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賣房子

第三十八章 賣房子

衆人簇擁着, 老爺子坐在院子裏的正座上,旁邊有張桌子,桌子正上方供着祖師爺的畫像。

顧庭也不知道祖師爺是誰, 那幅畫烏漆墨黑的也看不出模樣,卻被徐滄海像寶貝一樣愛惜着。

顧庭先給祖師爺上香,然後再給師父磕頭, 就算禮成。

“行了行了, 起來吧。”

徐滄海趕緊把顧庭從地上扶起來。

從現在起這可是正式的師徒關系了。

觀禮的人紛紛給徐滄海道喜, 徐滄海高興地拱手道謝。

今天來的人都是要随禮的, 随禮就要坐席。

徐滄海在院子裏擺了五桌,屋裏還有兩桌。

今天徐滄海高興壞了,自己做大廚。

顧庭想幫着炒菜, 徐滄海沒答應。

按照徐滄海的規矩徒弟沒有出師之前是不能做菜的。

顧庭只好給師父燒火下下手。

好在徐滄海早就有準備, 所有的青菜和肉類他都已經切好了,只等下鍋就行。

他自己就是廚師,做菜對他來說輕車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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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一道道的菜品就被擺上了桌, 色香味兒俱全。

村裏有好多人都是吃着徐滄海的菜長起來的,對這個味兒太熟悉了。

“徐老爺子好手藝。”

衆人這頓吃啊!

大家就是圖個氣氛,徐滄海也是太高興了, 把自己壓箱底的本事全都拿出來, 讓顧庭一邊燒火一邊學。

這頓飯吃了三個小時, 一直到過午才算完。

顧紅林和周友華再三囑咐顧庭好好跟着徐滄州學廚,争取早點出徒。

他們都知道顧庭這一家子生活困難, 要是顧庭不好好學習,怕是他們這一家子都得餓死。

經歷過□□的人, 對于挨餓的記憶那是根深蒂固的,誰也不會懷疑饑餓會死人。

宴席散了, 顧庭馬上整理桌上的殘羹剩飯,順便把桌椅板凳也擦幹淨了。

席面很幹淨,基本上沒有剩下什麽,有的桌上連菜湯都喝幹淨了,簡直可以說風卷殘雲。

按理來說飯菜吃這麽幹淨,主家應該不會高興,但是徐滄州不一樣,人們吃得幹淨就證明他手藝好,他高興還來不及了。

顧庭把所有的碗筷都收拾完,桌子擦幹淨,連院子都打掃一遍。

這麽累的活不能讓師父師娘幹,所以他全都包圓了。

徐滄海又起鍋炒了兩道菜,把顧庭叫過來吃飯。

中午光忙着招待客人,他們都沒有吃。

徐滄州一點不把顧庭當外人。

感情這玩意兒就很奇怪,兩個人都付出真心,自然而然地聚攏在一起,徐滄州在短短的兩天就把顧庭當親兒子看,顧庭對他也産生了依賴的感情,這感情甚至超過了血緣關系。

“師父您累不累?要是累了待會兒我給您捏捏背?”

他還會穴位推拿,幾分鐘就能讓人身體通泰,疲勞消散。

一中午時間徐滄州炒了百十道菜,腰背明顯的直不起來,再怎麽說他年紀大了。

“沒事兒,先吃飯,這點活兒對師父來說不算啥,今天是太高興了。”

徐滄州又倒了一盅酒,慢悠悠地喝起來。

楚來娣知道他高興,也沒有制止他。

今天只是半天時間,徐滄州對顧庭又滿意了好幾分,他甚至在想,這要是他親兒子該多好?

吃完飯,師娘楚來娣把準備好的飯菜交給顧庭。

剛剛徐滄州做飯的時候多做出來一些。

“你拿回家給弟弟妹妹吃吧。”

顧庭心裏熱乎乎的。

“謝謝師父,謝謝師娘。”

這是顧庭穿越各個世界感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和善意。

顧庭把飯菜拿回家,小軍他們早就已經餓壞了。

今天顧庭走的時候給他們做了一鍋雜糧面條,但是小軍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鍋面條根本就不夠吃。

正在他們肚子餓得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顧庭回來了。

“哥哥!哥哥!”

