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要命的禮物

第34章 要命的禮物

第34章

傷到姜南風等于破財的公式深深镌刻在蕭燧心中。

蕭燧見姜南風那副處理傷口生澀的模樣, 着急上前,不管不顧地用力壓住姜南風肩膀迫使他彎下腰:“低頭,把手放下, 別捂着。”

沒有了手掌地遮掩,兩三滴鮮血落在石板地面上。

“別碰你的鼻子,把右手舉高。”話雖如此, 看到姜南風兩管鼻腔都流着血, 蕭燧拉着姜南風舉起雙手的時候,還是心虛地不敢與姜南風對視。

臉上的脂粉和血黏在一塊,帶着腥氣盤桓在唇邊, 姜南風厭惡地動了動眉頭。

蕭燧趕緊提醒:“先別擦, 等幹了再擦, 沒多一會就能好。”

彎腰弓背舉起雙手的姿勢實在滑稽,姜南風索性回房坐下, 對蕭燧打趣:“怎麽樣, 我衣裳髒了嗎?”

蕭燧一臉的劫後餘生,一瞬都不停頓地擺手回答:“沒有, 幹淨得很, 以後還能穿。”

萬媽媽一輩子見過的“大人物”太多了,蕭燧在她面前還排不上號。确定姜南風鼻血真停了,萬媽媽迅速用溫水擰了手帕, 上前擠開蕭燧, 心疼地一點點把姜南風臉上的脂粉和血痕擦掉,嘴裏念叨着:“公子最近怎麽總被沖撞,都才回來幾天, 連着受傷。”

她回頭瞪了蕭燧一眼,雖然沒明說, 但渾濁地眼睛裏寫滿了對蕭家兒女的看不上。

真不知道夏王怎麽教育孩子的,一個個都毛手毛腳,盡把牛力氣往她家公子身上使。

洗盡鉛華,姜南風感覺被悶住的臉皮總算能自由呼吸了。

姜南風吐出一口氣,摸着尤帶水汽的臉,笑道:“今天是意外。辛苦萬媽媽了,萬媽媽回去歇着吧。”

“唉,好,老婆子去廚下讓人給公子炖一碗滋補的湯。”萬媽媽絮叨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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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走了,姜南風重新把視線放回依舊一臉緊張的蕭燧身上。

視線慢慢向上走,停在蕭燧頭頂的發冠上,定睛看了一會,忽然露出玩味的眼神:“二殿下懂金器造假?”

蕭燧視線不自在地往邊上溜。

蕭燧解開發髻,把“金冠”推到蕭燧面前,幹笑幾聲試圖說謊話遮掩:“怎麽可能是假的,我才不用帶銅和鋅一起燒制的假金。”

他心虛地強調:“我再怎麽樣也不至于把金冠都賣了籌措賠款!”

哦~所以,蕭燧真把金冠賣了。

若蕭燧不主動說起,姜南風還真想不到蕭燧為了籌錢,能下這麽大的決心。

不過既然不是銅鋅合金,那麽就只能是另一種了。

遼東鐵騎出名,是因為裝備好,兵械多用精鐵。

所以……

姜南風緊盯着蕭燧的臉,笑着試探:“遼東産的黃鐵很不錯。”

“什麽黃鐵?沒有黃鐵!”蕭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迅速回答。

那就是真的用了。

姜南風從蕭燧手裏搶過“金冠”仔細觀察,發冠沉甸甸的,工藝精巧。

這樣看着簇新的“金冠”戴在名滿天下的蕭燧頭上,肯定不會有人懷疑是真還是假。

蕭燧對他人信守承諾,對自己倒是能省則省。

真不像出身富貴鄉的孩子。

“二殿下用的‘愚人金’。以後別用這種東西了,淋雨受潮之後會掉頭發和頭疼的。”姜南風說完就把手裏的“金冠”随手丢在地上,對見微吩咐,“見微,把我不喜歡的那些金冠和金絲發網都拿來。”

見微手腳麻利,很快從後屋把姜南風點名的發飾都取來,黃金擠滿直徑一尺多長的大盒子,其中不乏看上去精工細作的珍品,但因為用料太過,反而閃爍出富貴到俗氣的光。

姜南風随口說:“二殿下,拿着吧,我用不上這些。你要是也用不着,就把寶石扣下來,金子融了另外打新首飾。”

