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16)

也不知道薛顏兒聽懂了沒有。”承歡挽着李珛的胳膊走在熱鬧的人群當中,嘈雜的人聲,掩蓋了她的嘆息聲。

“你剛才說什麽?”

“我的說……耳朵靠過來,我告訴你。”

李珛傾了身子,讓她重複剛才的話。承歡附在他耳邊:“我說……我——愛——你。”字字清晰。

“我也是。”

情纏情癡,都是為了這三個字。承歡忽然想哭,怕流了眼淚讓他看到難受,忙指着遠處一個華燈,驚喜的道:“珛,你看——那邊的花燈好漂亮,我們快去看吧——”其實淚眼模糊,只看到前方一團團火紅的燈簇而已。

正欲走,手卻被對方拽住,接着被他帶入懷中,兩片薄薄的嘴唇壓在她唇上。

承歡覺得四下都靜了,閉着眼睛享受他的氣息。壓住心底衍生出的疼痛,不想叫淚水破壞他們的吻。

這個吻,帶着深冬的冷,凍僵了她心底的溫暖。她的愛封在了天鳳元年的元宵節,不遇李珛,便拾不起,救不了。

兩人的唇片離開的瞬間,像觸動了閘門,承歡憋着的眼淚傾瀉而下,她哼哼唧唧的嗚咽道:“……我真讨厭我自己……哭個沒完……真讨厭……”

李珛心疼的吻去她的淚水,她推開他:“……嗚嗚……你快走……我受不了了。”受不了明明要分別,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痛苦。

李珛深深一抱,恨不能将她揉進自己身體裏,在她耳邊将他守候她的地方說了,依依不舍的松開她。

“……等我……”承歡捂着眼睛,心裏念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直到在心底都寫滿這兩個字,才拿開手,四下望了一眼。

人群渺渺,再沒有他的身影。

“珛……”她現在多希望,他能同她開一個玩笑,躲在人群中,忽然跳出來,然後她又驚又喜的裝作生氣的追打他。

她知道不會的,他走了。因為他亦不堪分離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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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歡蕩在街上,如行屍走肉一般。心裏感覺不到疼,只有一片如冬池的涼意。不知道漫無目的的閑晃了多久,才被葮葙拿披風裹住,聽她帶着哭腔道:“娘娘,你別這樣……我們回宮罷,嗯?我們回宮罷……殿下真的走了,你在這裏尋不到他的……”

“你說的不對,他沒離開我,他在等我去找他……”

“娘娘說的對,我們回宮吧。”葮葙扶着承歡乘上馬車,回了宮中。

至此,一直在暗處緊随他的李珛才沒入人海,斬斷對她的視線。

當夜,後宮因懸挂花燈引發大火。燒死了先帝的十幾個妃嫔,其中就有慶朔帝的正宮皇後薛氏。嶺南王也未能及時逃出,死于大火之中。

都認為這是葉氏迫于壓力,殺死了自己的愛人來向天下人昭示她的清白,順便殘殺了先帝的妃嫔。可見葉承歡的這個女人歹毒了何種地步。

去罵吧,她不在乎。承歡抱着李翊,貼着他的小臉,道:“你快長大吧……母後求你了……快些長大吧……”

代人教子(上)

沒有人不怕慧慈太後葉氏。.

縱然她今天寵信你,讓你以為你是她不可代替的左右手,極有可能明就會派一個你曾最信任的人殺你。永遠不知道,她有在暗中拉攏了多少人為她辦事。一個替她賣命的死掉了,立刻會有其他人填補上來。

她從不吝惜給別人好處,比如戴安偷了宮裏的字畫拿出去賣,被人告到她那裏,她僅是把戴安叫來,訓了一頓,叫他收斂點而已。但是有一次戴安喝醉了酒,說了些慶朔帝死亡那晚的閑話,承歡知道後,不管葮葙怎麽求情,根本不為所動,下令處死戴安。

宮內最不缺的就是想向往爬的,很快她就找到了比戴安更聽話的奴才方賢為自己做事。

宮中太平了,比人都死光了還太平。

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描畫的美如月中嫦娥一般,然後呆坐着等天黑。偶爾會見傳秦頌來詢問一下朝中政事還有李雒的下落。

