李雒愣了一下,随即滿意她的投懷送抱,将她壓在身下,開始擄掠她。
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承歡哎呀一聲,推開他,責怪道:“真是的,沒輕沒重。”嬌嗔過後,擡眼去看李雒的反應。出乎她意料的是,他臉上沒有疼惜的表情,她心裏一沉,李雒還是沒有讓她牽着感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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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捉過她沒受傷的左手,放到自己胸口,讓她感受他的心跳:“我可能是真的愛上你了,殺掉父皇和二哥的時候,都沒現在讓你手疼,覺得難過。”
“我該高興麽。”
“随你。”
“你不該把對我的感情說出來,要知道我歷來是仗着男人們寵愛我而利用他們的。”
“我知道,那你想利用我什麽?”
“我想做皇後。三郎,能忙我這個忙嗎?”
。
秘密合謀
“皇後生病,不會是你動的手腳吧?!”.
“我雖然壞,但還不至于去傷害無辜的人。不是我,是端妃。乎”
李雒雖然愛承歡,但對她的品行不是很信任,繼續追問:“你怎麽知道?”
“早進宮總歸有好處,在選秀女之前,我已經把這後宮裏官事的太監收買的差不多了。後來讓碧玉和他們玩摴蒱的時候,又控制了不少。她薛顏兒貼身婢女可以從府裏帶,太監總不能帶吧,宮女以後可以出宮,太監總不能出宮吧,收買太監比收買宮女可靠多了,多給些賞錢,再給你幾個笑顏,讓他們以為我很在乎他們這些個奴才。”
李雒不耐煩的道:“別研究太監的心理了,直接說重點。”
“觀雲宮的奴才告訴我,端妃給皇後下毒,然後準備誣陷我。端妃也可憐,最親信的太監是我的人。”
“什麽?”李雒被她的淡定驚到了:“既然要被人誣陷,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
“呵呵,我早就知道,還為端妃設了計中計,想誣陷我?!我讓她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的計劃是這樣的,我今天回宮後也裝病……接下來的事情則要三郎幫忙。璺”
“說。”
“三郎去紫極觀找張一輕,讓他進宮捉妖,道出是端妃下盅迫害皇後和我,讓陛下去搜她的觀雲宮。而觀雲宮裏被我收買好的太監會放好做盅的證據。人贓并獲,她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李雒揶揄道:“誰說你不讀書的,你這計謀就是參考了漢武帝晚年的巫盅之禍。”
“管他是什麽帝的巫盅,能除掉端妃就行,最好捎帶着把薛懋也除掉,讓他們薛家家破人亡,永不得翻身!”承歡咬牙切齒:“尤其是薛懋!”
李雒心中歡喜,知道是自己曾經送給承歡的奏折起了作用:“怪薛懋上奏讓李珛出兵嶺南?”
承歡默認。
“那我該如何幫你。去紫極觀說服張一輕,讓他幫忙,反咬端妃一口?我看那雙瞳道長未必肯幫忙。”
“所以才叫三郎您出面。脅迫別人就範,你不是最拿手麽。”
這點說的倒是沒錯。
“話說回來,你如何做皇後?”
“皇後毒入脊髓,已經沒法救治,過不了幾天就會死去。端妃一倒,這宮裏除了我,還有其他人能做皇後嗎!”
“你明知道皇後會遇害而不出面解救,這和你下毒害她有什麽區別?!”
承歡重新躺好,玉體橫陳在他面前:“我就是壞女人。不顧他人死活,只想為自己謀利,罵我吧,我不在乎。”
“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就是壞女人,我也沒指望着你能變好。既然你想做皇後,那我就幫你讓你做幾年,過過瘾。”
“為什麽只能做幾年皇後?”承歡不懂這句背後的含義。
李雒如無其事的說:“幾年後,就會輪到我做皇帝,到時候我可不會讓你做皇後。”
承歡像聽笑話,配合他的說辭,笑道:“哦?為什麽不讓我做皇後,三郎,不愛我麽?”
