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章
34 第 34 章
沈獻的燦爛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用膳時, 看着銀臺遞上的請帖,他心中直罵付清輝不知好歹。
餘嬌嬌合上請帖:“付清輝讓我後日去付府參加秋菊宴,這次宴會邀請了揚州城各大商行的主事, 一來應當是為了楊城祥留下的爛攤子。二來, 如今流民已經在揚州城安置, 但尚且無工無主需要官府救濟,日後何種生計,每家商行收納多少流民也是問題。”
沈獻夾了塊糖醋魚面上漫不經心:“邀請你又不是邀請我, 我只負責醫病救人,官宦商賈的事情不感興趣, 同我說這些做什麽?”
“這種宴會并非官商會談,一般都是發給各家家主,名義上攜家眷賞花品茶的。平日裏我也懶得參加,不過這次怕是付清輝想借機會敲打各家商行, 新官上任首次宴會, 不去如何都說不過去。所以我想邀你同去,就當幫我一個忙。”
沈獻聽到這話壓了壓嘴角差點掀起的笑意, 昂首皺眉矜貴道:“都是攜家眷出席,我去算什麽樣子。”
“沈神醫醫術超群, 當初治療瘟疫你的功勞當屬第一,流民們都感恩于你,若是你發話,想來付清輝也會斟酌。”
這一頓恰到好處的馬屁讓沈獻有些飄飄然:“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推脫。”
他話鋒一轉,嘆了口氣很是為難, “只是......你讓一個外、男住在餘府已然萬般勉、強, 若再帶我這個外、男出席宴會, 人多嘴雜,不僅旁人會有口舌,就怕連你的親表哥也會心生不滿,那就不好了。”
餘嬌嬌以為他是記恨着之前自己以男女有別為由拒絕他入住餘府,心裏暗罵這人真是心眼比針尖還小,找到機會就要紮她一下,面上笑呵呵地給他夾了一只大蝦獻殷勤。
“怎麽會呢,好歹神醫您如今住在餘府,又在餘家醫館出診,怎麽也算是半個餘府的人。神醫您是知曉的,您的才智、機警、美貌一直讓我很是欣賞,當初在望山我就說過,只要神醫您願意,您就是餘家商行的二當家,我餘嬌嬌的親弟弟。”
沈獻原先還美滋滋受用得很,聽到最後頓時炸毛:“誰是你弟弟,莫要占我便宜。”
餘嬌嬌連忙順毛:“是是是,您是哥哥,只要您願意,您就是我親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
餘嬌嬌再次改口:“你是我爹,您是我親爹總行了吧。”
“餘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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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罰一杯。”
餘嬌嬌果斷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沈獻見她熟練喝酒的模樣,原本心頭惱火像是被一只手驟然打散,随即湧上心頭的一股難以言喻的心酸和疼惜。
“餘嬌嬌,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喝酒。”
餘嬌嬌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瞧着手中的酒杯笑道:“剛掌管餘家的時候一堆爛攤子,為了生計到處賠笑也是有的。後來商行越做越大,應酬也愈加多,雖然尋常時候會讓元伯管家他們出面,但酒場既商場,喝酒也是難免的。在揚州城內我是餘城君,可揚州城外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面對朝廷官吏更只是一介商戶,世上太多身不由己,喝幾杯酒算得了什麽。”
一時沉默。
沈獻聽到這話後并未多說,只将手伸向餘嬌嬌拿着酒杯的手指。
餘嬌嬌一怔,肌膚相觸的剎那指尖輕顫,她下意識收回手,然而沈獻卻是拿起她手中的杯子倒上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我陪你去。”
這句話明明輕柔如風,卻像是一把鐵錘重重砸在餘嬌嬌心頭,擲地有聲,一字千金,她看着沈獻潮紅的面容忍不住呼吸一窒。
下一刻,沈獻眉頭一皺,臉朝桌歪倒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餘嬌嬌:“......”