小軍他們看見顧庭手拎着菜,眼睛都瞪圓了。

一瞬間幾個毛茸茸,倒騰着小短腿兒的小反派像小炮彈一旁撲進顧庭懷裏,他頓時覺得心裏暖融融地泛着癢意。

“餓了吧?趕緊洗手吃飯。”

孩子們很聽話,趕緊把小手洗幹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就連楊玉梅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投喂,安安心心等着吃飯,也不瘋也不鬧安安靜靜。

一份紅燒肉,一份炒八寶菜,還有六個大包子。

顧庭給他們一人一個大包子。

“趕緊吃吧。”

紅燒肉啊!

還是徐滄州的手藝,這香味兒簡直能沖進衆人味蕾裏拔不出來。

孩子們一口包子一口肉吃得狼吞虎咽。

顧庭:……

就感覺這幾個孩子像是餓死鬼托生的一樣,那張小嘴兒怎麽都填不滿,怎麽吃都吃不飽。

他知道孩子們平時油水吃得少,油水越小,孩子們吃得越多,要是平時大魚大肉,吃一點就能飽。

桌子上的菜很快就吃完了,東子甚至已經開始舔盤子,顧庭懷疑這家夥都能把這盤子啃了。

“行了,別舔了。”

不能把胃撐大了呀。

以後吃肉的機會多了。

幾個孩子同時擡頭眼巴巴地看着他。

顧庭壓根沒有當回事兒,吃肉而已,那算個什麽事兒?

要是不是現在他不能破壞人設,他們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他稍微操作一下就能全國首富,可是那個有什麽用?

“你們把桌子擦幹淨,再把碗刷了。”

孩子們乖乖聽話。

小軍帶頭幹活,一點都不要顧庭操心。

“哥哥以後我們還能吃這麽好的肉嗎?”

“能,下次給你們帶回來。”

孩子們高高興興又蹦又跳,楊玉梅在旁邊也高興地龇着牙,笑得還挺好看。

這段時間楊玉梅吃得很好,身上臉上長了不少肉,原本又黃又瘦,臉上脫了相,就跟骷髅一樣,現在不了,臉皮漸漸變得紅潤,臉蛋兒上肉長起來了,五官的輪廓越來越好看,眼睛也越來越亮,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看着恢複了原來的容貌。

本來她歲數也不太大,才三十多歲,她那時候結婚早,才十六就結婚了,第二年就生了原身,所以她實際上很年輕,要是放在平行的那個世界,這個歲數還有很多人沒結婚呢。

吃得好,皮毛也變得油亮,就連發瘋的次數都少了很多,有時候也就是發呆,發呆完了之後就傻笑,不會做什麽傷害人的舉動。

顧庭覺得這就不錯了,最起碼不用讓人費心。

等有錢了再給楊玉梅買點衣服打扮打扮,她就跟沒發瘋以前差別不了。

人靠衣裳馬靠鞍嘛。

這一家人眼看着就好起來了。

冬天辦喜事的人家多,徐滄州也跟着忙起來。

顧庭跟着徐滄州走家串戶當大廚。

這一冬天油水當然是少不了的。

徐滄州把紅包分成兩份,給顧庭一部分,顧庭一開始不要,徐滄州不答應,所以顧庭從這之後也有收入了。

十塊錢的紅包,徐滄州會給顧庭分四塊錢。

真是真把顧庭當自己的孩子了,一般的徒弟跟着師父幹活一分錢都不會有,跟着混點吃喝就了不得了。

顧庭這裏不但有吃有喝還能拿錢。

徐滄州總會給顧庭弄點飯菜拿回家,所以顧庭家裏的那幾小只天天跟着吃肉菜這一冬天養下來,一個個都圓潤了不少。

等到村裏人再見到他們的時候,都差點不認識了。

顧家那幾個瘦不拉幾像小耗子一樣的孩子,居然長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小軍和東子還有丫丫,穿着新衣服往大街上一走,簡直是太引人注目了。

“哎喲!這是顧家那幾個孩子嗎?”

