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讓步到什麽程度,你才不會這麽……讨厭我?”

第04章:“我要讓步到什麽程度,你才不會這麽……讨厭我?”

祁宋曲起腿,雙手環繞在一塊兒,将臉埋進手臂內。

再忍忍,再多忍忍就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柯雲爍走到旋轉樓梯口,正要搭上樓梯把手時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拿着個眼鏡盒,過于精卓的雕工讓他下意識多看了幾眼。而當他想起這是祁宋的東西以後,眼裏毫不遮掩的嫌惡更加明顯,于是将它随手扔到了樓梯口的垃圾桶裏。

手工雕琢的眼鏡盒連同裏面的眼鏡被毫不留情地丢棄。就在柯雲爍轉身走下樓梯時,正好瞧見從二層轉角走出來的柯明彥。

兩兄弟一上一下,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靜止了那麽一秒。柯家兄弟的關系說疏離,卻從未出現過争吵,反而風平浪靜和諧得很;說親密,卻也沒有所謂的兄弟間那種大大方方地能夠敞開胸懷暢聊一切的關系。生在這種家族,只要做過表面功夫就足夠。

可柯雲爍生在這個家族十九年,仍舊無法适應,他倒沒有多在意,徑直地走下樓梯。

路過柯明彥身旁,沒好聲地喚了他一聲:“大哥。”

柯明彥才剛要點點頭回應,這個幺弟就已經越過了他,徑直走向了二樓那間熟悉的房間。

柯明彥站在原地,嘴角扯着笑,眼裏皆是鄙夷與壓下的怒意。

心中暗諷其毫無教養。

自打柯雲爍結婚以後,那張臉總是挂着生人勿擾的不耐煩,驕橫跋扈且自信狂妄的神情有時瞧着好似一點就爆。柯家小少爺從小被整個家族的長輩寵到大,做什麽都由着他,大家族的規訓沒有将他寵溺成無所事事的敗家子,反倒是頗有幾分父親當年在事業場上的風采,這沒法讓人挑他太多刺。只能偶爾像長輩哄小孩兒的語氣說他被慣壞了,被寵壞了雲雲。

就是這份即驕橫任性卻年輕有為的品性讓柯明彥将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何都踢不走的擋路石。

柯明彥無法坐以待斃,他一定要将興洲集團的所有統統收在他的手裏,将這個繼母之子踩在腳下,剝奪掉他所有籌碼再狠狠地把他踢出局。

Advertisement

西裝褲內的手也不自覺地蜷起,緊握成拳。

柯雲爍并不想在這家裏多待,可當他經過那間收藏室時,腳步頓在了原地。手也不受控制地握上門把,做了許久的心裏掙紮,還是擰下門把手推門而入。

室內的燈光随着人類熱感的出現而自動亮起。

滿屋的雕塑和畫作都被擺放得規規矩矩。柯雲爍走上前,食指在其中一件雕塑上抹了一把,又移到眼前,拇指壓在食指上方輕輕了摩擦會兒,竟然一點兒塵土都沒有。這令他有些驚訝,他母親離開的這幾年,這間收藏室似乎……被他父親照顧得很好。

柯雲爍視線落在收藏室一角旁伫立的、約一米半高的油畫。那是母親的自畫像,而畫作面前,放着一張躺椅。柯雲爍怔愣了片刻,又忽然掀唇一笑,眼裏皆是諷刺與不解。他可以想象柯海耀在想念母親的時候,坐在這副自畫像面前發呆的模樣,可令柯雲爍費解的是,三年前父母的那次争吵,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個狀況。

柯雲爍坐在冰涼的躺椅上,盯着母親的自畫像。及腰的黑長發規矩地落在肩後,細碎的發絲別在耳後,善良但卻充滿着自由向往的眼神。一個從一開始就追逐自由的畫家,為什麽會願意将自己困在這種約束的大家族裏那麽多年呢?為了他這個兒子嗎?倘若如此那為什麽三年前才要毅然決然地離開?

周身突然襲來一陣疲倦,一下一下地侵入五髒六腑。

或許一開始他就出生錯了地方,也或許,想要埋怨母親不帶上自己離開。

柯雲爍盯着母親的自畫像,倦怠地扯出一道淺笑,放松地向後倒向躺椅,雙手交叉抱胸,随即阖上眼眸小憩。

比起商場厮殺多年的無情資本家柯海耀,柯雲爍更像他母親,也許是遺傳了母親的叛逆基因在作怪,他也更向往無拘無束,他也想離開這個家族,擁有自己的無限自由。只是他布置多年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為半年多前突然降臨在他身上的婚姻,就好似一道枷鎖,要将他卷入這個家族中,成為不可脫離的一份子。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柯雲爍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麽放松過了,也很久沒有睡這麽安穩過。不知道是否收藏室的睡眠香薰的緣故,他睡得安穩的同時——又感覺有點兒不太自在。

真奇怪。

直到身上被什麽東西搭上的一陣微重的觸感驚醒了他。

柯雲爍突然睜開了眼睛。

率先闖入視線的是摸上了他右肩的手掌,柯雲爍幾乎是反射性地抓住對方的手,猛地坐起身來。

蓋在身上的毛毯從他的腰腹處滑落在地。

直到看清了對方的臉,柯雲爍睜大瞳孔,眉心下壓緊蹙,眼眸裏的怒意盡顯,他抓着對方手腕的手指倏地收緊力氣,然後用力地甩了出去。

祁宋被對方過大的力氣甩到了有兩米遠,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柯雲爍從躺椅站起身,方才睡覺的疲倦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皆是嫌惡與煩躁。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祁宋,警惕地問:“你來幹什麽?”

