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一共七天,今天是第三天。

他們又憑什麽認為,才剛活過兩晚的他們摸透了游戲的規則呢?

很顯然,夏稚的一句話否定了他們之前所有的驕傲自信,同時也帶來了恐慌。

“你什麽意思,難道晚上不出去我們就找不到離開的辦法了嗎?”張意很生氣,他想到昨晚夏稚突然邀請他一起出去尋找線索,不免懷疑對方別有用心,于是冷笑一聲,“不如你來分享一下,昨晚你出去找到了什麽有用的線索?”

話音落下,衆人齊齊看向他。

對上夏稚那茫然無措的神情,張意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測,義正言辭地說道:“哦,看來大家都不知道吧?昨晚夏稚突然來找我,‘邀請’我一起出去找線索呢。明知道外面危險重重,他卻偏偏邀請我一起去,為什麽?因為我昨天跟你拌了幾句嘴嗎?”

蕭墨非眉頭緊擰:“昨晚?什麽時候?”

“那個東西離開之後。”張意哼了一聲:“夏稚,你想拉我出去送死,也不要這麽明顯吧?”

面對指控,夏稚臉色慘白。

他嘴唇顫抖,無措的目光環顧一周,最終落在了臉色同樣很難看的衛辭身上。

頓了頓,他看向張意,即使被對方惡意滿滿地針對,他也沒有表現得像昨天那般生氣。

因為接下來他的話,幾乎令所有人面如死灰。

“張意,我昨晚……”

“沒有邀請你出去找線索。”

張意:“……你說什麽?”

夏稚微微閉上眼,聲音略顯沙啞:“我昨晚根本沒跟你說過話,我一直跟衛辭在一起,淩晨才艱難入睡。”

張意跌坐在床上,臉色白的透明。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那個時候我還沒睡。”蕭墨非神色古怪地掃了一眼衛辭一眼,道:“衛辭和夏稚的竊竊私語我都聽到了,如果你跟夏稚有過對話,我不會聽不到。”

病房也就那麽大,空地很少,兩側被病床和櫃子占滿,正常對話的音量想要完美隐藏,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

夏稚和衛辭昨晚互相貼在耳邊用氣音說話,蕭墨非能聽到他們在說話,但是聽得不真切,這才是正常的。

聞言,李忠南也頻頻點頭:“是啊,我昨晚也沒聽見你說話……”

衛辭目光冷淡地看向張意,“我昨晚沒睡,可以保證我和夏稚一直在一起,他想要瞞着我去找你,根本無法做到。”

張意終于忍不住,崩潰地大聲喊道:“你們到底想說什麽?!說我要死了嗎?可以了,我知道了行不行?我快死了好吧!”

夏稚目露不忍,還沒說什麽,就聽衛辭繼續說:“你攻擊我們完全沒有用,反而會自亂陣腳。”

蕭墨非顯然也不太爽快,“要發瘋就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自己瘋。”

張意淚水湧出眼眶,緊繃的神經仿佛在跳躍,“我該怎麽辦,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悲傷絕望的氣氛填滿整間病房,李忠南嘆口氣,神色不明地低下了頭,似乎不願意面對這一幕。

夏稚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平心而論,他雖然跟張意有過口舌之争,但說到底不算大仇大恨,張意也沒做過傷害他的事。

相比之下,蕭墨非和衛辭就冷靜許多。

“看開一點吧。”衛辭去洗漱的時候路過張意,冷淡地說:“或許你逃過一劫。”

張意仍是在哭。

除了張意以外,幾人洗漱完畢後,便再次出去尋找線索。

不得不說,經過昨晚發生的那些事,他們發現自己對這家醫院的了解簡直太少了,除了勘察地形和聽到了一點八卦,剩下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六個玩家死了一個、兩個人無形中觸發了死亡條件,完全沒有規則可言。

不安萦繞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夏稚也有點慌。

雖然他的任務并不是通關,但危險卻一直存在,稍有不慎他也會直接死亡。更何況他将重要的線索給衛辭看過之後,對方也沒有表現得很厲害,反而有種被一個與當下毫無關系的線索帶偏思路的感覺。

難道自己的第一局游戲就這樣白玩了?

漫無目的地走在醫院的走廊裏,與各種各樣的人擦肩而過,夏稚哀愁之際,偷偷問系統:如果我選錯了,還不小心死了,那怎麽辦?

【涼‘辦’】HR222善解人意地解釋:【就是涼了,這麽辦。】

夏稚:……那我要是選對了,卻死了呢?