“啧啧……這才多長時間不見?怎麽長得這麽好看了?這是吃了不少好東西了吧?”

都知道顧庭跟着徐滄海當學徒,災荒年都餓不死廚子,更不要說這樣的好光景了。

“沒想到哈,顧長海走了,這幾個孩子還越長越好了。”

也有些人說顧庭當廚子把人家主家的菜都偷回來養孩子了。

村裏開始有各種各樣的傳言,不久之後村裏人家再辦喜事兒就不用顧庭了。

這種事兒有一就有二,一旦有了領頭的,後面的人就會效仿。

有人辦喜事兒找到徐滄海想讓他當大廚但是指明不用顧庭。

徐滄海十分生氣:“那我也不去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有人污蔑他徒弟,他當然不樂意,所以一氣之下把那些主家全都辭了。

顧庭知道了很感動,可是師父也是要吃飯的。

“師父您還是別管我了,您該怎麽接活兒還怎麽接活兒。”

顧庭已經有新的想法了,所以不想拖累徐滄州。

徐滄州這人耿直,說什麽都不行,有人污蔑他徒弟,就等于打他的老臉。

“別說了,這活我也不幹了,我就看不得他們欺負人。”

村裏辦喜事兒的人家:……

這下好了,把村裏唯一的大廚給得罪了。

徐滄州不給他們辦宴席他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們又反過來求着徐滄州,徐滄州也不買賬。

他雖然在村裏給人們辦宴席也收錢,但是他給主家省多少東西呀?

就一堆食材,有的廚師能做三桌席面,有的只能出兩桌,東西浪費的多,就出不了那麽多的席面。

有的是因為手藝不行,有的廚師就覺得東西是主家的,浪費點也沒啥,本來能做兩道菜的食材,也就做一道半,剩下的都浪費了。

徐滄州在村裏那麽多年,很為村民着想,沒想到居然有人冤枉他徒弟,那不就等于打他的臉?

老頭子受不了這個委屈。

這幾個月下來徐滄州早把顧庭當成自己親兒子了。

他兒子早早夭折,這麽多年他心裏的孤寂得很,就像快溺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他遇到了顧庭了,那是愛到心裏面去了,他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給顧庭拿回家,倒讓那些人說閑話,真是氣人!

顧庭在徐滄州家裏做了幾道菜好好地哄了哄師父,才把他老人家哄好了。

“師父我想着咱們爺倆在村裏幹活也不是長久之計,咱們一桌宴席才賺多少錢?現在政策開放了,咱們要不到鎮上租個地方開個飯館啥的?”

顧庭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時機不成熟,現在他跟着徐滄州學了那麽長時間也應該把自己的本事拿出來了。

這個嗎……

徐滄州皺着眉頭,手指摩挲着下巴,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事兒,畢竟那是開飯館!他以前都是給人家當廚師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當老板。

這能行?

顧庭馬上給他鼓勁兒。

怎麽不行啊?您老人家廚藝是這個!您還擔心什麽?

這話說到徐滄州心坎上。

确實廚藝這一塊兒他就沒有服過誰。

“也不是不行……”

顧庭:“這就對了嘛!您說您廚藝那麽好,咱們又不用請大廚,刨除這塊開支,咱們能賠到哪兒去?您想想您現在年歲越來越大,還能在村裏幹多長時間?再說了,在村裏做席面多累?有時候一次就是十幾桌,辦一次宴席能把人累個半死,還賺不了多少錢。”

這話越說越對。

徐滄州深有體會,他現在年紀越來越大,越來越心有餘力不足,而且賺得确實不多,他要是提高工錢,又都是鄉裏鄉親的,不好開口不說,還容易被人說閑話。

“可是咱們到鎮上租店面要花不少錢。”

他賺得不少,但是老伴兒身體有病要花錢吃藥,所以沒剩下多少。

顧庭道:“我家不是有房子嗎?三間大瓦房,還有兩間偏房一個院兒,我跟弟弟妹妹都已經收拾好了,我們把房子賣出去,然後到鎮上租店面不是正好?”