李雒活似人間蒸發了。暗中派出的禦林軍根本查不到他的一點消息。

難道的真的淹死了……

就算沒淹死,李雒,這輩子除非你改頭換面隐藏在百姓中,一點馬腳都不露,否則只要被我嗅到一點苗頭,你便活不了。' border='0px'乎>

方賢比戴安更懂事,承歡便把許多事情交給他做。宮裏的大小事情承歡不管的,他都能管,漸漸的也開始驕縱了,但是有戴安的例子在前,在承歡面前,不敢有半點不敬。

這天他禀告完例行的雜事,也不告退,支支吾吾扭扭妮妮了半天。承歡見他躊躇的難受,冷聲道:“有話便說。”

方賢得到主子的同意,趕緊跪在地上磕頭,擠出幾滴眼淚道:“太後娘娘,救救靖柔公主吧。”

靖柔公主是中宗的妹妹,也就是李珵瑞的姑母。十幾年前嫁人了,是個與世無争的人,長安城中的風風雨雨仿佛和她沒關系,一直過着自己的平靜日子。

身為公主,誰敢找她麻煩,就算有麻煩,何必找她這個外人,全李氏皇族的仇人來幫忙。承歡裝作疑惑的問:“方公公收了公主多少錢,讓你替她求救。”

方賢大驚失色,解釋道:“太後娘娘明鑒,奴才進宮前曾是公主府中的家奴,公主對奴才好,奴才都記得,現在不能眼睜睜看着公主受苦。璺”

“她受什麽苦了?驸馬給她氣受了?”與皇後一樣,公主如果沒有皇家做後盾,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靖柔公主的哥哥死了,侄兒死了。能為她撐腰的親戚改封的改封,流放的流放,她誰也要指靠不上。

“驸馬爺十年前就戰死了……欺負公主的人其實是府中的……乳母。”

“呵呵,乳母?一個乳母也敢翻天?”

方賢鼻尖貼着地:“都是因為小爵爺。”

“什麽小爵爺,你把話一下子都說清楚,本宮不想一句一句的問。”

“靖柔公主十五年前嫁給了撫遠将軍,生有一子。将軍在十年前和狄戎的戰争中故去了,中宗皇帝追封了伯爵位,世襲罔替。封號由獨子繼承,衆人都稱公主的兒子為小爵爺。今年小爵爺十四歲,和自己的乳母王氏有染。王氏仗着小爵爺撐腰,時常欺辱公主,公主溫弱,一直忍着,可最近王氏更變本加厲了,竟然将從公主從石階上推了下去,公主摔斷了兩根肋骨,他們也不給叫大夫……”

承歡聽到這裏,已經氣的頭暈:“小爵爺?依本宮看,是小畜生。移駕靖柔公主府,本宮倒是要看看能這麽對待自己母親的,是個什麽東西。”

承歡以前一直希望出宮,可現在她有了這個自由,反倒開始恐懼宮外的世界,她寧願悶死在承央宮裏,哪都不去,不見別人,也不讓別人看到自己。

可靖柔公主的事情實在是太氣人了。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和翊兒,這還是對待親生母親,卻已經這麽惡劣。翊兒長大了,會不會也這麽對待她?

太後出宮的車辇儀仗規格僅次于皇帝,好一會才準備妥當。承歡坐在太後車辇當中,身邊陪着葮葙。上次這麽出宮的時候,那個時候身邊陪的是碧玉。

碧玉……

她又想起了這個聽話的丫頭,嘴角扯起一絲苦笑。她的侍女碧玉現在不僅是和親的淳敏公主了,還是大汗的正妻。八皇子在上個月繼大汗之位。承歡還讓禮部官員送了賀禮。

她最近很愛回憶往事,好的不好的,痛苦的快樂的,都在回憶。因為她現在的生活既單調又乏味,只能從回憶當中提取營養來滋潤她幾盡幹涸的感情。

“娘娘,到了。”葮葙先下車,扶着承歡穩步踏地。葮葙四下看了看,道:“娘娘,好像還有其他訪客。”

靖柔公主府前還有幾輛馬車,一看也不普通官家用的,乃是皇家之物。

“走,進去再說。”

禦林軍撞開靖柔公主府的大門,吓的本是來開門的下人以為是來抄家的,忙雙手抱頭,站到了一邊。

禦林軍随便揪了一個小丫鬟,讓她帶路去公主的卧室。小丫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吓的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被呵斥了一嗓子,才噤聲,一路抹淚帶着承歡去後院的公主卧房。

到了門前,正欲進去,這時門從裏面被打開,迎面出來一人:“武雯,你又鬧什麽呢!嫌你母親的病好的太快了?”

