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山非我意3
而另一頭，并不知道自己一時興起的惡作劇給其他人留下了多大陰影的蕭妄早已離開了皇宮。換下四皇子的衣服，他端坐在緊鄰朱雀大街的酒樓上，興致勃勃地看完了整個迎親儀式。
“殿下，這大喜的日子，您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呢？”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男聲。蕭妄轉過身，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一個一身纨绔習氣的青年滿臉笑容地出現在他面前。
常年困鎖深宮的“三公主”夏侯舒自然是不可能認識一個外男的，看來這應當是夏侯徽的熟人了。但看對方這親近中卻不失恭敬的神态，應當還沒有達到密友的程度。
蕭妄目光俯視着不遠處挂着大紅燈籠的宋府大門，悵然長嘆一聲：“養了這麽多年的妹妹終究還是嫁出去了，本宮如今心情實在複雜，不願去觸景傷懷。”
這正是“友愛手足”的四皇子夏侯徽一貫的表現。那青年半點也沒有懷疑，同樣沉重地點頭說道：“是啊，想當初家姐出閣那一天，我還是個小孩子呢，霸道脾氣一上來，撒潑打滾就不讓走。”
“沒錯，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妹，眼看着就要到別人家裏去受苦，其中滋味着實不好受……”蕭妄深以為然地點頭，表情和語氣中都滿是不舍，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就是将夏侯徽嫁出去的罪魁禍首。
于是，這兩個連對方身份都沒有搞清楚的家夥便就着這個話題聊得熱火朝天，把自己對姐姐／妹妹的關切之情抒發得淋漓盡致，仿佛那些娶走了她們的男人是天下第一的大壞蛋。
似乎是彼此互相傾訴了一番，兩人的感情迅速拉近，又開始天南海北地聊起來，而蕭妄就不動聲色地套到了此人的身份——榮國公府嫡次子曹坤。
曹坤不愧是纨绔子弟，講起這京城裏吃喝玩樂的勾當還有各家各戶的八卦，那是頭頭是道。蕭妄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獲知了不少關于京城的重要信息。
于是，辭別曹坤之後，蕭妄便依對方的描述，打算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風貌。
京城物華天寶，人流繁華如織。皇城居于正北；城東寸土寸金，俱是權貴公侯所居；城南設有女闾、南市，商賈伶人往來不絕；至于城西，則是一些低品小官與寒門學子所居之地，每日裏文墨飄香，十分幽靜。
蕭妄的目的地正是城西。
剛剛來到一條巷口，就見十幾條大漢正把一條瘦弱的人影團團圍在中間，領頭的一個魁梧壯漢揮舞着手上那粗大的木棍，滿臉兇蠻：“……姓李的，你若再不還錢，休怪乃公不與你幹休！乃公倒是要瞧瞧，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那太學還肯不肯收？”
放了一通狠話，這群大漢才散去，中間圍着的那個人也終于暴露在了蕭妄眼前。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頭上包着方布巾，身形瘦弱，帶着幾分書卷氣。
巷口不遠處幾個人也和蕭妄一樣站在原地看完了全程，忍不住就竊竊私語起來。
“這李秀才真是……惹誰不好竟偏偏去招惹那周二，那可是侯門家奴，跋扈的很呢！”
“是啊，但凡找那周二借貸不還的人，如今恐怕骨頭都爛成渣了……”
“要我說，也怪他自己不是，跟個青樓窯姐兒好上，花了一大筆錢把那花魁娘子贖回家來，還因此招惹上了周二，萬一真的去不成太學，那可是一輩子都毀了啊！”
“嘿嘿……年輕人就是定力不足，那歡場女子能有多少真心，不過是拿話哄着他，偏他深信不疑，如今連這大好前途都要丢了！要我說，這種糊塗人咱們都該離遠些，省得哪日被牽連了！”
“很是！兄臺這話在理。”
這些人的聲音不大也不小，那姓李的秀才蜷縮在地上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就臊得滿面通紅，憤怒又不甘地看了那些人一眼，終究沒有說什麽，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巷子裏走。
蕭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便追了上去。
利用從夏侯舒寝宮裏順出來的金玉珠寶，蕭妄用金錢攻勢砸開了李秀才的家門，很快便從他手中得到了推薦信一封。
所謂推薦信，是太學在讀的學生推薦旁聽生的一道程序，之後還要通過簡單的考核，确定是有真材實料才能入讀。
蕭妄早已從夏侯舒的記憶以及曹坤的敘述中得知，太學就是整個大雍王朝最頂尖的學府，招收的都是擁有功名在身的優秀學子，其中名師荟萃，典籍更是數不勝數。
反正也不打算真的在太學裏呆上幾年，蕭妄便十分不走心地僞造了一份籍貫，帶着李秀才的推薦信，前往了皇城邊上的太學院。
幾天時間便将附近書肆的書翻了一遍，憑借過目不忘的本領通通記了下來，蕭妄就這樣完成了從學渣到學神的進化。