蕭燧漲紅了臉,尴尬不已:“姜候,我不是來找你打秋風的。軍中糧草兵械我都有辦法籌措,實在不必你找借口補貼我。”

自尊心還挺強。

姜南風聽得笑了。

他不在意道:“不是要為張先生打新羅麽?我也很仰慕張先生,就當是我給他報仇出的份子錢了。”

蕭燧撇嘴,一臉不認同姜南風話的模樣。

姜南風笑問:“二殿下似乎對我說辭不滿意。”

蕭燧居然點頭應了:“你去軍營一眼都沒看張先生,你怎麽可能仰慕他。”

姜南風被揭穿謊言,面不改色道:“其實是我深恨新羅人不講信義,明明對本朝稱臣卻屢次扮成海賊進犯。想借二殿下之手給他們教訓。這樣二殿下就願意收下這些小玩意了吧?”

蕭燧張嘴,想說他還是在騙人,但低頭看到懷裏一盒子金飾,想到對姜南風來說确實不值什麽。

于是,蕭燧拱手致謝:“等我贏了,給姜候送新羅的土特産。”

盒蓋一扣,蕭燧爽快辭別。

等人走了,姜南風才好奇地問:“知著,二殿下送什麽過來的?送來我看看。”

知著左右看看,确定沒人才為難道:“公子,奴婢正要和你說如何處理那些東西呢。”

姜南風臉上好奇之色越發濃厚了。

他顧不上未遮掩住的傷痕,情不自禁起身向外走,邊走邊張望:“蕭燧到底送的什麽東西,你居然都用上‘處理’了。難不成都是便宜貨?”

“倒也價值連城,就是……”知著似乎找不到形容詞,憋了好半天,還是只能低下頭把姜南風帶去卸貨的側門邊上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姜府面積太大,姜南風走了好一會才到側門。

看到立在側門的金燦燦的各種銅器,姜南風笑不出來了。

這到底是誰家宗廟裏搶來的禮器?

銅器造型古樸,線條優美大氣,一看就知道絕非凡品,仔細觀察上面的花紋和文字,姜南風辨認出這竟然是古燕國祭祀神明時候使用的禮器。

看着銅器表面被油脂擦得閃閃發亮,沒有留下一絲綠胎。

如果趁着夏王登基大典,把這些禮器作為禮物送上去,想必能讓龍心大悅,可它們現在被蕭燧送來了姜南風家裏。

是的,它們。

姜南風苦笑着問:“一共多少件?”

“七十六件。”知著回話的聲音都比平時更輕了。

确實是一份厚禮。

但除了送給國君,誰收這份禮物都不合适。

知著問:“公子,這些咱們今晚進宮的時候帶給大王做禮物麽?”

送給夏王?

他姜南風從小沒離開過洛陽城,所有所得除了姜家先人積攢的,全是幾位繼父賞賜,他家裏有什麽恐怕清點過宮廷記錄的夏王比姜南風自己還清楚。

姜南風要是把這些古禮器進獻上去,豈不是等于對夏王說,姜家先祖曾有不臣之心?

姜南風直接否定:“挑六件最小的收進庫房,其他七十件……”

他湊近知著耳畔低語:“在家裏融了,鑄成銅塊,入夜之前給蕭燧送回去。”

知著不明白了:“為什麽還送回去啊?”

姜南風:“只有他拿着才合适。”

銅、鐵、鹽、糧、酒,能同時擁有這五種東西的,不是領兵在外的戰将,就是圖謀江山的逆臣。

所以,除了蕭燧,誰還配得上?

反正他姜南風不敢在家裏存那麽多銅。

“盡快啊。”姜南風不放心地叮囑。

入夜前,上妝遮住臉上痕跡的姜南風車裏帶上萬媽媽一起進了上陽宮,陪同靈峰夫人參加夏王的登基彩排。

車駕直奔上陽宮西北角,一圈宮牆單獨圍出個院子,新粉刷的朱紅色宮牆比別處色澤更耀眼。

下車時,一個頭發花白,眼神卻和小女孩沒區別的老人撲到姜南風面前。

“夫人,您慢點跑!”宮女追着靈峰夫人趕來。

姜南風趕緊接住靈峰夫人,認真打量起對方。

靈峰夫人頭發被整齊地梳理在腦後盤成一個高而圓的發髻,身上也從與宮女沒有區別的粗陋衣裳換上了顏色沉郁、料子卻上乘的華麗宮裝。

如今的打扮才終于配得上靈峰夫人的身份。

靈峰夫人笑得歡快,癡儍之症讓她記不住陰霾過往。她掰着手指認真計算:“你這一回來的比答應我的時間早。”

姜南風:“嗯,因為有事要勞動夫人。”

靈峰夫人一臉熱忱:“有我能幫忙的?”