是李媛。

雙方皆是一愣,承歡先露出笑容:“這不是長公主麽。”

李媛雖然和承歡不和,但也不傻,自知現在已經對抗不過承歡,即使心頭不順,也只能施禮道:“見過太後娘娘。”

“姐姐——是太後娘娘來了麽?”這回傳來的是淳德的聲音。

承歡徑直走進去,邊走邊道:“是本宮。”

淳德迎出來,施禮後,握着承歡的手:“您怎麽來了?”

“靖柔公主的事兒,本宮已經知道了。廢話就不說了。”承歡掃視了一下外廳,并不見描述的小爵爺:“快叫那畜生出來,讓本宮看看。”

淳德嘆了一口氣:“雯兒,我和姐姐都勸不了。只能讓您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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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教子(下)

“勸?勸什麽勸?明天讓隐松抽調幾個禁軍來抽他一頓,他就老實了!”李媛恨恨的道。她聽到自己的姑母被府中的乳母欺負成這般,肺都氣炸了,當即要何隐松派一隊禁軍給她,她要替姑母正家規。何隐松當然沒理她,禁軍是國家的軍隊,不是誰的家奴,能夠随便抽調。.

承歡不怎麽喜歡李媛,但這句說的深得她的心,李媛沒有人手,她有。承歡吩咐下去:“去把那小畜生還有什麽乳母給本宮抓來!本宮今天要替公主教子!”

淳德擔心:“這……”李媛在一旁解氣的說道:“這就對了,那孩子就是慣壞了,無法無天,今天若不給他點顏色,姑母明天指不定被她氣什麽樣。”

李媛的聲音太大,驚擾到了裏面休息的靖柔公主,她問:“媛媛,是誰來了?”

承歡走進裏面的卧房,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躺在床上,披頭散發,臉色蠟黃,比起身體的傷痛,心裏的痛想必更難受。

“姑母,承歡來看您了。”承歡坐到她床前,道:“姑母受苦了,此事承歡管定了。”靖柔也聽到一些關于承歡的傳聞,當然沒有一件是好的。眼前的承歡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美,但是卻不似想象裏來的有氣焰。

“太後娘娘……”靖柔想了想道:“不要傷了雯兒……”

這就是母親,不管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心裏第一想的還是袒護孩子。' border='0px'乎>

承歡忽然覺得她自己這一生都不配再做母親。

“姑母放心,本宮自有分寸。”她拍了拍靖柔的手背,安慰道:“本宮不會傷害小爵爺。”靖柔這才放了心,舒眉道:“武氏家醜,讓您笑話了。其實我沒什麽事……不怪雯兒。”

“啓禀娘娘——人帶到了。”

這時就聽到門外有正變嗓音的男孩子用公鴨嗓子喊:“李媛,有你的,你敢捆我——”

李媛也扯着嗓子叫,力圖壓過對方:“武雯,你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諱!”

“何隐松叫的了,我為什麽叫不了。璺”

靖柔聽了,黯然落淚,喃道:“雯兒真是被我慣壞了,一點禮數都不懂。”

“姑母休息吧。本宮帶他們出去說話。”承歡對葮葙道:“叫禦林軍把他們押到院子裏去,”

“是。”葮葙出去後不久,果然叫嚣聲音越來越小。承歡亦準備離開,靖柔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太後,雯兒是我的命……您就饒了他吧。都是王氏不好,她見雯兒一天天長大,便起了壞心,引他做壞事。雯兒是個好孩子。”

“他不是你的命,他是要你的命。”承歡掙脫開靖柔的手,走了出去。

她的确是來多管閑事的,靖柔公主就算是被自己的兒子氣死了,也和她沒關心,死的是李家的人,與她何幹?但她就是看不了可憐的女人被自己的親人傷害。

就像她答應幫助當年的何夫人。

這閑事她管定了。

在後院找了一處寬敞的地方,開堂審案。承歡坐在椅子上,頭頂的華蓋為她遮擋陽光。她上下打量下面跪的一男一女。男的十四五歲,嘴巴上剛長出來一層毛茸茸的小胡子。女的年紀和靖柔公主相仿,豐腴撩人,應該就是方賢嘴裏的王氏了。

“你是叫武雯吧。”承歡道:“你蠻有能耐的嘛,能忍得了一個下人把自己的母親推下石階,小小年紀,氣量不錯嘛!”

