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章

40   第 40 章

會客堂中, 餘嬌嬌同香緣郡主依舊相談甚歡。

“至于表哥,我同他自小相識,孩童玩鬧間做出的諸多糗事也盡數知曉, 所以屬實生不出別樣心思。”

“糗事?什麽糗事啊?”

人對于喜歡之人的事情總是會好奇些, 想要盡數知曉。

餘嬌嬌自然明白香緣郡主的好奇心, 但卻并未多言:“日後有機會還是讓表哥親口告訴郡主比較好,我若說多了,表哥倒是要氣我了。”

香緣郡主已然對餘嬌嬌放下警惕, 感嘆道:“若是日後清輝哥哥對我能像沈神醫對你那樣好就好了。”

餘嬌嬌揚起唇角:“郡主您身份高貴,心地純良, 容貌姣好,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朝夕相處表哥定會喜歡上你。”

“真的嗎?”

“自然,俗話說烈女怕纏郎, 反過來也并無不同。更何況這些日子我瞧表哥對你與其他女子很是不同, 想來也是喜歡你的。只是表哥才高八鬥心氣自然也高,郡主切莫拿身份威壓, 只要記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便好。”

“精誠所至, 金石為開。”

香緣郡主口中喃喃,餘嬌嬌一番鼓舞讓她心中底氣足了不少,起身朝餘嬌嬌敬茶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往日我總覺得自己郡主身份配狀元才子綽綽有餘,卻忘了才子自有傲氣,餘姑娘謝謝你, 今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若日後我同清輝哥哥修成正果, 定請你喝一杯喜酒。”

餘嬌嬌舉杯含笑:“那在下就等着郡主的喜酒了。”

兩人暢談一晚,用過晚膳送走香緣郡主後,餘嬌嬌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才淡去,揉了揉臉轉身回屋。

付清輝那混蛋玩意還真是好運氣,有個人美心善的單純姑娘對他死心塌地。

香緣郡主的身份對他來說于仕途是一大助力,他如今這般吊着人家,也不過是見郡主心氣高不好掌控,想讓郡主求而不得,日後更好拿捏罷了。

只要郡主放下身段,好事便近。

不過人各有所求,付清輝求前程,香緣郡主求姻緣。以她郡主的身份,加上長公主作為依仗,付清輝一日需要香緣郡主背後的勢力便不會得罪她。

即便不愛她,也會對她禮待有加。

餘嬌嬌曾今從系統中得知,日後秦王龍登九五,付清輝也水漲船高位極人臣,與香緣郡主兩人相敬如賓共度一生,也算是一段美談。

天下大勢無法改變,餘嬌嬌也沒野心作死同天道作對,只想抱着她的寶貝黃金躺贏。

所以秦王要她助自己将付清輝收入麾下,她也是順水推舟應下。

而餘嬌嬌除了要撮合付清輝和香緣郡主,同時還要給自己拉拉好感。

香緣郡主的身份對她來說同樣重要,所以若是能借機得到香緣郡主的好感,日後便是一大靠山,何樂而不為呢。

雖然香緣郡主說對她和付清輝的過往姻親已經不再介意,但對古人而言,父母之命便是正統誓約,更何況如今付清輝和她皆未婚假,付清輝又回到揚州上任,和她之後總有交集,揚州城人多口雜,本就是流言是非聚集之地。

三人成虎,即便香緣郡主如今不介意,日久天長難免心存龃龉。

所以餘嬌嬌必須要讓香緣郡主對自己徹底消除芥蒂。

而最徹底,也最便捷的辦法,就是心有所屬。

沈獻醫術卓絕,仁心聖手的美名在外,受到流民愛戴敬仰,又曾今救她一命,兩人也算是患難與共,日久生情合情合理。所以沈獻是最合适不過的人選。

這也是她邀請沈獻同去秋菊宴的原因。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香緣郡主知曉她和沈獻兩生情誼之後,拉着她聽了一晚上兩人感人至深、跌宕起伏、九轉回腸的“愛情”故事,好在餘嬌嬌這些年看了不少話本,各種狗血情節信手捏來,再根據望山真實事件稍加改編,簡直催人淚下。

看着香緣郡主那閃光熠熠的眼眸,相信小姑娘是堅信不疑了。

夜已深,餘嬌嬌松了松筋骨,打着哈欠回屋泡澡睡覺。

*

有人安然入夢,有人卻輾轉反側久久難眠。

昏暗的房間裏,月光透過窗臺潑入房中,似水一般從沿窗雕花漆木桌上流淌而下,順着地板滑入床榻一角,透過随風微微輕晃的床簾,借着微弱光芒可以看到一雙琉璃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床頂,水光流轉間亮得驚人。

