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章

52   第 52 章

餘嬌嬌見差不多了, 笑呵呵地當起和事佬。

“孫掌櫃,不知今日這蹴鞠會可有什麽彩頭啊。”

孫掌櫃勉強挂起笑臉:“自然,今日贏得比賽的隊伍每人一百兩白銀, 除此之外, 孫某特意将珍藏多年的玉粉雙鯉戲蓮琉璃盞作為進球最多者的獎賞。”

“嚯, 孫掌櫃大手筆。這琉璃盞可是前朝西光候的好東西,您居然也舍得拿出來?”

孫掌櫃擺了擺手:“哎,畢竟付大人也來捧場, 孫某自然不能小氣。”

兩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一番,孫掌櫃引着餘嬌嬌和沈獻朝草地旁的棚席間去。

尚未入席, 遠遠就瞧見坐于主位的付清輝。

這棚席位置也多有講究,付清輝身為揚州城的父母官自然是坐于主位,除此之外,中央搭建的棚席尚有四個位置, 按照往常管理, 乃是揚州城的四大商家,餘、孫、吳、張四家家主落座。

主席兩側的棚席, 按照客人的地位依次排開,女眷的棚席單獨開設, 餘嬌嬌身為女子卻也是餘家家主,尋常時候,都是按照家主之位落座,但今日卻有所不同。

孫掌櫃将他們引入主席,卻突然一拍腦袋犯難似的問道:“喲,你看我這腦子, 這位置還是按照慣例擺設。原本想着若沈神醫前來, 應當安排在一旁的客席, 以貴賓禮戴之,可沒想到沈神醫如今身份着實特殊,孫某一時不敢定奪,想了想,還是請餘城君和神醫自行決斷為好。這沈神醫,是坐于家眷處,還是坐于客席啊?”

張掌櫃撫須調笑道:“哎,孫掌櫃,沈神醫又不是女眷,如何能同家眷們坐在一處,不妥不妥。”

孫掌櫃一攤手,狀若為難道:“那總不能讓餘城君坐于女眷處,沈神醫坐在家主之位吧?”

張掌櫃哈哈一笑:“雖說這男主外女主內,可也得看餘城君願不願意啊。”

兩人一唱一和,幾番奚落,主席之上,付清輝垂眸喝着茶,茶氣透過修長的手指袅娜而上,大有怡然自得之感,仿若未聞耳旁的唇槍舌戰。

餘嬌嬌看着他那副死樣子,就知道他等着看自己笑話,輕笑一聲,悠悠踱步坐到位置上調侃:“孫掌櫃這話說的倒是稀罕,今日是孫家牽頭的蹴鞠會,沈神醫也是您請來的貴客,您卻問我如何安置,莫不是孫掌櫃有意将孫家商鋪日後改姓餘,那太好了,餘某樂意至極啊,您直接将地契商契送至餘府即可,無需拐彎抹角的試探。當然,該給的買辦錢餘府是不會少您的,畢竟咱們餘家誠信為主,買賣生意分文不少。”

孫掌櫃見她将皮球踢回,尴尬一笑:“餘城君慣會說笑的。”

沈獻也懶得理他,直接一撩衣擺坐在餘嬌嬌旁邊的位置上:“你既然請我來,自然是以貴客之禮待之,也不用麻煩,我坐這兒就好。”

孫掌櫃見他幹淨利落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一時無言,付清輝在此他也不敢直接發作,只好咬牙道:“沈神醫,您坐在這兒,不合适吧。”

沈獻倒了杯茶悠悠飲下,嘴裏卻像毒箭掃射:“你這人說話跟放屁一樣,方才還說讓我自己定奪,如今又不合适。都說商人重諾,結果人家付大人還在此,孫掌櫃你就敢這般反複無常,言而不信,我看你是絲毫不将付大人放在眼裏。”

孫掌櫃:“……”

粗鄙!

此人說話怎能如此粗鄙!

他忍不住望向付清輝,擔心他聽信沈獻的話心中記恨自己,然而付清輝又滿條斯文的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尖輕嗅品啜,仿若周身無人,顯然是沒有摻和到這場唇槍舌戰中的打算。

一旁張掌櫃冷哼一聲:“沈神醫,咱們揚州城有揚州城的規矩,主席向來是付大人和四大商號的主事人所坐,您如今坐在這兒,便是壞了規矩。”

沈獻四兩撥千斤将話抛出:“這你得問孫掌櫃,他金口玉言讓我自己選的位置。孫掌櫃,在這孫府的地盤,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數。若是算數,我就坐這兒了;若是不算數,那說明孫家的規矩可破,我就坐這兒了。”

“?”

有什麽區別嗎?

不論正說反說,看來沈獻今天是坐定這個位置了。

沈獻尖酸刻薄的名聲他早有耳聞,在餘府門前撒潑上吊的事情他也知曉,只是百聞不如一見,上次付府相聚短暫一面,對沈獻了解不深,孫掌櫃以為他也不過是個有些意氣的少年人。

而孫掌櫃畢竟是揚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縱橫商場多年,什麽髒事沒見過,平日裏諸家私底下扯皮算計數不勝數,但面上皆是笑臉相迎,沒想到沈獻卻是個絲毫不講情面禮數的破皮無賴。

孫掌櫃望了眼付清輝,見他沒有絲毫插手的打算,只得咬牙一笑,奚落道:“自然是算數的,沈神醫既然想坐便坐這好了,正好同餘城君聊聊天,畢竟是男子,總好過混在家眷處打馬吊要好,不過以沈神醫之能,怕是與婦人們也有共同談資。”

他話裏話外奚落沈獻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與婦人無異,丢盡男人的臉面,沒想到沈獻不僅不懊惱反而一臉驕傲,仿佛能同婦人們混在一處也是件極為自豪的事情。

廢話,他可是大夫,保養生發做面膜,調理身子包生子,樣樣精通,這是他醫術高超的表現;至于打馬吊靠的是腦子又不是屌子,歧視也是歧視打不好沒腦子的。

再退一步說,他要是連小娘子們的心思都不揣摩,如何追得到餘嬌嬌,以後又如何鞏固地位。

這孫掌櫃說話果然跟放屁一樣。

一旁餘嬌嬌笑吟吟道:“方才來時,好像瞧見香緣郡主正同幾位夫人們在打馬吊,孫掌櫃這話要不還是同香緣郡主說說?”