“葉承歡!你說話少拐彎抹角的,有話直說!”武雯搖擺身體,死命掙紮,想甩掉身後按住自己的禦林軍士兵的手。

竟然敢直呼當朝太後的名諱,方賢立刻給武雯使眼色,讓他不要亂說。武雯可不管那麽多,只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和胳膊,沒人堵住他的嘴,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葉承歡,我們家的事情,你少管!”

承歡笑。

武雯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當然是笑你蠢,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麽?這些人可憐你爹死的早,才慣着你。其實你什麽都不是。”

“你敢看輕我?!”這個年紀都是這樣,沒有任何過人之處,就覺得全世界都該膜拜自己。

承歡也不跟他廢話,直接道:“杖斃王氏。”

此話一出,王氏立刻磕頭求情:“太後娘娘,饒命啊,饒了奴婢吧。公主的傷和奴婢沒有關系。”

“公主讓你哺育她的孩子,結果呢,你哺育到自己被窩裏去,你自己想想不惡心麽?”承歡厭惡的道:“公主慈善,想必這些年,她沒少受你的氣吧,你有這小畜生撐腰,這府裏上上下下都聽你的話罷。這裏是公主府還是乳母府?”說完了嘆了口氣:“本宮真是閑的,和你廢話。來人,即刻行刑。”

禦林軍從武雯身邊,拖走王氏,四個士兵踩住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兩人便開始行刑。

“住手——住手——”武雯被吓傻了。每次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只要他一鬧一罵,其他人便都依了他了。可現在,他叫破喉嚨,也只能眼睜睜看着王氏被打的血肉模糊。

原來,離開母親的庇佑,他弱小的一捏就碎。

承歡邊端詳自己手指上的祖母綠戒指,邊聽着王氏的慘叫,嘴角挂着笑。

李媛縱然再心狠,也沒想過真的要出人命,所以每一軍杖打在王氏身上,她都本能的跟着抽痛。她看了看身邊的淳德,見淳德也是吓的臉色慘白,便對承歡道:“太後娘娘,我和淳德身體不适,先回府了。”

“咦?為什麽不多留一會,人馬上就要打死了。”

此話一出,武雯心中的恨全部洩給了承歡,他瞪着她:“葉承歡,你不也是從男人們的床上爬上來的麽,你有什麽資格殺她?”

葉承歡在民間早已聲名狼藉。

“武雯!快閉嘴!”李媛喝斥。她怕承歡連武雯也殺了,她是做的出的。

承歡不怒,她輕蔑的道:“本宮有什麽資格?本宮沒有蠢到自己的男人羽翼未豐就敢虐待本朝公主。如此嚣張,如此愚蠢,你還為她哭?!而你呢,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還任由她胡鬧自尋死路。你們就是一對讓本宮看笑話的醜角。”

禁宮死寂

武雯咬着嘴唇,直到出了血也不松口。.

承歡道:“給他一巴掌,別讓他把嘴唇咬掉了。”士兵聽令,擡手甩了武雯一巴掌。他被打的嘴角流血,不過總算松開自己的牙關。

王氏已經被杖斃,屍體擺在那裏。他連看也不看,他現在心中只有懊惱和憎恨。' border='0px'乎>

承歡懶洋洋的道:“把王氏的屍體還給小爵爺,讓他抱着哭。”

禦林軍拖過屍體,扔到武雯眼前。武雯看了一眼,抽了一口氣,忍回眼淚,死撐着不流出來:“我不要。”

“不要就焚成骨灰填井。”

武雯從牙關裏吐出一句話:“我要去遼東參軍!”

