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陸賜去了旁邊的染香閣。

染香閣裏這兩日有活動,彼時正是客人漸漸多起來的時候,店鋪裏的繡娘們都在招待夫人小姐,他一個男子突然進來,突兀的不是一星半點。

店裏的客人們紛紛側目,繡娘倒是習以為常,因為陸賜隔三差五就要來店裏買沈良沅的繡品,都要成老客戶了。

并且還是染香閣裏唯一一位男性客戶。

陸賜對周圍的目光視而不見,只是夫人小姐多的地方,大家身上的熏香便混在了一塊兒,濃郁的叫他微微皺起了眉。

他的五感敏銳,嗅覺尤是,所以從不喜歡太濃烈的香味,陸賜覺得這些夫人小姐身上的熏香有些刺鼻,都不怎麽好聞,不如沈良沅身上的香味。

陸賜又想起王府自己的那間屋子,床上有沈良沅清淺的花香,他說不出是什麽花,就是覺得很好聞。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忍着有點讓他難受的香味徑直走到了一個看起來些許眼熟的繡娘面前,禮貌詢問:“請問沈良沅她今日怎麽了?”

張雀兒看着這位公子走進店裏就知道他多半又是來問阿沅的,果然不出她所料。

只是他這問的,怎麽好像他能未蔔先知似的?

張雀兒想起沈良沅說的,她們與這些貴家公子到底是身份有別,于是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試探道:“公子可是又要來買繡品了?不過她最近暫時不會上新繡品到店裏,公子想買她的可能要過段時日再來。”

卻見陸賜搖搖頭,他看出了張雀兒在有心繞開問題,沉默片刻後,遂直言:“我今天不是來買東西的,沈良沅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張雀兒聽他這麽一問,心下更加警惕起來,這位公子怎麽知道?

他會不會知道的太多了?

她多了個心眼,想說些什麽搪塞過去,陸賜一眼看穿,心裏只道怕是沈良沅真的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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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不自覺急躁了起來,心裏湧起一種陌生的焦急。

陸賜抿着唇,臉上神情沉了幾分,但他知道面前的繡娘這麽做并沒有錯,她是起了疑,不願與自己多說沈良沅的事,自己并不能逼迫。

斂眸想了一瞬,陸賜終于對張雀兒道:“我不是要貿然打聽她,我是她的夫君。”

張雀兒愣住,腦子裏冒出了一個問號。

哈?你說你是她什麽??

她被陸賜這句話說懵了,感覺自己一時半會找不着北。

阿沅沒說過自己成婚了啊!而且她看起來也一點都不像成婚的樣子啊……她還住在東家這兒呢!

張雀兒想不明白,滿臉狐疑:“你說……你是她夫君?所以你們是在……分居?”

陸賜:……好像這麽說也沒錯。

但就是聽起來心裏不怎麽舒服……

他又沉默了一瞬,片刻後才點點頭:“嗯,算是吧,是我的問題。”

他覺得沈良沅離家出走的終極原因是他沒有把話說清楚,以至于她好像自己一個人揣度了很多事。

陸賜從前便不善探究姑娘的心思,很多她想到的事情他都想不到。

是他沒有顧好她。

而且成親第二日他就出征了,也沒有做到一個夫君的責任。

張雀兒震驚之下還是有些将信将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陸賜說的話:“可是……”

陸賜急于知道沈良沅的情況,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婚書。

至于為什麽要把婚書帶在身上……

陸賜想着到了氓城大家自然少有人知他的身份,到時候若是被誰纏上,他就把這婚書拿出來給對方看,表示自己已經成親了。

張雀兒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婚書目瞪口呆,誰會把自己的婚書天天揣身上啊!?

但她再不敢不信,連忙讓陸賜稍等,然後趕緊先去找了鐘娘說明情況。

陸賜等在染香閣裏,周圍的夫人小姐們早就已經無心買東西,目光像是釘在了陸賜身上,還一邊悄聲說着這意外聽來的八卦。

雖然不知這俊逸貴公子到底是哪家的少爺,但看也看得出來這出身非富即貴,而他剛剛說什麽?夫人在這裏當繡娘!

要不是人拿出了婚書,只怕大家都要問一句這到底是夫人還是外室?哪有大家族裏的夫人還出來做活的。

而婚書一出,大家自然更加震驚!大家夫人竟然真的在做活!

這個中緣由已經夠人腦補八百出宅門大戲,就連教養良好的世家夫人小姐都忍不住要打聽打聽,店裏這位叫沈良沅的繡娘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陸賜神色坦然,表情平淡,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只等着張雀兒回來。

很快張雀兒便和鐘娘一起回了店裏,鐘娘走到陸賜面前,心裏雖然也對這事情的發展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道:“我聽雀兒說了,這位公子既然是阿沅的夫君,那便随我來吧。”

人家連婚書都拿出來了,總不能再攔着。

得虧她之前還以為這位是想追求阿沅,結果人家根本就是已經明媒正娶了。

在大庸,只有迎娶正室夫人官府才會出具婚書。

陸賜見終于有人要帶他去見沈良沅了,那至少證明沈良沅還在染香閣裏,人沒丢就好,他微微松了口氣。

跟着鐘娘離開時陸賜又想了想,對文竹道:“你回去吧,我一個人過去。”

染香閣的後院都是姑娘,文竹還是避嫌的好。

但自己沒關系,他已婚,是去看夫人的。

文竹應了一聲後退下了,陸賜便跟着鐘娘從染香閣旁邊的巷子繞到了後院的側門。

鐘娘看見文竹進了旁邊那處兇宅,忍不住又看向陸賜:“前幾日搬來這院子的,就是公子?”