孫掌櫃面皮一抽,臉色煞白,額頭都滲出汗珠來,又瞟了眼眼觀鼻息的付清輝,連忙撐起笑臉:“不不不,孫某說笑,說笑。”

乖乖,被沈獻這無賴一時逼急,竟然忘了香緣郡主。

這香緣郡主厲害得很,一根長鞭大殺四方,看誰不痛快說抽就抽,連付知州都攔不住,也是個潑辣的狠角色。

若是被她知曉自己說得混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說曹操曹操到,身後傳來一陣雀躍的輕笑。

“方才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號?”

孫掌櫃渾身一抖,回身望去,香緣郡主手中抛着一袋銀子笑呵呵站在身後。

他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汗,讨笑道:“郡主安好,郡主不是在同夫人們打馬吊嗎,玩得如何?”

“嗐,沒意思,把把都贏。”

香緣将錢袋朝茶桌上一丢,旋身便坐在付清輝身側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歇息。

孫掌櫃面皮一抽,如此,四把椅子都被占了,沈獻那厮潑皮看起來是不會讓位的,香緣郡主他又惹不起,可他身為東家若是不坐在主席,難免惹人非議丢了面子。

孫掌櫃無奈,只得差人在一左一右靠邊處又放了兩把椅子。

這主席的位置原本五個座位剛剛好,如今硬塞兩個,難免有些擁擠怪異。

氣氛正尴尬之際,只見吳岩帶着吳栩進了院子。

孫掌櫃連忙迎上:“吳掌櫃。”

“孫掌櫃。”

吳岩回禮笑道,“今日這蹴鞠會辦得熱鬧,不虧是孫掌櫃,事情總是做得漂亮。”

孫掌櫃仰頭一笑:“吳兄謬贊,還得靠各位賞臉來參加才是,今日蹴鞠賽,吳兄可有興趣上場露一手?”

“老了老了,哪還有當年的氣勢,不過我這兒子可是躍躍欲試,一心想要孫兄你那琉璃盞呢!”

“好!那可就得比真功夫了!”

兩人寒暄一番,走到主席一瞧,吳岩的臉上也是一抽。

這麽擁擠的主席,他還是第一次見。

吳栩見了沈獻,早就眼前一亮,朝他道。

“你就是沈神醫?”

沈獻掃了他一眼,認出他正是當初在袖風樓想要買下他的人之一,對他沒什麽好感。

“如何?”

吳栩爽朗一笑:“我之前聽說起過你,沈神醫年紀雖小,卻有懸壺濟世之能,又有活佛菩薩心腸,着實讓人欽佩,吳某一直想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

沈獻想起袖風樓中那些貪婪污穢的眼神,冷笑一聲:“想來吳公子的交友範圍挺廣泛。”

吳栩沒聽出他話中譏諷,反倒有些自豪,拍了拍胸脯。

“這是自然,交友不在名利得失,而在性情相投。我吳栩自稱揚州城第二纨绔沒人敢稱第一,三教九流皆可為友,便是乞丐小倌兒也有不少是我拜把子兄弟!”

吳老爺子聽到他前半句話還笑意盈盈很是滿意,聽到後面面色幾變,差點當衆把手中的茶杯砸到這逆子頭上。

混賬東西,跟青樓小倌當拜把子兄弟,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拜把子?

沈獻心中冷笑,怕是都拜到床上去了吧:“吳公子果然非同凡響呢。”

吳栩沒聽出他話中帶刺,反而以為他是在誇贊自己,興沖沖邀請道:“沈小弟,今日蹴鞠比賽,咱們隊正好還缺幾個人,你同我一道上去如何?”

沈獻懶得搭理他,原想拒絕,目光掃到付清輝那張一瞧就體虛的小白臉,到嘴的話卻拐了個彎,挺了挺胸膛:“正好,在下對蹴鞠頗有心得,男人嘛,自然不能成日只知讀書,還須得強身健體,精魂健魄,否則容易陽氣洩盡,體虛氣弱,陽剛之氣盡失。”

吳栩聽到這話,雙眼發亮,大有找到知己之感,興沖沖跟着沈獻朝蹴鞠場走去,邊走邊感慨。

“沈小弟,知己啊!我爹他們成日就知道讓我讀書看賬本,看得我頭都大了,要我看,這沙場上才是男人施展的地方。你瞧那些讀書人,成日看書看書,一坐就是一整天,還不給看春宮,在壯身子也萎了,各個小臉煞白跟被女鬼吸了精氣一樣,沈小弟不愧是大夫,一語道破真谛!哈哈哈哈哈哈!”

吳栩豪邁敦實的笑聲飄到衆人耳朵中,無意中內涵了多少人。

吳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心中大罵混賬玩意,面上卻還是扯起笑臉賠笑:“小兒無意,小兒無意。”

付清輝面不改色,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

聽不到,就不是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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