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20)
裏轉轉,好麽?”
李雒滿心歡喜,但嘴上哼了一聲,諷刺道:“‘瞎轉悠’這三個字就是為你造的。”
怕她凍着,裏三層給她穿好冬衣,又罩了白狐裘,塞了暖手爐,才領着她出了蓬萊殿。承歡被冷夜寒風一吹,縮了下脖子:“好冷。”
沒有太陽,當然冷:“今兒陰天,忍着吧,誰讓你非得出來閑逛。”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下蓬萊殿前的石階。前面十幾個提燈照路的太監大氣也不敢出。
承歡聽出自己前面有人,奇怪的問:“他們在幹什麽?”
“哪那麽多問題!要不我散了他們,就剩咱們兩個。”
果然承歡不再問了。
就這麽煩跟他在一起?!沒好氣的問:“你要去哪兒?”
“哪兒都行,随便走走就好。”
兩人在黑夜裏散步,承歡看不見路,全靠李雒攙扶着。
李雒覺得自己的要求在她的抵抗下,越來越少了,以前還奢望她能對自己有點感情,到後來完全不抱期望,只想着她能待在自己身邊,到此刻,他甚至淪落到,就這麽扶着她安安靜靜的走一段路也是極好的。
李雒相信他總有一天能磨平她的耐心。
這時長安城中燃放爆竹的聲響越來越大,宮中冷清,聽的更加清楚。承歡問他:“昨天都沒聽到這麽多鞭炮聲……”
“怎麽,不讓別人新年第一天放炮慶祝啊。”一戳就穿的謊話。
承歡笑道:“你這皇帝當的真慘,一點都不知道享樂。連個土財主都不如。”
有你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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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心裏酸的難受,嘴上逞強道:“我不天天在你身上享樂麽。”
本來氣氛還不錯,因為李雒這句話,重新陷入僵局。僵持了一會,承歡慨嘆:“又是一年……”
“你以後還要這樣度過很多年,不用急着感慨。”
“是啊……或者我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什麽叫或許?是一定出不去!”
承歡道:“好冷,我想回去了。”
“回去急着給我生孩子麽?”
。
除夕守歲(下)
“不是。”斬釘截鐵。.
用一本正經對待李雒的玩笑和挖苦是最有效的。
李雒怒:“你不是說,什麽都聽我的嗎?你忘了,明天你就給我繼續服藥,治你那破病,否則你就等着聽他的死訊吧!”
真可悲,只能用李珛去威脅她。
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什麽都不是。' border='0px'乎>
“你別……我聽你的……”求饒。
李雒一聽,更氣了,為了他就願意求自己了:“你自己回去吧。”送開她的手,自己往回走,太監們趕緊去皇帝照路。
李雒走了十幾步,停下來回頭看她,發現她茫然的站在那裏,用手四下摸。
“李雒,你在哪裏,別把我扔在這!”
一句話就說的他什麽氣都沒有了。大步走回去,抱起她:“別怕,我在這呢。”
承歡用雙手給他暖耳朵,她在讨好他,希望安撫住他,不讓他去傷害其他人,她對他很了解,知道他的痛處,自然也能讨他的歡心。'
“虛情假意我也喜歡。”
承歡默然,悠悠的說道:“何必要虛情假意呢,如果你能放開我,我們都會活比現在輕松。”
他當然懂。
但是偏不,她是耀眼灼目的紅蓮之火,他是被她的美麗吸引的飛蛾。即使愛的傷痕累累,但都是他甘願承擔的代價。
“哼,你說的是什麽話,當我真癡戀你呢,我不放你,是因為你欠我的,我得讓你補償我!讓你痛不欲生,放了你?你以為我是吃齋長大的?!”
承歡道:“如果你真沒對我有那麽深的感情就好了,至少我對你惡語相向的時候,你不會那麽痛苦。”
這是承歡這幾月來對他說過的最軟聲軟語的話了。可卻比任何罵他的話都聽的難受。
“你還好心顧及我的感受了?眼睛瞎了,心腸倒是好了。”
“這幾月前,我想了很多……”
“你眼睛瞎了,閑着沒事,自然會思考很多。”
“聽我說完……”承歡靠在他的頸窩處,道:“……自古情深天不許,如果當初對他沒那麽熾烈的感情,也不會到今天這一地步。”
李雒可沒有半點悔過:“如果再給我選擇一次機會,我還是會用盡一切辦法,把你留在長安,讓你插翅難逃!”