“嗯。”陸賜點點頭,心思并不在這上面,而是把剛剛問張雀兒的話又問了一遍鐘娘,“沈良沅她怎麽了?”

鐘娘帶着人往院裏走,聽了這話想着雖然不知道阿沅和她夫君到第是怎麽了,但她夫君倒确實是關心她的。

于是便道:“不是什麽大事,剛剛大夫才來看過,說是染了風寒,她近些日子太勞累了,又要繡東西又要曬花茶,每日起早貪黑,也怪我沒注意,該早給她再放兩日假的。”

陸賜聞言身子一僵,繡東西……曬花茶……

他好像意識到什麽,垂在身側手微微緊了緊,聲音低了一些:“她……最近很累麽?”

“是啊,”鐘娘點頭,沒注意陸賜的神色,繼續道,“公子繡品買得勤,她便日夜都在繡,前幾日又不知怎麽的隔幾日便拿回一大包花瓣,天天起早貪黑的曬,加上繡樓裏還有工作,便累病了。”

陸賜沉默下來,抿着唇,一直到了屋門前都沒再說什麽。

鐘娘心裏奇怪,卻也不好意思多問人家夫妻的事,便在門口對陸賜道:“阿沅就是住這間屋子,她有點發熱,剛喝了藥睡下,現在人可能還沒醒。”

“嗯,我會小聲點。”

陸賜連聲音都放輕了些,推門的手也格外小心翼翼,甚至下意識用了點內力,确保一點聲兒也不發出來。

屋子很小,一左一右放着兩張床,沈良沅躺在右邊的床上睡着了,微微蹙着眉,大抵是不太舒服,連睡也睡的不怎麽安穩。

鐘娘已經離開,陸賜掩了門走到床前。

他看見沈良沅的床旁邊放着十幾個架起來的竹篩,上頭都是花瓣,有些已經曬幹了,有些還半幹不幹的。

都是他讓人送給她的……

陸賜輕輕在床邊坐下,垂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姑娘。

原來找到她的那日不是他的錯覺,她是真的瘦了,連搭在被子上的手都更細了些,手腕凸起的腕骨伶仃蜿蜒,叫陸賜忍不住皺了眉。

其實他與沈良沅面對面待的時間很少很少,統共不過那麽幾次,陸賜意識到,他好像很少這樣細細地看她。

以前以為她想要一方安穩,他娶了她,王府偌大的後院便是安穩了,但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這樣。

若她真的覺得安穩,也不會走吧?

而現在,他追過來是想做些事讓她高興一點,結果好像也搞砸了。

陸賜斂眸,心裏湧起一股陌生又無措的情緒,好像有心要做一件什麽事情,卻又不知如何使力才好。

就像前幾日在院中摘那幾株桃樹的花瓣一樣。

花瓣嬌嫩,他用力稍重,就掐出了印子弄蔫了,用不了了。

嘆了口氣,陸賜生平頭一次有點挫敗。

他擡手想給沈良沅掖一掖被角,卻因為不甚熟練碰到了她的臉,躺在床上的姑娘嘤咛一聲,微微睜開了眼睛。

陸賜人都僵了一下,突然升起一種緊張感,一動不動就這樣看着沈良沅。

沈良沅還在發熱,人有些迷迷糊糊地,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看見陸賜,不禁輕輕叫了一聲:“王爺……?”

生病讓她的嗓子有些啞了,陸賜想起她以前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輕柔,帶着一點少女的軟糯,是很好聽的聲音。

然而現在她躺在床上,臉燒的泛紅,聲音又細又啞,他便覺得心裏有一點悶,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心髒,有些難受。

他很愧疚。

在沈良沅迷糊又疑惑的目光下,陸賜終于低下頭,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動了動,不自覺想要握一握沈良沅的手,卻見搭在被上那只細白的小手突然擡了起來,柔柔的摸上了他的頭。

沈良沅微微眯着眼睛,也不知怎麽的,總覺得面前明明挺拔俊朗,卻低着頭,愧疚地跟她說“對不起”的陸賜很像某種做錯了事的大型犬類。

他沮喪的低着頭一言不發,尾巴沒精打采的掃過,怪叫人心軟的。

就想摸摸他的頭,告訴他一聲,沒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張雀兒:從沒見過有人天天把結婚證帶身上展示的……

陸賜:現在你見過了。

傻狗好心辦壞事,只能在生病的老婆床前“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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