“讓我想想,我會怎麽對你。”李雒故作深思,一合掌有了主意:“我會把你關起來,不讓你見任何人,免得你跟其他人偷情或者趁我不備逃走了。”
“李珵瑞已經有了皇長子,就算他死了,皇帝也輪不到你坐,難道你想謀逆篡位?”
“你總會有一天會知道。”
“那我等着。”
看是我葉承歡先把你除掉,還是你先勝一籌。
李雒在承歡身邊躺好,抱住她,拿被把兩人裹好,方才在說話在外面晾的太久,這會體表都是微涼的。天色已經不早,承歡不久就要回到宮裏,昨天沖動的把她留在府中一夜,已經是極限。
承歡靠在他的頸窩處,閉着眼睛,細細柔柔的說:“我真的不想回宮,跟你在一起比跟李珵瑞在一起要輕松的多了。我的壞,你可以統統包容……或許,如果我先遇到你,我的命運會是另一個樣子吧。”
不,不會的。如果她先遇到李雒,她會選擇躲躲的遠遠的。然後祈禱兩人永遠沒有交集。
李雒吻她的眉心:“有進步,會說好話讨我開心了。但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你遭受過男人的褫奪,怎麽會喜歡給你帶來威脅感的我,像李珛那樣對你死心塌地不離不棄,永遠溫柔對你的,才是你的頭上人。”
“我說的是真的,我需要一個愛我的人給我舔舐傷口,嶺南王是最合适的人選。而三郎你……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
“哪裏像,我怎麽不覺得。”
“你知道的。”
沒有母親,仇恨父親,為了生存從小就會學會察言觀色,沒有道德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何止是像,簡直是像極了。
“這麽說,我跟你還有李珛無法比拟的聯系,真好。”他最擅長把怒氣藏在笑意裏,讓人摸不準。承歡也不知道這句話,他究竟是真的高興還是假的僞裝。便岔開話題:“我們該怎麽向皇帝解釋,我夜宿王府一事?”
“我有辦法能免罪。”李雒在承歡耳邊将解釋的托詞與她說了。
承歡聽了,擰着眉毛看他:“我怎麽覺得這些都是你設計好的。”李雒輕撚開她緊縮的眉頭:“不想好了,怎麽敢留你。”
承歡昨天從馬上摔下來,渾身酸痛,昨夜又沒休息好,現在周身溫暖過來,睡意也襲了上來,往李雒懷中拱了拱,安心的合上眼睛。
“喂,不能睡。你馬上就要走了,陪我說說話。”
“噓,就一會。”
李雒哪裏肯,對承歡上下其手,誓要把她的睡意趕走。承歡被他弄的難受,閉着眼睛笑道:“人家就睡一會,以後再陪你說話。”
“陪我多久?”
“你說。”
“一輩子。”永永遠遠,生生世世,都得陪着他,讓他做她生命的主宰。
承歡也沒想那麽多,随口說:“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雒又驚又喜:“真的?這可是你說的。”
承歡心裏想,李雒也該知道她是說的是假話,于是像往常一樣配合他說假話:“嗯,你要是喜歡,我就陪着你。”
李雒寶貝似的摟着承歡,聽了這話,笑的一朵花似的。心裏美滋滋的,就算是假的,他也有能力把這話變成真的。
。
合力欺君
皇帝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從慶朔二年開始,後宮裏就沒安寧過,安太後害承歡,劉婕妤害承歡,現在承歡這邊安靜了,皇後竟然又病倒了,忽然頭痛不止,接着開始嘔血不止,一夜之間,人便形同枯槁。.
太醫們也查不出病症在哪裏。
守在皇後身邊一夜沒合眼,早朝自然也罷了,待皇後病情稍微穩定些睡下後。他才想起承歡來,一問左右,方知貴妃昨天居然一夜未歸,留宿在了昭王府。登時心裏一涼,承歡好不容易出宮不想回來,尚可原諒。昭王難道不知深淺,竟然敢留宿皇妃。
“馬上去昭王府把葉貴妃還有昭王一并給朕傳回來!”