“然後再把經歷過的痛,再經歷一遍?”
“只要能逮住你,這算不了什麽。”
“你沒懂我的意思……”承歡道:“如果我不是只想着自己的感情,也顧及其他人的感受……受傷的人就能少一些。”
“哈?喂,好像你把我傷的最深吧!對我有歉意?”他心裏明鏡似的,葉承歡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怪他,如果當初不是他阻撓,她和李珛早就逍遙自在去了。
“不,我是說,我會試着原諒傷害過我的人,而不是一味的想着報複。冤冤……”
“別說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俗話。如果仇恨的兩方,其中一方有壓倒性力量,徹底摧毀另一方,就不存在了不斷的情況。”李雒的處事哲學。
兩人一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回到了蓬萊殿。李雒想要給承歡重新戴上鐐铐,想了想終究算了:“你老實點,我就不鎖你。”
“我已經這樣了,就算不鎖我,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你不必這麽沒安全感。”
李雒想想也是:“你這個瞎子連蓬萊殿的出口都找不到。”他去脫承歡的衣服,承歡打開他的手:“你又要做什麽?”
“睡覺,明天還有朝會大典。”
承歡迷惑:“你不是說今天是元旦嗎?”
“騙你呢,現在是除夕之夜。明天才是元旦。騙你就信。”
“現在是晚上?”
“嗯。”
“這你也騙我?有意義麽?”
“我覺得好玩就夠了。”
“無聊。”
李雒也覺得無聊,可既然無聊了,就無聊的理直氣壯,脖子一昂:“我就騙你了,你能怎麽樣?”繼續扒她的衣服。承歡嘆息道:“我能怎麽樣呢?除了寄希望于,你忽然良心發現放了我,我什麽都做不了。”
“那你可有的等了。等你兩鬓斑白,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了你。讓你度過幾年自由的時光,當然了,如果你還走得動的話。”
“何必讓三人都霜染青絲。”
“那也好過我一人雙鬓如雪,喂!你怎麽又提起他了?”他發現自己已經不那麽氣她提李珛了,或許是習慣了。
“我累了……”承歡去摸枕頭。
“你還沒服侍我舒服,誰讓你睡的?”
“你随便吧。”她對他說。
李雒看着她如夜色般漆黑的雙眸,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今天是除夕,饒了你這晚。”
李雒摟着她,想起她說過的那些話,心裏泛堵。
她是打算慢慢的用語言來開導他麽?洗白他的心腸,升華他的道德觀,讓他變得聖人一般的放了她。
唉,女人就是女人,想法真幼稚。
承歡從聖德二年的元旦開始,真的如她自己所說,什麽都聽李雒的。乖乖的喝藥,又主動要求自己上要藥膏,雖然李雒不太願意放棄給她上藥的權利,但考慮到她表現不錯,也答應了。
李雒疑心病重,見她聽話,又擔心她搞其他陰謀,沒事的時候思來想去,自己是不是有什麽疏漏,讓她産生能夠逃脫的錯覺。興許她恭順的表面背後,又在算計他。
可她眼睛已經瞎了,宮裏能幫她的人都被他處理光了。她根本沒機會翻身的。
難道真的是認命了?
日子就在李雒的猜忌中過着,三月三上巳節,李雒和承歡一起祭祀了管理生育和婚姻的高禖神,這一行動等于向全天下表明,他不僅收了先帝貴妃,還要和她生子育女。
不祭天地和宗廟,卻為了個女人祭生育之神。
讀聖賢之書的大臣們憤怒了,第二天上疏引經據典的把皇帝嘲諷了一頓。他也不生氣,好,不是嫌他不祭祀宗廟麽,那他就聽他們的話。
于是他有帶着承歡祭祀了宗廟。
這回大臣被他氣到吐血,葉承歡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祭祀宗廟。秦頌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婉轉的表示,陛下,請不要再捉弄這些老臣脆弱的神經了。
好,不捉弄就不捉弄,直接抓了殺掉好了。
朝臣們這才清醒的認識到,他們以後要面對的國君有多麽難伺候。真的印證了那句伴君如伴虎。更悲哀的是,很多年後,他們發現,其實聖德皇帝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恐怖。
。
有孕在身(上)
春光爛漫四月天。.