“好啊。”承歡起身道:“本宮準了,沒孝順自己的母親,去遼東好好保衛國家,彌補一下罪孽吧。”

她若是知道,武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十數年後,身為遼東大将的他起兵謀反,被聖德皇帝李雒血腥鎮壓。會作何感想。'

當然那個時候的事情,與她已經沒有關系。

秦頌成為宰相後,一直困擾朝廷的黨争現象消失了。很簡單,因為朝中文武都是秦丞相的人。天鳳元年秋,秦頌覺得左丞相顧元豐礙眼,是個只會領俸祿填詞唱曲的廢物,便上疏皇帝彈劾左丞相。

皇帝剛滿一歲。當然要葉太後拿主意,恰巧承歡身體不适,這封奏折沒有看到,等看到的時候,秦頌已經直接罷免了左丞相,貶到洛陽去了。

這還了得,皇帝才能任免丞相,右丞相罷免左丞相,算什麽事情?!

于是承歡将秦頌召進宮來,在麟德殿內相見。

承歡看着鑲嵌着紅藍玉石的甲套,頭也不擡的笑道:“秦大人,好氣色呀。”

“太後千歲。”

“太後……唉……”承歡走下太後寶座,拖着曳地的裙擺,到了秦頌面前,唏噓道:“是呢,我都已經是太後了,仔細想想,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了。秦大人,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情景麽?”

她一向不喜歡自稱本宮,和秦頌單獨在一起還是喜歡用‘我’

“記得。”他與何隐竹争答燈謎,被承歡數落了一頓。那時的他自诩才高八鬥,誇下海口可以連中三元,結果是天不遂人願。

“那揚州相遇的時候的可記得?當初秦大人說了什麽還記得嗎?”

“也記得。”他為了權力幫助她回到長安。

“現在秦大人得到了權力,就想抛棄我麽?”承歡道,不是責怪也不是哀怨。

“臣不敢。”

“不敢什麽?”她道:“人人都說你是代皇帝。”

秦頌聽了這話,跪地叩首道:“太後,這話将至臣于萬劫不複,請您收回。”

“呵呵,代皇帝,代皇帝,取代皇帝而自立。丞相想過麽?”

秦頌心裏捏了一把汗,很怕這時出現幾個禁軍,當場将他處死,以承歡的風格是做得出來。

承歡看出他的恐懼,淡說了一句:“秦大人平身說話吧。”

秦頌揣測她的意思,應該不是真的想讓他平身,依舊跪着:“臣絕不敢存二心。”

“我知道你不會廢帝自立,秦大人想要的是千古一相的美名。輔佐幼帝,功比霍光,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呀。”承歡空扶了他一把:“秦大人快平身,我們母子二人還需要秦大人的幫助呢。您若是累壞了,我只好傳平疆王上官臻赫回長安了。”

上官臻赫和秦頌有仇,讓他回來,還了得。他剛開始變法改革,上官臻赫進來攪局可怎麽辦。

秦頌起身,弓腰作揖:“臣定鞠躬盡瘁,一心輔佐幼帝。”

“那就好。”承歡展露笑顏:“我們母子和國家都離不開秦丞相。對了,丞相膝下有子麽?”

“只有一女。”

“妻妾幾人?”

“只有一妻薛氏。”

“秦大人,覺得我的侍女葮葙如何?我想将她許配給你做妾。我聽說秦夫人自其兄被你鬥敗後,就再也沒跟你說過一句話。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秦大人是國之棟梁,怎能無子呢。”

分明是讓葮葙監視他,秦頌沒法拒絕。其實對他來說,妻妾并不重要,甚至子嗣都不重要,他一心只想實現自己的抱負,至于其他的,可有可無。

“謝太後恩典。”

“你好好對葮葙就是了。”

秦頌嘴上應着,腦袋裏都在想着明年改革科舉。

以前是皇帝和宰相一起商議國家大事,雖然最後定奪的皇帝,但是雙方都不會很累。可是現在,皇帝一歲多一點,太後葉承歡不管政事,全國吏,戶,禮,兵,刑,工之事都要他過目,忙的分身乏術,哪有心思管女人。

葮葙出宮之前,跪到承歡面前拜了三拜:“您真的不能改變主意麽?葮葙想留下來陪您。”

“我有什麽好陪的,我現在呀,恨不得把這宮裏都折騰空了,就剩我一個人才好。這就是座墳,不是人住的。”承歡扶她起來,給她擦眼淚:“碧玉走後,你和流瑾幫了我許多。我怕我給你們的還不夠多。”

“娘娘……”

“別哭了,你出宮之後,自然有人為你準備出嫁的事情,你耐心等着過門。當然了,若是想我,就進宮來看我。”

承歡叮囑完,摘下頭上的九鳳點翠金簪遞予葮葙:“先把這個送你,當做你我主仆一場的信物。賀禮我還會再賞賜。”

葮葙接了金簪,低頭垂淚。過了一會,終于沒忍住,在臨走前将心中藏着的話說了:“奴婢……奴婢覺得……陛下有些怪?”