倒也稱不上氣急敗壞,皇帝并不相信這兩人敢明目張膽的做出出格的事情,只心涼他們怎麽可以不顧他的臉面和感受,公然觸犯***。
皇帝選在了寝宮乾元殿,召見質問兩人。他又困又乏,頭腦卻極為清醒,他就剩下承歡和三弟了,這兩人的行為的深深的傷害了他。
“都給朕跪下!”
讓他們都跪下,他站在大殿中央,才有氣勢能鎮得住他們。李雒很利索的長跪在地,承歡則慢慢的屈膝緩緩的跪了下來。' border='0px'乎>
皇帝先指承歡,見她眼神裏有求饒的悔意,楚楚可憐,不忍指責。便指着李雒道:“李雒,你先說,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規矩?!夜留貴妃,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李雒指着承歡,無辜的說道:“皇兄,冤枉啊,是她賴着不走,我有什麽辦法。”
“你要是把書信給我,我能賴着不走嗎?”承歡摘了頭上戴的佩飾去扔李雒:“你這厮,倒會推卸責任。”
“承歡!住手!”皇帝喝止住她,一頭霧水的問:“什麽書信?!”
“是她侍女碧玉來的書信。我本來今天要呈遞給皇兄的,都怪我昨天一不小心說走了嘴,讓葉貴妃知道了,非賴着讓我拿給她看。我不拿,她就說……”
“我就跪到你給我為止!”承歡剛說完便,氣哄哄的指着李雒罵:“誰知道你這家夥,當真沒心沒肺,我跪了一晚,都不肯拿給我看……哎呦,膝蓋都跪腫了。璺”
李雒從衣袖中拿出書信,雙手呈給皇帝:“皇兄,請過目。”然後冷笑着對承歡道:“即使是貴妃也沒有權力越制先看。”一副我就是不給你,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她是我的侍女,這封信就是寫給我的,我怎麽不能看?!”
“她是和親公主,有關她的東西都關乎兩國利害,難道娘娘一介女流想參政嗎?”
“你!你!”承歡要去打李雒,結果還沒站起來,崴了一下,跌坐到地上:“哎呦,疼死我了。”揉着膝蓋處道:“李雒你給我等着!”
“小王一開始就說過,絕不會給你看的,是你執迷不悟,怎麽能怪我。”
承歡忽然眼波一轉,指着李雒對皇帝道:“陛下,你別聽他的,我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但是他不可能不知道,還任我在昭王府裏留了一夜,分明是沒安好心,陛下快懲罰他!”
“葉承歡,你別含血噴人,在宮門關閉前,小王不知告訴你多少次該離開了,是你想用這個要挾本王,脅迫本王就範答應給你先看碧玉的書信,才錯過回宮的時間。”
皇帝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裏寬慰了許多,雖然昭王做得不對,但細想起來也是為了維護他這個皇帝的權力。
此時承歡因為膝蓋痛,跪不下,已經改用坐的姿勢,一手揉着疼痛處,一手指着李雒:“皇上,他說的不對,他讓我留宿,分明是想……是想……”語出驚人:“是想輕薄我,他早就觊觎我,皇上快殺了他。”
李雒朝承歡作揖,一本正經的道:“娘娘貌美,但不意味着本王救會起歹意。如果您想讓皇上制裁本王,請想一個別的罪名,這樣說出去,還能為本王留些顏面。讓本王承擔觊觎貴妃此等污名,本王寧可一死!”
“夠了!承歡,你先回宮去!”
承歡萬般不樂意的站起身,朝皇帝施禮:“臣妾告退。”然後氣囊囊的兩步一瘸,三步一拐的出了乾元殿。
李雒對着承歡的背影冷笑,算是慶祝自己的勝利。
皇帝看在眼中,想起昨天承歡跟他所說的事情,他決定試探一下李雒的反應:“朕要立李翊為太子。”
立就立呗,又不是立他當太子,但總得裝一裝:“皇儲是國之根本,還請皇兄三思。”
這番話在皇帝耳朵裏确實另一番一味,昭王對葉承歡有芥蒂,不會擁護她的孩子成為太子。
“朕再想想,你回去吧。”皇帝極是疲憊,揮了揮手:“記住,今日之事,朕姑且饒了你,不要再有下次來挑戰朕的底線。”
“臣弟謹記在心。”
李雒出了乾元殿,抹了一把冷汗,今天算是有驚無險。慶幸着皇帝被他和承歡合力演出的假象給蒙蔽了,卻不知道皇帝已經對他産生了間隙。
侯在宮門外的侍衛,見了主人,跟上了問:“殿下,去哪裏?”