翻滾着的紫紅色晚霞,海浪般的層層疊疊蔓延在天際。夕陽從雲隙間漏出數道金燦燦的光芒,塗抹在大地上,細細密密傾瀉在承歡身上。
她坐在禦花園的秋千上,李雒在一旁輕推着纖繩,讓她緩緩蕩開。自從承歡不再反抗他,他也不在囚着她,随着天氣轉暖,經常帶她出來透氣。
“你可抓牢了!”
承歡笑着應了一聲。李雒見她開心,自己心情亦大好。
淡粉色的櫻花被微風吹落幾瓣,飄到了她的臉上,她感覺到了它們的親吻,伸出手想接到更多的花瓣,可惜還未到櫻雨似絹般濃稠的時候,只有寥寥幾片而已。
李雒叫來十幾個太監,先讓他們在櫻樹下抻開一塊大布,再派出一人去搖晃櫻花樹,花瓣便如雨而下都落在了事先備好的布當中。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離承歡比較遠的櫻花樹上進行的,她并不知道。待收集了幾大堆花瓣,李雒示意太監們停下來,讓他們退出了禦花園。
李雒捧起一捧花瓣走到承歡面前,笑道:“承歡,下雨了。”說完,雙手向空中一揚,恰好清風吹過,花絮便如鵝毛白雪一般的飄滿他們頭頂的天空。' border='0px'乎>
他的視野被櫻花的絢爛充斥着,許多年後,他仍覺得這個場景美的夢一般,和他們的結局一點都不相稱。
承歡從秋千上起身,仰起頭去迎漫天的花雨:“呵呵,真的下雨了——”快樂的伸出雙手去抓花瓣。
李雒在第一波花雨還沒落盡的時候,又抱起一捧來,撒向天空。
承歡浸在櫻花的海洋中,笑靥如花。
果然,他還是喜歡看她笑。
雖然他一直害她哭。'
承歡四月份的葵水沒有正常來,李雒甚是激動,以為她有了身孕,可叫禦醫來瞧,說并未有喜。李雒備受打擊,整個人蔫了幾天。
承歡葵水不正常完全是因為擔心自己會懷孕,精神壓力過大所致,她不能想象自己生出李雒的孩子會是什麽樣的情景。每天都害怕,害怕自己的肚子裏有他的骨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發的噩夢就是她生了他的孩子。
“不,我不要生——”
聲嘶力竭的叫喊把兩人都吵醒了。李雒聽的一清二楚,知道她表面溫順,心裏則一直抗拒,不過他習慣了,連氣都懶得生。半開玩笑的問她:“在夢裏,你生的是男還是女?”
承歡道:“是個死胎,沒看清男女就扔掉了。”
現在憤怒了,李雒壓制火氣:“那總歸能生了,你不死,就得給我生出活的孩子來。”
承歡聽他的語氣含怒,知道招惹不得,也就不再說話了。李雒卻睡不着了,承歡越是安靜,他越是不安,她總能趁人最不提防的時候,做出最傷人的舉動。
不行,揪起來,問話。李雒推她:“我有事跟你說。”
“說吧。”很乖。
越溫順,越不是好事:“你鬥不我的,如果你還計劃能逃出去,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我知道……”承歡看着他的方向:“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沒了。”
“那我睡了。”
“誰讓你睡的?!”
他讓她醒了,自然有他的需求。承歡也知道他是什麽打算,老老實實的讓他心滿意足了。然後側卧在他身邊,閉着眼睛喘勻氣息。
李雒實在憋不住了,将心底的話直接說了出來:“你究竟是怎麽了?這麽聽我的話?你就這麽放棄了?以前做了那麽多,就心甘情願的讓一切付之東流?”
“……李雒,我累了。”一語雙關。
“知道鬥不過我?”
“嗯。”
“認輸了?”