看着醉昏過去的沈獻,她捂了捂臉長嘆口氣,思索着要不還是不帶他去了吧。
*
沈獻醒來時已是傍晚,一覺無夢,他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就見餘嬌嬌正坐在不遠處看話本。
見他醒了,餘嬌嬌放下話本笑道:“可算是醒了,沒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甚酒力,人家是千杯不醉,你是一杯就倒,行不行啊你。”
她原本就是句玩笑話,沒想到沈獻聽到這話面色一變:“誰說我一杯就倒,我那是昨晚通宵研究醫術沒睡好困得。”
“哦~原來如此啊。”
瞧着餘嬌嬌意味深長的眼神,沈獻惱羞成怒:“我一頓三斤,酒力超群!”
“哦~”
“我千杯不醉,萬杯不倒!”
“哦~”
“拿酒來!”
見他要動真格,餘嬌嬌連忙打哈哈:“算了算了,你才剛醒,還是先吃些醒酒湯,後日去宴會有的機會喝。”
沈獻不依不饒:“拿酒來!”
見他執拗,餘嬌嬌嘆了口氣,讓銀臺拿了一小壇酒進來,還未倒上杯子就被沈獻一把奪去全灌進嘴裏。
“啪!”
下一秒酒壺掉地,沈獻人已經直挺挺倒頭昏睡去,很是安詳。
銀臺一臉難以置信:“我拿的可是烈度最低的果酒。”
餘嬌嬌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都怪男人那該死的好勝心。”
沈獻再次醒來時天色已亮,他瞧着窗外的日頭眯了眯眼,一說話才發現嗓音沙啞:“已經巳時了嗎?”
餘嬌嬌看着話本幽幽道:“是啊,不過是第三天的巳時罷了。”
一片寂靜,鴉雀無聲,此時無聲勝有聲。
沈獻沉默片刻,還想嘴硬:“我......”
餘嬌嬌斬釘截鐵:“我信你!”
沈獻:“......”
洗漱一番後,沈獻坐在餐桌前難得的有些拘謹。
餘嬌嬌給他盛了碗粥,抿着嘴忍住抽動的嘴角寬慰道:“兩日沒吃東西了,先喝點粥暖暖胃吧。”
說罷,她又給自己盛了碗粥,整頓飯便只盯着面前的碗頭也不曾擡。
沈獻原本覺得自己的威名不在只想鑽到被窩裏再不見人,奈何肚子餓得慌,只得屈服喝粥。
這頓午飯原本就要在詭異的寂靜中結束,直到銀臺興奮地抱着一壇酒走進來。
“主子,齊家新釀的桂花酒到了,據說這酒醇香四溢卻無醉意,三歲孩童都喝不醉,一旦推出必定暢銷全揚州啊,咱們賺發了!”
“噗嗤!”先前忍耐功虧一篑,餘嬌嬌忍不住噴笑出聲。
沈獻:“......”
眼瞧着沈獻的臉色尴尬,餘嬌嬌放下勺子朝他道:“吃飽了嗎,先陪我去個地方。”
銀臺快嘴一步:“主子是要去酒廠瞧瞧嗎?”
“......”
餘嬌嬌見她唯恐天下不亂,知曉她一直瞧沈獻不順眼,無奈得瞥了她一眼警告。
銀臺吐了吐舌頭,抱着酒旋身離開。
屋裏又只剩下兩個人,餘嬌嬌笑道:“去吧,那地方你肯定喜歡。”
沈獻原本只想回屋關門十天半月不見人,不過餘嬌嬌主動約他同行,他還是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這時餘嬌嬌卻似乎很為難地嘆了口氣:“唉,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好強求,那......”