李雒昨天見過承歡,兩人也算是冰釋前嫌了。心情好的像這和煦的三月天:“你們先回去,本王自己逛一逛這長安。”
昭王的決定,下人歷來不敢多問。侍衛只當王爺一時興起:“是。”
王府車辇和随行護衛先回昭王府去了。
李雒則一個人來到了紫極觀。自從張一輕被皇帝加冕冊封之後,紫極觀香火鼎盛。作為主持的雙瞳道長更是被當做神明一般被衆人崇拜起來。
讓道童通報過後,李雒被讓進紫極觀後殿。
一會便有小童攙着張一輕走了進來,李雒見了他,道了一聲天師。
。
脅迫就範
張一輕的視力極差,靠聲音分辨來人:“殿下。”.
道童扶了張一輕在李雒對面坐下,退了下去。兩人都沉默着,半晌,張一輕率先開口:“殿下,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據說是雙瞳之人,皆天賦異禀。不知道天師這雙眼睛能不能看穿人的心魔。”
張一輕睜開眼睛,雙目四瞳,都呈現着淡淡的金色,道:“殿下高估小道了,小道連真實存在的景物都看不清楚,又豈能看穿人心。”
“天師這麽說,就是在說,自己沽名釣譽喽?現在紫極觀香火鼎盛,你這麽說,讓那些個信徒怎麽辦?”
“在殿下面前,小道沒必要僞裝。”
他除了這雙眼睛生的特別外,真的與旁人無異。
李雒走到張一輕面前,與他近距離對視,看着映在對方眼中的自己,笑眯眯的說道:“天師明白這點就好。上次讓你進宮為貴妃娘娘驅魔,做的就很好。現在小王還有一事想拜托天師,不知道您會不會像上次一樣答應小王?”
上次李雒拜托張一輕在驅傩過後,跟皇帝提議讓貴妃去三清殿抄經。(方便他和承歡偷會)
“殿下所托之事,只要小道能做得到,一定盡力而為。乎”
李雒便把承歡所托之事娓娓道出,然後道:“天師不必急着回答,小王會給你考慮的時間。”
“多久?”這次要做的事情絕非兒戲,稍有差池是無數人頭落地。
“十……”
“十天,十個時辰?”
“十,九,八……”李雒開始倒數。臉上挂着捉弄了張一輕的壞笑。
“殿下!璺”
“七,六……”李雒繼續倒數。數到三的時候,張一輕道:“如果小道不答應呢?”