沈獻回房後滿腦子回蕩着餘嬌嬌說的話,心跟泡在蜜罐裏一樣,跳得甚快,做什麽事情都心不在焉。

耳邊似乎只有餘嬌嬌的聲音和咚咚的心跳聲,即便入夜了也興奮得睡不着,瞪着兩只眼睛失眠。

最終,他一把掀開被子翻身下床,點了蠟燭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衣服。

昏暗燭光下,沈獻試了一件又一件衣服,總覺得不甚滿意。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打更人敲梆子不緊不慢的脆響。

都四更了。

沈獻瞧着立鏡前的修長人影,幽黃燭光下因為熬夜眼下青黛漸顯有些憔悴的面容,忽然又意識到什麽,開始翻箱倒櫃找東西,最終從抽屜角落裏找出一個小藥瓶,将藥粉倒在面盆裏後用熱水泡開,水面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淡白色的稀膏狀。

沈獻用手指挑起濕噠噠的藥膏,對着鏡子敷面膜。

厚厚一層藥膏覆在臉上有些黏膩,沈獻等着面膜幹,又接着挑衣服。

銅串兒今晚睡前喝了些酒,半夜起床放水回來,打着哈欠路過沈獻的房間,見裏面燈火通明,心中很是奇怪。

沈神醫平日裏是最注重養身的,這都已經四更天了怎麽還未睡。

他走到房前透過半掩的窗臺朝裏望去,就見屋裏一片狼藉,沈獻正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銅串兒見狀從窗臺處朝裏喚道:“沈神醫,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睡啊。”

下一秒,他就見那身影一轉頭,露出一張詭異面容。

黑發淩亂垂下,一張慘白的面容上沒有鼻子和嘴唇,黑洞洞的兩只眼睛泛着森冷寒光,整張臉的皮膚像是在融化一般朝下流淌。

午夜冷風吹過,那人衣擺蕩起就直直朝窗臺飄來,讓他想起志怪話本裏被抛屍井底的千年老屍。

銅串兒瞬間兩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沈獻:“......”

他正忙着找衣服,就松松垮垮将頭發系了下也沒在意,更沒想到墨黑長發順滑的垂在身側又敷着面膜,在森暗房間裏的視覺沖擊力有多強。

見人昏了,沈獻走出屋子,蹲下身子就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皺着眉頭拿銀針朝他穴位上紮了幾下,嫌棄道:“醒醒,回屋睡覺去,別躺我屋前。”

銅串從昏迷中醒來,眼眸微動間朦朦胧胧聽到沈獻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

一張眼,那張噩夢般慘白的臉在黑發包裹中湊得老近,濕噠噠的皮膚滴落到他的臉上,心在午夜裏嗖一下涼到了底。

銅串兒兩眼一翻,再次歪頭昏死過去。

沈獻:“......”

從此,餘府裏便有了屬于自己的志怪詭談。

聽聞餘府裏每晚都有一縷幽魂游蕩,那鬼魂一身白衣空洞,黝黑淩亂的長發垂身遮臉,瞧不清五官,渾身濕漉漉的,全身皮膚像是泥潭裏的淤泥般流淌而下,所到之處皆是水跡。

尋常時候這鬼怪喜歡在月光下飄蕩,但若是遇到人就會扭曲爬行,十指變成尖銳利爪刺人身體,掏心咬肺食腦吸髓。

還有人這厲鬼就是死于非命的餘老爺變得。

餘嬌嬌正看着話本,聽到銀臺繪聲繪色的描述鬼故事,心裏琢磨這不就是貞子翻版嗎。

怎麽的,島國沒人氣,跑國外發展來了?

這些鬼怪之談餘嬌嬌自然不在意。

将話本一丢,從椅子中坐直整了個懶腰:“別自己吓自己了,那老東西可是被火燒死的,若是真成鬼了也該是個滿臉傷疤的醜鬼,怎麽會是個水鬼。”

銀臺原本被銅串兒滿臉篤信驚恐的神色攪擾得心中也打鼓,聽到餘嬌嬌的安慰終于踏實些,啐了一口。

“都怪那銅串兒,這幾日神神颠颠的非說在沈神醫屋裏瞧見鬼了。”

餘嬌嬌有些訝然:“沈獻屋裏?”