突然陰沉的語調讓祁宋下意識地收縮起身軀,聲音有些顫抖:“我只是……只是給你蓋張毯子。”

柯雲爍走到他面前,突然頓足。他剛伸出手,祁宋就條件反射般地緊閉上眼睛,伸出雙手擋在自己面前,側着身軀微微發顫,生怕對方又要做些什麽拿他發洩。

柯雲爍見他這副反應,眉宇皺得更緊。

他只是伸出手,整理自己的襯衫袖口而已。

他倒沒在意這麽多,嘴角帶着嘲諷,蹲下身軀一把拍開祁宋擋在自己面前的手,掐着他的雙頰逼迫對方的臉正對着自己。

“給我蓋毯子?你安的什麽心?有人在外面看?你這場戲準備做給誰看啊?我父親?還是我大哥?啊?”

——不是!不是這樣的!

他只是經過時看到柯雲爍微縮在躺椅上,眉宇緊皺,收藏室的室溫比一般溫度要低,而經驗告訴祁宋,柯雲爍躺在這兒再久點兒就會感冒。所以他偷偷拿了毯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幾乎用上了他這輩子最小的動靜去蓋在他身上,卻不曾想,還是驚醒了柯雲爍。便出現了之後的這一系列行為。

祁宋不敢将這些話說出口,他明白一旦說出來,只會被柯雲爍嘲諷得更厲害。

他只能緊緊閉着眼眸,十指緊緊地扒在冰涼的地面上,任由對方掐緊他的臉頰發洩不滿。

柯雲爍松了松手,眼裏是看不出的複雜,沉寂片刻,他說:“祁宋,有時候我真的想直接掐死你,一了百了。”

祁宋被他這句話驚吓得睜開眼睛。

柯雲爍眼裏那一閃而過的痛苦被嫌惡和怒意所替代,祁宋腦海裏此刻莫名浮現出他們第一次相見的畫面。

以前的他們,關系還算融洽。

八年前他和祁昭去柯家的那天,他第一次見柯雲爍時,對方笑容溫和友善,禮貌地對他喊了一聲:“哥哥好。”他以為他和柯雲爍之間,就如他和祁昭之間一樣,會是很好的兄弟關系。

只是他們祁家的變故過大,随着時間推移,一切都好像變了。最大的變化,也許是一年前,他從商業版條看到柯雲爍的那一刻吧。也是這一年,祁昭發生了車禍。

柯雲爍的耀眼程度看起來似乎誰都無法企及,即便那時候他已經在柯家生活三年。他很少能看到柯雲爍出現在主宅,但每次見到他,都會被他笑容燦爛地喊一聲:“哥哥好。”

柯明彥告訴他,若要祁昭住進那間療養院,享有最好的一切優先權。婚姻是對他們兄弟最好的保障,只能利用這場婚姻來生存為自己謀生路。

柯明彥對他說的話,任他如何都無法忘卻。

——你不也一直喜歡小爍嗎?

——需要我幫你嗎?

是的,祁宋覺得自己真自私,為了獲得庇護和占有柯雲爍,他同意了這場對柯雲爍來說并不公平的婚姻。

他是這場婚姻裏惺惺作态的卑劣占有者。

祁宋抖動了一下肩膀,咬緊後槽牙,面前的柯雲爍不再是那時會喊他哥哥的少年了。

他處處忍受柯雲爍對他的所作所為,也許這樣才能彌補他內心的愧疚感,也許這樣柯雲爍會在某一天對他改觀,不會再對他那麽差。可那一天……什麽時候才能到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我要讓步到什麽程度,你才不會這麽……”祁宋作出艱難吞咽了一下的動作,“……讨厭我。”

柯雲爍因對方突然沉默了許久後發出的第一句話而感到匪夷所思,随之松開了扣緊對方臉頰的手,避開了對方卑微乞憐的眼神。

他最厭惡祁宋的就是這個眼神。

柯雲爍緘默起身,冷淡地收回眼裏的其他情緒,擡起腳就要越過對方離開。

祁宋從背後抱緊了他的腿,手指緊緊地揪着對方的西裝褲到指尖發顫。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應該怎麽做?!”

柯雲爍因為對方突然的動作和話語,怔愣了在原地。

祁宋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這麽做,松了松手,語氣變得更加微弱顫抖:“……可以嗎?”

柯雲爍身軀繃緊在原地,眼神暗了幾分,既而從齒縫間擠出二字。

“滾開。”

柯雲爍往外伸開腿,一把将他頂開。

祁宋再一次被掼倒,猝不及防地側趴在地上。

柯雲爍睥睨他一眼,怒道:“你他媽是沒眼力見還是犯賤啊?看不出來我不想見到你嗎?”

留下這句話後,冷漠地大步走出門外。

哐——

收藏室的門被對方用力甩上,震響吓得祁宋顫巍了一下。當他擡頭看向前方時,大門已經緊緊地閉合在一起,不留一點兒縫隙。

餘音缭繞在寬敞的收藏室裏,轉而又迅速消散而去。

祁宋,你剛剛……做了什麽?

卑劣占有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4章 :“我要讓步到什麽程度,你才不會這麽……讨厭我?”

8%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