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別哭呀!
第33章 你別哭呀!
第33章
日頭走下天空, 給小書房蒙上溫情脈脈地橙色光芒。
夏王從不是一位雄主,與官員交流的機會沒那麽多,尚未學會把臉上的表情控制精準。
他臉上神情的變幻順勢進入姜南風視線。
姜南風表情沒有分毫變化, 好像只是對夏王随口一問,繼續詢問:“大王若不肯将靈峰夫人托付給我,臣就只能請求大王善待夫人了。”
姜南風淡笑着搖頭:“臣其實對此已經糾結許久了。這次去找靈峰夫人, 就是想問問她, 願不願意出席大王的登基大典。”
如何繼承皇位最名正言順?
前朝無道,請一個前朝身份高貴的人出面參加新朝皇帝的登基大典,以證明前朝貴胄都願意歸順新帝, 就足夠應付場面。
前朝出面的人身份越高、血緣與末帝越近, 就越能夠證明新君登基的合法性。
靈峰夫人身為前朝末帝生母, 無論她是否癡傻,只憑這身份, 燕回都不敢想, 她出席登基大典的時候,夏王會被多少人熱烈贊頌天命所歸!
燕回激動地插嘴:“大王, 答應姜候吧, 這對大王有大用處。”
夏王不情不願地強調:“可靈峰夫人癡癡傻傻的,她要是在登基大典上鬧騰起來怎麽辦?”
燕回拉着姜南風說:“大王,姜候剛說過, 有他陪伴左右, 靈峰夫人能安靜的。姜候有爵位,正合适一塊出席。”
姜南風也笑着補充:“靈峰夫人其實平時也不過是喜歡些零食甜甜嘴罷了,并非外界傳言中打人毀物的瘋子。”
真要是做不了工, 患病之後,靈峰夫人早就被送出皇宮了, 根本等不到前朝先帝在宮裏找女人時候發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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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猶豫再三,到底被“名正言順”這個巨大的誘惑控制。
上陽宮已經是夏王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寬大宮殿,比起擴建宮廷,夏王更清楚自己屁股底下的龍椅是靠着蕭燧南征北戰而得來的,現在他把蕭燧趕走了,就需要更大的名望。
夏王一咬牙,展臂指向西北角對姜南風承諾:“好,玉鶴你幫我看好靈峰夫人。回收的罰金,我都用來在上陽宮西北為靈峰夫人起一座宮殿。”
“大王寬厚。”姜南風以從未有過的鄭重态度向夏王叩首致謝。
談過此事,他再把懷思公主婚事擺在明面上,敞開和夏王讨論:“大王,懷思殿下是您的親生女兒,不止殿下一個,所有的公主婚後都要過的好,皇家才有威嚴在。臣永遠做不到這一點。”
夏王當然知道不合适,所以他甚至都把腦筋動到親生兒子頭上了。
被姜南風主動提及此事,夏王苦着臉答應:“知道了,你走的時候我就沒再說,我已經死心了,誰想到她能跟你碰……不對啊,懷思去那兒做什麽?”
夏王總算反應過來,懷思公主出現在上陽宮西北方有多不正常。
他趕忙催促姜南風:“宮裏沒事了,我派人送你回去歇着。這幾天你不用進宮了,好好在家裏修養。登基大典前一日,我再派人接你進宮演練。”
“多謝大王體恤。”姜南風起身告辭,臨行前提醒夏王記得給靈峰夫人準備出席登基大典穿着的禮服。
姜南風離開,事情卻沒結束,夏王提聲對小書房側殿喊:“老陳,出來吧。”
神情尴尬地陳策回到小書房裏,跟燕回坐到一塊。
夏王沉下臉,不再僞裝出淡定的模樣了。
他用力在桌面上把手掌都拍紅了,然後頭疼地捏住鼻梁,完全無法理解:“懷思的三個姐姐都溫婉柔和,怎麽懷思的性子就這麽奇怪?你們發現沒有?玉鶴是臨時起意去探望靈峰夫人的,那他怎麽會跟懷思碰到一起的?懷思跑那裏去到底要做什麽啊?她難道就不能有一天讓我省點心。”
只要不跟姜南風結親,懷思公主有再多事情都是夏王的家事。
燕回和陳策作為夏王的姻親理所當然回答:“大王把殿下叫過來直接問問就是了。”
夏王難得硬氣,挺着胸膛搖頭:“不,她今天鬧出這麽大動靜,我還沒處罰她呢。就當讓她在周氏殿裏禁足吧。她還說不想見我,我才不想見她呢,真是想起來就氣得我心口疼。”
“燕回,也別等以後了,玉鶴提過那個由內侍和宮女接管宮務的法子,你查到就用起來吧。”夏王顯然已經下定決心,不給後妃們掌管宮務的權利了。
體現臣子作用的時候就是滿足君主要求的時候。
聽了夏王的命令,燕回和陳策拱手應諾:“是。”