“哪裏怪?”心裏咯噔一下,既然葮葙也看出來了,那應該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陛下……,還不會說話……其實這倒也沒什麽……可陛下的眼睛不會跟其他人進行眼神交流。這一點……奴婢覺得怪。”

李翊已經快一歲半了,還不會說話。承歡對自己說,沒關系,說話有早有晚,可是他傻呆呆的不哭不笑,每天只玩自己的手指,好似這個世界和他沒有關系。

傳過禦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只說等皇上再長大一些。

送走了葮葙,承歡回到宮裏,從乳母手中抱過李翊,盯着他的眼睛看,可他仿佛眼前沒有承歡這人,依舊我行我素。

“你是啞巴?還是傻子?不,不是啞巴,我聽你哭過……”難不成是因為早産,智力有什麽問題。

承歡有種天塌的感覺,李翊你若真是個傻子:“可怎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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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李翊患的是孤獨症,幾乎不可能治愈。

昭王起兵

放眼望去,蒼穹中是一片猩紅,天邊的火燒雲和地上的熊熊大火連成了一片。熾烈的燃着,将她和李珛隔在兩端。.

鼻腔裏聞到不是焦糊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她茫然四顧,低頭見右臂上的紅蓮怒放,而這時,紅蓮淡淡的清香變成了混合了血腥味的濃香。' border='0px'乎>

“承歡……”

她回頭,見到一個颀長的身影。

“珛——”她欣喜的上前。那人自大火中走出,她看清了他的面容,本能的後退。

“承歡,這些日子有沒有思念過小王?”

李雒!

承歡猛然驚醒,在黑暗中喘息不止。怎麽會做這麽恐怖的夢,真實的吓人,她的亵衣已經被汗濕透了,坐了一會,叫了宮婢進來伺候她更衣。'

轟隆——

是雨夜的的驚雷,接着一道閃電照的大殿內亮如白晝。

雷聲綿延不絕,自遠滾滾而來,響徹在凝華宮上空,好似要将這裏劈開一般。這時有宮婢進來,道:“太後,行人司方賢求見。”

“傳。”承歡批了一件衣裳,在正殿宣了方賢進殿。方賢渾身濕漉漉,一看便知是從外面來的,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這是秦丞相派人從宮門外塞進來的。”宮門在太陽落山關閉後是不會随便開啓的,有要事,只能從門縫塞紙條。等到皇帝允許才能開啓,迎臣子進宮。

宮婢接過來遞給承歡,她拆開信,雖然有的字已經被雨水模糊,但還能讀出關鍵。

黔中地有人自稱昭王,于月初起兵,用兵二十萬向長安攻來。攻城拔寨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短短一個月連攻十城。

承歡此刻倒像是從雨中淋濕了出來的,渾身上下黏答答的難受極了。

“宣秦丞相進宮,馬上!”

她要知道起兵的所謂昭王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李雒。

秦頌剛到,她就亟不可待的問道:“這信中講的昭王,真的是李雒麽?”

秦頌神色凝重的點頭:“根據前線來的人描述,帶兵之人恐怕真的是李雒。”

“怎麽可能是真的?我看是有人借他的名義謀逆罷了,就像秦末有人借扶蘇之名造反一樣,都是假的!”承歡自己不願意相信是李雒起兵,也不想讓別人相信:“他一介平民,如何瞬間變出二十萬人?”

秦頌進宮的路上也被雨水淋的差不多,這會也很冷。說出的話更是讓承歡從頭涼到腳底:“您還記得四年前,在揚州臣初遇您的時候,查的案子麽?”