“我去。”
沈獻口比腦快,見她要反悔連忙應下,旋即又昂首挺胸找補,“難得見你這般懇切,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答應你。”
餘嬌嬌順勢給他臺階下:“那就多謝神醫了。”
*
馬車晃晃悠悠停在一處偏僻的小院前。
沈獻下了車,瞧見院門挂着的牌匾上三個清麗大字。
慈濟堂
隔着院門都聽到了裏面的嬉笑歡鬧。
他望向餘嬌嬌,餘嬌嬌已經推開院門。
伴随着木門的吱嘎聲,入眼是一群正坐在玩鬧的孩童,一旁一只小土狗跟着孩子們搖着尾巴興奮跑鬧。
他們背後的屋子牆壁和窗戶上貼着各色花花綠綠的剪紙,屋檐上挂着的燈籠款式各異,有月亮,有桂樹,有兔子和小狗,有的兔子甚至奇形怪狀,慘不忍睹,一瞧便是小孩子自己編的。
小院的地上用炭筆劃着方格子,西邊的兩棵柳樹樹杈上挂着兩根粗繩,下面系着木板,有孩子坐在上面蕩秋千。秋千後面就是一片小菜地,雖說是菜地,但除了蔬菜辣椒等等,還種了些花草,有孩子正蹲在旁邊澆花。
東邊的空地上則是一塊小沙地,有幾個孩子正在投沙包玩,旁邊還架了一個木滑梯。
聽到推門聲,大的小的孩子齊刷刷扭頭朝院門望來,幾十雙豆大的眼睛頓時發亮,烏啦啦一群鳥兒般飛了過來将兩人包圍,叽叽喳喳喊個不停。
“餘姐姐你來了~”
“餘姐姐你好久沒來看我們了!”
“今天帶了什麽好吃的呀,有芸豆糕嗎!”
“有墨子酥嗎!”
“有桂花糕嗎!”
餘嬌嬌挨個揉了揉腦袋,耐心道:“有,都有,讓銀樓哥哥發給你們。”
孩子們聽到這話頓時異口同聲:“謝謝餘姐姐!”旋即又去纏着身後從馬車上取下大包小包的銀樓。
見小的們都烏泱泱散開,有個少年人抱着奶娃娃走上前朝兩人問好。
餘嬌嬌笑道:“近來慈濟堂可好?”
少年畢恭畢敬:“回主子的話,一切都好,新接來的孩子也都安頓好了,小孩子們在一起玩熟絡得快。”
餘嬌嬌一臉無奈:“銀信啊,都跟你說了多少遍無需多禮怎麽總是改不過來,早知道不将你交給銀紋,好好一個少年郎硬生生學得這般古板。你這樣成日板着個臉,孩子們居然還願意同你親近。”
銀信頓了頓,咧嘴一笑,餘嬌嬌連忙制止。
“打住,更瘆人了,你還是板着臉吧。”
那被抱着的孩子目光卻一直在沈獻身上,餘嬌嬌兩人談話間,胖乎乎藕節一般的小胖手突然好奇地剝開沈獻鬥笠上的白紗,見裏面居然還有一張面具,頓時吓得嚎啕大哭,抱緊少年大喊。
“這個哥哥長得和別人不一樣,他的臉是銀色的!銀色的!”
沈獻:“......”
此話一出,原本跑散的孩子們又烏泱泱一片圍了上來,脖子伸得挺直,幾十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瞧。
沈獻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僵硬地立在原地。
有個大一些的孩子認出來:“這個叫面具,蓋在臉上的。”
其他孩子聽到這話又問:“可是他為什麽又要戴面具又要用白紗蓋住臉呢?”
那大孩子若有所思,随後煞有其事地拉着其他人聚成一圈悄聲道:“這個大哥哥肯定是長得太醜了害怕別人瞧見,所以才用面具遮住臉。咱們不要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免得他傷心。”
“比南街的牛伯還要醜嗎?”
“那肯定的啊,牛伯都沒有戴面具呢!”
一群孩子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自以為沈獻他們什麽都聽不到,殊不知所談之言盡入耳中。
餘嬌嬌憋着笑,安慰沈獻:“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她朝孩子們說道:“還記得課堂上先生教過什麽嗎?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有孩子連忙搶答:“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山惡人善,何以懼為。”
餘嬌嬌指了指一旁的沈獻笑道,“這位哥哥是位天下聞名的名醫,聖手丹心,懸壺濟世,救了好多好多人呢。”
銀樓在後面附和:“是啊,你們新來的小夥伴們也有不少是沈神醫救治過的。”
有孩子立刻舉手驕傲喊道:“對!”