“我雖然認輸了,但你什麽也贏不到。”
他第一次親口聽她說認輸兩個字,鬥了這麽久,終于有一人不堪重負,承認了失敗。勝利者屬于挺到最後的人。
他現在還不明白,在感情上,本就不存在勝利者,只要一方不想給,另一方永遠贏不到什麽。
“你就是我的勝利品。”李雒開開心心的摟着自己的勝利品躺好,他心裏道,原來她是承認了敗北,放棄了希望。她已經甘願待在他身邊了。
和李雒的好心情正相反,承歡每天都在擔心中度過,她害怕她真的有身孕的那天的到來。每次禦醫把脈,告訴她真并未有喜脈,她都會暗自慶幸一番。
但是天不遂人願,六月初九,禦醫又來把脈,反複摸了幾遍,才小心翼翼的對皇帝道:“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承歡頃刻間覺得天塌了,雖然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次這樣的情景,但她還是怕的連嘴唇都是冰冷的。
她聽到李雒道:“再去傳別的禦醫來號脈。”
很快,又有一個禦醫給她號脈,得出的結論相同。
“再去傳人來給娘娘診脈。”
承歡将頭沖着李雒的方向,咬牙切齒的道:“我知道了,求你不要再一遍遍折磨我了。”
“可我喜歡聽,聽一百遍也不嫌煩。”李雒道:“再給娘娘診脈。”
“都滾開——”她離開桌子,她不想再聽到這個噩耗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別生氣。”李雒趕緊扶住承歡,笑的比花燦爛。
“別碰我!”承歡甩開他的手。李雒知道她一時無法接受,讓着她,松開手:“好,不碰你。但你站着別動。”
李雒使了個眼色,兩個宮婢上前扶住承歡:“娘娘,小心。”
承歡知道李雒就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回頭道:“你快滾——”
他好歹是皇帝,想罵就罵?不過,罵就罵了吧。李雒對宮婢道:“照顧好娘娘,若出半點差錯,你們也知道是什麽後果。”
“是。”有前車之鑒,宮婢們趕緊應聲。
李雒忍住怒放的心花,走到宮門口還舍不得的看了承歡一眼,才戀戀而去。剛出蓬萊殿,剛才忍着的笑意就都展現在臉上。
承歡真的有他的孩子了。
真的有他的孩子了。
李雒覺得這個消息一定要分享給其他人,但他等不到明天早朝了,立刻傳旨召開午朝,四品以上官員全部列席。并當即給官員們布置了一個任務,每人必須給他還未出生的孩子寫百歲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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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孕在身(下)
晚上的時候,李雒站在蓬萊殿門口臉上還挂着笑容,喜滋滋的美了一天還是沒樂夠。一想到承歡有了他的孩子,心裏就甜的沒法形容。.
承歡坐在床頭處,頭靠着床屏,在發呆。李雒讓寸步不離看守承歡的宮女們下去了,自己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臉,笑:“想什麽呢?”
她推開他的手,繼續發愣。李雒知她心裏一時難以接受,不過現在正是他好好表現的時候:“坐了一天,累了吧,躺下休息一會吧。”俯身給她除了鞋子,扶她躺好。承歡剛躺下就将臉側到了裏面,把後背晾給他。
李雒也不生氣,邁到床裏面去,躺在她身邊,和她面對面。于是承歡又翻了一個身,還是後背對着他。' border='0px'乎>
到這個份上,不生氣就不是李雒了。
“給我轉過來!”
承歡遲疑了一下,聽從了他的話。她閉着眼睛,即使睜開眼睛也看不到,但她仍選擇在他面前緊閉雙目。對于她的眼睛,李雒也心疼,但絕不後悔。即使她的眼睛以後能看到東西,視力範圍也僅限十丈,她的十丈內,只能是他。
視線掃着承歡的五官,越看越喜歡,輕吻了下她的唇,她沒反抗,于是李雒撬開她的嘴巴,深吻,這一吻,吻的自己動了情,自然而然的脫她的衣服。
承歡狠咬了他一下,推開他道:“你忘了禦醫說前三個月不能行房事了?”李雒這才記起,确實有這麽回事,當時他光顧着高興了,沒聽仔細。現在全想起來了,禦醫說一般女子在懷孕的頭三個月和後個月不能行房事,但是承歡的情況特殊,她曾流過産,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要更加小心。
李雒逞強:“當然記得,跟你親熱一下而已。”可卻停了手上的動作,改為摟着她了。'
承歡不搭理他。
李雒沒話找話,順便暢想一下未來:“你覺得是男孩是女孩?”