“本王有能力讓十六歲的你當上道長,冊封為天師,同樣也有辦法挖了你眼,拆了你的觀。”口氣仍是淡淡的:“都道出家人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但事實是,佛道興衰,只在當政者的一句話,所以還請天師認清現實。”
“小道知道了。”
李雒原本對威脅張一輕就有九成把握。張一輕是六歲那年跟着他母親到新建好的昭王府做下人的。他還記得昭王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這眼睛不錯,本王要挖出來擺在書桌上。”頃刻吓的他魂飛魄散。從小他就因為這雙眼睛飽受歧視,加之極弱的視力帶來的不安全感,讓他膽小如鼠。
“本王騙你的。”十二歲的昭王就喜歡玩弄他人的喜怒哀樂。
“歷史上的倉颉,項羽也是雙瞳,在這裏做下人,可惜了你這雙天生的眼睛。本王要送你去武當山出家,十年後接你回長安,安排到某個觀廟做道長應該不是難事。就憑你這雙眼睛,定能蒙住那些蠢人。”
張一輕迄今為止的名譽和地位全是李雒帶給他的。
昭王說的話,他只能服從。
昭王又跟他說了幾句寒暄的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了,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是知道李雒一定是不屑他的,仍然把他當做他的下人,全然不顧他已經是名滿天下的道家聖人。
送走昭王。張一輕開始打坐,可心煩意亂,沒有一刻能靜下心來。兩個月前,墨禦醫新娶的小妾流瑾也來找過他,希望他能聽從貴妃娘娘的命令。被他一口回絕,然後這個流瑾便開始無所不用其極的開出各種條件收買他。
他都不為所動。
可半個月前,這個流瑾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竟然從觀裏騙出了三個道人,帶到了娼館嫖宿,因為沒有銀錢交嫖資,被老鸨差人打了一頓。張一輕聽聞,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暗中派人去和老鸨商議。卻被告知要流瑾姑娘點頭,才能放了這三個道人,否則便押着這三人帶着衆粉頭們去紫極觀要錢。
道人去嫖宿,傳出去的話,紫極觀的聲譽頃刻會毀于一旦。
絕對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他被流瑾扼住最脆弱的關節,只能答應了她的要求。流瑾的要求也很簡單,擺脫昭王,一切聽從貴妃娘娘的吩咐,昭王能給他的,貴妃不僅能給,還會給的能多。
其實張一輕在今日重新見到李雒前,心裏還是猶豫的,畢竟李雒有恩于他。可昭王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于恐懼,昭王才是卡住他脖頸的雙手,有昭王在一日,他就得活在他的壓制下。
配合貴妃,除掉昭王。
承歡自從被皇帝斥責離開乾元殿回宮後,就以身體不适為理由對抗皇帝的命令。李珵瑞傳旨讓她去皇後宮中請安,說頭疼,動不了,一動便頭疼的厲害。
皇帝雖然寵着她,但也不會沒有任何限制,尤其是在皇後病危這個時候,承歡這麽做簡直是自掘墳墓。皇後聽了,在病榻上虛弱的對皇帝道:“葉貴妃不來便不來,等臣妾病好了,再讓她來也一樣。”
皇後包容了生命裏的每一個人。人都是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李珵瑞此時才發現虧欠皇後的太多,他毫無節制的寵愛葉承歡,本身就是對皇後的傷害。而承歡仗着他的寵愛,确實太過驕縱,皇後在彌留之際都不來看一眼,不禁發怒:“再派人去請葉貴妃!”
端妃看出皇帝對葉貴妃已經忍到了極限,正是她下手的好時機,她示意皇帝有話要說,将皇帝請到一側,屏退左右,裝作害怕的模樣,欲言又止。
皇帝的耐心有限:“有話快說!”
她才跪到地上,叩首道:“臣妾觀皇後之相,似乎是中了盅毒。”
李珵瑞并不信:“你如何知道?”
“家父曾在苗疆之地任職,給臣妾一些這方面的事情。臣妾現在看皇後娘娘的病症特征,與中了盅毒極為類似。”端妃道:“皇上,請想一想太醫們無計可施,不正印證了臣妾的猜測麽。盅毒之毒,絕非尋常醫術可以破解!”
“你可知道你的話,會引起什麽後果嗎?!”宮中出現巫盅,徹查起來,如果失控就會演變成漢武帝晚年的巫盅之禍,無數人頭落地。
端妃叩首:“臣妾知道,可臣妾更擔心皇後娘娘的安危,臣妾聽聞,要破解巫盅,只有找出下的盅砸破,并殺掉下盅的人。”
她心裏道,皇上,快些下令去在各宮搜查吧,然後從承央宮搜出巫盅來。
葉承歡不來給皇後請安的驕縱表現,正契合了葉承歡想鏟除皇後取而代之的動機。
“朕知道了,平身吧。”皇帝心中記下了端妃的說話,但卻沒當做一回事。畢竟宮中人多嘴雜,皇帝做什麽事不能輕信左右的言論,要自己親自定奪。
他回到皇後身邊,同她講話,來彌補平日虧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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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之死
過了一會,小太監回話,仍是原來的理由,貴妃娘娘頭暈,來不了。.