其他孩子聽到這話頓時星星眼:“真的嗎!好厲害啊!”
他們圍着沈獻嚷嚷:“神醫神醫,你好厲害,我們再也不說你醜了!”
“神醫神醫,你醜一點其實也沒什麽,心地善良最重要,你救了那麽多人,好人會有好報的!說不定各路神仙顯靈,哪天你一起床就變好看了!”
“是啊是啊,神醫哥哥,我們以後會為你祈禱的!”
沈獻:“......”
餘嬌嬌面色含笑,朝沈獻鼓掌:“多麽感人啊,表示一下吧。”
按照常理,故事已經發展到這個情節,沈獻應該順勢下坡假裝一下被感動到,再誇獎一下孩子們的心地善良,讓他們好好長大,成為樂善好施的良善之輩,最好再擠出幾滴眼淚增加故事的感染力。
看着一雙雙飽含期待的大眼睛,沈獻撩起衣袖,伸出修長如玉的手。
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狠狠捏住那第一個說他醜的男孩臉蛋。
“你才醜!你醜出天際,醜到人神共懼,醜到驚天鬼泣人魂移,大蒜鼻,綠豆眼,八字眉,龅牙嘴,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你這麽醜的小孩!”
餘嬌嬌:“!!!”
銀樓:“!!!”
銀信:“!!!”
衆娃:“!!!”
“哇——————”
被罵的孩子哭得驚天地泣鬼神,眼淚鼻涕一把流,其他孩子也傻了,受到感染跟小絨鴨一般一個帶一個哭成一片。
餘嬌嬌連忙攔下沈獻,讓銀樓将孩子帶到一邊去發糕點。
有了糕點,原本哭哭啼啼的孩子轉瞬也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捧着糕點繼續做游戲。
唯有那個被罵的孩子站在水缸邊,捧着臉獨自憂傷。
餘嬌嬌望向沈獻無奈道:“你傷他自尊了。”
沈獻見那孩子對着水缸抹眼淚,動了動嘴唇聲音也小了些,卻依舊梗着脖子:“誰讓他自作聰明亂說話。”
“若他當真心存惡意我自然不會攔着你。你自知容貌清麗,但那孩子長相的确稍顯寒碜,以前在街上乞讨時就因為外貌受過不少白眼,所以他最開始來慈濟堂時很自卑,不敢跟人說話也不敢笑,就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看着別的孩子玩。或許正因如此,他才會以為你是因為容貌醜陋害怕別人瞧見才戴上面具,最初所言也只是怕你傷心。”
沈獻聽到這話微怔,望向水缸旁孤零零的小男孩,面具後琉璃般的眼眸不由虛閃。
餘嬌嬌聳了聳肩,她沒指望沈獻這個死傲嬌能拉下臉來哄孩子,不過有人會哄好那孩子的。
雖然銀信成日板着個臉,但卻是最溫柔的少年。
他也是第一批被收留的銀字輩,當初跟銀紋銀臺他們一塊學習,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然而出師後卻自願留在慈濟堂奶孩子,孩子們也感受得到他的善意。
“走吧,進屋去,還有事情需要做呢。”
沈獻腳步微頓,還是轉身同餘嬌嬌一道進了一間小隔屋。
屋裏陳設簡單,不同于其他房間的大通鋪,只有一張大床和一張搖籃床。
一個婆婆正抱着嬰孩喂奶粥。
“張嬸,孩子今日如何?”