“是啊,說是那鬼就是他起夜的時候路過沈獻屋裏發現的。”

“胡說八道什麽呢。”

一道清冽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兩人擡眼望去,沈獻已經走進來。

他從午後溫暖光白的陽光中走來,一身鴉青長袍其上繡着青玉幽蘭,腰間束帶磊落身段,雖着深色衣衫,但疏疏然立在那裏,風清月朗,美如冠玉。

“我不過就是睡不着覺,點了燈在屋裏研究藥方,誰知道那銅串晚上喝了酒,醉醺醺從窗外瞧花了眼吓昏了非說見鬼。”

沈獻想到那滿身的酒氣都滿臉嫌棄,“紮了幾針都叫不醒人,居然還敢說我是鬼,腦袋裏都是水,下次非得給他多紮幾針讓他耳通目明。”

聽到沈獻的解釋,銀臺松了口氣,心落地卻又有些失望:“原來是這樣啊。”

沈獻整理了下衣襟,輕哼一聲,“不然呢,我就算是鬼也必定是個豔鬼,怎麽會是那般邋遢現眼的模樣。”

餘嬌嬌朝嘴裏撂了一顆瓜子,點頭:“這話我同意。”

銀臺已經氣哼哼得去找銅串:“臭酒鬼居然敢吓唬我,看我不扒了他一層皮。”

沈獻卻又陷入餘嬌嬌方才的話中。

餘嬌嬌同意我的話,說明她也覺得我長得好看。

想到這,沈獻抿嘴一笑,将手中一直捧着的藥囊遞給餘嬌嬌。

餘嬌嬌接過藥囊打開一看,在望山那段日子她對藥材也多有了解,見裏面都是些尋常藥材,奇怪道。

“你上次給我的藥囊我還随身帶着呢,再挂一個在腰間太重了。”

“這次不一樣。”

沈獻道,“這個藥囊是我特意為你配的,只有你一個人有。”

他笑容粲然,一雙含情目彎彎如新月,聲音非比尋常的溫柔小意:“日後你見到這個藥囊就能想起我。”

餘嬌嬌:“?”

她困惑之際,沈獻已經湊近她俯下身子,含着淡淡藥香的柔軟一吻落在臉頰上。

如蜻蜓點水,卻蕩起陣陣漣漪。

猝不及防的吻讓餘嬌嬌呼吸微滞,臉頰那一點滾燙,似火燎般燒人,一雙杏眸忍不住睜圓,詫異地望向沈獻。

“你......”

開了口,一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屋子裏一時靜谧,沈獻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味,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清了下嗓子還是率先開口道。

“餘嬌嬌,我知道你一開始在袖風樓救下我是因為我的容貌。自然,我的容貌讓你心動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我沒想到你在望山時已經對我情根深種。雖然我的醫術高超又對你有救命之恩,你鐘情于我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有些話還是應該男人來說。”

沈獻執起她的手,琉璃眼眸如蕩開一汪春水,溫柔而鄭重道。

“餘嬌嬌,我心悅于你。”

這句話落下,如同砸入平靜水面的一顆石子。

噗通一聲,蕩起千層浪。

餘嬌嬌深一口氣,抽回手:“沈獻,我想你是誤會了。我與你雖然患難與共,是生死之交,但也僅此而已。”

沈獻聽到這話眉頭微蹙:“僅此而已?”

餘嬌嬌聲音冷靜:“是,僅此而已。”

沈獻想着女兒家到底矜持些,笑道:“餘嬌嬌,昨日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之前雖然對你有所芥蒂,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如今也是真心喜歡你。兩情相悅本是喜事,更何況咱們天造地設一對佳偶。”

昨日?

餘嬌嬌想起昨日同香緣郡主的談話,心下了然怕是沈獻無意中聽到了她說的話。

餘嬌嬌嘆了口氣:“那是假的。”

沈獻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是......假的?”

餘嬌嬌擡眸望向他,目光平靜如古水不驚:“昨日前來尋我的那女子鐘情付清輝,我恐因自己與付清輝的過往攪擾了她們的姻緣,為了讓她放心才說自己已有鐘情之人。而如今住在餘府,又曾與我共患難的你正是最合适的人選。”

“所以沈獻,我昨日說的話都是假的。”

她每說一句,沈獻的面色就蒼白一分,眼中皆是難以置信。

餘嬌嬌垂下眼眸,将藥囊交回他手中,聲音漠然。

“沈獻,我早就說過,我這個人比旁人要更心狠更虛僞更卑劣,我說的話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如何能信呢。”

【作者有話說】

上一秒,沈獻:初吻送出去了,定情了好開心。

下一刻,沈獻:我失戀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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