“不知道。”
“是龍鳳胎最好。”
“……”
李雒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接着說道:“我會是天下最好的父親。”
承歡故意找茬:“你怎麽知道你是最好的?你把全天下的父親都拽出來,挨個比較了麽?比較的标準又是什麽?自以為是!”
她不容李雒有半點幸福感。
李雒生生把不愉快憋回去,道:“怎麽?我說我是天下最好的父親,你有什麽不開心的?我做個好父親,疼的也是我們的孩子。”最後五個字故意拖慢并且加重音。這句話很有效,承歡不再反駁他了。
她的沉默,重新給了他暢想的機會
“你有沒有中意的名字?”
承歡不理他,他就捏住她的鼻子,逼迫她就範。可承歡也不用嘴呼吸,把臉憋的通紅,李雒忙放手:“你想憋死自己啊。”
她仍不出聲。
李雒放棄了,不再自讨沒趣,自己在心裏美,把白天幻想過的畫面重新回味了一遍,他和她,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的生日是哪月哪天?”她忽然主動和他說話:“皇帝的生日是天壽節,你登基快一年了,怎麽沒見你慶過生日。”
“國家剛經歷完戰亂,正是需要節省國庫開支的時候,朕一向節儉,愛惜民力,這些可有可無的節日,不慶祝也罷。”李雒一本正經的說,聽的承歡一愣。結果他剛說完,哈哈一笑:“這樣說你滿意嗎?”
“這就是我讨厭和你說話的原因,沒一句是正經的。”
“……”李雒挑了挑眉,道:“……因為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
“騙人,妃子們從懷孕到生産都是有詳細記載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回輪到不說話了。承歡懂了,李雒被安太後撫養後,安太後并沒給他慶過生日。他一個小孩子也不可能去查檔案,随着時間的流逝,估計也習以為常了。
“你呢?也沒見你過生日。李珵瑞也給你慶過。”
“我若是過生日,對我母親來說,未免太殘忍了。”很平靜,如死水一般。
李雒記起了去囚璟王的時候,他說過,承歡是從她母親的屍體中出生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怎麽專挑不該問的問。
他把她抱緊,心疼的說道:“……沒事,沒事,有我呢。”
“……”承歡問:“……你究竟喜歡我哪裏?”
“不告訴你,省得你改了。”他看她的右臉上的傷口,已經很淡了,只有一條粉色的痕跡,她把臉刮花了,他只是心疼,并不緊張,這條傷疤割在她臉上和割在手上,對他來說沒有分別。
李雒在心中自我懷疑道,哎?難道我不是喜歡她的傾國傾城的容顏?那喜歡她哪裏?這一問倒把自己給問住了。慨嘆道,當初去殺她果然是對的。瞧,現在他就在品嘗失敗的苦果,這人成了他的弱點,他抛棄了理智,因為她開始傻乎乎的思考無聊的問題了。
“你想想,或許你根本不愛我,不過是想和別人搶東西罷了。我若是沒人惦記,你也未必會對我這麽糾纏。”
“不要用你幼稚的理論說服我。”
承歡很聽話的閉上了嘴巴。李雒盯着她看,還是越看越喜歡,道:“你說的對,我這個皇帝做的比土財主還不如,還不如當王爺的時候快樂。”
承歡冷笑:“既然當皇帝無趣,真為你計劃那麽多年費的心血不值。”
李雒道:“你還記得,我曾說過可以為你放棄王位,帶着你私奔麽?那個時候我是說真的。”
承歡撇撇嘴:“你是想帶我去黔地,起兵謀反吧。”
李雒見裝不下去了,方才呵呵一笑:“我還是裝不出淡泊名利的樣子。”他不會帶着愛人隐居山林,他會除掉一切阻撓他和所愛之人相守的障礙,為她奪了天下,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想到這裏愣了一下,對承歡道:“……我們還真像。”
承歡剛要說話,他搶先道:“別說我愛的不是你,其實是我自己。我心裏想的是什麽,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亂解釋。”
“……我累了,休息吧。”
李雒的胳膊被她枕着,但她難得這般安靜,他也不好意思把手抽來:“嗯,睡吧。”酸麻了一宿,第二天,去宣政殿的路上,坐在步辇上甩了好一會。但這一點不影響他的好心情,早朝的時候又宣布了一遍,葉氏有喜的消息。大臣們以為是皇帝昨天午朝說完,忘記了。默默的聽完後,恭喜皇帝。誰知道,第二天,李雒照舊重新宣布了一遍這一喜訊,第三天繼續重複。直到他覺得夠了,才不再提了。
。
回憶往昔
承歡的眼睛可以感受到微弱的光亮了,這是李雒說的眼睛快要康複的征兆,可是等她完全好了也只能看到十丈的距離。.