“朕非要她來請安不可。”李珵瑞決定親自去把承歡“請”來給皇後賠罪。
“陛下——你留下來……陪陪臣妾……”
“她竟然不把六宮之主放在眼中,她到底想怎麽樣!”皇帝不顧皇後的請求,一心氣承歡的無禮,離開了病重的皇後,去承央宮質問承歡。
他剛進宮門,就有小太監跪在他面前磕頭:“皇上,貴妃娘娘現在不能見人。皇上請回吧。”鬥膽偷瞄了一眼皇帝,見皇帝一臉殺氣騰騰,吓的咣咣磕頭:“皇上饒命,是貴妃娘娘吩咐小的這樣說的。”
皇帝沒有閑心理睬小小的太監,直接越過他,走進承央宮正殿,宮人見了他,像往常一樣跪拜,只不過是聲音小了許多:“皇上吉祥。乎”
“怎麽回事?”他此時發現偌大的承央宮內,安靜的像墳墓。
這時,裏面的寝殿傳來承歡尖利的叫聲:“啊——吵死了——”
宮婢用蚊蠅一般小的聲音道:“娘娘害了頭疼病,稍有響動就會痛的更厲害。”
李珵瑞走進寝殿,見承歡臉向內,側身躺在床上。他悄聲走上前,坐到床邊,也壓低聲音才說話:“承歡……”剛才的怒氣亦随之被壓制了下去。他看到她面容一點血色都沒有,碎發被冷汗打濕黏在臉上,緊咬着牙關看來是忍了極大的痛苦。
“皇上……”承歡回身,睜開眼睛看他。這一眼看的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的眼中布滿了血絲。承歡緊縮眉頭,強撐着坐起身,啞聲道:“皇上……承歡真的是因為病了,才不能去給皇後請安……請……”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她忙一手捂頭,一手推開李珵瑞,對着地面幹嘔,吐出的都是清水。
因為頭太過痛,已經開始幹嘔了。'
葮葙拿了幹淨的拍子給承歡擦嘴,其他宮女端來清茶讓她漱口。李珵瑞看着她們準備的齊全,便知她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承歡,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就是有點頭痛而已。”她擠出笑容,氣如游絲的依在皇帝懷中,喘了幾口氣,猛地咳嗽起來,她忙推開他,可還是晚了,咳出的血順着承歡的指縫滴在他的龍袍上。
“承歡!”
他見過,皇後就這樣咳血的。
葮葙輕撫承歡脊背給她順氣,急的流淚:“娘娘,你不能有事啊,娘娘——”
“貴妃娘娘這個樣子多久了?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朕?”他輕輕拿開承歡的手,她手上的血再次勾起了他的憐憫之心。
“咳,咳……是我不讓她們說的,我不要緊,皇上還是去探望皇後娘娘吧……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重新爬回床裏,抱着被子躺好:“我不要緊,這種程度的疼痛算不了什麽……算不了什麽……”
怎麽皇後和她會接連發病,病狀如此相似?!難道是不可治愈的瘟疫傳進了宮裏?
皇帝本是來質問承歡的,可現在看到她也病的厲害,剛才的氣早就煙消雲散了:“承歡,你等着,朕為你叫太醫。”
承歡被他的聲音震到了,皺眉:“陛下,小聲些……,承歡頭痛……”
皇帝怒氣都撒在宮婢身上,怒視葮葙:“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去傳太醫!”
葮葙壯着膽子道:“可太醫都在皇後寝宮中……”
是啊,如果這個時候從皇後身邊把太醫叫走來為承歡診脈,皇後心裏會做如何想。
“我沒事,現在感覺好多了,頭沒那麽疼了……真的。”承歡将頭埋進被子裏:“我休息一下就好,休息一下就好……”
皇後也是這樣,頭痛咳血,之後頭痛症狀減輕,健康狀況便急轉直下。而那些廢物太醫,竟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珵瑞忽然從未有過的害怕,如果承歡也像皇後那樣病倒,他該怎麽辦。
這時候,一個宮婢引了一個太監進來,李珵瑞認出是皇後寝宮的。小太監噗通跪到他面前,聲淚俱下的道:“皇上……皇後娘娘去了……”
強忍淚問了一句:“什麽時候?”