姜南風笑着點頭:“是啊,需要夫人明天出席一個活動,在前排坐一坐。”他柔聲補充:“我全程陪着夫人。”

靈峰夫人問都不問就點頭:“好!”

姜南風扶着她,繼續說:“今晚需要彩排一場,夫人也要跟着坐一會,要是累了,就在座位裏眯一覺,不用擔心流程,我都記着,明天我會提醒夫人的。”

“我不困。”靈峰夫人回答的飛快,走在姜南風身邊腳步輕盈。

她忽然動了動鼻子:“南風擦脂粉了,好香?”

不等姜南風回答,靈峰夫人忽然眼眶一紅,拉着姜南風地一宿就哭了:“我聽說你挨打是為了給我換好院子、好衣裳,我不住了,南風你別受委屈。”

“沒有的事,夫人別聽他們胡說。”姜南風給靈峰夫人擦掉眼淚,冷着視線在伺候她的宮女間轉了一圈,吓得宮女們紛紛低下頭,“宮人喜歡嚼舌根了,夫人最清楚了,別信。”

靈峰夫人依舊癟着嘴,小聲問:“真不是為了我挨公主打?”

姜南風:“……她動手了,但不是因為夫人。唔,是因為我不想和她玩。”

“打人的都是壞孩子,我們南風不和壞孩子玩。”靈峰夫人激烈表态。

姜南風:“嗯,我不和她玩。”

姜南風攙扶着靈峰夫人準備上車,有宮人提燈前來,姜南風擡眼,看到夏王帶着懷思公主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站在院門外。

夏王神色尴尬,懷思公主神情卻更加古怪。

發現姜南風看過來,她飛快轉過臉,卻在姜南風移開視線之後,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姜南風身上。

最後,還是夏王主動開□□躍氣氛:“我本來想着親自接靈峰夫人,沒想到玉鶴搶先一步,咱們一塊走吧。”

于是,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姜南風帶上靈峰夫人繼續向外走,上了夏王的禦駕。

一晚上的彩排确實像姜南風所言,靈峰夫人只要坐在安排給她的位置裏頭好吃好喝,不要移動便成了。

姜南風從頭到尾盡量縮減自己的存在感,只陪伴着靈峰夫人,盡量說些日常閑事陪她打發時間。

他低眉斂目、柔聲細語的神情被對面蕭家兒女們看得清清楚楚。

蕭焰忍不住小聲訓斥妹妹:“你自己看,這滿朝上下,還有誰比姜南風品貌更佳?聽到閑話就又去找人家師兄不痛快,又對姜南風動手。現在父王要把你嫁去前朝勳貴家裏,保證你的臭脾氣別受委屈,以後有你後悔的!”

過去肯定要和蕭焰大吵三百回合地懷思公主居然沒反駁兄長的訓斥。

蕭焰大驚:“等等,懷思,你怎麽不反駁我?”

懷思公主紅着臉反問:“父王心裏有別人,母親心裏難受這麽些年,我不想要心裏有其他人的夫婿有什麽不對?”

“那你現在還……?”

懷思公主:“我改主意了,他對個傻子都不離不棄的,我要是能嫁過去,就算心裏不止我一個,也不會慢待我。”

喜歡男人就更不用擔心會有其他人的子女來争奪自己兒女的權勢地位,也不用像她母親一樣,時時刻刻擔心不像誰而被厭棄了。

父王那麽重視姜南風,如果姜南風能夠成為他的妹婿,對他更進一步只有好處!

剛剛還在勸說懷思公主別生旁心思的蕭焰立即改口:“那你就好好收一收自己的壞脾氣,過幾日休沐,我出面請姜候赴宴,你,咳,好好打扮一下,給他道個歉。”

到時候在酒裏摻上藥,把人迷倒了跟懷思塞一張床上,姜南風同不同意也得認了。

蕭焰暢想着美好的未來,嘴角高高翹起。

這辦法老套粗俗不打緊,有用、好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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