【依舊涼‘辦’】

夏稚:那我直接通關不就好了嗎?還找什麽高能玩家送上線索啊,自己當高能玩家不行嗎?

【不行呢,宿主的任務就是為游戲挑選潛在的MVP玩家哦。】

夏稚:……

感覺是一個冤大頭工作。

不僅工資不高,待遇也不好。

頹廢地找了一個長椅坐下,夏稚腦袋放空,盡可能不去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事。

說實話,沒死之前,他也不怎麽喜歡鑽牛角尖,但凡有些麻煩的事,他都要再三簡化,然後再去執行,活了二十多年,身邊平平淡淡,無病無災也算坦蕩。

只有臨死之前,為工作的事愁了好久,那是怎麽也避不開的。

發了一會呆,夏稚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唉,你怎麽在這?”

聽見聲音,夏稚擡頭看去,只見一個不眼熟的護士匆匆走過來,站定在他面前看了一會,然後從手上拿的本子裏翻出一張小貼票。

“1513病房的夏稚,是吧?”

夏稚怔了一瞬,而後點頭,“嗯,是。”

“你十點有一個檢查。”護士把小票遞給他,看起來很忙似的,語速飛快地叮囑道:“去地下一層A區,把這個交給護士站的護士,然後等着叫號就行了。”

夏稚接過來,微微擰眉,“我不是快好了嗎,這又是什麽檢查啊……”

“基礎檢查,抽個血就行。”護士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小貼票上打印着他的基礎信息和需要檢查的項目,正如護士所說的那般,基礎檢查。

雖然很疑惑,但夏稚還是把小票放進了病服的口袋裏。

一樓大廳裏立着一座與醫院整體風格大相徑庭的座鐘,古老而破舊,仿佛是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舊貨。夏稚路過時,站在它面前觀察累一會,在鐘盤角落發現一個很小很小的方格,上面是年月日,像機械手表似的,看樣子是根據時間來更替的。

現在是上午九點二十四。

今天是夏稚第一次下到一樓來,前兩天一直将時間耗費在阿姨們聊八卦上。

一樓大廳裏的構造跟他家鄉小縣城的縣醫院有點像,剛一進門就是服務臺,大廳中央修建類似一座類似噴泉一樣的水池,裏面會養一些水生植物和顏色鮮豔的魚,只是游戲裏的醫院沒有這些象征生機盎然的東西,水池底部大概很久沒有清理過了,很髒,看起來死氣沉沉。

過了這座水池,就是挂號排隊區,挂號窗口有很多,每一個窗口的玻璃上都貼着鮮紅的【挂號窗口】四個大字,十分醒目。

這片區域的旁邊有一個很大的告示牌。

夏稚走過去,看了一眼之後發現告示牌上都是今日出診的大夫以及科室。

在最下面一排大夫的證件照裏,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孟遇石,感染內科主治醫師。

給他和衛辭看病的年輕醫生今日出診。

夏稚多看了一眼,正準備收回視線離開,一道帶着濃重口音的聲音攔住了他的去路。

“小兄弟,你知不知這裏哪個大夫治病比較厲害?”

來人是一個看起來就很窮的男人,皮膚黝黑,手上布滿老繭。夏稚并不以貌取人,只是看到這一幕,還是在心裏用了最簡單易懂的語句來形容這個人。

夏稚想了想,問道:“你要看什麽病?”

“我家娃上學路上不小心摔了腿,也沒斷,但是養了三個月還是不敢走。”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們說大城市的醫院不會騙人,我就帶娃來看看。”

夏稚明白了,對方是擔心他們那邊的醫院故意不給孩子治好,掙他們的錢呢。

如果這裏不是游戲,夏稚一定會給出有用的建議……但是現在,夏稚覺得這些正常的想法在這裏根本不适用。

“抱歉,我也是病人。”他攏了一下毛衣的衣擺,不着痕跡地露出裏面的病號服,“對這方面不太懂,但一般情況下還是找老專家比較靠譜。”

“哦!不好意思啊,謝謝你。”男人撓了撓頭,一邊說着不好意思,一邊退開。

夏稚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徒增一股悲涼的情緒。

收回視線,夏稚直奔二樓。

二樓總共分三個區域,從電梯上去之後也是一個大廳,只不過面積比一樓大廳小了不少,同樣也有一排窗口,分別是繳費和取藥窗口。

這裏像是一個分界線,左邊是A區,右邊是B區。B區就是病房,A區則是就診室和一些醫生的辦公室。

夏稚在中間大廳站了一會,轉身朝A區走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