張嬸哄着娃娃笑道:“一切都好,每日都用藥水泡澡,如今瞧着氣色比之前紅潤多了,胃口也好多了,一天能拉好幾趟呢。”
餘嬌嬌朝沈獻道:“這孩子當真是命大,先前醫館被封餘糧不足,奶媽沒了奶水,好在醫館的小母狗也是剛産過崽的,每日從狗洞偷溜出去找吃的,奶水充足,就用狗奶也養活了這個小的。解封之後,便将這孩子也送到了慈濟堂,專人照顧着也比醫館人來人往的清淨安全些。”
沈獻聽到這話,已經走上前為孩子看診,點頭道:“的确已經好多了,筋脈俱全,每隔半月施一次針即可。”
銀樓已經将藥箱送來,餘嬌嬌朝沈獻道:“我在外面等你。”
*
關上房門後,餘嬌嬌在院子裏轉了轉,孩子們都已經恢複往常,那被沈獻罵醜的男孩子看起來也恢複了正常,吃完了糕點就拍拍手蹲在沙地裏用樹枝畫沙玩。
銀信正被幾個女娃娃纏着,蜷着腿僵坐在小木凳上,任由她們編了滿頭麻花辮。
陽光正暖,餘嬌嬌坐在石凳上歇息喝茶,望着院中祥和歡愉的場景,想起自己最初建立慈濟堂的目的本是為了養男寵,卻陰差陽錯讓這些孩子有了安身之處,不由搖頭,覺得有些好笑又慶幸。
過了一會兒,開門聲響起,沈獻從屋裏出來。
餘嬌嬌起身準備喚他一道離開,卻瞧見沈獻頓了頓,挪開腳步朝東邊的沙地走去。
她原本擡起的腳步落下,立在原地望向沈獻。
沙地上已經被畫得坑坑窪窪斜七橫八,沈獻走到正給畫作修修補補,神色專注的小男孩面前。
“在畫什麽?”
他略顯生硬的聲音讓原本沉浸在畫作中的男孩吓得一哆嗦,仰頭瞧見垂紗下那張冰冷的銀色面具,目光生怯,下意識低下頭遮住臉龐。
沈獻意識到自己吓着他了,清了清嗓子,蹲下身子同他視線平齊,聲音也軟了些。
“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怯生生道:“虎娃。”
沈獻見他雙手緊張地攥着手中樹枝,垂下眼眸朝地上的畫望去,有些意外。
沙地上是幾張連環畫。
一個小人神色痛苦的躺在地上,另一個小人背着一個箱子,給生病的小人把脈後,用針紮了幾下,生病的小人就站了起來,開心地送了一副錦旗。
那個錦旗特意畫成了大大的倒三角,比兩個小人還要大,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幾個字。
神醫聖手,在世活佛
沈獻有些好奇:“為什麽要畫這個。”
虎娃猶豫了會,鼓足勇氣道:“我,我也想當一個受人尊敬的好大夫,治病救人,讓大家都喜歡我。”
他雖然說着夢想,卻始終低着頭,像是在說一件虧心事。
“學醫可不是一件易事,采藥煉藥受傷都是尋常事,有時候救不回人,只能眼睜睜看着病人的生命在你面前一點點流逝,那個場面一輩子都忘不了,不僅如此,還會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甚至無法解決的事情發生,你不害怕嗎?”
虎娃聽到這話有些猶豫,但望着地上的治好病後笑容滿面的小人,最終還是點頭道。
“我害怕,但是......如果人人都害怕都不學醫,那這世上就沒有大夫了。我以前在醫館門口乞讨時,見到過很多人跪在地上哭着,他們有的是藥石無醫,有的卻是沒錢治病。如果我是大夫,就算救不了藥石無醫的人,至少能讓那些沒錢治病的人活下去。”
沈獻眼中含笑,從藥箱裏取出一卷醫書:“這裏面記錄了上千種草藥,于你學醫有幫助,送給你了。”
他頓了頓,還是咬牙道:“其實你說得對,我正是因為容貌不佳才戴面具,被你戳穿一時惱羞成怒才會洩憤于你,你......咳,你莫在意我之前所言。”
他含含糊糊道歉,卻沒想到虎娃聽到這話卻朝他道了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我長得也醜。”
沈獻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醜點又怎麽樣,方才你不也說了,山惡人善,何以懼為,若是學得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照樣受人敬仰。等你認全這醫書上的所有草藥,就到醫館找我。”
虎娃聽到這話眼前一亮:“沈神醫,您是要收我為徒嗎!”
沈獻揚起嘴角,起身道。
“等你将藥草認全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