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清柚曾經以為戀愛的宗旨是開心甜蜜。
就像童話故事裏,那些柴米油鹽永遠隐藏在“王子和公主開心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一樣,戀愛就是你的荷爾蒙碰撞上我的,兩個人膩歪又黏糊,一起看風景、一起成長,即使偶爾吵架,也不過是小情侶之間的拌拌嘴,隔夜就好的那種。
但真輪到自己,又好像哪裏不一樣。
一開始是心虛的,畢竟闖了那麽大的禍,哪怕被重力使那樣兇巴巴的對待都只有乖乖認錯的想法。
可是真等到他無奈的嘆着氣将自己摟到懷裏,又那麽溫柔的摸着自己的腦袋,僞裝出來的堅強又全都變成了委屈。
結果就是一路哭到醫院,被哄着擦着眼淚擡起頭才和面前排排坐的醫生面面相觑。
呵,全身體檢。
呵,果然還是沒逃過。
但真到了體檢結束,拿着一長串的體檢報告坐在車裏,兩人又陷入了莫名的尴尬。
“醫生說沒有大礙。”
“好的。”
over。
“醫生怎麽說,傷的嚴重嗎?”
鹿島內疚地看着清柚裹成粽子一樣的手,“要是我當時及時拉你一把,也不至于傷成這樣。”
清柚搖了搖頭:“事發突然,你也不知道。”
“那換藥呢?一個人不方便吧,其實我和鹿島君可以輪流幫清柚換藥哦。”佐倉提議。
而偵探社那裏,課間的時候,清柚也做了詳細的彙報。
【具體的情況我已經了解,既然被芥川盯上,接下來一段時間你不用來偵探社,和我們也盡量線上溝通不用見面,行蹤記錄我會讓負責情報處理的社員更改,後續我會和社長商量是否安排社員輪班遠程保護。】
國木田先生的回複依舊簡明扼要,挂斷之前還特意表示醫藥費可以拿票報銷。
清柚:這就是打工人的優待嗎?
但是挂斷電話,打開訊息,屬于中原中也的聊天框裏依舊停留在那一句。
【中原中也:早上好。8:36分】
就連朋友和不熟的職場前輩都一聲又一聲關切的不得了,相比而言,身為自己男朋友的重力使還真是表現冷淡。
胡思亂想的結果就是上課的時候難免分了神。
“雨宮同學有新看法嗎?”石川教授敲了敲黑板。
清柚回過神來,看到課件上的“分公司與子公司的差異”,心中一動:“老師您對于跡部財閥新成立的遠洋郵輪俱樂部是怎麽看的呢?”
“這個角度很好,商業版圖的擴展不僅包括上下游行業的延伸,也同時包括輻射狀的對外擴張……”
見石川教授自顧自的講下去,并擺擺手示意自己坐下,清柚松了口氣,一低頭,就發現筆記本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寫了一整行的“中原中也”。
清柚:……
毀屍滅跡!一定要毀屍滅跡!
或者可以在再次遇到時裝作不經意的把本子掉在他面前,最好微風吹過,紙面剛好停留在寫着他名字的那一頁。
這個時候中原先生會說什麽呢?
是會詫異、害羞,還是會一臉無奈的敲着桌面對她說一句“好好聽課”?
清柚莫名覺得會是後者。
*
午休結束後,清柚去醫務室換了藥。
剛進門的時候,校醫老師正對着仙石會長一頓數落。
“游泳是必修分,今年不會也打算用生理期這種鬼話蒙混過關了吧,學生會長?”
清柚:生理期???學生會長???
仙石一拍桌子:“哼,今年的我已經不是往日的我了!看着吧老師,我今年的理由可是——紫外線過敏!”
校醫老師:“……哦,那邊的新生請跟我一起鼓掌。”
清柚:???
仙石:!!!(瞬間臉爆紅)
拆掉繃帶才發現手背上的擦傷已經開始結痂。
“還挺嚴重。”仙石抽了口冷氣。
那麽一只白皙纖細的手,現如今卻結着一大片紫褐色的血痂,幾乎占據了手背的三分之二,單單讓人看到,就覺得惋惜。
更何況這還是一雙寫字的手。
度過了一開始“被後輩看到自己軟弱一面”的尴尬期,仙石輕咳兩聲湊上前來,“抱歉,是學生會沒有做好安全防護。”
清柚搖了搖頭:“只是意外。”
更何況這是芥川的手筆,即使學生會全副武裝、甚至把所有工具都焊在腳手架上也沒有用,他總會有辦法來試探自己。
這是連中原先生都無法避免的事情。
“好消息是處理傷口的家夥做的不錯,傷口沒有感染,甚至愈合情況也超出預期,醫院換的?”校醫老師問。
清柚一愣:“嗯。”
“那你遇到了個好醫生。”
好醫生嗎?