徐滄州:……

他忽然覺得顧庭怎麽跟一只小狐貍精一樣呢,他好像是早就知道有這一天,早早地已經把局擺好了,現在就等着他點頭答應了。

“那你們一家人住哪兒……住我家,我家房子也不少,我在找人在旁邊接上兩間,你們一家人暫時搬過來。”

徐滄海馬上就拍板了。

他們家現在就四間房,再接上兩間怎麽也夠了吧?到時候一家人都住在一塊兒多好?想想都覺得可行。

顧庭當然是願意的,這樣可以節省一大筆錢,自己一家人還有住處,而且把房子賣了,等着顧長海回來之後,他就發現連毛都找不着了,一箭三雕。

“師父,你明天找人問問去。”

這事情還是上了年紀的人辦才讓人信服,畢竟涉及房子,不是小事兒。

徐滄海:“你真決定了?”

雖然他已經不把顧庭當小孩兒看但是顧庭畢竟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

顧庭道:“師父你想多了,幾間房子而已,以後咱們發財了還在乎幾間房子嗎?到時候咱們也買小洋樓,讓我師娘也去住一住小洋樓。”

這個餅畫得又大又圓,徐滄海馬上就同意了。

第二天徐滄海就把消息撒出去了,很快就有人過來商量價錢。

這正好是冬天,有許多人家想趁着年關娶媳婦,但也有人家沒房子,建房子太貴,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建成的,買這種老房子最劃算,價錢不太高,而且還能趕上年關娶媳婦住新房,最重要的是顧庭家那幾間房子都是瓦房,在村裏算是很氣派的,拿來娶媳婦一點挑頭都沒有。

就一個問題那就是顧庭畢竟歲數還小,他要是反悔了鬧起來不好看,再就是萬一顧長海回來找後賬那就不好弄了。

可是這一次徐滄海出面幫着顧庭賣房。

這就不一樣了,有徐滄海的信譽在那裏擺着,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即便是顧長海回來那又怎麽樣?那點麻煩和買房的好處比起來就不算什麽了。

所以村裏好幾戶人家都想過來看房。

顧庭早就跟弟弟妹妹們說了,他們要搬家了,以後可能會到鎮上去生活,所以孩子們一個個歡天喜地的。

凡是有人過來看房,孩子們都會熱情地打招呼,笑得沒心沒肺的。

來看房的人心說這些孩子們真可憐,馬上就沒有房子住了,還開心成這樣。

村裏有人傳言,說是顧庭給人做菜的時候把菜拿回家養弟弟妹妹,所以村裏人都不用他做菜了,他現在沒有飯吃所以把房子賣了。

人們都這樣謠傳,傳得有鼻子有眼,不然誰會把房子賣了呢?

所以人們看見這幾個傻兮兮的孩子都會覺得他們很可憐。

有人本來想狠狠砍價但是一看孩子們沒心沒肺的樣子也就不好意思砍價了。

大家都跟商量好的似的,價錢都給得很公道。

徐滄州把這幾家人給的價錢說給顧庭。

大家給的價錢都差不多,就看顧庭把房子給誰。

顧庭聽完之後就在這四五家裏選了一戶最厲害的人家,這人叫馮武,馮武這個人一般,但是他媳婦厲害,他媳婦黃翠妮兒在村裏威名遠震,那是誰都不敢惹的人物,只要有她在,閻王爺來了都得肝顫。

那真不是吹,真不是一般的人。

徐滄州:……

他最看不上這樣的人家,“茅房壘煙囪,頂風臭八百裏”,顧庭怎麽偏偏選這麽一戶人家?