眼睛能看到光亮,連帶着夢境中也重新有了顏色。
她走進宣政殿,看到李翊坐在地上玩,就在她走上前抱起他的時候,他的忽然嘴角流着血說:“娘……別殺我……”她從沒聽到李翊的說話,吓的她松開了手,李翊掉在地上,伸出滿是鮮血的小手,去拽她的衣擺:“娘……不要殺我……”
她吓的立刻驚醒,忙坐起來,結果身體剛起到一半,頭咣的一下磕到了什麽東西。
李雒捂着頭:“你怎麽突然起來了?!”然後忙對她道:“有沒有磕壞?”
承歡皺眉:“你一直盯着我?”沒法想象,李雒一直近距離的看着睡夢中的她是什麽情景。
“我想親你一下,誰知道你一下子坐起來!”偷香不成,反倒被她來了一記頭槌。
“該!”承歡把手放到自己眼前,可什麽都看不到,甚至連個影子都沒有。正沮喪,臉上被親了一下,接着感覺到李雒坐在自己身邊。
她去擦李雒吻過的地方:“你是皇帝,就沒別的事幹麽?”皇帝她又不是沒做過,知道每天要處理的政務多的讓人頭疼。
李雒見她擦了,重新在她臉上印了一下:“你比江山重要。乎”
“你說的倒好聽。”
“傾盡天下為一笑,拱手河山讨你歡。我可癡情着呢。”說着,伸手摸她的小腹,承歡打開他的手:“又不是沒摸過!”
李雒道:“穿着衣服的時候沒摸過。”
承歡不知道該回答,任他摸。此時聽到他說:“他怎麽不動?”
承歡逮到了機會挖苦道:“才兩個月,會動才奇了怪了。”李雒老臉一紅:“我兒子必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承歡懶得搭理他,瞥了下嘴巴,岔開話題:“……我待的難受,能給我一把琴麽?璺”
“瞎子彈琴?”
“你倒是給不給?”
“不給。”
不給就不說話。
兩人像往常一樣幹靠着時間,李雒見她坐的氣定神閑,問:“那你平時都在做什麽?”
“回憶。”她道:“……一遍遍回憶值得回憶的。”
她會回憶什麽,他全清楚,在她的回憶中是不會有他的身影的。
“回憶你們在一起的溫存時光麽?”考慮到她有身孕,說的話盡量不那麽難聽。
“……”
“別在屋悶着了,我帶你去轉轉。”
“不去。”
李雒根本不理承歡的個人意願,命宮婢服侍承歡穿戴好,扶着她出了宮門,坐上步辇去太液池。宮裏可泛舟的池水有多處,但太液池離他們住的蓬萊殿最近。
承歡能感受到波光粼粼的太液池帶來的光芒,她努力睜大眼睛,想享受更大的光亮。李雒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登上龍船。她聽着水浪輕拍船舷的聲音,任柔風拂過耳際,心中的陰霾散去不少。
風吹起她的衣袂,整個人仿若要乘風而去。
如果真的能乘風而去,該有多好……
“下輩子,我要做一陣風,一陣自由的風……”無牽無挂,無憂無慮。
“那我就做一只紙鳶,你一來,就飛上天同你相會。”他總有辦法克制住她。
承歡嘆了一口氣,縱然什麽都看不到,但眼睛仍飄渺的看向遠方。太陽暖暖的照在她身上,風輕雲淡,一切都是那麽惬意。
這時自不遠處傳來一個清麗悠遠的飄渺女音。承歡聽的出她們唱的是《雨霖鈴》,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兩句。
可沒多久,女聲戛然而止。承歡問:“她怎麽不唱了?”