“記得,是揚州太守徐經克扣賦稅,還是我賣了雎鳳閣填補,替他補上的。”

“沒錯。因為當初徐經是蜀王的人,我查他,蜀王就會對付我,所以你才幫的忙。”秦頌君臣禮儀都忘了,直接用了‘你,我’兩個字。

“然後呢?你什麽意思?”承歡忽然明白了,愕然:“難道是蜀王克扣賦稅,藏匿金銀,為以後一旦不能扳倒太子正常即位,而提前做謀反的準備,然後……蜀王和昭王本是一夥的,昭王殺掉蜀王後,繼續用蜀王的金銀,招兵買馬,暗中策劃謀反!”

當年蜀王正得勢,克扣壓榨的賦稅絕不止揚州一地,至于積攢了多少人錢兵糧完全是未知數。

“恐怕從蜀王死後,整整三年,昭王都在策劃這事。”

“所以……所以……”所以他才會說,他再次回到長安的時候是來做皇帝的。他竟然缜密計劃了這麽久,甚至連殺死蜀王都是計劃好的,為的就是奪他手中的錢糧。

“我還認為,之前的黔中節度使杜昇謀反,也是昭王指使的。”

“為什麽這麽說?”

“他先派出五萬弱兵與我們迎戰,意在測試官軍從得到消息到派出征讨大軍需要多長時間,走哪條路運送軍糧。”杜昇起兵儌文也是由李雒授意書寫的,他當初就該懷疑的,一個黔中節度為什麽那麽了解宮中的事情。

“全是他的計,竟然全是他的計!”承歡又想起那個夢來,夢中的恐懼如此真實,她決不能讓它變成現實:“不管他策劃了多少年,派兵征讨他,徹底的殺了他!”

秦頌黯然,将目前的戰況分析了一下:“昭王的儌文中稱,葉氏惑國,他是勤王護國,讨伐妖孽才出兵長安。雖然朝廷有百萬大軍在數量上可以絕對壓倒他,但是有句古話,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怕派去的士兵,臨陣倒戈,反攻長安。畢竟在軍隊和民間,提起昭王,沒有不稱贊他的。”

“交口稱贊?他也配!?不管怎麽樣,告知天下這個昭王是假的。然後派兵去殺他,打到血可漂橹,也給我殺了他!”喊完最後一句話,整個人虛弱的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氣。

雷聲陣陣,大雨傾盆。

秦頌默然,剿不滅昭王,死就是承歡和他。

過了一會,承歡頹然道:“我迄今為止所作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以為驅逐了昭王,以為殺掉了皇帝,天下就是我的了……”

秦頌連忙捂住承歡的嘴巴:“不可亂語,我不會讓他成功的,奪取天下之戰,打個三年五載很正常,還有可能拖上十幾年,最後分裂成兩個國家。你不能現在就垮掉!”

一番話,點醒了承歡,她重新恢複冷靜:“你說的對,他想進長安,想的倒是容易!”

秦頌不敢多做逗留,趕緊冒雨出宮。召集官員在中書省連夜商讨對策。

承歡則靜坐了一夜。

她真愚蠢,怎麽就把蜀王這茬給忘了。李珵瑞繼位前,蜀王和李雒是一個鼻孔出氣的。狩獵場政變前,李雒之所以抛棄蜀王倒戈向李珵瑞,或許就是因為他已經将蜀王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財富可以收買多少人。

還有,徐如竹是徐經的女兒。徐如竹請安的時候,承歡還說過他父親被人從死囚牢中救出,一定有蹊跷。

就是有蹊跷,有人幫助徐經,那個人是昭王李雒。還有追殺他,他逃入黔地失蹤,而年初造反的杜昇就是黔中節度使。

呵呵,這麽多明顯的痕跡,她居然沒察覺。

還有幾次暗示,什麽五年後讓她做他的貴妃,他做皇帝,不會讓她做皇後。

她都當做他胡謅,沒往心裏去。

原來,他早就想好了,胸有成竹。

就算她不殺李珵瑞,李珵瑞也會被李雒殺死。

天下傾覆

昭王起兵,天下響應。.

前線傳來的戰報越來越不樂觀,承歡寝食難安。她有些後悔,不該那麽任性的不顧及所謂的名節,她一向不畏人言,任天下人唾罵她,其他人的想法,她根本不在乎。

可現在,昭王竟然是人心所向的賢王。就連他被驅逐,在百姓眼中也是因為先帝被葉承歡迷惑,才做出的昏庸決定,反倒更能博得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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