但是這是顧庭的房子,他想賣給誰就買給誰。

顧庭道:“他們一家子名聲那麽不好,還不給我壓價,就說明這戶人家能處,只要他們能把錢拿出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房子就是他們的了。”

徐滄州到馮武家一說,可把馮武一家子高興壞了,他們知道一起競争房子的好幾戶,顧庭選了他們,那真是高興得跟啥似的了,馮武在村裏名聲臭,這還是第一次被人以這樣的方式認可。

“行,錢不是問題,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對方越是相信他,他越不容易出幺蛾子,就連他的婆娘黃翠妮也老老實實的,待人十分客氣。

兩方面商量好了之後,剩下的事情就非常順利。

房子一口價三百五十塊成交。

馮武把錢交給顧庭,顧庭把房子過戶給了馮武,兩個人還到了鎮上更名戳章。

這下妥妥的了。

馮武當然很高興了,名字都改過來了以後就再沒有說道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這房子也是他們的了。

顧庭也很高興,這次有啓動資金了。

三天的時間,顧庭要把東西收拾出來給人家騰房。

他家東西不多,弟弟妹妹早就把随身用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只要人走,就算搬家了,至于家裏那些種地用的家什兒……

顧庭又不打算種地,要那些東西一點用沒有,他師父以後也不種地,也用不上,所以他就把那些東西全都留給馮武了。

馮武高興壞了,簡直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了。

他家種地正需要置辦家什兒,人家顧庭白給他那麽多家什兒,不用他花錢,他能不高興?

兩家人都歡天喜地的。

小軍和東子還有丫丫拎着東西就跟過大年一樣,帶着楊玉梅歡歡喜喜趕奔徐滄州家。

徐滄州早就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看見這一家人歡歡喜喜過來,徐滄州頓時把人迎進了家門。

就感覺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就應該住一塊兒,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徐滄州和楚來娣都很喜歡孩子,現在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哪一個都好看得不得了,這下子他們可過了孩子瘾了。

“爺爺,爺爺。”

東子和丫丫的小嘴叫爺爺就跟吃糖豆一樣甜得要命,徐滄州高興着呢。

家裏的房子暫時夠用,等開春徐滄州就找人蓋房子。

楊玉梅和丫丫一間房,東子小軍和顧庭三個一間。

等顧庭回來之後發現他們都已經住下了。

徐滄州正在廚房忙着做飯呢。

徐滄州是很少下廚房的,今天是真高興了,整個人都神采奕奕,老樹煥發了生機一樣。

顧庭趕緊過來幫忙。

師父對自己越好,自己心裏有數才行,不能消耗人家這份感情。

“師父您歇着,我來,您……”

“你是不是又說我上年紀了?我在你眼裏是不是七老八十爬不動了?”

顧庭:……

他可沒有這個意思,跟師父相處得久了,師父居然也會跟他開玩笑了。

晚上的菜都是徐滄州做的。

小軍東子還有丫丫,看着一盤一盤的肉菜端上來,兩只眼睛瞪得溜圓,口水流得多長。

他們這段日子跟着顧庭也算是吃過好東西了,可是徐滄州的手藝太好,又做的都是肉菜,孩子們的饞蟲都被勾起來了。

搬了新家,還有這麽好的菜吃,一個個都跟做夢一樣。

徐滄州笑眯眯的,他也是頭一次跟小孩子靠這麽近,實話說,村裏的孩子不少,徐滄州只是遠遠地看看,并沒有那麽喜歡接觸他們,這是這兄弟幾個就不一樣,一個個看着那麽好看。

老爺子還是破天荒地對一幫小孩兒那麽好。

顧庭害怕弟弟妹妹吵鬧,便早早地囑咐他們,不要吵着徐爺爺。

孩子們都很乖巧,只是吃飯的時候狼吞虎咽。

徐老爺子有點意猶未盡,他喜歡看孩子們玩鬧,更喜歡這幫孩子識貨,能吃出他做的飯菜香。

能在食客的臉上看出享受食物的樣子才是廚師一輩子追求的東西,小孩子不會做假,所以他做的飯菜是真的好吃。

總之徐老爺子是真的被取悅到了。

和這些孩子們在一起徐滄州都覺着年輕了許多。

等老爺子高興完了之後顧庭道:“師父我明天就到鎮上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鋪面。”