姜南風只被寶石戒指刮破了臉上一層油皮,但再輕的傷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複原狀的。
姜南風能借口無品階官職躲過了上陽宮的中秋晚宴,卻要在五日後的登基大典按時出席。
提前一天進宮跟着彩排确定流程時,臉上的血痂已經剝落,嫩粉色的新肉盤踞在腮邊,像是刻意在他臉上雕琢出一支紅梅。把本就出色的相貌又裝點出幾分不該有的豔色。
姜南風對着鏡子沉默一瞬,然後朝見微伸手:“把母親剩下的脂粉拿來,給我塗上,遮住傷痕。”
見微按照吩咐取來妝粉為他塗抹。
可傷處敷粉之後看着居然比姜南風原本的皮膚色澤暗淡。
“嘶,奇怪,不是最上等的妝粉麽?”見微看了看掌心的妝粉,再次抓起粉撲,小心翼翼地向姜南風致歉,“公子,我沒做過這個,鋪的不均勻,我再撲一撲,保證讓人看不出來擦過粉和沒上妝的皮膚有區別。”
“沒事,慢慢弄吧。”姜南風坐在凳子上,閉上眼睛任由見微擺弄自己的臉。
見微一會用粉撲一會用筆刷,把粉塗上去又掃掉,折騰得自己渾身大汗也沒見到成效,反而讓敷粉的面積越來越大,幾乎占據了整個左側臉頰。
知著敲門進來通傳:“公子,二殿下求見。”
“弄完了?”姜南風睜開眼睛,嘴唇幾乎不動地詢問見微。
見微羞愧地搖搖頭:“公子,奴婢上妝的手藝實在不好。要不然,奴婢去請萬媽媽過來?夫人憐惜萬媽媽年歲大了,留她在洛陽養老,以前都是萬媽媽幫着夫人上妝的。”
萬媽媽是周慧的乳母,如今住在姜宅也是榮養,早已不做活了。
“那就勞動萬媽媽過來一趟。”姜南風吩咐完,才回答一直等着的知著,“我現在不好見人,反正蕭燧連我浴房都闖過了,讓他直接過來吧。”
見微和知著各有指令,一起出門去做屬于自己的命令。
萬媽媽雖然年紀大了,但她過來到底比蕭燧要少走許多路,是萬媽媽先到了。
她一看到姜南風被擦成花貓的臉就樂不可支:“哎呦我的公子誰給你上的粉,奴婢趕緊給你卸了,讓人看到您這樣出門,姜宅上下都要沒臉了。”
萬媽媽說幹就幹,催着見微打來熱水先擦掉妝粉,旋開特意帶來的小瓷瓶,從中倒出潤膚脂膏細致又輕柔地擦在姜南風全臉,再用毛刷取粉特意順着愈合的傷痕刷,最後用大粉撲取粉,細細揉開,再從鼻梁到額頭,最後擦過臉頰的順序将粉一點點拍開。
如此一來,之前還整塊黏在姜南風臉上,色彩斑駁的妝粉就被馴服了。
萬媽媽托着姜南風的下巴在光下旋轉,自言自語:“擦過粉,嘴唇都發白了,氣色不好,我帶來的口脂呢,稍微擦一點,提氣色。”
她邊說邊轉身去翻找口脂,姜南風想說不用再擦其他了,一轉身看到了蕭燧站在自己身後沒見過世面的呆愣模樣。
“萬媽媽,其他的不用了。”姜南風揮退下人,笑着問,“二殿下應該在忙着整軍,準備離開洛陽,怎麽有空過來?”
蕭燧已經吃過嘴上得罪姜南風之後被整治的苦頭,他直接略過姜南風上妝的事情,指着外頭說:“我欠姜候的長袍錢,我給姜候送來了。姜候找人查一查數額,之後跟我簽個單子,咱倆把賬清了。然後我就該走了。”
姜南風知道自己吃穿住用的消耗有多奢侈,回洛陽後故意沒提被刺殺時候撕破的衣裳,蕭燧居然主動帶着財物送上門了?
蕭燧要養遼東軍,他哪來這麽多錢?
姜南風帶着好奇起身,“走吧,帶我看看。”
心裏提醒自己一遍了“不要提姜南風私事”的蕭燧還是沒能管住嘴,脫口而出:“你戴妝出門不怕被人看見麽?”
說完話,蕭燧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看着蕭燧懊惱地神情,姜南風捉弄人的心思大起,故意說假話哄蕭燧:“二殿下與我同行數月,竟然才發現我平日是帶妝出門的?”
蕭燧指着雙眸,篤定反駁:“我看見了,不可能,你以前絕沒擦過粉。”
“……這樣啊,二殿下看來十分關注玉鶴了,竟然連和我擦沒擦粉都記得這麽清楚。”姜南風把意有所指的視線停在姜南風臉上。
危險地信號又一次出現在蕭燧腦中。
他迅速結束談話,一把抓住姜南風,大步朝外走:“姜候,走,去看賠償!”
蕭燧走得太急,用的力氣也太大,姜南風毫無防備被他扯了個趔趄,胸膛猛然貼上蕭燧後背。
“唔。”姜南風捂住被撞疼的鼻子。
酸痛直沖雙眸,眼眶裏不受控制地聚集了一汪淚水,搖搖欲墜。
“喂,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你別哭啊!”蕭燧站在江南風面前,慌得手腳都不知道擺在哪裏合适的。
蕭燧心髒高懸,不知怎麽想的,居然問:“你小心點,別把鼻血滴在衣服上,我家底都掏空了,真賠不起第二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