“皇上剛走不久就……”
李珵瑞對承歡道:“……朕去現在要去看看皇後……”他輕撫她的臉頰,哽咽道:“你不能再出事了……”
承歡含淚點頭,目送皇帝的身影離開宮門。
等皇帝一走,承歡把嘴裏的魚膘吐出來,對葮葙道:“快給我端茶漱口,這東西擱嘴裏真惡心。”她用魚膘裝血放在嘴中,等咳嗽的時候,咬破了,僞裝出吐血的假象。
糊弄皇帝,對她來說可謂是駕輕就熟。
葮葙伺候完承歡漱口,擔心的問:“流瑾傳信來,說已經說服了張一輕。話是這麽說,不知道有幾分把握。張天師是出家人,真的會和咱們……”
承歡道:“你是說不會和咱們同流合污,是嗎?出家人也是人,他除了比咱們多長了兩個眼眸,也沒什麽特別的。我為了演好這出戲,可是下了本錢的,從昭王府回來就好好吃過飯,讓自己餓瘦,裝出病歪歪的樣子,張一輕可不能讓我失望!”
正說着,宮人禀告:“太醫院禦醫求見。”
“傳進來吧。”承歡重新躺好,裝作大病不起的模樣。葮葙拉上紗帳,承歡只露出一只手在外面讓禦醫把脈。
資格最老的禦醫為承歡把脈,摸了半天,只覺得貴妃脈搏有力,不似皇後娘娘虛弱,但隐約看到帳內的貴妃嘴角有血跡,心裏道,可能是跟皇後娘娘得的病一樣。皇後娘娘已經薨了,如果他說葉貴妃無事,而幾日後,葉貴妃也随着皇後去了。他定要承擔誤診的罪名。
在一旁候着的戴安,此時悄聲問:“娘娘的病情怎麽樣?要不要緊,還請禦醫直說了,奴才這就回禀皇上。”
老禦醫請了戴安外間說話,愁眉苦臉道:“娘娘的病症與皇後一樣……小臣着實無能為力。”
“與皇後一樣?!皇後娘娘已經……貴妃豈不是也要……”戴安不敢再耽擱,趕快跑到皇後寝宮,像對着皇後屍體垂淚的皇帝原原本本把這話說了。
皇後宮裏此時哭成一片,但這些哭聲加起來也不如戴安帶來的這個消息讓他難過。
“将延誤皇後病情的庸醫們即刻斬首!”怒氣撒向無辜的人,他巡視了寝宮內哭泣的宮女和太監:“還有你們這幫奴才照顧不周,才使皇後病情拖延……”
此話一出,宮人也顧不得為皇後哭喪,嘩啦啦跪了一地,求皇上饒命。
這些求饒于事無補,他冷冷的道:“統統殉葬。”去了那邊繼續伺候皇後,彌補過失吧。他的話還沒說完,在斬殺太醫的谕令下達的時候,他就已經放棄了寄希望與太醫們。
“傳朕的谕令,即刻宣紫極觀天師張一輕進宮。”
“遵旨!”
有病亂投醫,禦醫救不了皇後,注定也救不了承歡。皇帝想起端妃所說的巫盅之事,寧可信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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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盅之禍
承歡到三清殿的時候,哭天抹淚的衆妃嫔已經到了,昭王攙扶着太皇太後站在皇帝身後。承歡嘴唇幹裂,病怏怏的模樣,讓皇帝開了特例可以讓她就坐。承歡搖頭推辭:“臣妾不能逾禮,讓葮葙扶着臣妾就好了……咳,咳……。”太皇太後尚且站立,她沒資格坐着。.
皇帝看在眼裏,疼在心上,道:“你再忍忍,等朕抓出害你的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