現在年關将近,怕是不好找,最多明年開春肯定能找着。

徐滄州也覺得這事兒可行,他真的被顧庭說動了,本來已經快要腐朽的他蠢蠢欲動。

“也不用太着急,咱們一家人好好過個年。”

顧庭是想着趕緊找個鋪面,然後看看能不能一家人搬過去,不然萬一吵到師父就不好了,但是很顯然徐滄州還挺享受現在的生活,他有兒孫的夢想就這樣實現了。

第二天徐滄州帶着幾個孩子到大集上趕集,他們一出現就成了村裏一景。

誰不知道徐滄州孤寡無依,現在可好,老了老了還哄起孩子來了。

小軍東子和丫丫每人一只糖葫蘆,一邊舔一邊嗦,東子和丫丫的牙都沒有長齊全都露着風,糖絲兒都嗦不幹淨。

村裏的孩子見到他們之後,一個個羨慕地偷偷在後面咽唾沫。

他們也想吃糖葫蘆,可是沒人給他們買。

“你們從哪兒弄的?”

“徐爺爺買的。”

衆人:……

小軍性子比較冷,也很記仇,他是不會跟以前欺負過他的孩子親近。

“走,咱們走。”

小軍拽着東子和丫丫就走。

“以後不許跟他們說話。”

東子和丫丫點點頭。

他們在前面走,後面那些孩子的家長就到了,一個個拽着自己的孩子氣哼哼的:“以後別跟那幾個孩子玩兒,他們現在還能吃糖葫蘆,再過幾天就餓死了。”

“媽,我也想吃冰糖葫蘆,小軍都吃糖葫蘆了。”

“吃什麽吃?過幾天他就餓死了,你也餓死嗎?”

“他不會餓死,他哥哥說了要帶他們進城住洋樓。”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他家能進城住洋樓,失心瘋了吧?”

“是東子說的。”

“他那麽傻,他知道什麽?別胡說八道了。”

這女人說着伸手就擰孩子的耳朵,孩子哇哇地哭起來。

旁邊有人道:“他李二嫂你幹嘛打孩子?孩子的耳朵那麽嫩,你給擰壞了咋辦?”

李二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拽着二柱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他孩子的家長不由得疑惑。

“這是咋了?誰惹李二嫂了?”

有的孩子會學舌,就把東子的話說了一遍。

“人家東子要進城了。”

“別聽他胡說,飯都吃不上了,還進城。”

這李二嫂也真是的,居然因為這事兒跟自己家孩子鬥氣兒,她想起來了,上次小軍也揍過二柱,李二嫂還記仇呢。

“走走,咱們也走吧,今天家裏吃面條。”

家長們陸陸續續都把自己孩子叫回家。

至于顧庭家要進城住洋樓的事兒一個個嗤之以鼻。

顧庭在村裏都掙不到錢,還能去城裏掙錢?

說出去誰信呀?也就騙騙這些小孩兒。

……

顧庭早就來鎮上看過好幾次,倒是有幾個鋪子挂出幌子要轉讓,但是要麽就是地段不好,要麽就是壓根不适合開飯館,在市場邊上倒是有兩個鋪子位置合适,一個要價太高,一個月就要三百塊,顧庭手裏就三百五十塊,剛夠一個月的房租錢,開飯館還要置辦家什兒,鍋碗瓢盆,桌椅板凳都要置辦吧?飯館不能不進食材吧?要不然怎麽開飯館?