“我讓她們閉嘴了。”
是李凜進宮看望他的母妃,母子二人泛舟太液。紀王特異帶了教坊司的歌姬為母親彈詞唱曲派遣孤寂。沒想到卻遇到了皇帝。李雒歷來是只圖自己舒暢,不管別人感受的,他不願意聽,立刻讓太監去傳口谕叫不遠處船舫的人噤聲。
“……唉……”承歡道:“我還想聽呢……”
承歡想聽就是一切。李雒再次派出左右侍從去紀王的船舫,直接把唱歌的歌姬帶了過來。
“接着唱。”
歌姬遵旨,懷抱琵琶,歌喉婉轉,悠悠而唱。承歡跟着她的節拍,低聲輕輕跟着和唱,她想,如果她當年沒有因為璟王強行讓她出嫁而逃走的話,她現在可能仍是一個歌姬,這個時候不知道立于誰人面前為誰而歌。
她的眼睛酸脹難耐,火辣辣的疼,一滴清淚滑出眼眶,流到嘴中。她茫然的去拭淚痕,她可以流淚了,意味着眼睛快好了。
“承歡……”李雒道:“你怎麽了?”然後怒視歌姬:“還不快滾——”
承歡伸手去迎和煦的微風,忽然有種就這樣跳下船去的沖動,沉入湖底,讓太液池的冰冷的湖水從內到外将她包裹,再沒有煩惱,沒有痛苦了。
李雒給她擦了眼淚:“能流淚,就是快好了。”等她恢複視力,就只能看着他一人了。
承歡與他向來沒有話說,此時此刻兩人之間更是尴尬的沉默着。她撥開他的手:“我自己會擦。”
李雒知趣的放下手,自從承歡懷孕以來,他自認為對她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可她還是一張霜打的臉,對他沒半點笑顏。
寶船行到太液池中間的假山下停泊,李雒抱着承歡踏到岸上,登上蓬萊亭,六年前也是這個季節,兩人也曾在這裏相聚,不過那個時候,李雒要毒殺太子,而承歡作梗使他沒有成功。于是李珵瑞多活了三年。
物是人非。
當時相聚這裏的四人,蜀王和太子皆死于非命。
傾國之亂,皆由她而起。
她不是貞婦,貞潔與她不如一葉輕。既然連女人最珍視的東西不在乎,她應該活的恣意快樂才對啊。可她為什麽卻還活的這麽艱辛?
都是因為放不下。
越是執着,越是痛苦。總是抱着無謂的希望,總以為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想結束了,沒有她,所有的羁絆都會切斷,每個人的生活都會回到正軌。
結束吧……
“這裏的景色,和六年前一樣麽?”她問他。
“一樣。”
一樣的美。
承歡挽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頭:“……沒想到最後只剩下我們兩人……”說完,摸了下自己的小腹,改口道:“是我們三人。”
李雒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從心裏幸福的漾開了笑容。與她十指相扣,共看旖旎風景。
。
暗流湧動
一切正在往李雒期望的軌道上靠攏,他還是磨沒了她的希望,讓她選擇了服從命運。自古多紅顏,哪個不是身不由己,聰明如她,早就該明白。無謂的抗争越多,自己得到傷害就越多。.
他和當年的李珵瑞一樣。總是一味的想着斷去承歡的心中的希望,然後讓心死如灰的她陪伴在自己身邊。
李雒不相信任何人,每天都詢問太醫關于孕育和生産的事情,沒多久,俨然成了一名資深千金科大夫。一門心思撲到承歡身上,只要不發生嘩變叛亂這種大事,是不可能把他從葉承歡身邊分來了。
承歡每天吃什麽滋補,都按照禦醫的叮囑一絲不茍的執行着。就算她沒有胃口,李雒也會軟硬兼施,讓她都吃下去。
這天李雒讓太監們捧來一堆折子,他道:“承歡,這些是那幫山羊胡子給咱們孩子寫的百歲賀詞,我給你念念,看你喜歡哪個。”
“好啊,你給我念吧。乎”
李雒打開最上面的一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