體檢以及換藥都是中原先生做的安排,雖然換藥後,清柚的手背火辣辣的刺痛感有所緩解,卻也只是以為是傷口在愈合。
想到這裏,清柚右手摸了摸手機,就聽到仙石會長說道:“昨天的頒獎詞你聽了嗎?覺得怎麽樣?”
昨天情況緊急,合唱結束之後,她就趕回醫務室找看起來氣得不輕的中原先生,因此自然而然缺席了。
仙石并不知道這一點,只是看到了清柚疑惑的眼神,于是輕咳一聲,“我還是那個想法,如果是你,會做得更好。”
又是這樣的說辭,仿佛對于她,對于她筆下的文字有着莫大的信任。
清柚不明白仙石這樣的信任來自于哪裏,想要繼續問下去,他卻一錘掌心,看向校醫老師。
“吶吶,手摔成這樣就不用游泳了吧?”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清柚:……
大可以不必喂!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不過被這麽一打岔,情緒也沒有那麽低落了,甚至在下午的課開始前,拿出手機給中原中也發了一條訊息。
【清柚:剛才去醫務室換藥,校醫老師說我恢複的很好,昨天給我重新包紮的醫生也很專業,辛苦中原先生了。】
信息發了出去,清柚靜靜地等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髒跳的那樣快。
但向來秒回的那個人卻一直到上課都沒有回複。
鹿島:“清柚,發生什麽事了?”
清柚吸了吸鼻子,彎起眼睛:“沒事的,就是有些累了。”
這次的通識教育課,酒井教授請來了警視廳刑事部的一名警視,叫做目暮①。
那是一位身材魁梧而圓潤,看起來頗為嚴肅的警官。
“總有人說,正義與邪惡不能共存,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世界上是否有純粹的善、又或者純粹的惡,畢竟事實上,大部分的人都處于黑與白之間的灰色地帶。”他說道。
“那有好男人嗎?”臺下有人起哄。
目暮警官笑起來:“對于男人而言更為複雜,不要聽他說了什麽,而要看他做了什麽。”
清柚在心底将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沒有人會為不在意的人做那樣多的事情。
修改檔案、每日的陪伴、預約最好的醫院和醫生,甚至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請出首領……
對于mafia而言,中原先生已經為她做了力所能及、甚至超出組織鐵則外的一些事,要是她再為這些微末小事而生氣,實在不應該。
“以上,下課!”
“清柚怎麽回去?”
鹿島一邊收拾着書一邊問,“我騎自行車送你怎麽樣,別看我這個樣子,車技可是一流呢!”
清柚笑着搖了搖頭:“我有一個地方要去。”
時隔三個星期,再次站在玉屋的門口,清柚不由有種時光荏苒、物是人非的感覺。
不過彼時是為了鑽石手鏈的回禮,這一次,則是……
“買現成的可以,做你想都別想!”
北白川先生雙手叉腰,半點都不帶商量的餘地,“就你這裹成粽子一樣的手,是想拿糯米皮包一包當晚飯嗎?!”
“那就辛苦您,兩個豆沙,兩個赤小豆,還有兩個裏面不用放餡,幫我把這個東西放進去吧。”
看着北白川先生眉毛一豎,又要拒絕,清柚雙手合十,“拜托拜托~”
等到拿着北白川先生罵罵咧咧做好的大福,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半。
中原宅裏空無一人,甚至連那輛紅色的機車也不在。
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畢竟昨天發生那麽大一件事,中原先生一定有一些善後工作需要處理。
這麽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六點半。
春末的夜風寒涼,清柚坐在中原宅的臺階上看着日暮西沉,萬家燈火漸漸亮起,突然想,中原先生之前的每一天是不是也是這樣等待她的。
等到她出門之後,說一句早安再離開。
等到她回家之後,說一句“晚上想吃什麽”再繼續熬夜加班。
之前的她一直是那個被等待的人,因此并沒有覺得什麽。
但現在的這種心情算是什麽呢?
這樣落寞與期待交雜在一起的複雜心情。
“老大,說是那位小姐已經在您門口等了一個小時。”
挂斷電話,立原向那個站在斷垣頹壁之間的男人躬身彙報。
“BOSS那裏怎麽說?”
“沒有新的指示。”
“殘黨呢?”
“都已伏誅。”
夜風喧嚣,将濃烈的硝煙與鮮血腥稠的氣味席卷過中原中也的眉梢,連帶着那一天之內平叛三處染上的煞氣都一一抹平。
他打開手機,看着那條置頂的訊息良久。
“準備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