食材也是重中之重,要想開好飯館食材是關鍵。

顧庭算算自己手裏的錢,發現這個鋪面他租不起,只剩下市場裏面拐角處的一家裝潢還算可以,但是一打眼就知道生意不景氣的飯館。

這飯館白瞎了好門門,一點煙火氣都沒有,現在正值年關,別家生意都挺好就他家冷冷清清,像是沒有人一樣。

越是這樣,就越留不住客,誰沒事兒往這種地方停留呀?

顧庭到了門前,就看見了飯店要轉讓的木板。

“老板來一碗面。”

老板在櫃臺上打瞌睡,連眼皮兒都沒有擡一下。

“不做生意,你去別家吧。”

顧庭:……

生意上門還要往外趕,這是什麽道理?

“道理就是不賣給你。”

顧庭幾步來到櫃臺前跟他理論:“為什麽不賣?”

老板有點煩了,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孩兒站在他的面前,瞪眼看着他。

“不是,你哪來的小孩兒?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到對面那家看看去,他家賣你。”

他說着扯着顧庭的衣領子讓他看看自己出租的牌牌。

“你看見了沒?”

顧庭:“你這不對呀,你開一天門,也得做一天的生意,這是開店的規矩。”

老板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就是競争不過對面,被對面欺負死了,要不然他才在這裏開業一年,房租錢都掙不回來,他為啥急着要走?

可是他不走,也沒生意。

對面桂香園廚子廚藝一絕,一道八寶桂花魚聲名遠揚,随後連着推出幾道名菜,貴妃雞和剁椒魚頭把本地食客們的胃抓得死死的,人家不光廚藝好,價錢還低呢,也不知道人家是怎麽操作的,賣的價錢比他炒菜的原料還低。

也就說他炒一盤菜從原料到成品算下來要十塊錢,他應該買十二塊到十三四塊,這樣就有兩塊錢的利潤空間,人家對方也賣十塊錢,只是他的成本錢。

所以說人家開業半年就把周圍所有的飯店全都擠黃了。

顧庭:……

碰見對手了?

這營銷手段有點眼熟哦,先是給顧客讓利,等到把周圍所有的商戶擊垮之後,食客們沒有選擇,只能吃他們的。

套路玩兒得挺熟絡呀?

顧庭想到這個桂香園的掌櫃可能不簡單,說不定和他一樣也是外來的靈魂。

這操作手法想讓人不懷疑他,都有點難。

你看這老板痛不欲生的樣子就知道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害。

這廚師學廚十多年,又跟着師父幹了幾年,最近才出來單幹,誰知道頭一炮就賠了個幹幹淨淨,這讓他怎麽服氣?

是個人就受不了。

顧庭眨眨眼睛,頓時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老板你往外轉租一個月多少錢?”

老板本來喪氣得要死,沒想到顧庭居然要租他的房子。

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了顧庭十幾眼。

“你想幹啥?”

“開飯店。”

本來顧庭只想開一個小飯館,先從小做起,他不敢招呼這麽大一家飯店。

這飯店足有七八百個平方,後面還有庫房和小院兒,沒有實力的人根本不敢有這想法。

“不是,你哪來的小孩兒?你家大人知道你出來胡說八道嗎?你趕緊一邊兒玩兒去。”

他本來就做生氣,賠得賴唧唧的,還有人到他這裏來找樂子,他要不是年輕一點這會兒都能動手了。

這老板就跟癞狗一樣逮着誰咬誰。

顧庭道:“我是真的想租你的店,你說個價錢我聽聽。”

他一臉的認真,把這個老板看得有點蒙。

賭了一口氣,老板道:“一個月兩百。”

他這是給了一個良心價,街頭那邊還有一個店面往外轉租,張口就是三百呢。算起來他已經很善良,畢竟在這個鎮上開飯館的,只要是在這附近的,基本上都得黃。

他轉租兩百,黃,對面那一個轉租三百的也是個黃。

早晚都要擠兌地關門。

顧庭心中一動,頓時覺得有點門,至少能讓他覺得自己夠得上門檻。

“一百五不行嗎?”