于是太學的先生例行考驗之時便驚訝地發現，這位走後門進來的旁聽生學識可謂淵博至深，兼之風度氣質俱佳，讓那幾位先生都忍不住動了收徒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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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妄擺脫了幾個對他十分熱情的先生，像以往每一次一樣一頭紮進了太學的藏書閣之中，用一種在別人看來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閱讀，幾乎每一頁都只看了一息時間，而書中所有內容卻都被他強大的大腦給儲存了下來。
短短十天，藏書閣中近百年積累的書就被他看完了一大半。
“咦，這是？”翻着翻着，蕭妄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最後停留在了其中一頁上。
這是一本前朝史書，蕭妄停留的地方介紹的正是前朝的一位宰輔。
此人農門出身，卻勤學不綴，二十出頭便中了一甲，之後屢任地方，均有政績，短短二十多年便爬上了首輔之位，才幹卓著，留名青史。
但此人一生最令人争議的便是其一心癡迷道術，還曾請道士上門，共同研制什麽“火·藥”，失敗之後，又進行過一些其他的研究，包括玻璃、化肥之類，通通以失敗告終。其一生都在求道的路上，可惜至死未能如願。
看到這裏，蕭妄搖搖頭：“什麽求道？不就是攀科技樹嗎！”
看來這還是一位穿越的理工男啊，妄圖在這個世界裏攀科技樹，結果被現實打擊得不輕。
這位理工男的失敗在蕭妄看來倒是理所當然，每個世界都有着不同的物理常數和環境成分，上一個世界的科研發明未必就能在這個世界原模原樣地研發出來。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倘若這個世界的空氣成分中含有的并非氧氣，而是另一種物質呢？那麽所有的氧化反應豈不是通通都要失效？
倘若不能因地制宜，随時而變，腦海中就算帶着一整個體系的科技樹也沒用。
除了這位穿越者的轶事，蕭妄還在太學的藏書閣之中遍覽了各家經典，甚至于包括遠古歷史神話。
有上一個高武位面作為對比，他敏銳地察覺出這個世界的空氣之中蘊含有一種名為靈氣的存在，只是其成分很低，遠遠達不到練習武功的标準。
想必這也是科技樹難以攀爬的原因。
太學中的一處院子裏，高大的柏樹之下，蕭妄全力運轉《明道訣》，吸收着空氣之中微薄的靈氣。
這是太學專門供給太學生們居住的地方，旁聽生本是沒有入住的資格的，但蕭妄學識淵博、又用功勤勉，短短半個月便聲名鵲起，順理成章獲得了特批的資格。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蕭妄才從樹蔭下起身，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果然如我所料，這個世界的靈氣太過稀薄，縱使是頂尖的武學天才，苦練《明道訣》這種等級的神功二十年也只能達到以一敵百的程度。”
但是，再稀薄的靈氣也是靈氣，對人體有益。白白将之放在一邊不去利用，豈不是可惜？
沉思之間，識海中一枚鑰匙跳了出來，上面的斑斑鏽跡似乎褪去了一些。
“你也在提醒我嗎？”蕭妄看着這枚時空之鑰，喃喃出聲。
自他在一個科技位面蘇醒，除了意識深處的真名之外，就只有這枚時空之鑰伴随身側。經過了幾個世界的摸索，蕭妄也算是明白了這枚時空之鑰的用法。
本質上來說，它的确只是一枚鑰匙，只不過它所打開的是不同的世界之門，而開鎖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時空之力。
蕭妄的靈魂天生不凡，每當他來到一個世界，都能夠窺探到自己未來的時間線，一旦他做出改變，就會撥動冥冥之中的時空之弦，其中溢出的時空之力則會被鑰匙收集起來作為穿梭世界的能量。
當時空之匙通體都閃閃發光，也就意味着下一次穿梭的時空之力已經充足，他可以随時選擇離開。
有了時空之鑰的提醒，蕭妄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目前為止，蕭妄一共經歷過兩個普通的低等科技位面和一個高武位面。
雖然沒有了最初的記憶，并且第一世是在一個科技位面成長起來的，但蕭妄卻從來沒有樹立任何唯物主義世界觀。
即便深知科技文明發展到頂端将會十分恐怖，但他的潛意識中始終傾向于将一切偉力歸于自身的仙武文明，這也是他在上一個世界中修煉到天下第一的根本動力。
想要一一求證這個世界的物理化學常數，向那位穿越者一樣發展科技樹對蕭妄來說不太現實，但若是研究這個世界的靈氣，并将之應用到人體鍛煉之中，卻是大有可為。
對于可以自創出《明道訣》這等神功的蕭妄來說，創造出一門可以讓每個人都吸收靈氣，鍛煉身體的法門也并不是難事。
到那時，對這個世界做出了巨大影響的他，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攫取大量時空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