“你說什麽一百五?你是來這裏找我鬧熱嗎?你一刀砍去五十,你咋不去綁票的呢?”

老板今年三十四歲,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兒打量了顧庭好幾眼,他頓時覺得自己可能是做生意賠的精神有大病了,要不然也不能跟這麽個十幾歲的小孩兒扯上這麽老半天。

“你還沒進過廚房吧?你會刀工嗎?你知道菜品怎麽搭配嗎?”

顧庭二話不說邁步進了廚房,拿出一個土豆放在案板上,順手拿了一把刀。

就一眨眼的工夫一個土豆就被切成了細絲兒。

土豆絲兒細如牛毛薄如蟬翼,只有放在水中才能看清楚它的形狀。

就這一下就把這個老板震驚了。

話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有沒有本事,看刀工就能一目了然。

老板馬上換了一副嘴臉。

“這位……”他也不知道怎麽稱呼了,總之這刀工比他強多了,他練了二十年都沒有到這程度。

土豆細得如果不放在水裏根本就看不出來。

顧庭:“肩膀頭齊為兄弟,咱們就兄弟相稱吧?您貴姓。”

老板自報姓名他姓趙,叫趙洪亮。

這關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趙洪亮憂愁道:“既然都是兄弟相稱了,我看你還是別租這個店了,不好幹呀。”

那意思穩賠不賺。

這是發自肺腑的聲音了。

趙洪亮是好人,但是顧庭可不打算這麽收手。

“這個飯店我是一定要開的,您就說這房租能不能優惠一點,實話告訴你,我兜裏的錢不多。”

趙洪亮:……

他真是沒有想到顧庭這個小孩兒鐵了心要開店,這也太驚悚了,比他到這裏來做買賣虧得連褲衩都不剩還要驚悚。

要說他不恨對面那家桂香園嗎?怎麽能不恨!他也曾經找了和事佬想跟桂香園的老板談一談,讓他不要把價錢壓得那麽低,讓大家都有一條活路,可是對方壓根就不聽還說他故意以勢壓人,兩家為此還打了一次架,最後是他賠禮道歉外加賠償才算了事,但是從此名聲也壞了,周圍的老百姓都以為他要哄擡物價欺行霸市,他冤不冤啊!

名聲壞了,生意也就跟着壞了,要不然他也不能在過年時候的旺季把鋪子轉出去。

真他娘的見鬼。

沒想到他都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這個小孩兒還是租店鋪,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呀。

別是個二百五吧。

算了,反正他也賠了,多賠少賠都無所謂了。

“這樣一個月一百塊再少了就不行了,還有這飯店裏的桌椅板凳茶杯茶碗還有後面那些所有的餐具我都送給你。”

新年大禮包可是夠大的。

這個老板趙洪亮賠錢賠的精神都有點不正常了。

顧庭都沒有想到這個趙洪亮會那麽豪橫。

那這樣的條件他要是不答應,他就別租什麽鋪子了。

趙洪亮又說:我在房東那裏只租了兩年,随後三年約定房租不漲價,這事兒都是後話了,以後這就交給你,但是有一條你能把那個桂香園給幹掉嗎?

他說完就後悔了,捶死夢中驚坐起,他也覺得自己有點詐屍了,連他學了二十多年的人都打不過桂香園,就顧庭這樣瘦小的像小雞子似的一個小孩兒就能把桂香園幹掉?

“算了算了,随你便吧,你要是有那個本事,不用我說你也能把桂香園幹掉,要是沒有那個本事怕是您連着一個月一百塊錢的租金都賺不出來,到時候賠掉褲衩跑路吧。”

實在是太喪氣了。

顧庭:……

他還沒怎麽樣呢,趙洪亮先繃不住了,或許看他還是個孩子,所以趙洪亮的情緒沒有繃住,要是換了同樣歲數的男人趙洪亮或許還能好一點。

“你的要求我答應了,我要是不能把桂香園打趴下我也就別在這裏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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